------------ 正文 ------------ 楔子 整个天宫都为太子帝璘飞升上神时被破魂鼎击碎了三魂四魄的事陷入沉痛惶恐惴惴不安中。 天君将药神和医仙都召进了凌虚殿,让他们救回太子性命。 药神用了普天下可聚神魂固元神的神参果替太子帝璘稳住元神不灭,然后续用各种仙草愈合他身周数不清的伤口,而医仙则灌注灵气到帝璘体内,配合自己炼制的丹药尽可能地保存他体内的修为不因魂魄离位而散尽。 但纵使药神和医仙用了整整三日时光耗费了自身大半修为,也只是暂且保住了太子肉身不灭,元神不散,可他的三魂七魄中却单单少了一魂始终无法回到本体,这让药神和医仙都急得头发都白了些许。 天君见太子还是不醒,自然问道:“我儿到底如何?” 药神和医仙相互对看了一眼,心意互通般地对天君回禀,“太子暂时无性命之忧,只是太子三魂七魄中有一魂却不知去向,我和医仙用神识探查了整个天界,都不曾找到太子的魂魄,若此魂不归位,恐怕太子性命危矣!” “那该如何?”天君此生就只剩这一个儿子,他可是未来的天君,丝毫不能有闪失,如今听得药神如是说,又怎不心急如焚! “天君莫急,那破魂鼎本就是上古神器,非同小可,太子生生受雷劫已经相形见绌,还被破魂鼎锤炼,以至于不论是他的躯体还是神魂都有散灭之危,我和药神打算让太子恢复龙身置于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用固元大法将太子的元神暂且稳固,但是只能穷尽我和药神一生修为恐也只能维持二十日,所以必须在二十日内将太子遗失的那脉魂魄寻回,归回本体,如此太子方可醒转,否则二十日后魂飞魄散,太子...怕是...”医仙都不敢再说下去,毕竟天君都悲痛到踉跄了两步。 一旁的侍女将天君扶到椅上坐下。 天君镇定了片刻后,方才心神稳定下来,急急让四海八荒的众仙都上天庭议事。 先是让顺风耳千里眼便观天界各个角落,都未找到太子魂魄去向,最后太上老君建议召下界的各路土地上天庭问话。 这些个土地一听是为太子魂魄一事,一个个都吓得畏畏缩缩不敢乱言,深怕说错一句话自己这卑微的仙位不保便也罢了,恐还会累及自己性命。 太上老君想着这些土地久在下界,并无任何机会能上得天宫一次,自然是不曾见过太子尊颜的,所以悬出太子画像,厉声道:“众位土地仙公再仔细看看是否见过画中人?此画中人便是太子殿下!” 太子帝璘平日里以面具遮面,所以见过他容貌的甚少。 当然太子帝璘一直以为天君让他以面具遮面是怕他容貌过于俊美不曾能有威信,实不知另有隐情,这隐情也只有天君以及有威望的仙者才知晓。 可如今为了找到太子殿下,太上老君也顾不得这许多,只能将太子画像献出,供众土地辨认。 这些个土地看了这画像后,个个都先是称赞太子容貌继而都摇头不曾见过这等姿容的男子,唯独有一个灰胡子土地却眉头紧锁,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太上老君看出了端倪,立刻对那灰胡子土地喝道:“你既见过太子,还不快如实说来,若敢隐瞒不报削除仙籍贬为凡人!” 那灰胡子土地立刻跪首颤巍道:“老儿也不敢确定,但昨夜在老儿地盘上确实见过一位跟这画像上的太子殿下相似的人,只是…” “只是什么?”天君一听有了眉目,激动得从龙位上站了起来。 “只是他被阴司锁走了,老儿便不敢确定,想着倘若真是太子殿下,这阴司该当不敢锁仙者魂魄的,所以就…” “哪个阴司?黑白两老么?”太上老君立时追问起来。 “并不是,那阴司像是个新来的,戴着面具不曾见其貌,听声音像个女阴司,老儿也奇怪何以幽冥界多了个女阴司了?对了,那女阴司倒也厉害,居然赶走了专吃死人魂魄的妖兽,这妖兽幽冥界的众神共出都不曾伤着它半分!也不知到底何许人也!” 灰胡子土地昨夜听得地面上传来妖兽之声,便钻出地面瞅了几眼,因惧怕那妖兽,所以不敢露面,但打斗的经过倒全看见了,是以能说得明白。 “速速召幽冥天子十代冥王来天庭会见!”天君下了命令。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十代冥王就来到了凌霄宝殿,听得原委后,个个都面面相觑,不住摇头,其中阎罗王回禀道:“我鬼蜮中从不曾有何女阴司,想必是这土地看岔了也未知!” 十代冥王听太子魂魄失踪跟幽冥界有瓜葛,自然十分担心,怕会引起两界的嫌隙,是以立即推脱起来。 “老儿绝不敢妄言,下仙亲眼看到那阴司拖着众鬼魂下了鬼蜮去,老儿只是一方土地,岂有那等胆子敢妄言此事!”说着灰胡子土地已吓得手脚都有些颤抖。 “一派胡言,本界之事难道还不知道?” “不急,昨日当是哪位阴差当差?唤来问上一问便知!”太上老君不想两界的人争吵,伤了和气。 阎罗王吹着胡子,有些不服气,可还是为了自证清白,立刻唤黑白两老两位阴司上天庭问话。 黑白两老本还在无常府邸养伤,突然被传唤去天庭,都心有惴惴,毕竟作为幽冥神界阴司是决计没有机会去得九重天的,所以这被传唤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但究竟是什么大事儿却也想不明白,只能拖着伤去了天上。 两人被责问昨夜当值情况,黑白两老顿时才明白到底怎般回事,心想坏了,定是慕羲那丫头惹了祸事了,但此时两位幽冥神界之神都心有灵犀般地不想将慕羲供出,只能撒谎道:“是我二人当的值!” “那可见过画中之人,就是太子殿下!”眼光凌厉的太上老君早看出黑白两老俩阴司神色有异,但不愿一言挑破。 “不曾见过!” “这般说是土地看岔眼了?”太上老君扫了扫拂尘,也有几分不耐烦起来。 “老儿我虽然年岁高,但决计不会看错的,昨夜当值的阴司并非黑白两老两位!” “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这样吧,两位阴司便将昨夜所锁魂魄的生死簿还有他们都判了个什么来生,都一一背诵出来,若对得上那定是土地冤枉了二神,老儿我给你们赔个不是!”太上老君依然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但其实心知肚明了。 因为黑白两老两位支吾着不说话,良久才吞吐着道:“来前喝了几口酒,便将昨夜之事忘了!” 其他神仙中就属凤王赤铮脾气最是火爆,已经听不下去太上老君这般对他们和颜悦色了,立刻拍案而起,喝道:“简直一派胡言,身为幽冥神界之神,掌管生死簿之人,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岂会因为多喝几口黄汤就忘记了之理,定是在说谎!” 阎罗王也觉得黑白两老在隐瞒什么,顿时脸色也黑了下来,“还不快实话实说,是想剔除神骨,被本王亲自下入十八层地狱吗?” 黑白两老想着事情是瞒不下去了,就算他们瞒得了,还有孟婆,就算孟婆不说,那接待昨夜鬼魂的判官也会如实说,到时候牵连更广,罪责更重,连忙回禀道:“我二人被噬魂兽伤了,所以昨夜不曾当值,我二人曾抱养过一段时日的女娃怜惜我二人辛苦,便替我们去当值,她也是无心之失,恐并不知锁了太子魂魄,还请天君勿要怪责!” “她是谁,又在何处?” “她叫慕羲,随东岳大帝修行!” “又是她!”凤王听得这名字,就如一柄刀又在他心上刮了一下,生生地有些疼! ------------ 001 初次相遇 说起跟天族太子帝璘的牵扯,慕羲觉得也不知到底是幸还是不幸,说幸吧每每遇见他总是小命挂在剑锋上游走,说不幸吧,又总是因为他才逢凶化吉。 听黑爷爷和白爷爷说,自己原不过是一缕残魂经过千万年修行化成了人形,化为人形那天,黑夜变白昼,光耀直冲九重天,为此还惊动了天帝,好在是有惊无险,那下界管事的土地说了自己的来历后,这位天帝觉得我也不足为虑,又怜惜一缕残魂能修成人形实属不易,所以便未曾将我发落,只是无人愿抚养,只能由每日前往人间勾魂索魄的黑白两位爷爷将我带回他们的无常府邸暂且养着。 这一养就是上百年。 在幽冥地界的日子,虽十分无聊,好在有孟婆姐姐相伴,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孟婆姐姐虽称为孟婆,其实一点都不老,反而生得媚态十足,风韵犹佳,尤其是头上簪的那只鸢尾花,还有那一袭鲜红色像血一样的长裙,衬得她如这黑夜玫瑰一般,艳丽如霞。 她每次来都会提两壶酒给黑白两位爷爷,顺便谈论我将来的去处? 黑白两位爷爷倒是十分想将他们的衣钵传给我,但我虽跟着他二老学了些勾魂索魄的法门,但十万个不愿去做这营生,整日介里对着毫无生气的死人魂魄实属渗得慌。 且前世的时候自己就是个短命鬼,也不知是哪路神仙大发慈悲让自己重生一世得了一副仙体,那怎愿还跟幽魂牵扯一辈子? 所以一心想要修仙道,去做那九重天的神仙,可黑白两位爷爷却苦煞了头,既不舍得我离开幽冥地界,又不愿拂了我的意,最后倒是孟婆姐姐说在幽冥之境也有一位修仙道的上古神君,那便是东岳大帝,只是他已十万年不出神殿,早已成了传说中的神仙。 孟婆这一提,自然遭到黑白两位爷爷的嘲笑,说当年多少天界诸神都想让自己后嗣拜东岳大帝为师,可帝尊他老人家压根就闭殿不见,自己不过是区区一介阴司鬼仙,连给东岳大帝提鞋都不配,哪有那本事让他老人家收我为徒。 且黑白两位爷爷一提到东岳大帝,十分尊敬,还朝北的方向拜了一拜,深怕冒犯了这位神祇,所以说话都十分小心谨慎,足见这位帝尊地位不同凡响。 可黑白两位爷爷越是这般说,慕羲就越是神往,哪怕黑爷爷承诺给她去下界某处仙山洞府找一个神仙做师傅,可这人一旦知道了更好的,哪怕强给你塞一个比较好的,你也不会满意。 所以接下来一百年,无论白爷爷黑爷爷给她在什么仙山寻了修道的神仙,她都一概不去,宁可先跟着孟婆修行一些简单的飞行变化之术,也不愿草草拜师。 直等到满两百岁时,慕羲已经能简单地御空飞行,驯服普通妖兽后,她便打听了东岳大帝神殿处所,便趁着黑爷爷白爷爷去人间捉鬼锁魂时,便偷偷摸出无常府,使唤了一只黑鹰载她前往幽冥神殿。 可哪知这幽冥神殿处于幽冥山间,山四周都是不见底的悬崖,听孟婆说那四周的悬崖叫‘无极之渊’,人魔鬼仙一旦掉下去,就会有去无回。 幽冥山黑沉沉的,像一座喷发过的火山,经过万年沉寂一般,带着一股沉睡之气。 幽冥山仿佛也没有什么神将守着,像一座死山,慕羲心下窃喜,心想这不正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么? 她正欢喜之际,那苍鹰却凭空撞到了什么物事,竟撞得头破血流,堪堪地往悬崖下掉去。 原来这幽冥山整座山都布下了结界,灵力薄弱者根本就看不到,所以黑鹰一头撞去,就等于生生撞在了铜墙铁壁上,不就等于自取灭亡么? 可此刻不是这鹰自取灭亡,而是自己! 慕羲不断地往下落,小小的身子像极了一根羽毛,在这不见底的深渊里飘飞游荡,她慌乱之际,叫苦道,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想不到这一世身子都还没长全就又咽气了,可见自己真是个短命之像,得不了长生! 正唉声叹气之时,突然一头长着翅膀浑身赤红,头上长着角的庞然大物突然仓皇地飞了过来。 仿佛是身后有什么人在追赶,所以这凶兽正在拼死逃窜。 或许逃得很急,所以看到慕羲这么娇嫩的食物居然都可以视之不见,从她身旁掠过。 慕羲连忙抓住这凶兽的尾巴,死命拽着,心想不管这凶兽是何来头,带她出这无底深渊再说。 “混沌,休要再逃?今日本君便尊天命收服了你,免得你再为祸人间!” 拽着这恶兽尾巴的慕羲回头一看,便见到一个穿着金光闪闪铠甲手持一把青色长剑坐着一头黑色的大鸟身上的男子追了过来。 这人带着一个白金色的面具,所以看不出这人到底是何面目,但是那双眼睛确实耀目得很,让慕羲有些移不开眼。 或许最开始这男的并没看到这凶兽尾巴上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所以将灵力全部贯穿于灵剑之上,剑身一抖便朝这头名为混沌的凶兽飞刺了过来。 那混沌见到飞剑刺来,心下着急,将长尾一甩,便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抓着他尾巴的慕羲朝这男人的剑光阵中丢掷了过去。 慕羲连‘啊’的一声都还没叫出,就瞬间被剑光包裹,周身刺痛难忍,仿佛要被人四分五裂了般,她又长长叹了口气:“哎,此生怎如此倒霉,死便死了,却还要被这剑光绞得粉碎,连个全尸都没,实在太没体面了!” 这戴面具的男子此刻才注意到剑光中竟然包裹住了一个小孩儿,他也不知这小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连忙收了剑光,可是这剑光何等厉害,还是将慕羲伤得周身是血。 黑色的衣襟滴滴血落,划过暗黑色的深渊,形成刺眼的一抹红。 男子飞身过去将不住往下坠落的慕羲接住,抱入怀中,触其鼻息,尚有一息留存,便松了口气,但此刻追捕凶兽要紧,他左手抱着慕羲,飞身又朝那叫混沌的凶兽追了过去。 ------------ 002 神鸟认主 凶兽混沌想必也受了重伤,无处可躲之际,见到幽冥山旁有一座赤红色的山峦,那山峦像一朵暗火中燃烧的红莲,在夜空中妖冶绽放,显得有几分诡异。 那凶兽混沌见山间有一石洞,便闪身躲了进去,想必他翅膀受伤,再飞恐怕飞不出这无底深渊就会成为这男子的剑下亡魂,所以先找个地方避上一避再说。 男子跟着进了这红色莲花山中,一进入山洞,确实岔路良多,无法寻找到这混沌藏身之地。 男子召唤出一个白色琉璃盏般的法器,这法器中有红橙黄绿青蓝色七种颜色的虫子在琉璃盏中飞舞,每种颜色有两只,被成为双生七色蛊。 他念动咒语,这七色蛊各自颜色的其中一只朝洞穴的七个方位追踪而去,没过多久琉璃盏坎位方向的的蓝色虫子不住震动,显然是和已经飞出去的那一只进行共鸣。 他便知道混沌是从坎位甬道逃走了。 男子追踪了进去,没走多久,便进入一个偌大的神殿,神殿四周有环形的走廊,而底部有一二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而正中央却放着一处水晶棺木,棺木四周有长明灯照耀着,显然不时地有人来此处祭拜,只是不知道这棺木中到底躺着的是哪方神祇? 看来此处是某位神祇的墓冢,这位男子细细思量着。 他小心地注意着琉璃盏中蓝色七色蛊的动静,顺着七色蛊震动的方向,他抬头往墓冢的顶上看去。 但见在那莲花洞形之上,雕刻着一轮巨大的红日,红日上有一位衣袂飘飞的仙子持剑伫立,看那仙子的模样,神采飞扬,毓秀出尘,仿佛敛去了天地之间一切的美丽,在这洞中灼放着她的旖旎光彩,流经千万年的岁月,都不曾拂去她那动人摄魄的神姿。 躺在这男子怀中昏睡过去的慕羲仿佛也被那庄严的气息唤醒了,她抬眼看到那圣女般的雕像,不由得感叹起来,“哇,这位姐姐好美!却不知到底是何方仙人?” 男子十分惊异,心想这么小的一个小女娃被自己的剑气所伤,不说魂归天际,可总也得将养许多日方可醒转,怎的这片刻功夫就醒了过来? “你可能走?”男子觉得抱着她甚为不便,万一等会跟混沌打起来,更是束手束脚。 慕羲跳离他怀抱,一看自己这一身血污,都嘟嚷起来,“糟了,这是孟婆给我新做的衣衫,要是回去被她知道被我弄成这样,定又会责罚于我!”她抬首看着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好不着恼,“方才是你伤的我是不是?” 这男子一听孟婆其名,心想原来这小女娃只是冥界中的一个小鬼,倒也没什么大不了,所以也不放在眼中,“你这小鬼,不在冥界中好生待着,何以出现在这无底深渊中?” 慕羲好不着恼,自己还没问清这男的是何来历,他倒反将一局,正想顶嘴时,却觉得头顶黏黏热热的,她用手一摸,却是热乎着的血液。 这男子抬头一看,便见那混沌幻化成了人形躲在女神像背后,“孽畜,你往哪里躲?还不束手就擒!”便持着青色长剑又跟那凶兽混沌斗了起来。 这凶兽虽然受了伤,可也着实厉害得紧,跟这男子斗了九九八十一回合,却也未落下风,只是体力有些不支,长此下去,恐怕也会因力竭而被这男子收服。 混沌却也聪明得很,见敌不过,就俯冲向慕羲,想拿慕羲作为自己的挡箭牌。 那男子见状,连忙喊道:“快快躲开!” 可慕羲看着这头凶兽冲向自己,双腿就似僵硬了般,哪躲得开,那混沌张开大手就要将慕羲捏进手心,那男子飞剑长刺,混沌手背吃痛才将慕羲放开,可轻手一抛,便将慕羲抛向向这神殿中央莲花状的洞底。 慕羲不住往下坠落,最后摔到一块坚硬的石头上,一身摔得奇痛无比,身上也被锋利的石头戳了几个大窟窿,鲜血汩汩而出,她想爬起来,可实在一身都疼得撕裂了般,无法撑坐起来,只能任凭鲜血流淌流进这石缝之中。 看着穹顶,慕羲欲哭无泪,心想:“完了,完了,今天铁定是要死在这里了,黑爷爷,白爷爷,对不起,早知道我就该跟着你们做个捉鬼锁魂的小鬼,说不定也不用这么早死,做个拿鬼的也总比总是做个短命鬼要好得多吧!” 可突然,她只觉得身下剧烈震动起来,那些坚硬的石头也摧枯拉朽般地崩裂开来,随后像是地底下有什么怪物将她顶了起来,竟腾空飞了起来,不住看着自己离那穹顶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天啊,难道这洞穴还藏着什么怪物?那自己会不会被这两个怪物撕扯成对半,成为果腹的点心?”她身下的石头尽数掉落后,自己轻飘飘地坠落,最后被包裹在一团红光之中,然后落到一块软绵绵的背上,她触手一摸,是滑不留手的羽毛。 而果然神殿中传来一声鸟鸣,破空而起,飞跃起来,却是一只仿佛在日头中燃烧着的火鸟。 慕羲紧紧地抱着这只发着红光的火鸟脖子,嘀咕念着:“好鸟儿,我知你是神鸟,定不要将我当做虫子吃了,我太小太嫩,十分的不好吃!” 那男子看到这火鸟,大惊失色,叹道:“这不是沉睡十万年的神鸟金乌吗?怎会重现冥间?” 那混沌趁在这男子失神之际,反身便朝他猛扑过去,眼见就要将他吞入大口,那金乌却吐出火球,将混沌包裹在火光之中,最后在金乌之火中挣扎许久,便烧回了原形,委顿在地,气息奄奄,没了几丝生气。 男子连忙用收妖鼎将这混沌装入鼎中镇压,然后朝金乌鸟拱手做了一礼,“得神鸟相助,本太子三生有幸,在此谢过!” 金乌飞回地面,缩小身形如那男子般大小,然后蹲下身让趴在她身上的慕羲下了背,用翅膀扇了扇,朝那男子‘嗷嗷’地嘶鸣了几声,大意是在说,要感谢就感谢我的主人。 然后,金乌垂下双翅,朝着慕羲行了礼。 慕羲不懂它在做什么,抬首看着这男子,在线求翻译! 男子也是惊异不已,解释道:“想是因你之故解除了它的封印,让它重活于世,所以认你为主人!” 慕羲指了指自己,“你是说这神鸟认我为主人?你会不会不懂鸟语,听错了?” 这男子一脸郁郁,“我乃神族,岂会听不懂鸟族之语?” 慕羲像得了至宝一样,摸了摸金乌鸟头顶的金冠,像摸自己曾经养的一只小狗一般,“好说好说,这鸟果然有眼光,知道我即将拜东岳大帝为师,前途无量,所以便认我为主,真乃是一只十分了不得的神鸟,我喜欢!” “你要拜东岳大帝为师?”这男子觉得自己听了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觉得这个小女娃实在太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拜上古神祇为师,简直是自不量力! ------------ 003 绝世容颜 “对啊,如此说来,你也认识东岳大帝,方才我的金乌救了你的性命,我既是它的主人,便等于是我救了你的性命,既然是你的恩人,你就该报答于我,我要求也不过分,你带我去幽冥神殿拜见东岳大帝就好,如何?”慕羲脑子转得极快,见这男子既然能收服混沌这种凶兽,想必出生不凡,说不定有门道替他破了这幽冥山的结界,带她入神殿。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小鬼,尽也敢这般对我说话,你可知我是谁?”男子傲慢起来,面对这还不及自己腰身那般高扎着小丸子头的小女娃,一副倨傲之像。 “你不说我怎知你是谁?但看你出门还要带个面具,想必生得也是不尽人意,又看你这身打扮不像我们冥府中人,更不是修佛之人,那必是九重天上的人了吧,想必以你这不宜观瞻的姿容肯定不是守南天门的神将,更不是看守凌霄宝殿的神将,莫非你是驯天马的兵将?” “无知小鬼,满口胡诌,本君之所以戴着这面具,实乃因为姿容太过出世,以至于易招惹那天宫乃至四海八荒的仙子倾慕,父君为免我被女色所累,又怕我这长相太过俊美威慑不了十万天兵天将,尤其是出外征战时,所以才让我时常以面具覆面!” 说他长得丑,这简直就是戳中了男子的死穴,本觉得自己是天上地下最为俊美之人,却被一个小鬼说得这么不堪,实在有伤他的颜面。 “这都是出自你口中,谁又能信得?除非你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不然便是个容颜粗鄙丑陋还爱说大话的小仙而已!”慕羲根本就不信,更何况对方那不可一世的威严架势着实让她不喜,所以故意讥诮他一番。 “嘿,我怕你这小鬼看了我的真容,便会被勾了魂儿去,自此变得痴痴傻傻,眼里再容不下世间别的男子,我又何苦累你这一世!”男子依然自傲地说道。 慕羲打了个哈哈,心想自己上辈子什么样好看的男的没见过,自己每天困在家里闲来无聊,就喜欢看点明星尤其男明星的八卦,这些明星在强大的化妆术下长得一个比一个出尘入仙,自己看着他们也不曾犯过花痴,又岂会对面前这个满口大话的男子给迷惑住。 “我呢,跟着我白爷爷黑爷爷学了一些勾魂摄魄的法术,所以呢,只有我勾别人的魂,可不曾见谁能勾走我的魂,还有我天天在孟婆处,上百年间阅历过这人世间数不尽的鬼魂,所以无论是俊美出尘的还是奇丑无比的我都见到过,所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被你美色所迷惑失了心智!” 慕羲挥舞着她的小手,绞着额前细碎的头发,然后双手背负于身后,一副少年老成阅尽人世沧桑之态,半点也看不出还只是个修炼百年的小鬼。 “也罢!想你这小鬼也不过百来岁,心智未开,尚且辩不了美丑,便不会被这世间美颜所惑,便让你看上一眼也是无妨!权且当做今日你这金乌相救的报答了!” 这男子缓缓伸手将覆在面上的金丝面具揭下,微低下头看着这个小女娃,嘴角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流光溢彩间,甚是洒脱飘逸。 慕羲抬首迎上他目光的一瞬间,心突然震了一震,整个人就痴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犹如藏在深海处的碧珠,可以照耀整片大海,又如吸收了满空星辰的光辉,只在这一刻,刹那炎华,惊艳了整个时光。 他全身照在盈盈光芒之中,随着洞口微风拂进,白色仙服猎猎风起,长身玉立,风姿卓越,将这天地之间的月华都仿佛全敛了去,周遭都变得黯然无光,只这一抹微笑,沉淀了万年的时光,仿佛吸走了千万的魂魄,最后在那夜空下,释放而出,跨越过千万年的轮回。 慕羲想移开目光,可目光又如何能移开,情不自禁地想伸出手去摸摸这张惊鸿万世的容颜,可又怕这只是一个幻梦,触手一摸就会化为泡影,所以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她承认,她为这魅惑的绝世容颜所沉沦了,像进入了被人制造的幻境,想出却又出不来。 男子立刻覆上面具,带着几分罪恶感地说道:“看来还是本君估算错了,本以为你这小鬼不过百来岁不懂得这世间美丑,原来却也有几分辨识能力!原本是想报恩于你,如今看来倒偏给你多添了几分烦恼了!” 慕羲还痴迷在那副容颜中,而无法自省。 男子长叹了口气,眉头微凝,“也罢,便让你忘记方才那一幕,也算少我几分罪孽!” 慕羲还未懂他话中到底是何意,便见这男子长袖朝慕羲面前一挥,一道金光闪过,慕羲只觉头一晕,便欲欲坠地。 那男子连忙将慕羲接住,抱入怀中,可那金乌鸟见这男子对自家主人如此无礼,嗷嗷着便要扑翅来拍打他。 男子带着极具威严的语气凛然说道:“放心吧,你这新主人无事,本君自会送她回冥府,你不必担心!” 金乌鸟这才冷静下来,要不然便是一副拼了性命也要啄得这欺负自家主人的男人满地找牙。 男子抱着慕羲,便飞出了这藏在无极深渊深处的洞府,金乌鸟也紧紧跟在身后,他卷了长袖飞在云端,十分的飒然,可飞到中途时,却犹如被雷电劈了一般,变成了碧海上空坠落云海的海鹰子,不住往下坠落。 他忙腾挪了个云头,才稳住心神,抬头一见,便见上空一个肃然俊明神伟的神仙站在云头处,单手负立,俯首望着这擅闯无极深渊的男子,一副凛然神色,看他身周萦绕的白色光芒,这男子便知此位非等闲之人,连忙收敛神色,十分恭敬地飞身上前,将怀中的慕羲让金乌鸟背负着,朝这位神尊作了一揖,“见这位神尊风采,想必便是静修于此的东岳大帝吧!在下乃天族太子帝璘,因奉天君之命来诛杀祸害人间的凶兽混沌,才入这无极深渊,若有冒犯,还请帝尊见谅!” “原来是天族太子,如此说来,这金乌鸟也是你唤醒的?” 此人不怒自威,虽已有十五万岁,但看去却神颜灼灼,犹如沧海漫空,一望无垠,尤其是他的那双眼,带着清冷的光芒,只让人看一眼,便会为之神魂一震。 ------------ 004 骗称姑姑 若非是帝璘见对方修为高深,不然也只会误认为对方只是个修行几万年的青年俊朗仙友。 “帝尊见谅,这金乌鸟虽是因我误入无极深渊洞底的石窟导致他破除封印,但是真正唤醒它的人乃是这鸟背上的小女娃,想必这金乌鸟跟这女娃有缘,才认她为主!” 帝璘不知道这东岳大帝追问金乌鸟的事儿会不会见怪于这小鬼,想着自己身为天族太子,可不能让她因为犯下此祸被帝尊见怪,要不然她这条小命怕是不保,便又续道:“但虽是她唤醒这金乌鸟,也全是因救我而为,若东岳大帝见怪,由我一人承担,还请帝尊看这女娃尚且年幼不知事的份上,请勿难为于她!” 帝璘朝东岳大帝行了一礼,十分谦恭地请求着对方,想着若是这十万年都不世出的帝尊硬要追究这小鬼的罪责,自己就算得罪了他去也要护这小鬼周全的,毕竟若非这小鬼唤醒金乌鸟,自己或许会被混沌所伤,哪能轻易降服这凶兽。 “果真是她唤醒了这金乌?” “不敢对帝尊缪言!” 东岳大帝实在有些不信,这金乌受罚被封印在此十万年,若非自己亲自将它解除封印,又岂会随意被一个小女娃给唤醒? 但看这天族太子风采灼灼,明朗如媚,倒不似那等做谎之人,所以想着这其间或许有何关要,便说道:“将这女娃留下,待她醒后本君自会问个明白,你既是除魔到此处,本君倒也不会见怪,但此间总是冥府之地,又乃本君清修之所,便不相留,但且回天宫复命去吧!” 帝璘心下有几分犹疑,心想自己一走若东岳大帝追究这小鬼的罪责,岂不是受他之过?他堂堂天族太子,岂可让这一个小鬼来替自己受过,若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四海八荒笑话。 因此帝璘又十分有礼却又自带威严地恭敬说道:“这女娃虽是冥界中人,但向来冥界与我们天族同气连枝,不分你我,她总归是因救我而无意放出这金乌鸟,今日我将她暂且留于帝尊,还请帝尊替我好生照料,过些时日待我复命归来,我需带她离开安然送回其处所,这段时日便劳烦帝尊代我照料了!” 帝璘将慕羲和金乌鸟都交给东岳大帝,东岳大帝长袖一挥,便将金乌鸟和慕羲一起收入长袍之中,依然冷如冰山般地对帝璘道:“太子请回吧!” 帝璘虽贵为天族太子,但是面对跟天君齐名的东岳大帝,他自不敢得罪也不敢违拗,便跟东岳大帝作了一揖,踩着云头便直上了九重天,回去复命去了。 而慕羲躺在东岳大帝的袍子里,却睡得十分的香甜。 等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睡在一张裸石上,这裸石打磨得十分光滑,中间一个窝槽,躺在里面倒也贴合,就是太过于冰冷了,而她起身看着四周,却见穹顶高悬,四壁恢宏,可偏偏屋中却无甚摆设,尤其是四周看上去都黑沉沉的,半无生气,倒是她低头一看,却见一个一身红衣的长发男子趴在自己身侧。 这男子背上两只翅膀犹如被盖一般遮盖在慕羲身上,才使得她不觉得冰冷,她低头一细看这红衣男子,不由得啧啧惊叹起来,“这究竟是男是女,却生得也太过妖孽了!” 虽只看得到他的侧脸,可是那侧脸却已生得足以祸乱天下,他皮肤白净如瓷,纤长的睫毛微微卷起,在睡梦中轻轻微颤,他面色红润,吐气之间都带着灼人的暖意,而他那眉心间有一轮犹如太阳般的红色印记,那印记时亮时暗,将这张娇嫩的面庞映衬得有几分妖冶。 看上去有些稚嫩,还未长开的模样,可已俊美得实在有些不像话。 倘若是以前慕羲见到这等绝色的男子,一定长流口水,顺便忍不住捏一捏揉一揉调戏一番,已了了自己上一辈子都没触碰过男人的遗憾,但是如今看到这男子,却虽赞叹对方是人间绝色,可她却总觉得还不够英俊到足以摄走她心的地步,因为她脑子里仿佛留有一个影子,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影子, 只是自己怎么想却想不起来了。 这感觉实在是很糟糕。 这熟睡的男子缓缓醒了过来,醒后睁开眼,却见他的眼球却是黑中带着一点红晕,极是透彻明亮,漂亮至极。 慕羲都快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这双眼,可刚伸出手却被对方紧紧拽住。 妈呀!自己虽然垂涎于对方的美色,但还是知道男女有别,再加上自己现在还是个小女娃的模样,岂能让一个男人轻薄了去,忙眉头一皱嗔道:“无礼!放开!” 对方像触电一样突然将手放开,然后十分委屈巴巴地说道:“生...生气了?别生气,你生气,我害怕!” 咦?看对方完全是个成人模样,怎的说起话来却像个幼稚的孩子?难道是心智有问题?实在是可惜了可惜了,生得这般好看却是个智力有问题的,倒真惹人怜惜。 “别怕,我没生气,你是谁?叫什么名字,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慕羲一问就又后悔了,对方说话都怯弱稚气得很,说不定连自己问的什么意思都不懂。 “我没有名字,是你将我从洞窟中唤醒的,这里是东岳大帝的修行之地,幽冥府邸!” 本以为对方什么都不懂,却不料倒也回答得像模像样。 慕羲反而愣了一下,自己将他唤醒的?她思忖片刻,才反应过来,惊喜道:“你是那只火红火红的还会喷火的金乌鸟?” 金乌鸟点了点头,有几分窃喜,看着慕羲的目光带着救命恩人般的崇敬之色。 慕羲突然觉得自己捡到宝了,只以为是叫醒了一只鸟,却没想到却是个这等绝色的男子,还对自己如此恭敬,怎能不得意一下,她更是试探性地问道:“所以因为是我唤醒你的,你便决意跟着我?” 对方又使劲地点了点头,像自己前世喂养的那只宠物狗洛洛,顿时慕羲母性大发,看着这个绝世美男却像看着一只正在舔舐自己手臂的宠物狗狗一样,无比爱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好,乖,那以后我就将你带在身边,既然你要跟着我,总得给你取个名字才好,恩,就叫洛焱好不好!” 慕羲想着前世陪伴了自己十年的狗狗叫洛洛,如今收了一个会喷火的金乌鸟,便叫‘洛焱’才是极好。 果然对方十分满意这个名字,像个孩童一样扑到慕羲怀中,“好,我喜欢极了,谢谢!” 慕羲却不喜欢他唤自己主人,因为在前世自己都从不认为自己是洛洛的主人,而觉得是他的朋友,但是她心性调皮,想着对方能一招制服那混沌,想必修为极高,若是某一天他开了灵智,自己岂不要矮他几辈,所以索性此刻就长他一个辈分,这样一来以后对他既不必倨傲也不必疏离。 “以后你我不是主仆,是我唤醒了你,便等于是我给了你新生,给你新生的犹如再生父母,可是呢我这般大小可也不敢做你娘亲,你便唤我姑姑可好,慕羲姑姑!” 慕羲用食指抬着洛焱的下巴,带着几分挑逗性,要是旁人看到这幅画面,定会惊得下巴脱落! “姑姑!” 洛焱脆脆地喊了一声,仿佛甚是满意这样的称呼,她将头枕在慕羲的膝盖上,一副依恋的模样。 ------------ 005 小命不保 慕羲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欺负人了?可是想到多了一只神鸟护在身边,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以后行走冥界想必也是光耀得很。 正说着时,在幽冥殿侍奉的小仙童过来请慕羲过去,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命令,见到慕羲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帝尊让你去‘静心厅’问话,你既是醒了,便快些随我来吧!”说完朝洛焱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帝尊还请金乌神君也一同前去!” 洛焱见这小小童子对姑姑这般无礼,便是一副炸毛的样子,仿佛就要变化身形一口将这小童子当做虫子吞了。 “你敢对我姑姑无礼!”语气十分的不满,双眼灼红。 “姑姑?”小童子犹如听到天方奇谭一般,看了看比他还矮一个头的慕羲,再看了看洛焱,一副不小心吞了苍蝇般的样子,“你叫这丫头姑姑?金乌神君,切莫被这丫头给诓骗了!” 慕羲看这小童子如此的轻视她,打心眼里不高兴,但她看洛焱双眼的红色更盛了些,怕洛焱为了护她真把这童子给烧成焦炭了,连忙拉着络焱手,对这小童子道:“既是帝尊相请,便请小仙童带路吧,洛焱脾气不好,倒是你可切莫招惹他,若惹得他发起火来,我这小丫头可是护不了你!” 小童子见金乌鸟那炸毛的神态,自然也被吓得不敢多言,哆哆嗦嗦地在前面领路,可嘴里还是不停地念念有词,想必还在为它堂堂神鸟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诓骗喊姑姑打心眼里不高兴吧! 到了‘静心厅’,小童子十分恭敬地在门外向帝尊请了礼,才推门将慕羲和洛焱让进去,然后又将门阖上,静守在门口,想着要是帝尊要处罚这丫头留在幽冥殿做个苦差杂役却该多好,毕竟帝尊爱清净,所以这几万年来都只留两三个仙使看守,其他两个一个是失去了耳识,一个是失去了声识,所以他觉得在这幽冥神殿寂寞无聊得紧,多个小丫头陪着说话也是好的,并且自己一个人照料这神殿,也极是劳苦,以后可以差使这丫头,也不失一种乐趣。 慕羲进去后,便见一袭青黑色长袍的仙者正在石台上闭目打坐,他一头漆黑的长发用一枚玄黑色的发簪挽起,露出清俊的面容,轮廓硬朗,双眉如漆,神姿威武,有着凌云之气,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慕羲原本以为一个活了十几万年的上古之神该是须眉白发的老翁形象,却没想到却是这样青年俊秀男子模样,倒让她颇出意外。 但她也不敢放肆,规规矩矩地在下首坐着,而洛焱见这帝尊见到自己姑姑居然还这么大架子,竟像个稚童般喊道:“我姑姑已经到了,你不许睡觉了!” 慕羲头上一个激灵,心想这洛焱可真是大胆,要是惹怒了这上古之神,恐怕自己真没机会回去见黑爷爷白爷爷还有孟婆了,她忙将洛焱拽着坐下,哄着道:“嘘!乖,别乱说话!” 洛焱这才撅着嘴不服气地坐下,可那生气的小表情像极了炸毛的公鸡,让慕羲忍不住想捧腹而笑。 东岳大帝依然闭目打坐,却幽然问道:“金乌,你身为古神羲和之子,已有十万余岁,岂可胡乱称呼于人,莫得失了身份,有伤三界体统!” 慕羲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这下好了,自己本以为捡个现成便宜收只神鸟陪伴身侧,从此有个依傍,却没想到惹到了东岳大帝,看来自己这脖子早已架在了刀刃上,就差是自己识趣地往前送还是被对方按下去了。 “在下知错,我只当洛焱是一只被人封印的鸟儿,甚是可怜,想着让他称呼我一声姑姑,以后便有我,哦,不,就算没有我,也有黑爷爷白爷爷还有孟婆姐姐照拂着他,便不敢有人再欺负他,在下年幼眼拙,实不知它竟然是一只修行了十万年的神鸟!” 慕羲将自己说得十分的委屈,也将一切过错推到自己年幼不懂事儿上,想来这帝尊乃上古之神,该不会自毁身份来跟她一个修行只百来年的小丫头计较。 但帝尊还未说话,洛焱却先为慕羲分辨起来,“我自己乐意,要你管!”一副被宠坏了的小破孩跟家长抬杠的样子,吓得慕羲又是一个哆嗦。 东岳大帝终于缓缓睁开眼,看着金乌鸟,仿佛忆起过往,面上现出优思之色,“你身为日神之子,一出生便是神体,只因年幼到人间胡乱玩耍闯下祸事,被后羿射伤,本触犯天条要将你施以灰飞湮灭之刑,但看在羲和十子只剩你一子的份上,才只处罚你被封印十万年,十万年后才可由你母亲释放出,但你母亲羲和在上次魔神之战中已身归混沌,而继承日神之位的羲楽也因此沉睡,没有日神之血,你封印本永无法解除,你可知么?” 慕羲听后,又是一阵懵,心想按照帝尊所说,需要有日神之血才可以解封洛焱的封印,可自己又不是日神,又岂会这般巧地解除了他的封印?莫非洛焱并非是因自己唤醒的? 惨了!这帝尊是在告诉自己,自己是得罪并冒犯了上古日神羲和,小命是真真的不保矣! 慕曦身子都抖了几抖,似笑非笑地瑟抖着:“那个,帝尊,洛焱破除封印而出或许只是他命劫已过,在下不过是凑巧,凑巧!绝不敢冒充日神之后!” 东岳大帝看着这个还不及自己腰身的小女娃,连稚气都未脱,可她那双清澈如水的双眸却总觉得有几分熟悉,还有她那跳脱的性子也有着她的身影,东岳大帝不由得心动了一动,指尖轻颤,想着莫非是她回来了么? 不,自己才去查看过她的棺椁,她还依然沉睡在洞窟之中,半无苏醒之态,又怎会是这小小女娃! “你姓甚名谁,可有父母?跟谁修行?何以闯入我幽冥神殿界内?”哪怕东岳大帝不信这女娃跟她之间有何关联,但还是想探明她的来历,才一解心中困惑。 慕曦心想这下好了,盘问家底了,要是自己私闯幽冥神殿又放出洛焱被问罪,岂不祸及白爷爷还有黑爷爷,这帝尊虽然不理三界之事,早已神隐,但听孟婆姐姐说三界诸神对他都极为敬重,要是他因此问罪黑白两位爷爷,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因此连忙回道:“我无父母,乃天地灵气所生,也并未跟随任何人修行,因此修行不得其法,听说这冥界之中修为最高者乃帝尊您老人家,所以便想拜帝尊您为师,传授在下修行之道,求个长生之法!所以才闯进了幽冥神殿地界,可被结界阻隔在外,途遇一个收服混沌凶兽的仙者,才跟着他误入了无极深渊的洞窟,无意释放出了洛焱,还请帝尊见谅!” 帝尊一听她无父母,乃天地灵气所生,眉头微皱,他伸出手便往慕羲眉心方向点去。 慕羲以为他这就要动手灭了自己,吓得想逃,可被东岳大帝一股灵气所摄,竟丝毫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其摆布,只在心里默念着,千万别杀我别杀我,这帝尊怎的杀起人来都是不打招呼的呢?实在有失风度! ------------ 006 入主神殿 可慕羲并未觉得疼,只是觉得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从她的眉心处流淌而进,然后贯彻全身,仿佛在自己的身体内探寻着某样东西,寻找一番后帝尊才收了灵气,眉头更是紧皱:“你这魂魄倒确实怪异,非人非仙非魔非妖非鬼,莫非真是天地灵气所化,不在三界之内,这倒是一大奇事!” “我小小女子,怎敢欺瞒帝尊,拾到我的东泽大荒的土地公公便说我是天地之间一股气息所化,也正因为此魂气微弱,所以才养在这冥界之中,但我却又想修行仙道,这冥界之中修仙之人便属帝尊乃至尊人物,我才斗胆想拜在你门下修行,以期能得个正果,位列仙班!” 慕羲颤巍巍地绞尽脑汁说得极为恭谨,深怕一个出错就被这东岳大帝给灭了,她是来拜师修道的,可不是来吃闭门羹的。 “这金乌既唤你一声姑姑,而他的娘亲羲和乃本君师妹,便等于你与本君同辈而论,既是同辈,本君岂能收你为徒,既然你也是无意放出金乌,那便将金乌留下,自己从哪儿来便到哪儿去吧!” 东岳大帝直接拒绝了慕羲的请求,他清修了十万年,早已不理三界事,又岂会收徒传道授业,若被三界知自己开了这先例,势必引起三界沸腾,到时候便再没了清净可言。 慕羲心想敢情这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啊,本想着收这神鸟为后辈,好威风威风,却没想到它反而成了自己拜师的挡门石。 在多只神鸟和拜师之间孰轻孰重,慕羲果然没心没肺地觉得,与其多只鸟儿相陪还不如抱住帝尊的大腿来得实在,有这帝尊做靠山可比多只神鸟要后台多了。 她连忙朝帝尊跪下,叩首道:“请帝尊恕我年幼不懂事,我也只是一时觉得有趣才让洛焱唤我一声姑姑,但我岂敢真做上古神鸟的姑姑,又岂敢跟帝尊同辈而论,请帝尊收我为徒!” 在一旁的洛焱一听慕羲不要他了,顿时委屈得快要哭了般,拽着慕羲的衣襟不撒手,玄泪欲滴般地道:“姑姑这是不要我了么?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姑姑不高兴了,还是这糟老头惹姑姑不高兴了,他若惹你我用火喷他,你别怕!” 慕羲又打了一个激灵,心想神鸟虽好,可心智不成熟的神鸟就真真的头疼了,他这完全是在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啊,早知道这只鸟儿如此麻烦,便不该一时兴起收了它。 “那个,帝尊,洛焱只是只鸟儿,帝尊切莫跟一只鸟儿一般见识,且我绝无半点对帝尊不敬之心!”慕羲骨节发白,堪堪地吓得不轻。 “这金乌虽有十万年修行,又生来便是神体,但是他刚一出生没几天就跟着它的兄弟姐妹到人间游玩,导致人间生灵涂炭,因此受罚被封印,如今虽然破除封印而出,但它依然还是初生婴儿般的心智,不懂世事,想来也是本君之过,当初没能好好看住它,才酿此大祸有此一劫,又岂会怪罪于它,并且金乌最是认主,既然他认了你为主人,便此生此世都不会背叛,但你也不过是个弱稚女童,如何能教得了它这世间礼法,所以便让它留在这神殿,由我亲自教导,你自且去吧!待千年后你跟它若有缘自会再见!” 慕羲一听,这是妥妥地定要赶自己走啊,既然诚不至于感动这铁石心肠般的帝尊,那只能耍点无赖了。 她脑子一转,便突然将洛焱抱住,哭得极为伤心,“我虽与洛焱才认识,但我与他一同经历生死,乃患难之交,我决意不会跟它分开的!” 洛焱一听,也是情绪极为激动,擦拭着慕羲那几滴有些虚假的泪水,“姑姑不哭,姑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他若敢拦我,我便灭了他!” 慕羲听这洛焱动不动就说这狠话,又是抖了一抖,但还是继续装着伤心的模样,“恩,姑姑绝不跟你分开!” 洛焱起身抓着慕羲的手,便要带她飞出这神殿,却被帝尊一道金光定住,困在了金光之阵中,无法化身。 东岳大帝可不敢放这金乌离开,它若再莽撞犯下大祸,自己可再护不了它,它是师妹唯一的血脉,自己岂能看着她唯一的血脉就此断绝,可这叫慕羲的女娃又与它有了这层关系,实在也让他大出所料,不得已只得说道:“也罢,本君便暂且留你在这幽冥神殿,但拜师一事绝无可能!” 他袖手一挥,殿门便被打开,“南阙,带他们去安顿一下!” 那个叫南阙的小童子进殿领命,想着这下好了,帝尊果真留下了这小丫头,以后可终于有个听话的使唤了,正自高兴时,不由得问道:“帝尊,这女娃可否将她归我管教?我定将她教得循规蹈矩懂礼知事!” 却没想到东岳大帝却是淡淡一句,“这金乌唤她一声姑姑!” 只这一句,南阙童子心头不免一个激灵,便懂了帝尊的意思,敢情不但没收一个使唤丫头,还多了个伺候的主儿,是旁人便也罢了,可就这百来年修为的小鬼还得对她敬着,让自己这个有着上万年修为的情何以堪。 可这是帝尊的吩咐,他哪敢违拗,只能领命,但却心头犹疑,不知该到底如何称呼这小女娃,“帝尊,小童愚钝,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小仙子!” 慕羲一听起初还对她横眉冷对的小童子此刻称呼她为小仙子,心头一阵雀跃,心想果然有后台就是不一样,就这片刻连称呼都变了。 东岳大帝却也有几分犯难,毕竟他心里敬重师妹,自然对师妹的子嗣金乌也心存爱护,但这金乌虽为神鸟,心智毕竟未熟,比起收养的这南阙童子都还不如,因此思忖片刻,才道:“你便随金乌称呼吧!” 南阙心头又是一阵呜呼哀哉,心想敢情自己还得称呼这女娃一声姑姑,他自然是不情愿的,可是帝尊有命,他怎敢不从,只能起身领着慕羲,没好气地道:“姑姑,神君,请随我来!” 南阙安排了神殿东侧的‘玄月阁’给慕羲住,然后打算安排西侧的‘迎风阁’给金乌洛焱住,这样将两人分开,即便有什么地方对这慕羲做得不周到的,想来这金乌神君也帮衬不到。 但洛焱却死活不愿跟慕羲分开,死死地紧拽着慕羲的手,深怕自己被赶走。 “我要跟姑姑住一起,我不离开姑姑!姑姑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姑姑不许抛下我!” 慕羲也不想跟洛焱分开,毕竟她也看出来了,帝尊之所以留下自己在这神殿,是因为洛焱才留下她的,倘若洛焱跟她一分开,指不定帝尊就赶自己走,“好,姑姑不跟洛焱分开!” “这怎么可以,金乌神君好歹是男子,你年龄再小也是个修行百年的女子,岂可同檐而居!” 南阙的小心思眼看就要破灭,哪肯就此放弃,硬要争取将两人分开。 ------------ 007 闯下祸端 “你也听见了,洛焱唤我一声姑姑,我们同处一屋并无不可,并且我睡里间,他在外间,彼此也有个照应,南阙小仙就莫为我操心了!” 慕羲并未将洛焱当做男子对待,而是将他当做一只鸟儿,跟他生活在一起,就跟之前自己的宠物狗生活在一起一样,相互依赖相互温暖。 南阙虽然心里不爽慕羲,可嘴上却也不敢顶嘴,只好任由他们,但难免还是揶揄了一句:“我们做神仙的虽然没那么多礼数,但所谓男女大防总也是有的,你们这样若是传将出去,岂不让这三界笑话我们帝尊管教无方?” 南阙气鼓鼓的,一副鄙夷神态,盛气凌人的模样丝毫不像个修炼上万年的仙童。 慕羲倒也理解南阙,平白无故多了两个要伺候的主儿,自然是心气难平的,想着自己虽住进了这幽冥神殿,可拜师学艺却还没着落,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要了解帝尊还得从这小童子身上下手,所以立刻讨乖地道:“南阙小仙莫要将我敬着,以后这神殿里里外外有何杂事儿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来,我虽然不懂,可也想跟着小仙多学着些,以后烦请南阙小仙多多指点,至于洛焱,帝尊说他极为认主,强行将他跟我分开,恐生出祸事,所以南阙小仙勿要多怪才是!” 这句话说得南阙极为舒畅,自然也就不再跟慕羲计较,但是对方毕竟辈分长过自己,自己哪敢吩咐她,只能作罢忙活自己的去了。 慕羲住了几天,闲着实在无聊,去找帝尊总是在闭关修行不欲见她,去帮南阙的忙南阙也是不理睬,而另外两个一个叫东归,负责看守‘藏经阁’没有声识;一个叫北貅,负责炼丹看守丹房,没有耳识,所以她也跟他们说不上话,便更觉得百无聊赖。 一日闲逛,走到神殿靠东一处荒废的院落,她心里好奇,便进去一看,却见是一处厨房,但已是积瞒了灰尘,想来已经有数万年没人用过了。 慕羲想着自离开凡尘后,自己已经有百年未曾品尝过人间美味了,实在是馋得紧。 这百年来跟黑白两位爷爷待一处,两位爷爷常去到人间给她带各种好吃的,慕羲极为欢喜,如今来到这幽冥神殿,自是没有白爷爷黑爷爷的疼爱,所以总得自己自力更生才是。 她将这厨房侍弄出来,可想着此乃冥府之中,终日不见天日,又何来食材?顿时高涨的情绪又蔫了下去。 可过了没多久,知道北貅每过段时间要离开神殿去到各大仙山采摘药材,慕羲为了也能跟着前去,便每日里替北貅看火炼丹,十分的殷勤。 最终北貅见她如此辛苦,便答应了她的要求,采药时带着她一同前去,只是嘱咐她切不可四处乱跑,并步步紧跟着他,毕竟这些长满仙草的荒山多妖兽,要是一个不小心势必会招惹上,惹出些事端来。 慕羲只想着顺道跟着去采摘一些鲜嫩的食材来,顺便带一些种子,自己带回神殿种下,以后便可以自耕自种,不用再这么麻烦。 北貅这次去往的是凤族所居的丹凤山,此山多草药、金玉等,所以北貅偶也来采摘药草。 此地虽是凤族之地,但是因北貅乃幽冥神殿的人,所以凤族的众仙也从未干预,只是不要涉足凤族禁地即可。 北貅带着慕羲和金乌来到丹凤山,只在山外峰寻些药草,不敢进内峰打扰到凤族之人。 北貅怕慕羲初次来乱闯,给她打了手势告诉她不许四处乱闯,需得紧紧跟着他方可,若是不听话以后便不带她出来采药了。 慕羲已经懂得北貅的手语,自然连连点头,跟在他屁股后寻找些食材,可这山上药草是多,鲜嫩食材却甚少,她就寻了些蘑菇野菜,便再无其他。 心中悻悻,见北貅去崖底之下采一株难得的仙草,去了许久都不曾回,自己等得实在有些不耐烦,便想着四处走走看下这仙山风光也是好的,毕竟在那神殿闷了许久,终日不见天日,实在有些无趣得紧。 她携了金乌鸟洛焱便朝内峰方向飞去,没飞多久,见到在内峰的一处山林有一处高台,高台上一只五彩丹鸟正栖息在一个镂空的犹如窝巢形状的巨大鼎中翩飞着,飞翔时身周隐隐有火光闪烁,十分的耀目美丽。 慕羲这辈子见过许多鸟,可五彩丹鸟却从未见过,顿时啧啧称赞,“洛焱,你看这只鸟儿长得这般漂亮,若是捉来炖汤给帝尊喝,帝尊会不会一高兴就答应收我为徒了?” 洛焱乖巧地点了点头,连着‘嗯’了两声,“好吃,好吃,我把它捉来烤熟给姑姑吃!” “不,炖汤!” 慕羲觉得炖汤最好。 “好,就炖汤!” 洛焱红色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那只丹鸟仿佛一锅汤已经摆在面前了般,色香味极全。 慕羲突然转念一想,这丹鸟是鸟,洛焱也是鸟儿,面对同类这洛焱倒也下得了口,果然鸟儿就是鸟儿,修成了人身也还是难改飞禽走兽的习性。 正想着要不要还是别让洛焱同类相残放弃捉这鸟儿时,却见洛焱已化了鸟形,扑棱着翅膀道:“我去替姑姑捉来!” 还没等慕羲反应过来,它便朝那丹鸟飞了过去,口喷焰火,顿时犹如烈日坠落云山,瞬间就将那炉鼎烧成了灰。 而那丹鸟却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火光中飞舞乱窜,想要逃出洛焱的焰火之中,可洛焱所喷的焰火比那太上老君炼丹炉的三昧真火都要厉害几分,又岂是这小丹鸟想逃便能逃的。 为着求生的本能,丹鸟只能拼着最后一口气朝洛焱飞扑而来,可离得越近,焰火越盛,羽毛尽数燃烧起来,成了一个火球一般,发出惨烈鸣叫声,声音直破云空,从山林中传将出去。 慕羲怕洛焱这一口火喷出去,别说把对方烤成烤肉,恐怕连骨头渣都不剩,那还带回去熬什么汤,连忙阻止道:“洛焱,你别杀了它,要活的熬汤才好喝!” 那丹鸟在神魂将散之际听到一句人声说要将她熬汤喝,睁眼一看便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小裙衫的小女娃站在不远处对着那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火鸟发号施令,顿时心头一个血涌,没被烧成焦炭也气得立刻晕死了过去。 洛焱收了焰火,变化成人形,飞回慕羲身边。 “姑姑,它好像死了!” 慕羲看了看那委顿在地的丹鸟,已经焦黑成一团,正准备过去看下是否真被洛焱一口火烤糊了时,却见那鸟儿立刻化了身形,变成了个人形模样,蜷缩在那里,也不知死活。 她大吃一惊,啧啧称赞道:“原来这只鸟儿可不是普通的鸟儿,还是一只已经修炼成人形的鸟精啊,你说拿它炖汤喝固然是好,可都已经修炼成人形了再拿去炖汤岂不变成我同族相残,不可不可,修行不易,我还是看看她有救没救!要是伤势太重就让北貅治治,兴许还能救活!” 慕羲正准备过去查看时,却突然听得空中传来一声霹雳一般的震响,然后一道金光闪过,便朝慕羲劈来,慕羲吓得变了脸色,‘啊’的一声大叫出来。 洛焱连忙展开双翅将慕羲护在羽下,然后扑棱了下翅膀,就将那道金光给弹了回去,正好弹中那空中身着紫衣之人,将他生生打下了云头,落地时颤了一颤才站稳身形。 只见那男子看起来中年相貌,头上紫金冠透着光芒,配着那双凌厉的双眸,煞有几分威严。 慕羲一看对方这架势,便知道这定是个厉害的人物! 紧接着,成百上千的兵将也落空而下,将慕羲和洛焱围了个水泄不通。 慕羲在心里念了个呜呼哀哉,想着看来自己今日捉鸟煮汤不成,倒好似要将自己这条小命折进去了! “哪里来的小妖,竟敢闯入我爱女涅槃之地,还将她打伤?” ------------ 008 拿上天庭 这紫金冠的男人原来便是这鸟儿的父亲,看来是自己莽撞了。 慕羲也知自己闯了祸,可又想为自己辩解几句,“我不是小妖,我是来丹凤山采些食材的,见这只鸟儿被囚炉鼎之中,甚是可怜,便想助她逃出炉鼎,重获自由,只是没想到我这金乌鸟喷火用力了些,炼化了炉鼎,还伤着了您女儿,实在是无意之举,还请原谅则个!” 慕羲明明是想捉鸟儿来熬汤,可此刻为了保住小命,谎言张口就来,想着好死不如赖活着,倘若撒个谎就可以将此事遮掩过去,那实在再好不过! 只可惜慕羲想得太简单了些。 “哼,把这两个小妖给本君拿下,若我爱女就此伤重不治,本君扒了他们的皮给我女儿陪葬!” 这紫金冠的男人原便是凤族王君,名唤赤铮,乃上神之身,他如今不仅是凤族之王,还统领着整个鸟族,在天族中地位举足轻重,连天君见到都要礼让三分。 而今正是他的爱女凤族公主彤翎涅槃之日,一旦涅槃成功就可以浴火重生修炼成上仙,因为涅槃不能外人相助,所以赤铮只让部族在山林外守护,只待女儿涅槃成功。 并且彤翎乃是他的独身爱女,正当芳龄,四海八荒各路神仙谁不想跟凤族结亲?所以在其涅槃之日各路神仙都齐来道贺,这赤铮本在前厅大殿迎接各路神仙,却不料见到山林中火光冲天,还传来女儿的凄厉惨叫声,他本以为是女儿涅槃失败,想着若是涅槃失败重则灰飞烟灭轻则修行尽毁,也顾不得还有众位神仙需要招待,便急急地驾云飞了过来,却没想到看到的居然是两个小妖对自己女儿下此狠手,他自然悲愤莫名。 慕羲一听这仙君要拿下自己,吓得抖了一抖。 洛焱连忙护住慕羲,红色眸子犹如焰火一般开始闪烁,额心的一枚红印也闪着光芒,周身笼罩在红色光芒之中,盛气腾腾的模样,十分的煞人,“谁敢伤我姑姑,我便杀谁!” 这赤铮见过洛焱的本事,知道这小妖十分厉害,自己恐都不是敌手,心想自己作为鸟族之王,这三界之中还有哪个鸟类的修行能高过自己?莫非是什么魔族之人,今日来捣他山门,立刻叱问道:“你乃何方妖孽,竟敢闯入我凤族之地,若不从实招来,本君今日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将你这妖孽拿下,以免祸害苍生!” 慕羲本想将东岳大帝搬出来做下靠山,可转念又一想,自己跟东岳大帝无甚关系,贸然拿他老人家出来顶包,说不定死得还更惨一些,正想跟这紫金冠男人告罪求饶时,却听得洛焱又叫嚣道:“你不过是只小凤凰,何配来问我!” 金乌鸟乃日神羲和之子,生来便是神体,又沉睡十万年,修为远在这赤铮之上,只是洛焱心智未熟,不懂得何为谦和,说话十分的张狂。 这自然惹恼了赤铮。 为其祝贺的各路神仙也都陆续到了,见到凤族公主被两个小妖所伤,自然都义愤填膺,纷纷祭出各自的法宝誓要帮助凤族之王赤铮拿下这两个孽畜。 慕羲看到如此多的神仙,吓得腿都软了,连忙扯了扯洛焱的衣袖,“洛焱,那个,被你 焰火所伤可曾有何救治之法?” 洛焱不知道慕羲如此问为何意,“用我的内丹为其调养就好,姑姑要我内丹么?” 慕羲总算觉得还有活路一条,连忙打了个哈哈,赔笑道:“那个...这位老伯伯,您这女儿被洛焱的焰火所伤,再不救治怕是真的会一命呜呼,我这鸟儿的内丹可治愈您女儿的伤,不如先让我们救您爱女可好?” 赤铮一听自己女儿还可救,态度果然缓和了许多,“当真?” “自然的,自然的!” 慕羲拉了拉洛焱的衣袖,示意他赶快吐出内丹为这丹鸟疗伤,可洛焱却是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我不会!” 他一句‘我不会’,让慕羲如雷轰顶,直直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粉身碎骨灰飞烟灭的自己。 “乖,听姑姑话,给对方疗伤要紧!” “姑姑,我真不会,我只知道是用我内丹,但具体怎么疗伤没人教我!” 洛焱如实说道,他也确实不曾说谎,毕竟他刚出生就在人间惹出祸事随后被封印,如今才刚破除封印重获自由,自然不懂如何疗伤。 赤铮见这两个小妖当着众位神仙的面如此戏弄他,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将他的‘凤淩剑’祭了出来,这凤淩剑是既往凤族之王的羽毛打造出来的厉器,汇集了历任凤族之王的灵力,自然厉害无比。 洛焱见到这人献出了法器,自然是怒发冲冠,“姑姑,别怕,有我在!” 慕羲嘴角抽了抽,她可不想看神仙打架,自己只是个才修道百年的幽冥神界小鬼而已,被对方一捏就成灰了,不,是连灰烬都没有! “洛焱,咱们要不低个头,万事好商量,使用武力解决问题不妥!” 慕羲觉得事到临头惹出这等祸事,洛焱毕竟是金乌神鸟,想必即便有罪也会碍于先日神的面子上不会处罚它,可自己不一样了,自己得为自己小命考虑。 可此时已容不得慕羲周旋了,赤铮抡起凤淩剑便跟洛焱厮杀起来。 顿时火光漫天,烧得整个丹凤山都成了赤色,红通通的染得九霄上都云气蒸腾。 那九重天上的天君见到这等火光,都感叹不已,误以为这凤族公主不但涅槃成功,难道还破天荒地成了神之身,居然有这等架势。 天君自然派了月下老人、九曜星、五方将、普天星象等仙前去齐齐祝贺,说是祝贺,其实是想探听下情况,想着若这凤族公主若真这般造化涅槃成凤凰真神,那将她许给自己的儿子太子帝璘也是极好的,不然要是被其他神仙抢了先,倒十分可惜了。 然而等众仙到得丹凤山,没见着涅槃成功的凤族公主,倒是看到凤王赤铮跟一只鸟儿斗得正酣,问明其他前来道贺的神仙,才知原委。 天族与凤族同气连枝,凤王遇敌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因此五方将立刻下了战场跟洛焱斗在了一处,可洛焱也实在了得,一人对付多位神仙居然都丝毫不落下风,堪堪地让慕羲都觉得有些咋舌。 九曜星见势头不对,立刻返回九霄宝殿向天君汇报了情况,天君一听有妖孽在丹凤山作祟,自然派下托塔李天王捉拿这两个妖孽。 李天王到后,祭出他的七宝玲珑塔,瞬时便将洛焱和慕羲收入了塔中,合着众位神仙齐齐回到天庭面见天君。 赤铮抱着自己那奄奄一息的女儿,也是哭得老泪纵横,跟天君苦告洛焱和慕羲二人所行恶事,听得天君也是气恼不已。 “这魔鸟不知从何处而来,伤了我爱女,如今我爱女性命垂危,烦请天君让药仙帮忙医治,本王感激不尽!” 赤铮看着怀中女儿神魂将散未散,心都揪成了一团。 天君立刻让药仙为这凤族公主彤翎医治,药仙一看这伤势,不由得摇了摇头,“公主所受的灼伤并非等闲之火所伤,乃是被天地之火所伤,也叫赤日之火,自先日神身归混沌后,这世上还未有何人再会使得这赤日之火,若非本人精元为公主疗伤,恐怕这三界中无人能救治得了!” “对了,那贼鸟说了,用他的元丹可救我女儿,还请天君首肯将这贼鸟的元丹取出,施法救治本王爱女!” 赤铮恨不得将洛焱拔毛抽筋,此刻又何须怜惜对方的内丹精元。 ------------ 009 大殿问罪 天君点了点头,但是觉得天地之间居然还有鸟雀竟能赢过凤族之王,实属罕见,自然也不敢轻率大意,正自斟酌时,却听得南天门天将禀报太子帝璘平定东海之乱已班师回天。 天君自然立刻召见帝璘,但见帝璘一身金甲战衣未脱,显得神采飞扬,而依然像往常一样带着紫金面具,露出的一双眸子灿然威凛。 他向天君禀报了东海战况后,天君心甚欣慰夸赞了几句,便想将凤王之事交给他来处理,也算是磨砺锻炼他。 “今日正好是凤族公主涅槃之日,但却被两个闯入丹凤山的小妖打断还出手伤了彤翎公主,如今凤王要求将这小妖的内丹取出为公主疗伤,既然你也回来,你且断上一断看如何裁决!”天君觉得为太子帝璘在四海八荒树立威信也是必要的,此事处理妥当凤族也会觉得欠太子一个人情,以后必会听命效忠于他。 帝璘双手朝凤王赤铮行了一礼,“敢问凤王何方小妖伤得了凤族公主?” 赤铮冷哼了一声,朝托塔李天王道:“烦请天王将这倆小妖放出来,如何处置权且太子做个评断!” 托塔李天王将他的玲珑宝塔往空中一抛,念动咒语,顿时被关入塔中的慕羲和洛焱便从塔中滚了出来,在九霄宝殿一滚,就从小人般大小化为了原形。 帝璘本以为真是什么妖怪,可当看到是个梳着包子头的小女娃还有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时,就眉头皱了皱,当见到那女娃的面容时,更是心头一震,才知所谓的小妖就是前些时日在无极深渊遇到的那个小鬼,那她身边的那个红衣男子想必是化为人形的金乌鸟了。 可这小鬼明明被东岳大帝带走,为何出现在丹凤山还扰了凤族公主涅槃,这罪可十分的大,他就算有心庇护却也无法。 慕羲被那塔震得有些头晕,晃了晃小脑袋,发现头还在颈上,才放了心,抬首一看凌霄宝殿上那个身着金色冠服之人,只觉此人庄严威凛,心生畏惧,缩了缩,侧头一看,见到面戴面具的这男人,突然觉得好是眼熟,才想起此人在无极深渊见过的。 只是她只记得他戴面具的样子,面具下的那副容颜的记忆却已被帝璘给抹去了。 慕羲连忙用她那小手扯住帝璘战衣的裙角,一副看到救命稻草的模样,“这位仙君,原来你果真是九重天上的神仙啊,正好,你快替我辩解几句,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有洛焱,若不是洛焱当初...” 慕羲话还未说完,那宝座上的天君就眉头微皱,问道:“帝璘,你识得这两小妖么?” 帝璘知道伤害凤族公主兹事体大,倘若承认的话,势必会让凤族认为是天族派这倆人去阻挠他们的公主涅槃,如此一来必会造成天族和凤族的嫌隙,生出异心。 但他也实不忍这小鬼被处罚,“启禀天君,臣不曾识得这二人!” 慕羲拉着帝璘战袍的手瑟了一瑟,放了开,心里嘀咕着,敢情这也是个翻脸无情的,果然神仙也是会骗人的。 帝璘立刻续道:“臣虽不识得这二人,但却知晓他们并非妖孽,他们两人一个是身无半分法力的小女娃,想必也是无意闯入丹凤山才酿成此祸,另一个天君且看他是何来历?” 天君俯视着这身着红色长衣无比俊美的男子,却也未看出他的真身,“他到底是何来历?” 帝璘朝天君行了一礼,“他并非什么妖孽,而是先日神之幼子金乌,前些日破除封印而出,我早已知晓,本该早些时日禀报父君,但刚回天宫便又出战东海,因此忘了此事,这金乌鸟乃神尊,虽受过被封,但终究是上古神鸟,若贸然取其内丹,恐对先日神不敬,毕竟先日神为天下苍生身归混沌,此乃她唯一的血脉,不可妄自惩处!” 帝璘如此一说,宝殿上众仙都惊异不已,没想到这个红衣小妖居然还是上古神鸟,自然都不敢再为凤王出头,毕竟若论辈分,他们都不敌这金乌鸟的辈分高。 天君点了点头,心想既然不能拿这金乌鸟问罪,总得给凤王一个交代,因此便想让这慕羲担了这份罪责,“金乌鸟被封印后,不得日神之血解封无法出世,竟然会自破封印,看来是先日神怜惜爱子,自然是不好过多为难于它,但是他伤公主是真,想来也是受这女娃的唆使之故...” “父君,这金乌鸟便是因这女娃破除封印,并且金乌已认她为主!若伤其主人,恐金乌鸟会为护主而跟天族相抗...” 帝璘话未说完,一旁听着的凤王就十分恼怒,责问道:“听太子殿下之意,便是要袒护这二人,罔顾本王爱女性命了?” “本君并非此意,凤王不必动怒,待我相问几句再回禀凤王不迟!”帝璘朝向慕羲,“你且说来,你何以出现在丹凤山,何以会无意伤了凤族公主?” 慕羲没想到这人居然是天族太子,所以一直有些懵,此番听到他问话,才反应过来,心想这家伙虽然装着不认识她,但也算在为她求情说话,想来也是信得过的,因此回道:“我随北貅来丹凤山采药,无意中见到有只鸟儿被困炉鼎,就想救她出来,但是我又没什么法力,就让洛焱出手,洛焱本只打算溶掉那炉鼎,却没想他没控制好火,竟伤着了那鸟儿,我们实是无意的!” 帝璘看她那忽闪忽闪的眼睛,就知道这小鬼机灵得紧,事实定不是如此,可如今也只能这般说才能保得她性命,也不拆穿,继续追问道:“这北貅是谁?他人在何处?” “北貅就是在幽冥神殿为东岳大帝采药炼丹的啊!他常去丹凤山采药的,我便是随他去的!”慕羲眨巴着眼,最终还是将东岳大帝给搬了出来。 众仙一听东岳大帝,都唏嘘了一番,心想这东岳大帝乃上古之神,其尊位可与开天辟地时的天君相提并论,就连如今的天君见到也是要敬重几分,只是他早已隐世不出,这十万年来没任何人能得以拜见这位神尊,却没想到这小女娃居然是幽冥神殿的女童,自然要高看几分了。 “就...就算她是东岳大帝坐下的童子,可也犯了天规伤了本王爱女,想东岳大帝乃上古神祇,自然也不会包庇这么个童子作恶!”凤王见天族已有包庇金乌鸟之心,如今若连这小童子都要包庇,他心气如何能平。 “既然她是幽冥神殿中人,我们天族也无法插手,只能将此事告知东岳大帝,请他裁夺!”帝璘想着若是能请得东岳大帝出面,想来这小鬼即便要受些处罚,可总也保得住性命,不然这凤王不依不饶的,恐怕难逃灰飞烟灭之刑。 “哼,东岳大帝他老人家可是上古神祇,这十万年来无论是天君下贴相邀还是西方诸佛相请论法,他老人家都鲜少世出,又岂会为了这么区区一个童子而来这九重天,太子殿下如此拖延时间,是否有偏袒之嫌,本王爱女命在旦夕,岂能就此作罢?” 凤王此刻犹如炸毛的凤凰般,气得满面通红,对着帝璘也是横眉竖眼,十分不悦。 帝璘也觉得请出东岳大帝十分困难,正思量着如何先保住这小鬼的命时,却听得南天门守将前来禀报,说东岳大帝莅临天庭。 众神一听东岳大帝来驾,一个个既激动又惊诧,毕竟这些神仙们可都不曾一睹东岳大帝的风姿,如今居然能得见帝尊之面可说是三生有幸。 而天君听说东岳大帝来驾,也从宝座上起身相迎,果然晃眼间便见一袭黑色素袍的东岳大帝进了大殿,众神见到他都纷纷行礼。 天君虽不曾行礼,但也是和颜悦色,十分恭敬,“帝尊十万年不出神殿,今日造访天庭,不知所为何来?” ------------ 010 四海皆惊 东岳大帝瞥了眼还跪倒在地的慕羲和洛焱,云淡风轻地道:“本君是为这两人而来,不知天君可否将这二人交还于本君带走?” “这...帝尊亲自来带这二人自然是允的,只是这二人不知是帝尊何人,竟惊动帝尊亲自来迎?莫非这童子是帝尊新收徒弟?” 天君实在想不明白,这帝尊早已隐世不出,不理三界之事,成了传说中的上古神祇,就算这金乌鸟与他还有几分瓜葛,可这小女娃又是何来历,竟能让他如此看重。 东岳大帝却一脸肃然,“本君从不收徒,但这金乌鸟唤这女娃一声姑姑,而金乌的娘亲羲和却是本君的师妹,如此算来这女娃该当是本君的师妹!” 此话一出,大殿上众神都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都睁大了眼看了看那个不及腰身的小女娃,怎么看都还只是个修为不到百年的小童子,却怎的成了东岳大帝的师妹,关键是若她是东岳大帝的师妹,那岂不是整个三界诸神都反而要敬她几分? 这实在有些荒谬过头了! 可诸神再觉得荒谬也绝不敢说出来,只能暗自咋舌! “这...帝尊是在跟我们众神说笑么?她只是个百来岁毫无修为的小妖,岂能跟帝尊您平起平坐?” 凤王想要是这小女娃果真是这东岳大帝的师妹,那自己今日岂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任凭倒霉?可爱女垂危,他就算敬畏东岳大帝,可为了爱女也是不屈服,“并且这女娃放纵金乌鸟伤了我爱女,岂可就此作罢!” 东岳大帝只是看了一眼用藤子编造而成的躺椅上奄奄一息的凤族公主,便不紧不慢地道:“既是涅槃,便需死而复生方可浴火重生,依你女儿的修为,想在两万岁涅槃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好在她运道不错,遇到本君的金乌鸟,若非是我这金乌鸟以天地之火误打误撞地助其涅槃,恐怕她早就因为涅槃失败灰飞烟灭,所以你该感激本君这师妹还有金乌才是,何来问罪之责?” 凤王赤铮有些懵,可觉得这都是东岳大帝的护犊之词,不可相信,连忙道:“我爱女此刻神魂涣散,恐怕撑不过今日,帝尊如此说,是否太过牵强?” 东岳大帝却不理会赤铮,只对着彤翎大袖一挥,果见她身周有一层金色的光芒笼罩,只是那光芒若隐若现极是不稳,仿佛一阵风就要吹散一般。 凤王赤铮见到这光芒,便知是从地仙飞升为上仙的神光,心头有几分暗喜,“如此说来,我爱女已飞升成功,可为何她的气息如此不稳?还请帝尊赐教?” “她并非依靠自己之力涅槃,自然神魂难聚,也罢,纵然是本君的金乌鸟助她涅槃,便算是机缘,就替她修复神魂,便无大碍!” 东岳大帝话毕,对准洛焱袖手一抛,顿时便将洛焱化为了鸟身,然后取出了他的内丹,将他的内丹送入凤族公主彤翎体内,运动法力,不消片刻便修复了彤翎体内散乱的魂灵,慢慢苏醒了过来。 东岳大帝收了内丹放归洛焱的体内,然后大袖一挥,将洛焱收入自己袍袖中,对着还一脸愕然的慕羲道:“你还不过来随本君回神殿,愣在那里作甚?” 慕羲一听,连忙爬了起来,屁颠屁颠地缩到东岳大帝身后,一副有此大树好乘凉的窃喜感。 并且想到帝尊说自己是他的师妹,更是乐得开了花,想着这些起初还对她横眉冷对的众神仙看向她的目光都变得柔和谦恭许多,就更是得意之至。 果然,抱住大神的腿到哪儿都是受用的! 可那彤翎醒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慕羲,一见到慕羲就想到自己昏倒前听到的她说的最后那句话,就是将她捉来熬汤喝,因此立刻朝她父亲怒然诉说道:“父王,便是这小妖伤了我,她还说要将女儿我捉去熬汤喝,父王快快拿下她替女儿出气!” 慕羲的心抖了一下,在场的神仙们也抖了抖。 东岳大帝更是大袖朝那彤翎一挥,顿时那彤翎便昏睡了过去。 “你女儿大伤初愈,想必神智还未清,待将养几日便好,不必挂心,既然你女儿已涅槃成功,你也无须特意相谢,本尊就此回神殿了!”说完连提着慕羲出了大殿。 慕羲回头看了那帝璘一眼,想着虽然最终是帝尊出面救的她,但好歹这太子殿下也为他周旋了许久争取了时间,要不然自己肯定被那凤王一掌劈死了,所以总需说句谢谢的,可还没来得及说,就已经被帝尊提着上了云头,消失在了天际。 慕羲想着帝尊在凌霄宝殿上说的话,就不由得心头一阵热血,乐滋滋了好些天,想着没做成帝尊的徒弟,倒成了他的师妹,这是走了怎般的运道才有这造化! 但没乐几天,她发现自己去拜谒帝尊时,帝尊都闭关不出,对她更是置若罔闻般,不曾理会,只让北貅和南阙好生看管她,勿让她再出幽冥神殿惹出祸事。 慕羲才明白原来帝尊在天庭上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是权宜之话,为的是保她性命罢了,自己还真厚着脸皮把自己当成帝尊的师妹么?那岂不是让北貅他们看自己的笑话。 所以调平了心里落差后,慕羲便闲来无事,将在丹凤山上寻来的食材好生烹饪了一桌美味出来。 她烹饪得色香味俱全,香味飘出,真如珍馐一般,引得南阙他们个个都来厨房探寻,当见到这一盘盘十分美味的佳肴,已上百年不曾闻饭菜酒肉香的他们自然十分馋嘴,竟一口气吃了个干净。 如此一来,尝到了慕羲绝佳的厨艺,对慕羲本十分冷淡的南阙、北貅、东归也开始对她和颜悦色起来,以至于不时地北貅给一颗练坏的丹药给慕羲吃食,这即便是炼坏的丹药,也比得那仙果圣水,可以延年益寿助长修为。 而掌管藏经阁的东归也时不时地给她一本初级的修仙法门书籍,不懂的还点拨她一二。 这些经书纵然只是初浅的修仙法门,可对于身无半分灵力的慕羲来说,却即是受用,她每日里除了修炼便是做菜,过得也是十分的逍遥自在。 可她总归是想跟东岳大帝亲近些的,所以每隔几日都会将自己精心研制的新菜式或者羹汤端去给帝尊品尝,可东岳大帝却连这些羹汤菜肴看都不看一眼,始终都是静坐修炼,像个被石封了的神仙,半没趣味。 “帝尊,是我煮的这菜不合你胃口么?我可以再改进的!” 慕羲坚持想让帝尊品尝一下她做的羹汤。 东岳大帝眼都不睁一下,“本君已辟谷十几万年,早已无口腹之欲,作为神仙倘若连这区区口腹之欲都控制不了,又何必做什么神仙!” “那可不一样,像我黑爷爷白爷爷还有孟婆,他们都喜欢吃那人间的美味,他们做鬼神的尚且都要尝这世间之味才觉不愧此生,帝尊是上古之神,若连这口腹之欲都舍去了那修道来还有何意义?你看,就连那西王母每年都要开一次蟠桃盛宴让众仙齐尝珍馐美味,帝尊干嘛要做个了无生趣的神仙?” 慕羲说出了自己一番大道理,可却还是打动不了东岳大帝,她只能蔫蔫地退了出去。 可她依然每日不停地变化着花样做着美味的东西给帝尊送去,仿佛让帝尊开口品尝她的美味成了她人生第一个目标一般。 南阙不由得劝道:“你且勿做这些无用之事,自从羲楽上神沉睡后,帝尊便不食人间五味,除非羲楽上神苏醒,不然帝尊绝不会恋这口中之物!” 慕羲像听了个超级大八卦一般,瞪大了溜圆的眼,问道:“羲楽上神是谁?莫非是帝尊倾慕之人,快跟我说说!” “这羲楽上神是先日神羲和的妹妹,被称为三界第一美女,十万年前四海八荒多少有威望的神仙都想娶她为妻,可羲楽上神却从不屑一顾,自然,我们帝尊也是极为倾慕羲楽上神,两人还因此定下了婚约,准备在魔族大战平息后就结为神仙眷侣,可不曾想羲楽上神在大战中被魔王震碎了三魂四魄,东岳大帝拼尽全力才保住羲楽上神的两魂三魄,留住了她的仙身,只期望有朝一日羲楽上神的另外一魂一魄能回归躯体苏醒过来。” “可这一等就是十万年,羲楽上神依然沉睡在无极深渊的洞府之中,不曾有半分清醒的征兆!哎,听说羲楽上神不仅人美,还做得一手好烹饪,尤其是一碗梨花羹,最得帝尊心,所以无论你做什么美味佳肴帝尊都是如同嚼蜡,不屑一品的!” 南阙虽然修行日浅,但是来这幽冥神殿毕竟已久,多少知道些东岳大帝的往事,如今说来,也是唏嘘不已,为帝尊的痴情狠狠地敬佩伤心了一回! “羲楽上神,莫非就是上次我误入那洞穴躺在冰棺中的那位上神么?”慕羲曾瞥见过这位上神的容颜,确实是惊世之颜,只可惜只能沉睡在冰棺之中,不得醒来。 “自然是,所以你闯入羲楽上神沉睡的洞府之中帝尊却不曾罪罚于你实在是匪夷所思,倘若是我和北貅他们冒犯了羲楽上神,恐怕早被帝尊丢到无极深渊中去了!” 南阙想到帝尊对慕羲的偏爱,便有些郁郁不平,撅着嘴十分不满,毕竟他左看右看都不觉得和慕羲有何特别之处。 “如此说来帝尊最爱的便是梨花羹,这有何难的,我让北貅采药时替我摘几株梨花,我做来给帝尊吃便是!” 慕羲虽然没做过,但想无非是羹汤而已,又有何难,所以便定要做出让帝尊满意的吃食来。 ------------ 011 幽冥花开 南阙却撇了撇嘴,嘲笑起来:“羲楽上神所做的梨花羹岂是你能做得出的?那梨花树是用她的气血养成,寻常梨花都是雪白,偏生羲楽上神所种的花中带着淡淡朱红色,一半像梨花一半像桃花,听说十万前可是天地之间一株难得的灵树,她种的梨树两百年开一次花,再三百年再结一次果,十分难得,寻常神仙想品上一品也是极难,只可惜自羲楽上神沉睡后,没有她气血温养的梨树就此枯萎,天下间再难寻!” 慕羲一听,唏嘘不已,心想如此难得的树木果然自己是种不出的,她本有些气馁,可是又转念一想,帝尊重情,倘若见到梨花羹哪怕不是羲楽上神所种的梨花树所熬制的羹汤,他也是会动容的,他只要一动容以后传授自己仙法也是极有可能的。 慕羲说干就干,让北貅出去采药时顺便给她带一些梨树苗回来,说自己要在幽冥神殿后院种上满院的梨花,到时候花开满园,既能给这冰冷的神殿添几分色彩,也能做出梨花羹来,实在是一举两得。 南阙、北貅、东归知道慕羲要种梨树后,一个个都来笑着劝解:“慕羲,你是傻的么?咱们这幽冥神殿位于幽冥神界之中,整日不见阳光,因此五谷不生百物难长,你却如何种得活这梨树?实在是太过荒谬!” 慕羲摆了摆手,只让北貅替她寻一些梨树苗来,其他的就勿需再管。 北貅为了能每日吃的慕羲做的好菜,也不管她发痴,就真为她寻了几百株梨树苗来,给慕羲后不免还是微笑着摆了摆手,一副等着看她笑话的模样。 慕羲却不急,先去忘川河提了许多水蓄在后院。 南阙见她用忘川河的水来种梨树,更是笑将起来:“慕羲,你是疯魔了不成?这忘川河的水是用来给凡人忘记前尘往事的,怎能用来浇灌树木?” 慕羲也不管南阙的调侃,径直种了起来,种好后,看着满园的梨树苗,心头欢畅,路过的东归见到也是叹息着摇了摇头,比划着跟慕羲道:“没有阳光,你种了也是无用,过两天也便死了!” 慕羲却也不着急,她叫来洛焱,问他要了精火,然后将精火放入空中,顿时那精火形成了一个小太阳,悬空照在庭院上空,她这些日子没干其他事儿,就去看了藏经阁关于布星挂月的术法的典籍,这典籍不是什么修仙典籍,所以东归也没管她。 慕羲想着布星挂月的术法用在操控精火之上也定是有用的,果不其然,她每日里用术法让精火形成的小太阳周而复始地绕着庭院上空升起落下,落下升起,俨然将此地形成了人间一般。 她想着羲楽上神是用自己的气血来养这些梨树的,那自己虽然没什么灵力,可为了打动帝尊,也势必得用自己的气血来喂养方才能称作诚心,因此每次浇水时都在忘川水中融入了些许自己的血液,然后再浇灌。 如此一来,这满院的梨花却奇迹般的并不曾枯萎,而是一点一点地茁壮生长,连连让南阙等人咋舌。 南阙自然将这件奇事告诉了东岳大帝,东岳大帝听到慕羲亲自种梨花树,起初觉得只是她孩子心性,并不曾理会,因为这幽冥神殿乃幽冥之地,又岂会种得活万般花草树木,除非是羲楽师妹在世,不然谁又能有如此能耐。 然而过了没多久,南阙又来禀报:“帝尊,此事真是奇哉怪哉,慕羲所种的梨树居然都几个月了也不曾枯萎死去,现下里长得可好呢!” 本无动于衷的帝尊听得此言,心中不由得一动,很少踏出幽心殿的他破天荒地出了殿阁去了趟已经十万年不曾去过的神殿后院,当走在后院长廊看着满院的梨树苗正长得青翠碧绿枝繁叶茂时,他的心有微微的颤动。 他再举头看着那用金乌鸟的一缕精火所造成的小太阳,正自庭院上空缓缓升起,将从不见日光的神殿照耀得甚是明媚。 而那梨树丛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自佝偻着不停地替这些梨树苗浇水施肥,黑红色的裙子拖在地上,混于泥土中,显得有些狼狈。 东岳大帝心中荡起一丝涟漪,轻声说道:“这幽冥之中,你却如何种活这许多梨树?” 慕羲听得帝尊的声音,立刻放下水桶,转身一看,果见长廊上站着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帝尊,她连忙提着裙子小跑了过来,笑嘻嘻地道:“我也不知道,就胡乱种着,不过大半功劳还是要多亏了洛焱的精火造这小太阳,听南阙说两百年一开花,待开花时我便将第一束花送给帝尊,好不好?” 帝尊心头微漾,仿佛冰封的碧波池被一块小石子砸开了一道裂口,水下波澜不惊的湖水荡起了阵阵涟漪。 他低头一看慕羲的手间,从手指到手腕再到手臂,被割得有不少的伤口,有些伤口已经愈合留下淡淡疤痕,有些还是鲜活的口子,刺得帝尊眼睛生疼,“你这手上的伤从何而来,这神殿有谁欺负你么?” 慕羲看了看这些伤痕,连忙摆了摆手,“不,不,南阙他们对我可好了,怎会欺负我,是我听南阙说这梨树要用精血喂养方能跟昔日羲楽上神所种的梨树一样,所以我才...” 帝尊双眸微亮,一个闪身便欺近了慕羲身侧,抓住她的手臂,冷冷问道:“你是用你的气血来种的这些梨树?你究竟是谁?”帝尊本以为她一个小女娃能在寸草不生的幽冥之地种活梨树本是巧合,如今听得她用自己的气血喂养梨树,心头自然大惊,不由得反问起来。 慕羲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被帝尊捏得粉碎了,疼得委屈巴巴地道:“我是慕羲啊,帝尊,你弄疼我了!” 可东岳大帝看着慕羲那双清澈而明亮的眸子,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灵魂,他不由得喃喃道:“不,你不是她,不是她!” 正自低语时,却听得一个声音怒喊道:“放开我姑姑,不然我用火烧你了!” 帝尊还未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那洛焱着了急,真的喷出一团火朝东岳大帝烧了过来。 东岳大帝连忙放开慕羲手,长袖一挥,将洛焱的火弹了回去,然后又将双手负于身后,恢复了那副冰冷的面容,他对着身后一身泥土的慕羲道:“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事,就算你种的梨树开花结果,对本君而言也与凡花无异,不值一提!” 可嘴上硬得很,飞身离开时,还是朝慕羲长袖一挥,一道金光在慕羲手臂间环绕,待金光和帝尊一同消失时,慕羲发现自己手臂上的伤痕已全然好了,竟未留下半点痕迹,她心里可乐了,心想原来这帝尊也是个冷面菩萨,嘴上不饶人心却也是极软的,并没有多么可怕啊!何以南阙他们却总觉得帝尊不可亲近? 只是帝尊方才低语着的‘不是她,不是她’是指谁呢? 慕羲不管这么多了,将还气鼓鼓的洛焱安抚了一番,就带他去厨房做他最爱吃的桂花酥了! 这一待便是两百年,两百年里慕羲除了养这些梨树外,便是每日里泡在厨房抑或待在藏经阁中修行,只因无人指点,她的厨艺和养树的能力倒是已经日臻完美,可这修行却还是稀松平常得紧,若是出门在外,遇上个厉害的修道凡人,恐怕都拾掇不了。 她也偶尔求得帝尊恩准,回去看看黑爷爷白爷爷还有孟婆,黑白两老两位起初知道她真的随了东岳大帝修行,还十分咋舌倾慕,引以为豪许多,可这两百年过去了,这女娃身量长了些许,可这周身的修为实在是令他们二老不敢恭维,便劝说慕羲还是回他们的无常府邸跟着他们二老修行,也好比在幽冥神殿虚度光阴来得好些。 慕羲可不愿,她觉得总有一日会打动东岳大帝亲自指点她修行,做人嘛就要有点锲而不舍的精神才行。 “女娃娃,这五百年一次的天劫还有三百年就到了,就你目前这修为,我和你黑爷爷都很是为你担心,恐怕一道天雷或者一把天火烧下来,你连渣都不剩,到时候我们就算想留你一丝魂魄送去轮回做个凡人恐怕都没那机会,你可要想清楚了!” 白爷爷还是劝着慕羲,不想他们养了这许久的女娃就因过不了天劫就此呜呼哀哉,那实在有些心疼可惜。 “放心吧,白爷爷,我定能平安度过天劫的,就算我命本就不长寿,好歹也靠自己本事活了五百年,也是无憾的!”慕羲虽然人看起来还是小小的一个,可说起话来越发地懂事,让黑白两老更是心疼。 慕羲回到幽冥神殿,便去了后院照料那几百株梨花,这些梨花将养了两百年,可偏生还是不曾开花,她都有些气馁了,心想果然自己不是羲楽上神,能将梨树养活便是不易,又哪还有那本事让它开花结果? 她郁郁了一段时间,便又转念一想,纵然不开花,但这绿葱葱的梨树却也算给神殿添上了几分春色,却也别有意义,倘若再种一些梅花树,如此一来春冬都能让神殿多几分生气,便最好不过。 ------------ 012 历劫将至 因此她又让北貅去给她带了许多梅花树苗来,种在神殿的南苑,但这梅花树喜寒,所以她又去学了施雨布雪的术法,一时间这本无四季可分的幽冥神殿却也有了春夏秋冬之分。 哪怕都只是些术法操控,可是却也是极为罕见。 东岳大帝闭关了两百年,当踏出洞窟看到眼前雪白一片时,也为此感到十分骇异,他见到茫茫雪景中,一个身着黑红色裙衫的小女娃在洞窟前堆着雪人,那雪人仔细一看却是自己的模样,便呵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慕羲听到帝尊的声音,连忙从雪地里爬了起李,提着裙子朝他跪下,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今日是帝尊出关的日子,虽南阙说帝尊您闭关两百年跟打盹睡觉一样,不必特别准备什么礼物相迎,可我来神殿这许久,这还是第一次迎接帝尊出关,所以就做了这雪人儿,送给帝尊,希望帝尊看着欢喜!” 东岳大帝看着那雪人,堆得倒甚是用心,又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庞,冻得有些冰寒,心生怜惜,袖手一挥,度了一些神气给慕羲,让她能够抵御寒冷。 果然慕羲很快就觉得不冷了,一身还暖洋洋的,顿时站了起来,拉着帝尊的长袍,咕噜着一双明媚大眼,“我何时才能像帝尊您一样不畏严寒酷暑?” “你修行日浅,自然还无法抵御外界的冰寒酷热!” 东岳大帝无比温柔地伸手去将慕羲发上的雪花拨了下来,“这雪景又是怎回事?” 东岳大帝一看就知道这雪景是人为布下的,想必是神殿的某个童子闲来无聊所为。 “是我学了施雨布雪的术法,我在南苑种了些梅花树,这梅花树喜寒,所以我才特意去学的,并且这神殿整日里都是黑兮兮的,半无生气,我们虽在幽冥神界之中,可我想即便是没有九重天那般华丽亮堂,但也能有个地暑天寒,方觉有味,帝尊您觉得呢?” “你很向往九重天?” 东岳大帝的手凝在空中,瑟了瑟有几分迟疑地从慕羲的发间缩了回去。 慕羲连忙点了点头。 “当然,我修仙的目的就是为了做那九重天上的神仙,所以...”慕羲话还未说完,便见方才还脸色柔和的帝尊此刻脸容布满了阴云,显然极不愿提起九重天的,慕羲知时务地调转话头,“我的意思是那九重天虽好,可是若能跟着帝尊修行,那就不值一提了!” 可东岳大帝又岂是那般好骗的,他本想着要不就传授这女娃修行的法门也不无不可,可如今听得她修行来就是为了去那九重天,不知为何,心里暗暗生出一股气来,面色也冷得如那冰雪,让慕羲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你既喜欢那九重天,便由得你去,我这幽冥神殿自是清寂孤冷,不是很适合你这活脱的性子,你自可去寻个天上的神仙吧!” 东岳大帝长袖一拂,身影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徒留下慕羲在雪地里唉声长叹:“原来修炼十几万年的神仙还是有脾气的,修炼这几百年,自己的眼力界儿却也没长进,呜呼哀哉!” 自然慕羲拜师学道的梦想又破灭了,每日里也只能学一些小术法,修为上难得有所精进。 不过她为了教授洛焱做人行事的道理,特意地学了许多古人的典籍,然后以长辈的身份日日教习洛焱,不然她怕这洛焱总是一副孩子心性,以后要是带他出去,指不定又惹出什么事端,那自己小命未必保得住了。 可这洛焱学这古人的道理却甚觉无趣,几百年了,还是一副孩子心性,慕羲想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或许这神仙就是没凡人那么早懂事知礼,要不然这些神仙怎能动不动就几万岁十几万岁。 如此将及五百岁时,慕羲思量着自己即将渡劫,黑白两位爷爷以及孟婆都催着她回无常府邸,想着她没甚修为,这劫难将至若是抵挡不了指不定就灰飞烟灭了,有他们在多少可以替她分担一二。 慕羲特意去找南阙打听了下这渡劫一事儿。 南阙十分有耐心地说道:“这普通神仙渡劫,大多是天雷劫,一道雷电下来,若抵挡得住便度过此劫,可再活几百年,等下一次渡劫,每渡劫成功一次修为就精进一分,可要是没度过,灰飞烟灭也是常有的事儿,要不然神仙要是个个真能永生,这天上地下怕也装不下那么多的神仙。” “那渡劫就一定是被雷劈么?”想到被雷劈,慕羲身子都抖了抖,想着自己上一世连下个地都困难,这被雷劈那可焉有命在。 “大多神仙都是雷劫,有些神仙是下凡历劫,下凡历劫的那都是上仙上神级别的神仙了,还有的是神火劫,就是被火烧,但很少有神仙会历此劫,算来这几十万年历过此劫的也就昔日日神羲和还有九重天上后任日神羲楽的徒弟火神煜黎上神,像你这种什么都不是的小神仙还没资格下凡历劫,神火劫更不用提,顶多被雷劈一劈,哎,看你这身子骨甚是柔弱,估计是扛不住雷劫的,不过你放心,就算你灰飞烟灭了,我南阙还是会在你种的梨花树下给你做个衣冠冢,不枉你我认识一场!” 慕羲听南阙说这一通,不由得嘴角都抽了一抽,尴尬地笑了笑:“那可真是感谢你替我做衣冠冢!” “不谢不谢!” 南阙一副生死早已看透的神态,说完就自顾忙自己的去了,徒留下慕羲在这空荡荡的神殿中心中飞雪! 慕羲自是觉得还没活够,想着要不还是惜命要紧,准备回黑白两位爷爷的无常府邸躲一躲这天雷劫,虽然显得特没仙骨了些,但这天地之大,免不了也是有怕死胆小的神仙的。 凡人都如此惜命,做神仙嘛,不得更惜命! 正准备带着洛焱打道回府,却被南阙叫去帝尊的静修阁,慕羲心想着帝尊百来年不曾主动传唤过自己,这次叫自己去莫非也知自己大限已到,宽慰她几句? 这帝尊性子冷,想必连宽慰话都跟南阙一样十分的冷,还不如不听,可帝尊召唤,却也不得不去,所以还是乖乖地去殿阁向帝尊问安。 东岳大帝见到慕羲,却又是久久不说话,像个闷葫芦一般,慕羲心中犯疑,心想着这帝尊活了十几万年,话也不曾多讲几句,也不知道究竟闷是不闷? 正准备主动找些话时,帝尊终于睁开眼,在掌心处召唤出一株黑色的树枝般的物事,然后递给慕羲。 “此乃避雷枝,你时刻佩戴在身,便可保你顺利度过天雷劫!” ------------ 013 避雷神枝 慕羲眼光一亮,怔怔地瞧着帝尊,有些无法相信。 “这...这是给我的么?” 慕羲实在不相信东岳大帝会这般好心,居然拿出这等可以避天劫的宝贝来。 东岳大帝又成了闷葫芦一般,不肯多言,只是手一抛,那枚避雷枝就自动地挂在了慕羲的腰间,然后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这避雷枝虽然可避天雷,但终究有违天道,若被九重天负责天雷劫的天神知晓,怕会降罪于你,所以这段时日你就和洛焱好生待在幽冥神殿,不可外出,尤其不可去那九重天!” 慕羲自然将头点得像拨浪鼓一样,喜滋滋地摸着腰间那枚避雷枝,像只小猫儿般趴在东岳大帝的脚跟处,双手撑着圆滚滚的脸蛋,笑道:“帝尊原来心里是疼慕羲的,既然也怕慕羲灰飞烟灭,何不就收我为徒传我修习法门,以后也就不用这避雷枝了!” 东岳大帝低头看着这个小女娃,心中又生起一股怜惜之意,伸手便要触摸她那两个包子一般的发髻,可手一伸手有自动缩回。 “本君已说过,你既是洛焱的姑姑,辈分上便是本君的师妹,此事本君上次在云霄宝殿上也昭告了四海八荒,又岂能再收你为徒?” 慕羲脸色一僵,想着东岳大帝这又在说笑了,自己一个几百岁不上道的连仙都算不上的小破孩儿岂有资格做他这享誉三界的上古之神的师妹,不过是拿这一句话堵她罢了,这帝尊倒也真是小气。 可看在他给这避雷枝的情面上,也不计较! 东岳大帝说完后就又开始打坐修行,一副逐客的神色。 慕羲十分识趣地退了出去,回到南苑,想着自己可以顺利度这五百年的天雷劫,虽是幸事,但未免显得自己太窝囊了一些,真不如那些个耀武扬威的神仙,靠自己的本事度过天劫。 但她转念又想,蝼蚁尚且偷生,那自己这个立志要活个万把年的修仙之人,自然也要学会偷生! 面子这种问题,不要也就不要吧! 南阙无意中见到慕羲腰间那枚避雷枝,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心中顿时生起一股嫉妒之意,气恼道:“帝尊怎会给你如此珍贵之物,这避雷枝天地间仅有一株,此树因为有违天道早就被天君派人销毁了,就只有帝尊还珍藏了这么一枝,从不曾拿出,以免被九重天知晓引起误会,如今居然会拿出给你,实在是让人费解!” “当真如此珍贵么?” 慕羲拿着这枝避雷枝,既高兴又惊异,觉得帝尊看着如此冷淡,其实心里还是疼惜她的,可既然如此疼惜她,为何偏偏就不肯传授她修道的法门? 果然神仙的思维是无法理解的。 “那是自然,这避雷枝不可直接使用,不然会被天界察觉,就算你避过了天雷劫也会被天界知晓就此追查,所以帝尊在这避雷枝上施了术法,可以不被天界知晓,但这会损耗帝尊数千年的修为!” 南阙越法觉得帝尊真是偏心,为何对这小萝卜头如此在意?实在有些不解。 “上千年修为?” 慕羲不感动反而很懊恼。 “帝尊真是太奢侈了,宁肯将上千年的修为注入这避雷枝,还不如将他数千年的修为度给我,不是更省事儿么?真是大大的浪费,哎!” 南阙一听此言,脸黑得比那神殿的黑色屋顶都要甚几分。 “你这人可真是没心没肺,也不知帝尊看中你哪点?居然会如此偏袒爱护你!这修道自然是靠自己本事增长,岂可走捷径?更何况凭什么帝尊要把修为度给你?” 南阙实在有些意难平,唠叨了几句后就自己做事儿去了,毕竟面对慕羲这没心没肺的人,他觉得多说几句都会被气得吐血。 慕羲虽然嘴上觉得可惜,可心里还是很承东岳大帝的情,因此每日里为东岳大帝做饭烧菜更勤了些,哪怕帝尊依然一曾尝上一口,她依然乐此不疲。 未过几年,天界来人请东岳大帝去九重天参加火凤神鸟的驱魔法会。 向来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东岳大帝居然接了帖子,准备前往九重天。 这倒让慕羲觉得甚是不解,想着自己来这神殿也有四百年了,除了上次自己和洛焱闯祸帝尊去了一次九重天外,就再未见他踏出过神殿一步,何以这什么火凤神鸟法会居然会请动他前去? 慕羲询问南阙,南阙或许是为了故意气慕羲,自然添油加醋地说道:“你可知这火凤神鸟是谁的坐骑?” “谁的?” “是上古之神羲楽的坐骑,当年羲楽上神跟魔族大战时重伤沉睡,她的坐骑火凤也被魔气所染,本来天族打算将火凤诛杀以免它入魔为害苍生,但考虑到此乃羲楽上神的坐骑,又有帝尊作保,所以天族才没有诛杀火凤,而是将她封印在九重天的封魂鼎中,用三清的三昧真火炼化火凤的魔气,这一炼就是十万年,每一万年就要举行火凤神鸟的炼化法会,帝尊都会亲去炼化火凤,只求火凤早日脱离魔气困扰恢复原身。” 南阙提到此事,都不由得连连叹气。 “一只鸟儿而已,何以帝尊如此在意?” 慕羲不懂,凤凰虽然是天地神鸟,属天地稀罕之灵鸟,但也不至于让帝尊如此费心。 “什么那只是一只鸟儿?那是羲楽上神的坐骑,你不知道吧,帝尊其实一直在等羲楽上神醒来,哪怕羲楽上神早就神魂碎裂,可帝尊却一直在等,或许他心里觉得只要火凤魔气炼化褪去后,羲楽上神就会醒来回归吧?这已经成了帝尊心中的执念,十万年的执念,所以帝尊心中最最重要的是羲楽上神!” 南阙将最后一句话特意强调了又强调,仿佛是在告诉慕羲,帝尊最在乎的是羲楽上神,所以对她的好不过是怜惜她是个小女娃,不忍心她灰飞烟灭才会赠她避雷枝而已。 “可是就算火凤的魔气消除,羲楽上神也未必能神魂修复活过来啊?” 慕羲说了一句谁都不敢说的大实话。 吓得南阙脸色都青了,左右看了看,仿佛深怕被帝尊听见,他连忙小声说道:“你要是还想在这神殿待着,此话休要再提,不然帝尊定会将你赶出去!” 说完深怕连累着自己,赶紧一溜烟跑了。 慕羲自然没多想,心想着帝尊如此在意羲楽上神,看来也只有跟羲楽上神相关的东西才能打动帝尊,他一高兴指不定就答应传授她修道的法门。 唤醒羲楽上神自己是没那本事了,也只有等机会,她相信总会有法子感动帝尊的。 帝尊走的那天,特意交代了南阙,让他看着慕羲和洛焱,切不可踏出神殿一步,以免这二人离开神殿赶巧遇上天雷劫,会丢了性命。 南阙还从未见帝尊如此在乎过一个人,自然有些悻悻,但还是听从帝尊的嘱咐,答应会看着慕羲,绝不让她离开神殿。 ------------ 014 私闯天庭 按照人间四季来算,此时正值初春,正是繁花盛开之际,自是人间最美的时候,可对于清冷的幽冥神殿来说,却从没有过春的颜色。 只有那沉重幽暗的灰色和黑色,在这无极渊之上,犹如身处混沌,让人失去生的意念。 可从慕羲在梨园造的小太阳升起的那一刻,风轻轻吹来,吹动娇嫩碧绿的梨叶,卷动着血白色的花瓣飞入了慕羲的小榻上,当那花心处带着微微血色的花瓣落在慕羲的脸颊上时,便唤醒了还处于睡梦中的慕羲。 慕羲睁开手顺手将脸颊上的物事摸了下来,张开掌心一看,却见是一朵花蕊,她先有些愣住,想着神殿何时有花了,可很快脑子一闪,立刻将窗户打开得更敞了些,伸出头往院子里看去,顿时眼前满是一片血白色。 四百年都不曾开花的梨树此刻犹如缀满了雪花般,枝头上满是盛开的梨花,一眼望去,玉骨冰肌,簇簇闪着耀目的光芒。 慕羲连忙将睡在自己身侧的变成鸟身用翅膀当做被盖盖着慕羲的洛焱拉醒,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洛焱,你快看,梨花开了,花开了!” 洛焱被拉扯醒后,变化成了人身,往院子里看去,见到满树的梨花时,也是一脸喜色。 “姑姑,你的花终于开了!” 慕羲迫不及待地出了屋,奔向院子,在梨花树下飞舞,高兴得犹如得到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般。 南阙、东归、北貅见到梨花花瓣在神殿飞舞,一个个都好奇地飞奔了过来,见到这满院的梨花,都惊得良久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上万年不曾出过神殿的东归,见到这稀罕之物,更是满脸喜色,手捧花蕊犹如捧着珍宝一般,十分的珍惜。 “天啊,在这幽冥神界之中,我只知道忘川河畔开有彼岸花,便再无任何花种会在幽冥神界这种幽冥之地盛开,慕羲,你可真是神了,居然在这幽冥之境种出了梨花来,并且你这梨花不似凡间品种,花蕊当真带着血红色,跟传说中的羲楽上神所种的梨花一样,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南阙实在有些难以置信,他只听说过羲楽上神在幽冥之境种出了白中带着朱色的梨花来,却从未亲眼见过,毕竟羲楽上神已经故去十万年了。 如今能见到,真是开了眼界了。 “我就说我能种出来吧,这叫功夫不负有心人,说明我跟这幽冥神殿有缘!”慕羲摘下一株梨花来,心中也乐滋滋的,她突然想到一事,忙问道:“帝尊什么时候从天界回来,我要把这梨花做成梨花羹奉给帝尊!” “帝尊去参加法会,这一去少说也要九九八十一天才回来,这梨花的花期顶多三十天,等帝尊他老人家回来,估计这梨花早就谢了!” 南阙这才知道原来慕羲费尽心思种这梨花树为的就是给帝尊做一碗梨花羹,想讨帝尊欢心,顿时有些不悦,“帝尊他老人家肯定是享受不到你的梨花羹了,为了不浪费,不如你做给我们三吃吧!” 慕羲一听帝尊要八十一天才回来,心里就空落了起来,她整整花了四百年来种这梨花树,每日都悉心照看着,不曾半分懈怠,如今好不容易花开了,帝尊偏生不在,这不是浪费了她四百年的心血吗?若等下一次开花岂不又是四百年后? 她可等不了那许久。 “那我去天界找帝尊!” 说着便要去摘几枝开得最好的梨花,却被南阙立刻阻止。 “帝尊吩咐了我不许你踏出神殿半步,直到他回来为止,你哪里都不许去,更别提去什么天界!” “为何?” 慕羲歪着脑袋十分不解。 “哼,帝尊怕有的人一出神殿碰巧就遇上天雷劫,会没了小命,当然别以为帝尊是疼惜你,帝尊只是看在金乌神君的份上才顾惜你小命!” 南阙气哼哼的,嘴角一抽,一副冷傲不爽模样。 “我有帝尊送我的避雷枝,还怕什么天雷劫,我只是给帝尊看一眼这梨花就回来,耽搁不了些许时间!” 慕羲固执地想让东岳大帝见到自己辛苦种出的梨花,又岂会因为南阙的阻止而放弃。 “反正帝尊这般吩咐的,我就依令行事儿,再说了,就你这么个连个散仙都算不上的不着调女娃子,南天门的天将岂会放你进去,你还是乖乖在神殿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南阙一副长者姿态,对慕羲严词喝令着。 洛焱见南阙对慕羲这般蛮横,就十分不爽,立刻怒喝道:“我不许你凶我姑姑,我姑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用不着你来管!” 朝向慕羲,恢复了温柔神态,“姑姑,我带你去,看谁敢拦你!” 慕羲想着不该跟南阙这么硬着来,就算他不让去自己偷偷跑去就好,所以连忙俏着脸皮嬉笑起来:“我不过说着玩儿,又岂会真去天界那等地方,南阙不要这么紧张!” “算你识趣!” 南阙这才放了心,没再追究。 可等南阙、北貅、东归他们各忙各的去了后,慕羲便偷偷折了几枝开得最盛的梨花枝,让洛焱用神力温养着,想来能保持梨花十来天不凋谢便好。 然后来到神殿后山缺口处,此处最是隐蔽,南阙他们很难注意到,慕羲便坐到洛焱背上,让洛焱冲出了布在神殿周围的结界。 到了南天门,慕羲想着南阙虽然是个小童子,但他说的话未必有假,自己这么贸贸然进去定是不会被放进去的,但想着洛焱是神鸟,又是上古之神羲和之子,想必南天门天将定不会拦他去路,因此让洛焱将自己卷入他袖带中,轻声叮嘱他就说是东岳大帝让他来相助祛除火凤神鸟魔气的。 洛焱自是按照慕羲吩咐如此对看守天将说出,却没想到这天将却也不是如此好糊弄的,硬要先到法会上问了帝尊后方可放他们进去。 慕羲心中直叫糟糕,心想这一问帝尊不就知道自己不听话擅闯天界了么?他要是知道了,岂不拜师学道就更没着落了? 洛焱性子急躁,见这天将总是不许,就恼怒起来。 “我要进去,你们谁敢拦我,我就对谁不客气!” 慕羲暗叫不好,正要小声叮嘱洛焱不可动火时,那南天门的天将倒先动火了,一柄刀斧朝洛焱挥了过来,灵气倾泻而出,直逼得洛焱退后了几步,身子一晃,被卷在袖口中的慕羲就一滚滚了出来,落到地上化为原身大小。 那天将突然见到慕羲,更是怀疑他们二人另有所图,立刻戒备起来。 “哪里来的两个小妖,竟想蒙混过关擅长天界,还不束手就擒?” ------------ 015 汤泉相见 洛焱作为神鸟,最恨别人称呼他为小妖,自然本能地炸起毛来,“放肆,你们才是倆没长眼的小妖!” 对着坐在地上一副又小命难保表情的慕羲说道:“姑姑,你别怕,我来收拾这两小妖,你躲好!” 洛焱立刻化出金乌鸟真身,便跟倆天将斗了起来。 慕羲想着就算洛焱被天将拿下,它总归是羲和上神之子,又有帝尊护着,大抵是出不了事儿的,自己可不一定了,并且自己要是被一起捉走,反而有理说不清,还是先溜走为好。 她趁这倆天将跟洛焱相斗的时候,一顺溜就闯进了南天门。 可这天界实在太大,到处都是楼台殿阁,她根本就不知道这火凤神鸟的炼化法会到底在何处举行,思来想去找一个天界的小仙侍问上一问也是好的。 左右一瞅,见到有两个小仙侍正提着两篮桃花瓣进入一座叫做‘天水池’的殿阁中,她立刻追了过去,可进入殿阁中却又没见着那倆仙侍的身影,只看到这殿阁正中央有好大一个汤池,汤池正冒着白色水雾,即便没触碰到这汤池之水,只闻着这水雾都觉得浑身通泰,十分的受用。 弄得慕羲都好想跳入这汤池泡上一泡,她见四处无人,便走到汤池池边,伸手去撩了下这池中水,不由赞叹起来,“好舒服,这天界果然是个好地方,比神殿舒服多了!” 正自言自语说着,突然从水中传来厉声,“不是说了都出去,本君不用人伺候么?” 慕羲突然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正欲站起逃走,可脚下一滑,便不慎倒入汤池中,‘咚’的一声响,溅起水花正好打在了方才说话的那人身上。 慕羲不识水性,在汤泉中一阵挣扎,扑腾间在水中抓住一物,也不管到底是什么,就紧紧抱着,顺势一拉,从汤泉水底扑腾了上来,冒出了她那颗圆滚滚的小脑袋。 她伸右手将脸上的水擦干,睁开眼却见到自己不偏不倚正好在一个男人的怀中,而自己左手拉的那物事正好是此人的腰带,被自己这么用力一拉,自然春光乍泄,若非都是泡在水中,想必早已一览无余了。 慕羲尴尬地嘴角抽了抽,看着面前这个人,戴着紫金色的面具,面具下到底是愤怒还是凶狠的表情她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背脊有些发凉,深怕自己被灭kou活不过下一秒。 “那个,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慕羲瑟抖着手将那腰带还有漂浮在汤泉水面上的裤子递给了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显然这句话没有任何说服力,慕羲也觉得实在有些假。 “好吧,就算看见了,我还只是个小孩子,我什么都不懂的!” 慕羲极力将自己语气变得奶声奶气的,可是那表情完全是一副我怎么会不懂的表情。 开玩笑,自己只是顶了个小孩子的身体,内心却是一颗久经沙场的成年人的心好么? 只是绝对不能让对方知道! “每次见你,你的出场方式都如此的独特!”这男人仿佛并没有要灭了慕羲的表情。 慕羲愣了一下,心想对方认识自己?她透过水雾仔细看了看,努力寻找记忆,终于想起来面前这人是那在无极渊遇到的天族太子。 “过谦过谦,好久不见,太子殿下!”慕羲尽量将语音说得谄媚一些,十分冷静地看着这位太子殿下不慌不忙地捏决将裤子变回身上。 看来对方真当她只是个小女娃,所以这么没遮没掩的。 慕羲也觉得看了就看了吧,反正大抵都是一样的。 “这里是天界的汤泉,你怎的跑来此处?莫不成是专程来寻本殿下?”太子帝璘冷冽一笑,低头看着这个小女娃,不知为何心中对她并没有一丝防备心里。 “我是来寻帝尊的,我们帝尊被邀请来参加火凤神鸟的炼化法会,我不知道法会在何处举行,太子殿下知道么?” 慕羲想着能遇到一个熟人也是好的,更何况还是上次在云霄宝殿为自己说话开脱的太子殿下,想来自己对他也有救命之恩,该当不会为难她。 “哦?本殿下正好沐浴更衣后便要去参加法会,可参加法会的都是上神级别的神仙,你区区一个只有百年道行的小女娃又岂能进得去!再说,你又有何事要急着去见东岳大帝?你说与我听听,本殿下替你转达一二也是可以的!” 太子帝璘一副小孩子能有什么事儿的无所谓表情。 “自是十分要紧的事儿,你带我进去好不好?” 慕羲抓着太子的腰带,一副你不带我去我不让你走的事态。 “也行,将你扮作本君的随侍童子也是可以的,不过嘛,也是有条件的!” “你说,我都能答应!” 太子帝璘十分狡狯地笑了笑,“既然是本殿下的随侍童子,替本殿下沐浴更衣正合适,你便为本君沐浴吧!” 帝璘将双手靠后靠着汤泉石岩边,便一副等待伺候的表情,连看着慕羲的目光都变得有几分妖冶诡异。 慕羲瞪大了眼,不自禁地问道:“方才我见有两个十分美貌的仙娥进来,想必就是专来伺候你沐浴的,你怎的不让她们替你沐浴更衣?” “自本君出生后,这天宫里的仙娥便对本君十分垂青,未免这些仙娥动那非分之想,便不让她等近身!若你不愿,那也罢,本君本就独来独往惯了,多个女童在身边倒十分不自在!” 帝璘转过身背对着慕羲,一副冰冷冷傲模样。 慕羲咬着唇角,心想这太子殿下对那些漂亮的仙娥无动于衷,只吩咐着要我来替他沐浴更衣,莫非他竟有lia to g癖,原本以为只是人间的那些帝王权贵有这一特殊爱好,想不到这神仙居然也如此,实在令人侧目,糟了,莫非这太子殿下偏偏就看上我了? 罢了罢了,既然对方有这恋童癖的嗜好,为了见到东岳大帝,委屈下自己投其所好也好,反正我也不过只是这副身体是孩童模样,心可不是! 慕羲故作娇俏模样,“能伺候太子殿下是我的荣幸,太子殿下可要趴好了!”慕羲拿起绛纱织就的浴巾便为对方擦拭起来。 帝璘本就当慕羲只是个孩童,所以直接用仙法去了自己这一身累赘之物,敞亮地显露在慕羲面前,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可慕羲看着太子殿下这躯体,虽确实比那些明星的身材都要好上几分,但是好歹也考虑下她也是个女人好么? 慕羲只好瑟缩着手,闭着一支眼服侍着这有如此怪癖的太子殿下。 帝璘才去东荒平乱归来,已是十分疲惫,此刻得人沐浴更衣,自然困意上来,直接靠着汤池边熟睡了过去。 慕羲为对方擦洗完后,看着带着赤金面具的太子殿下,心想莫非这太子殿下长得奇丑无比,所以才总是以面具示人? 好奇心驱使她想一探对方的庐山真面目,便小心翼翼地靠近帝璘身侧,伸出小手便要去揭对方的面具,然后指尖刚好触及对方面具的边缘,便被一只穷武有力的大手给紧紧捏住。 疼得慕羲‘啊’地叫唤出来。 “你可知偷看本君面貌者便是死罪?” 帝璘一双目光带着冷厉的气息,让慕羲都不由得打了和寒噤。 慕羲讨好般地一笑,故作天真无知模样。 “我就只是想看看这九重天的太子是生得何等的英姿而已,难道这也是死罪?更何况当初在无极渊可是洛焱救了你一命,你便因为这点事儿就要置我于死地岂不成了以怨报德了?” “哼,小小年纪嘴上功夫倒是厉害,也不知这万年不愿开口说一句话的东岳大帝怎的会将你留在幽冥神殿!” 帝璘也并非真的生气,只是不想重蹈覆辙。 “可是你作为九重天的太子殿下,将来必定要承帝位,难道等你成为天君后也要戴着这面具么?” 慕羲觉得从古至今还从未有哪个做皇帝的带着面具面对臣民的,若不然面具背后换了一个人恐怕也无人可知。 “等本君历了上神之劫飞升上神后,便可承接天君之位,那时便会定下天后以及后宫众侧妃人选,后宫一定,自是不必再戴这劳什子,你若想见本君尊容,便等本君登位时来观礼便可!” 即便看不到对方的面容,但只从那面具中露出的目光,便让慕羲觉得有种压迫感,但她却不以为然,想着就算你是未来的天君,也还是欠我一次救命之恩,这恩情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 “那你何时飞升上神,我也好准备点礼物什么的,给你祝贺!” 慕羲只想着礼尚往来,也没想过对方堂堂太子殿下又怎会缺什么东西。 “你这小女娃又能送出什么礼物,我看你也近五百岁了,修仙者五百年度一劫,你若能活到千岁万岁的时候再想送本君礼也不迟!” “如此说来,你飞升上神居然要用上千年甚至上万年!” 慕羲觉得自己活到五百岁就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这动不动就千年万年的对她来说真的是个无法想象的年岁。 ------------ 016 炼化法会 帝璘眉头一挑,仿佛刺激到了他,心想自己一万岁飞升为上仙,就已经是四海八荒的奇谈了,如今自己已是两万岁,再过一万年便是三万岁,三万岁时就能飞升上神的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如今这个女娃居然还如此不屑,实在太过放肆了。 “你当修炼如此容易?这天上地下能修成上仙的也未必有几个,能活着修成上神的更是屈指可数,小女娃娃什么都不懂,不要信口胡言!” 帝璘觉得这女娃就是个黄口小儿,虽然生气但也不愿跟一个孩童置气,有失身份,所以压住不悦,十分正经地给慕羲解释道。 慕羲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对此不以为意,撅着将浴帕扔到一旁。 “洗浴好了,殿下是不是就可带我去法会了?” 帝璘一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便直接从汤池里飞了出去。 慕羲可不想占这便宜,立刻将眼睛蒙住,深怕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污了眼睛,一直等到自己被人从汤池中提拎起时,才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帝璘看着这个小萝卜头不停地踢蹬着腿,立刻将她丢到地上,紧皱着眉头。 “你这小鬼还不快拾掇一下,随本君一同前往!” 慕羲对这太子殿下如此粗鲁地对待自己有些生气,可此刻正是求人时,不能动怒,只能忍着道:“我好了,这就去吧!” 帝璘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你这破烂模样,如何做得本君的随侍童子?本君的脸面却也丢不起!” 慕羲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心想着神殿没什么换洗的衣衫,这件群褥是穿得有些岁月了,倘若自己会那变化之法,倒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化衣衫,可偏偏自己连最基本的换衣除尘的低等法术也不甚会,所以也就任由这一身穿了这百来年,毕竟在神殿来去就北貅南阙他们几人,便没什么打扮的欲望。 “我就这一身衣服,又不懂变物之法,你看不过眼也无法,要不你替我变一套七彩仙衣来?” 帝璘眉头拧在了一块。 “你跟东岳大帝修行这数百年,居然连最初浅的变物除尘之法都不会?”他觉得就算这慕羲跟随东岳大帝只是做个侍弄杂事儿的小童子,不曾学得上等法术,但这等最是低等的法术该当会才是。 “帝尊不曾教授我任何术法,所以自是不会!” “上次你误伤凤族公主被拿到九重天问罪,东岳大帝居然会为了你这小小女娃赶来相救,还以为他对你极好,也将自身那一身修为传授于你,却不曾想连这等初浅的术法都不曾教授,实在是令人费解,罢了,本君便赐你一袭七彩仙衣便是!” 帝璘长袖对着慕羲一挥,顿时她那一身黑黢黢的群褥便换成了一套虽不华丽可却十分漂亮的羽裳仙衣,衬在慕羲身上,即便她还未长开,却也显得十分美丽娇俏,竟让帝璘都看得愣了几下,心想这个小女娃倒着实生得水灵,也不知长大了后是怎般姿色? 想着自己竟然在幻想一个小不点长大后的身姿,不免觉得实在有失身份,连忙敛了颜色,正颜道:“你跟在本君身后,不要随意跟人说话,免得被人起疑,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知道,知道,多谢殿下赐我的这一身羽衣!” 帝璘卷了个云头,便踏着云提拎着慕羲朝法会方向飞了过去。 慕羲趴在云头上,看着这瑰丽奇伟的九重天,心头是既欢喜又羡慕,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修成上仙或者上神什么的,定要在这九重天也建个府邸,才不枉活这一世。 没片刻功夫,就到了天云台,众位神仙都齐聚于此围着一个硕大的黑色炉鼎盘膝而坐,那炉鼎中正燃烧着熊熊焰火,由几个侍火童子守着炉鼎,炉鼎中时不时地传出破天般的鸣叫声。 帝璘一到,众位神仙都起身相迎,跟在他身后的慕羲看着这阵仗,总觉得自己有点狐假虎威的感觉,不由得心里也有几丝窃喜。 她环顾四周,却不曾见到东岳大帝的身影,不由得着急低声问道:“帝尊在何处?” “帝尊自是需要在替火凤炼化魔气的最后一重关头时才会前来,此刻想必在跟本君的传道恩师谈经论道,稍后自会前来!”帝璘对这小女娃如此迫切地想见东岳大帝,心头有几分醋意般,说话间带着不满的情绪。 “你恩师跟帝尊很相熟么?” 慕羲认为自己这几百年来从未见过帝尊跟谁来往过,自然就无法相信他居然也会有跟人谈经论道的时候。 “本君恩师曾拜入羲楽上神门下为徒,羲楽上神十万年前率门下众弟子除魔卫道,悉数为苍生而仙逝,唯独本君恩师因为刚拜入羲楽上神门下才几日时光,因此独留下他守护殿阁,才不曾在大战中卫道而亡!” 帝璘不曾经历过那十万年前的大战,但是提起时还是面色沉重,跟东岳大帝相比,反而凝重许多。 “哦?既才拜入这位女上神门下几天而已,那就是说这位上神不曾传授他任何术法,那殿下恩师如何修成上神的?难道是后来又改拜其他仙人为师?” “荒唐,你以为本君恩师是那等为了修行就背叛师门之人?本君恩师天资十分聪颖,自己独自研习师祖留下的各种修行典籍,再得东岳大帝的点拨,便两万岁修成上仙,五万岁修成上神,这十几万年来还未曾有何人能像本君恩师这般修炼如此神速,是以得四海八荒众神敬仰!” 慕羲听得这番描述,倒对这位上神十分好奇,只是听帝璘这番话,心想他说他师傅两万岁修成上仙,而他自己一万岁就修成了上仙,明着是在夸耀他师傅,实则不是在夸耀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 慕羲心中了然,可也不敢当面揭穿,免得触了这太子的逆鳞,倒霉的可是自己。 正说着时,却见两个仙人从云端飞了过来,前首的那个慕羲自然认得,自然便是东岳大帝了,左后侧跟着的那个一身青色长袍,头绾碧玉簪,一头乌黑的长发自然垂落腰间,眉宇轩昂,眼神深邃,犹如那天上的星海,给人神秘而璀璨的感觉。 慕羲还未见过如此俊气的男子,忍不住啧啧赞叹起来。 “这位仙友生得好生俊朗,也不知是哪路神仙?” ------------ 017 掉入火炉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见太子帝璘朝那位气势卓然的仙人迎了过去,然后十分恭敬地作了一揖。 “师傅,徒儿近日诸事繁忙,未曾侍奉左右,还请师傅见谅!” 原来这位仙尊居然是这太子殿下的恩师,怎的看上去跟这太子年岁相仿?这倒也难怪,听南阙说,做神仙的越早修成上神就越能保持年少样貌,若不然即便身为神仙也会随着岁月更替变得须发皆白,成为翁嫂模样。 而这位仙尊据这太子所说五万岁就修成了上神,那就等于可以永远维持着五万岁时的容貌,掐指一算,神仙的五万岁差不多跟凡人的三十岁相貌差不多,是以看起来依然俊朗飘逸,但又多了份稳重,更让人心生敬慕。 这位仙尊也正是太子帝璘的恩师煜黎上神,太子帝璘一出生后不久便送往煜黎上神的洞府中修行,直到帝璘顺利飞升上仙后才让他离开洞府回到九重天统帅三十万天兵天将,征战四海,平定战乱。 “你既身为太子,自然是要为这四海苍生安宁而奔波,为师自不会见怪,你不必自责!” 煜黎上神十分温和地言道。 慕羲心想能跟东岳大帝论道的神仙定是了得,要是自己能攀上这么个神仙以后在天宫岂不是就可以横着走,连这太子也不敢拿自己如何? 罢了罢了,自己来只是想将梨花送给东岳大帝的,可不敢生出如此贪恋,只是帝尊瞬间被一众神仙围着,她现在又只是个小仙侍打扮,贸然出去定然引起注意,坏了天庭的规矩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还是等瞅准空闲的机会单独找帝尊才好。 很快众位神仙都入座,而东岳大帝和煜黎上神坐于上首,开始朝那炉鼎进行施法,顿时炉火变成的青紫色,烧得那鼎内的鸟儿不住传来嘶鸣声,声音尖锐破空,让人听着都觉气血翻涌,十分难受。 帝璘将系在自身腰带上的一块雕刻着飞龙的玉佩扯下递给慕羲,冷言叮嘱道:“这块玉佩乃上古神石打造而成,你拿着它就等于有了数千年的法力,足以抵抗这火凤的鸣声,若不然,你这么个百来岁的女娃恐怕会被火凤的鸣声给刺破五脏六腑,一命呜呼!” 慕羲一听这东西如此了得,连忙接了过来,系在自己的腰间,跟那避雷枝佩戴在一起,“多谢太子殿下了!” 帝璘注意到了慕羲腰间的避雷枝,十分惊讶,不免问道:“你这避雷枝从何而来?” “自是帝尊给我的,说帮助我历劫!” 慕羲脱口而出,待说出后才后悔起来不该将此事告诉太子,要不然他将此事告诉了那掌管太雷劫的雷神,自己岂不是要遭殃了,说不定还要连累帝尊。 “东岳大帝好是大方,居然将已断根十几万年的避雷枝送给你这么个小女娃,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帝璘觉得这东岳大帝好生奇怪,既不愿教授这女娃半点术法,说明对她并不上心,何以又送她避雷枝避天雷劫?这帝尊的心思倒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慕羲撇了撇嘴,虽心有不满,可也不敢顶嘴,只是讨好似的笑眯眯地道:“殿下将你的玉佩给我挡火凤的神鸣之声,保我小命,对我也好得很!” 帝璘冷哼了一声,一副算你懂事儿的模样,不再跟慕羲计较。 “等帝尊和本君恩师炼化到极点时本君也要助一臂之力,你好生待在本君身后,莫要四处走动,免得被其他仙君捉了去问你个不重法会的罪责,本君却也救你不得!” 慕羲连声答应,自然不敢到处溜达,只是想着洛焱跟那南天门的天将缠斗,也不知道现下怎样了?会不会已被捉拿住关进锁妖塔了?等法会结束让帝尊出面去要人,想那天将定也不敢不从命。 正自思量时,那炉鼎中火凤的神鸣之声越发的尖利刺耳,使得整个九重天都充斥这刺破苍穹般的鸣叫声,想来炼化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只要再坚持片刻,它体内存积了十万来年的魔王余留在它体内的魔气便可炼化祛除。 可正这紧要关头,这九重天原本紫气腾腾的天光突然暗了下来,众仙不由自主朝天外看去,但见一团浓重的黑气犹如飓风一般卷了过来,那团黑气中也同样传来尖利无比的鸟叫声,这声音轰隆隆的,有着震天劈地之势,待得近了,才发现那团黑气中居然也有一头庞然巨鸟。 这巨鸟生得十分古怪,周身无半点皮毛,竟是光溜溜的黑色骨架形成,犹如慕羲曾去博物馆看的恐龙化石一般,唯独那头上两眼之间有一团火在燃烧,而骨身内汇聚着一团团飞舞的黑色魂气,这些气息犹如怨气一般发出鬼魅般的阴森低吼声。 这九重天上居然出现这等魔气冲天的怪鸟,自然引得众仙有些惊讶,见多识广的太上老君叹道:“此乃魔族的裂骨鸟,何以闯入天庭之中?这鸟能汇聚千万计的怨魂,靠怨魂而生,若被它触碰到了火凤,火凤体内的魔气吸收了这些怨魂,炼化火凤魔气便功亏一篑,快速速拿下此鸟!” 帝璘收了法术,召唤出自己的破渊剑,对着那硕然巨鸟道:“师傅,此鸟由我来料理,您且放心炼化火凤!” 说着便飞入空中,朝那裂骨鸟飞刺而去。 顿时缠斗在一起,斗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直看得慕羲都有些胆颤心惊,为了不被那裂骨鸟身周强大的怨魂之气侵蚀,她闪身躲到炼化火凤的炉鼎背后,紧拽着长裙,自然有些紧张。 正想着终于找了个安稳之处,却不料那巨鸟不知发什么神经却偏生死命地往炉鼎方向冲来,往这里冲来便也罢了,却偏偏朝着慕羲躲藏的方向。 慕羲都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道影子扑了过来,然后娇小的身体便被那巨鸟的双爪腾空拎起,慕羲惊得直叫唤,心急慌乱下,想着保命要紧,立刻朝还在炼化火凤的东岳大帝叫道:“帝尊,救我,救我!” 炼化火凤已到最后关头,只要再坚持半盏茶的功夫那火凤体内魔王的魂气就可以完全净化,可此刻东岳大帝听到熟悉的呼喊声,心神动摇,不由得睁开眼一看,果见那裂骨鸟爪下抓着的正是慕羲。 他也来不及想为何慕羲会出现在法会上,救人要紧,立刻飞入空中,悬空朝这裂骨鸟劈出一掌,顿时一道玄光朝那鸟打了过去,直打得那裂骨鸟骨节都仿佛要寸寸断裂了般,神魂不稳。 裂骨鸟受击后,爪下一松,便将慕羲狠狠地丢了下去。 可偏生就如此的不巧,这一丢却正好丢向那太上老君的炉鼎之中。 东岳大帝和太子帝璘见状,都惊得连忙飞身朝炉鼎方向飞了过去,然而却偏生还是晚了,眼睁睁地看着慕羲落入了那炉鼎,淹没在太上老君的昧火之中。 东岳大帝想纵身也跟着跃进炉鼎,却被太上老君用拂尘一扫,挡住了他。 “帝尊万万不可,老身这炉鼎乃天地神火所化,帝尊虽然修行日深,可修行的是水系术法,与本君的这神火相克,万不可贸然进入炉中!” “老君且让开,本君自有掂量!”东岳大帝面色紧张,让众位神仙都很是好奇,为何一个东岳大帝会为了一个小小宫娥如此动容。 “老身万万不让,这炉鼎除非龙凤之身不会毁其元神外,任其他神仙多高修为皆是无用,更何况这女娃掉进去恐怕此刻已灰飞烟灭,就算未飞灰湮灭,这火凤已几十日未曾进食,想必也落入火凤口中成了口食,帝尊虽慈悲之心,也不必枉毁修为!” 太上老君自是不让贵为上古之神的东岳大帝来冒这个险。 可东岳大帝面色冰冷,一副谁阻拦都无济于事的态度,正欲强自进入炉鼎时,煜黎上神连忙飞了过来。 “我乃火龙之身,便让我进入这炉鼎看能否救回这宫娥!” 煜黎上神也不知东岳大帝为何会对一个小宫娥如此紧张,只认为帝尊慈悲苍生,自然也怜惜这宫娥性命,正准备化身飞入炉鼎时,却被太子帝璘拦住。 帝璘作揖道:“师傅,帝尊,这女娃乃我随侍小仙,既落入炉鼎便由我去寻,这裂骨鸟来的蹊跷又魔气极重,想必是为了将听周身的魔气度给火凤,如此火凤不但炼化不成功,还会魔气更重,还得靠帝尊和师傅降服!” “恩,你乃火龙之身,这神火该当伤你不着,但这炉鼎之中毕竟困着还未被炼化的火凤,你自得小心!” 煜黎上神嘱咐道,毕竟对方既是自己的爱徒又是九重天的太子。 帝璘化了个身,就变成了一道光影,疏忽便窜进了炉鼎。 进去前他无意间瞟见东岳大帝,见他面色如那九重天的寒祭潭,冰冷得很。 帝璘想看来这东岳大帝倒也十分紧张这小丫头,只是他为何紧张?因为是他殿里的人,所以格外地担心些? ------------ 018 小命危矣 帝璘没空揣测帝尊的心思,只想着这丫头能福大命大,还没被昧火烧得连骨头渣都没剩。 他进入炉鼎中,身周熊熊烈火包围,他布下了结界挡住昧火,除了看到炉鼎中那头四处乱飞鸣叫的火凤外,再无其他。 帝璘长叹一声。 “哎,若本君知晓带你来这法会会让你丧命于此,定不会答允你请求,原以为你一脸,却不知如此短命,可惜可惜!” 哀婉一番,突然一声脆脆的声音悠悠传来。 “是太子殿下么?我在这里,你快快救我!” 帝璘心里一震,心想莫不是这女娃的魂魄在呼唤?他寻着声音看去,却见在这八卦炉的巽位方向,有个见方的孔眼,这孔眼乃风眼,为童子看护火所留的孔眼,因为有风所以此处便无火,这孔眼又刚好可容纳慕羲这小小身材,是以饶得性命! “你这丫头,居然如此命大,本君还以为你早灰飞烟灭了!” 帝璘看着慕羲,既高兴又有些困惑,“不对,就算你能钻进这风眼躲这神火,可是你又没什么修为,这神火纵然烧不着你也该将烤成焦糊了,何以你还如此好端端地?” 慕羲自己也是狐疑,她自空中掉入这炉鼎,也以为自己就会葬身火炉,正呜呼哀哉悲叹自己这一世竟死得这么轻率,却不知落入炉中却不觉得有何异样,只是这火苗熏起的烟迷得她睁不开眼,又有火凤总是扑打着她,就算没被火烧死,也会被火凤吞了,情急下瞅见有个洞眼,自然就钻了进去。 可慕羲此刻没心情跟帝璘细说经过,只用两手柔嫩的手一把抓住帝璘右臂,做可怜状。 “太子殿下,我还以为你定不会管我,想不到你会为了我舍身跳入这炉鼎,我实在......” 话还未说完,便被帝璘脱下的外套罩住。 “这披风是火鼠的皮毛做做,不惧火不惧水,你且披着!拉着我,我带你出去!” 慕羲却戳了戳自己的脚。 “我摔下来时摔断了脚,走不得,太子殿下,你看...” “真是麻烦!” 帝璘俯身单手将她抱了起来护在怀中。 慕羲像个婴儿一般伸出小手抓着帝璘的脖子,躺在他的怀中,摸着那结实的胸膛,觉得十分的有安全感,心想着看来自己还是命硬得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可正自庆幸可以逃出这炉鼎,却没想到那炉外的裂谷鸟直接拼死朝炉鼎飞来,然后将集聚一身的魔气吐入了炉鼎之中,那魔气随着昧火之势直朝火凤聚拢而去。 “糟了,若火凤吸收了这些魔气,那这十来万年的炼化便功亏一篑,你好生在这火裘中待着,切莫出来!” 帝璘又将慕羲裹成个球抛到那炉鼎的风口里去。 慕羲滚了一滚,又滚回风口,从火裘里层扒拉了一道缝隙往外瞧去,便见太子正挥舞着他的那柄青琤剑与魔气抗争着,只见到一团紫光和黑气不住缠绕割裂,仿佛处于飓风眼中,一寸一寸地想将眼中的人撕裂破碎。 可这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那只火凤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变得越发的狂躁,竟从背后朝帝璘攻击了过来。 只见她高声凤鸣一声,然后张开口,便喷出烈火朝帝璘背心喷了过来。 慕羲虽不太清楚这火凤吐的火有多厉害,可用脚趾头都知道,那一定非同寻常,毕竟有时候让洛焱吐火球烤肉时不小心一点火星子掉到她脚背上,她脚都要痛上数年,所以自此后但凡让洛焱喷火时她都乖乖地躲得远一点,免得误伤到自己。 也不知体内什么魔鬼在驱使着她,慕羲来不及思考,就飞身上前将那属于太子的火裘扔到太子身上为他披上,挡住了火凤的神火攻势。 可这样一来,虽救下了帝璘,可仿佛惹火了火凤,火凤掉头朝慕羲看来。 这一看吓得慕羲一个激灵,忙摆手道:“神鸟,乖鸟儿,你可别喷我,我还不想死!” 可火凤怎会听慕羲的话,一口神火朝慕羲喷了过来,吓得身后的帝璘飞身前来相救,可还是晚了一步,慕羲被淹没在火球中,瞬间便没了身影。 帝璘手心都抖了抖,连忙举剑朝火凤刺了过去,那火凤羽翼受伤,才扑棱着翅膀闪了开。 帝璘心都颤了一颤,他不知道自己堂堂天族太子何以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担心,但是想到她可能就此灰飞烟灭了,心里却还是觉得担心害怕。 待神火散去,原本已不报任何希望的他却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炉鼎底,身周还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 他忙飞身过去,将慕羲扶了起来,触了触鼻息,虽很微弱,但却还有气。 而令他惊讶的是她那身周的光芒不是普通的光芒,而是飞升成仙的神光。 帝璘抱着这个还只及自己腰身这般高的小女娃,自然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过才区区五百岁,居然便能飞升成上仙? 这开天辟地以来除了几位创世的古神之外再无其他,何以她却能这般年岁飞升成仙? 帝璘来不及想这些,毕竟火凤又攻了过来,他拼尽全力跟火凤缠斗,毕竟这火凤来开天辟地孕育出的第一只凤凰,又是曾经的上古之神羲楽的坐骑,所以不能斩杀,只能将其暂且封印。 可封印火凤何等不易,即便东岳大帝亲自出手也会耗费许多仙力,再加上怀中还有个小女娃,自然身手不便,战了一个时辰自己已是遍体鳞伤,火凤趁帝璘虚脱力竭之际,便闯出了炉鼎的封印,飞了出去。 帝璘自然也跟着飞出炉鼎,却见众仙正好收服了那头裂骨鸟,见到火凤出而未有太子身影,个个都担心不已,直到看到太子飞出炉鼎才松了一口气。 东岳大帝并不关心太子如何,只关心慕羲是否还有命在,因此立刻飞到太子身前,将慕羲抱了过来。 触其鼻息,虽是微弱,可还有气息,不由得舒了口气。 那火凤想冲出众仙的包围,在法会台上空左冲右撞,随意喷出神火,不由得伤了许多的天兵天将。 它愤于太子帝璘伤了自己的翅膀,才导致飞行不稳,冲不出包围,所以又掉转头直接朝帝璘飞扑过来,一口喷出了漫天神火焚烧过来,将整个法会台都烧得通红。 ------------ 019 金乌化日 在一旁的煜黎上神心忧徒弟性命,连忙布下了强大的结界将他护住,才免于太子被神火所伤。 太上老君见无仙者能收服得了这火凤,心生感叹。 “糟了,这凤凰在老夫的八卦炉中用神火炼化了近十万年,如今它体内魔气未除,却反而吸收了我八卦炉上千万年的神火气息,神力超然,恐怕连东岳大帝都不是对手,这可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火凤便对着东岳大帝喷了一口神火,顿时将帝尊和慕羲包裹在火焰中,灼烧得东岳大帝的仙袍都猎猎作响,东岳大帝举手召唤出神力抵抗神火的攻击,但那结界却也在一点点地脆裂。 煜黎上神见状,立刻飞身举剑相助,他使出了自己十层的修为,想要封印住火凤,可火凤被封印禁锢了十万年,一朝得其自由,怎肯愿意再被封印,拼死反抗。 顿时发了狂般用神火相抗,将九重天都烧得通红,犹如血染碧霄。 双方正自焦灼时,空中传来一声鸟鸣,便见一头红色火鸟飞了过来,那火鸟正是金乌鸟洛焱,他的身后兀自还跟着数千天兵天将,想来是他私闯南天门被天兵天将追至于此。 洛焱见不到慕羲本来就焦急,此刻又被天兵天将追赶,自然心火怒烧,原本想好生教训下这些个天兵天将,可心忧姑姑安危,不想跟他们计较。 这些个天兵天将见到法会上众神尊都在跟火凤相斗,自然不再跟洛焱厮杀而是听从太子的调遣将四方围住,以免火凤冲撞了出去。 洛焱见天兵天将没有再跟自己死缠,就想趁机离开去寻自己的姑姑,却被正与火凤酣斗的东岳大帝唤住:“洛焱,你姑姑在此,快护她离开此地回幽冥神殿!” 洛焱定睛一看,果然在火光包围中见到姑姑被护在帝尊怀中,它连忙飞身朝那火凤扑了过去。 那火凤哪甘示弱,顿时和洛焱缠斗到一起,形成了两个火球般在上空不住翻滚飞舞,灼得这琼楼玉宇都要化了一般。 洛焱虽有十万岁,可毕竟从出生后不久就被封印,因此纵然天生神力,可与修炼了数十万年还在八卦炉中炼化了这许久,又如何是对手,不到片刻便听到空中传来洛焱凄厉惨绝的嘶鸣声。 那声音一声一声地叩着慕羲的心弦,将她从昏睡中唤醒。 慕羲迷蒙着双眼朝空中看去,果然见到洛焱被那火凤撕裂得周身羽毛簌簌飞落,一滴滴鲜血从空落下,犹如下着血雨一般。 纵使太子帝璘想带着诸神闯入两位神鸟的战斗中将洛焱救下,可强大的气息却逼得他们根本近身不得。 每听到洛焱凄厉地惨叫一声,慕羲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次般。 她自小跟洛焱一起长大,朝夕相对,形影不离,早已把他当做自己最为重要的人,所以哪肯让洛焱受一丝一毫的伤,她对着长空嘶喊着:“洛焱!洛焱!” 可回应她的依然只是洛焱一声高过一声的悲鸣声。 “你且好生在此处待着,我自会将洛焱救回!”帝尊将慕羲放到神坛背后,让两名天将看护着她,然后自己飞入空中, 想去营救洛焱。 可洛焱和火凤缠斗在一起,形成了犹如两个太阳一般,一靠近那灼烫的焰火气息足以让人灰飞烟灭,即便是东岳大帝本人,也完全近不得身,就连祭出的神剑法器都瞬间被烈焰灼为灰烬。 底下一众神仙都有些害怕起来,不由纷纷朝太上老君问道:“仙君得速速想个法子,要不然这样消耗下去,别说天庭会被烧为灰烬,人间恐怕也会受此灾祸,生灵涂炭!” “恐怕只有请当年有射日之功的后羿神君前来将这两神鸟射杀,如此才可免了此次灾祸!” 太上老君抖着拂尘,眉头紧锁,显然也有些迫不得已。 “我这就去请后羿神君速速前来!” 那仙者踏着云头就去了。 慕羲所在的位置离太上老君很近,所以他们的对话自然一清二楚地全听了去,顿时心下惊惶,连忙跑到太上老君身边,拉着他的衣角,问道:“仙君是要将洛焱也一同射杀了吗?” 太上老君一直抬头观着战局,不曾留意是慕羲在问,以为是哪个同道仙友,顺口说道:“自然,金乌神君此刻已跟火凤斗在一起,神火相攻使得两位神鸟已化为了烈日,如今就如同有两个太阳悬在九重天之上,纵然射杀了火凤,恐这金乌神君也很难恢复人身,只得一同射杀,老夫也觉遗憾得紧......” 还没说完,便见到慕羲突然夺了身旁天将手上的神剑,然后飞入空中,便朝火凤飞刺过去。 太上老君看到一个童女身影从身旁飞过,待认清是谁后,忙喊道:“那个女娃,快快回来,快快回来!” 太子帝璘和东岳大帝见状,都大惊失色,双双朝慕羲方向飞去,可东岳大帝毕竟修行的是水系术法,根本无法靠近半分,而帝璘虽然是龙身,可金乌和火凤形成的烈焰犹如两轮红日,帝璘又如何能近身? 正当以为这叫慕羲的小女娃必定还未近身就会灰飞烟灭时,却不曾想她竟然直接冲进了火球中,身影淹没在红色焰火中,没了身影,也不知是死是活。 但想必定是死了吧! 可慕羲非但没死,还冲进了火球中,看清了那火凤的方向,持剑朝她飞了过去,朝洛焱喊着:“洛焱,姑姑来救你了,你莫怕!” 洛焱听得姑姑的声音,又是凄厉地叫了一声,仿佛是在喊她快快离开! 慕羲直接纵到火凤背上,便持剑欲将火凤斩首,可火凤哪那么轻易就死,翅膀腾空一扑棱,便将慕羲手中长剑击落,剑锋倒转,反而将她的手心割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汩汩而出,滴落下来。 火凤飞左右飞舞冲撞,想将背上的慕羲抖落下来。 慕羲紧紧抓着火凤脖颈羽毛,无计可施,她见这火凤脖颈处有两根闪耀着七彩光芒的羽毛,比起其他羽毛来说十分突兀,想着莫非这羽毛是火凤的灵气所在,倘若拔了那它的灵气想必就会减弱许多。 也不管自己猜想是否正确,慕羲就直直地抓着那两根羽毛,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嘶吼着将那羽毛拔下。 火凤也感应到了对方想夺自己的灵羽,拼死反抗,意图将慕羲甩落出去,可慕羲紧紧死拽着它,丝毫脱身不得,最后脖颈吃痛,灵羽最终还是被背上那丫头给拔了去,气得它扑棱着翅膀左冲右撞,恨不得将慕羲活吞了去。 慕羲看着这闪闪发光的羽毛,心想这羽毛离开了火凤身体居然光芒都还未散去,看来是个好宝贝,放入自己虚空之中收好,可从这凤凰身上拔毛,可是非同小可,慕羲明显感觉到它誓要杀了自己才得罢休。 此生不易,岂能就这般丢了性命。 情急之下,突然想到平日里随北貅采药时在裤管里放着一把匕首,这匕首虽不是什么神剑仙器,可此刻能有利器总比她赤手空拳的好。 慕羲从裤管中抽出匕首,拼尽一身灵力将匕首刺向火凤的脖颈。 只听得一声哀鸣,火凤脖颈吃痛,在空中更是翻滚飞舞,发出暴戾的鸣叫声。 “这女娃到底何方神圣?居然能近得火凤身?还能中伤于它?”台上一众神仙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娃实在好好奇得很,仿佛已忘了方才整个九重天就快被这火凤毁为灰烬。 “你...你到底是谁?” 东岳大帝看着坐在火凤背上的慕羲,眉头深锁,指尖轻颤,目光灼灼,仿佛石雕般的面容突然露出了惊诧悲伤欣喜种种情绪。 慕羲刺中火凤脖颈后,使劲全力将匕首往火凤的脖颈中刺进去,但这火凤的毛皮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想刺进分毫却又哪那么容易,她用尽了毕生灵气也只是在火凤的脖颈处开了个小口子,可自己的手却反而因为使力过猛不住从刀柄处往下滑落,直到滑到刀锋上,慕羲也不敢松手,因为她知道一旦松手,之后想再碰这火凤恐怕连一根羽毛都不能! 手心握着着刀锋,刀锋深入骨肉,血沿着刀锋一滴一滴滴朝火凤脖颈处的那一抹指甲般的小伤口中渗入进去。 说来也奇怪,当慕羲的鲜血渗入火凤体内后,犹如风灌过丛林,将那弥漫丛林的烟雾吹散开来,又如观世音手中的玉净瓶中净水,一滴落下,邪瘴尽退,重获生气。 那聚集在火凤体内的魔气一点一点地从哪脖颈的伤口中谩了出来,每漫出一分,这火凤的暴戾气息就弱了几分,直到最后渐渐平息,身周的火光也随着魔气的退散慢慢消逝,最后变成了火凤正常模样,在空中飞舞。 可火凤平息下来了,已经失去控制的洛焱却已经失了控,身周依然熊熊燃烧着犹如一轮红日。 因为相斗时,洛焱释放了自己所有的灵气,如今灵门大开,灵气全变化成了焰火,而自己心力已碎,根本无法再恢复原身,只能任由自己这般燃烧下去,成为第二个太阳,直到燃烧千万年灵力烧尽,才会就此陨落身归混沌。 ------------ 020 拼死相救 可如今已有了一轮红日,三界已不能再有第二个,否则人间将冰河消融,山河干枯,化为焦土,自此寸草不生。 人界就会灭亡不复存在! 此刻后羿神君已被从他的洞府请到了天庭,见到即将化为太阳的金乌鸟,立刻拉开弓便要将之射落。 “慢着,休得伤他!” 东岳大帝立刻喝止。 太上老君扫了扫拂尘,拱手作揖,颇为谦逊地求肯道:“老儿知道帝尊怜惜这金乌神君性命,可一旦这金乌化日,人间便会犹如身处当年的火焰山一般犹如炼狱,人界自此危矣,老儿我也是十分不愿,可如今也不得不为了苍生舍弃金乌神君了!” 东岳大帝沉吟片刻,也一时没了主意,毕竟他无法阻止金乌化日,在场所有神仙恐也无一人阻止得了,除非能掌控日月的日神羲楽重生,否则绝无可能! 在空中的慕羲听得太上老君所言,更是惶恐,想着洛焱舍命跟火凤相斗这么久,这些个神仙不但不设法救他,此刻反而只想着将他射杀免除后患,实在是让人心寒。 她怎能让洛焱死? “帝尊,求你别杀洛焱,他一定会恢复原身的,求你!” 一直守在燃烧成火球般的洛焱身边的慕羲哀求着,她想帝尊乃三界都尊崇的上古之神,只要他阻止一定无人敢妄下杀手。 可东岳大帝却一直沉默着,仿佛在斟酌苍生和洛焱到底谁更重要,最后他还是微低了头,闭上了眼,一副默认太上老君之言的神情。 “快离开他,已经晚了!” 东岳大帝声音中也带着几丝不忍,可还是铿锵有力,显然心意已决无可动摇! 太上老君立刻请后羿神君射杀金乌。 “不要!” 慕羲撕破嗓子般地哀求着,她自小跟洛焱一起长大,两人形影不离相处了五百年,早已把他当成自己最亲最亲的人。 纵然偶尔坑一下洛焱,但自己从来都知道分寸,如今这般情状,怎能眼睁睁看着他就此灰飞烟灭。 帝璘也觉得此刻射杀了金乌神君甚是不妥,立刻出声阻止:“后羿神君且慢!” 可那后羿早已拉开了弓,顿时箭如寒冰一般形成一股冷凝之气对准洛焱射空而去。 慕羲看到那箭矢朝洛焱飞射而去,想都没想立刻飞到洛焱身前,像小时候抱着蜷缩成一团的他一般环抱住,背对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欲挡下此箭救洛焱一命。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染成火球般的洛焱,哽咽着:“洛焱,我是姑姑,你别怕,我一定会像你护着我一样护着你的,你别怕!” 当帝尊看到慕羲居然打算用自己身子挡那后羿神君的箭矢时,也是吓得面色冰凝,立刻飞身过去想挡下箭矢,但他毕竟与慕羲的距离太远,根本就来不及。 而太子殿下帝璘见到这情状,想都没来得及想,立刻飞身上前,持着破渊剑欲格挡下箭矢,可箭虽然挡住了,但后羿神君的灵箭何等厉害,虽然挡住了箭矢可他的手也被这冰凝箭给冻成了冰雕一般,寒气随着手臂伤口渗入体内,整个人都如堕冰窟,没了知觉。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您快些回来!” 太上老君可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会挡住神箭,急的拂尘都在微抖着。 “太子殿下,快快让开,本君要射第二箭了,恐再伤着殿下!”后羿眼看金乌鸟即将化日,迫在眉睫之际,居然太子殿下挡着,这让他有些进退两难。 帝璘忍着巨寒拉住紧紧抱着洛焱的慕羲,劝道:“快跟本君走,否则本君也救不了你!” 慕羲说什么也不撒手,仍然死死抱着洛焱,“洛焱,别怕,姑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快恢复原身,快啊!” 东岳大帝看着这一幕,心中也为之动容,他细细思量下突然想到什么,也不管自己猜测是否正确,对着慕羲喊道:“慕羲,你学过施火布雪之法,此刻可还记得?” 慕羲蓦然间听得帝尊相问,自然点头:“记得!” “那好,你快施展此法,用寒雪之气罩住洛焱!” 东岳大帝立刻吩咐道。 慕羲也不懂帝尊为何这般说,但想他既然没再让后羿继续射杀洛焱,想必便是想救洛焱,因此她按照自己所学的那粗浅的布雪之法,催动灵气,用寒气罩住洛焱。 可她那区区五百年的修为如何罩得住洛焱?布下的雪界瞬息破灭。 “别怕,本君来助你!”东岳大帝飞入空中,将自己体内的冰灵之气注入慕羲体内,顿时慕羲身体内气息涌动,犹如山海潮涌,冰雪凌空,那本无法形成的冰凝结界此刻也慢慢成形,将洛焱罩在结界之中。 可光是帝尊一人之气并不够,毕竟这天上地下谁又有那本事能将一轮太阳熄灭? 东岳大帝对着后羿神君道:“神君,将你的冰凝神箭对准本君射来,快!” “这...帝尊,我这神箭灵力非凡,恐会...” 后羿不敢听命。 “快!再迟来不及了!” 东岳大帝近乎咆哮道。 后羿神君只能尊命将神箭射向东岳大帝。 顿时冰凝神箭的气息穿过东岳大帝的身体,东岳大帝忍着箭伤之痛将后羿神君的箭中灵气转化为寒凝之气继续源源不断地传给慕羲。 煜黎上神仿佛明白了东岳大帝的用意,立刻对在场众仙道:“凡修习水系术法的仙者们都一起助帝尊一臂之力!” 顿时众仙君施法将灵气传给东岳大帝,而东岳大帝再将气息度给慕羲,如此以来,灵气大涨,被罩在冰气之下的洛焱焰火渐渐弱了下来,最后终于恢复了他的原身变成了鸟飞回了慕羲怀中。 而慕羲自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使用灵力,几乎耗空了体内所有灵气,待坚持到洛焱终于恢复原身后,她也终于松了口气,随后昏了过去从空中坠落而下。 帝璘连忙飞去用左手将慕羲和金乌鸟接住,看着怀中昏睡的这个小不点,既欣慰又惊奇,他返回地面,将慕羲交给师父煜黎上神。 “先劳师父照顾这女娃片刻,勿要让旁人带走!” 帝璘明白,今日发生这等大事,对慕羲而言,还不知是福是祸,接下来恐怕终会被问责,只要人在师父那里,自己也算可放心些。 ------------ 021 谁敢囚她 他托付完后,自己也昏晕了过去,毕竟自己不但跟火凤力战大耗修为,还被后羿稳稳地射了一箭,伤势自然不轻,能撑到现在已是难得。 经这一战,天庭各仙府宝殿大多都摧毁折损,独独这凌霄宝殿还完好无损,但对天庭而言,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之事。 天君立刻召集众仙商议此事,问诸仙对此事看法,诸仙也是议论纷纷,最后太上老君先禀道:“此事甚是蹊跷,尤其是那裂骨鸟何以会闯入法会?仿佛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冲着火凤而来,想彻底让火凤魔化,祸乱天庭,恐要派仙者细细查明!” “嗯,老君所言有理,南天门守将何在?” 天君威严凛凛地喝问道。 南天门神将立刻跪下请罪。 “臣等有罪,今日法会未仔细验明各路仙者,是臣疏忽,但臣立刻追查今日法会参会仙者,除了那叫慕羲的小仙未经允许趁末将与金乌神君缠斗时混入天庭外,并无其他可疑之人!” “你的意思是这叫慕羲的小仙将这裂骨鸟带入天庭?”天君也有些疑惑,看向坐在左首上位的东岳大帝,思虑片刻,还是斟酌着说道:“这小仙好像与帝尊颇有渊源,帝尊以为如何?” 东岳大帝长袖一拂,只淡然道:“四百年前本尊便在这宝殿说过,她乃本尊师妹,既是我神殿中人,又岂会跟魔煞之鸟有干系?” 坐在右下首位的煜黎上神也对这叫慕羲的女娃甚是好奇。 “敢问帝尊,这叫慕羲的小仙子何以有操纵日月的能力?我们这许多仙者包括帝尊都不敢近火凤金乌之身,可这慕羲小仙不但无惧火凤神火,就连面对化日的金乌神君都毫发无损,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自十万年前日神羲楽伤重沉睡后,日神之位便一直空缺,一是天地间至今还未有一位仙者具有操纵日月的能力,二是帝尊想必一直在等羲楽上神苏醒回归,可如今羲楽上神并无苏醒之兆,那这孩子的出现,莫非便是帝尊悉心培养的下一任日神?” 东岳大帝听到这番话,非但不高兴反而有些动怒。 “日神只会是羲楽上神,绝不会是旁人!” 众仙听煜黎上神这么一说,本也有些相信这叫慕羲的女娃便是日后的日神,可没想到东岳大帝却一口否认,也不知他是暂时不想承认还是真如他所言。 “帝尊既然有意培养下一任日神,也是好事,何必隐瞒着,这日神之位空缺了这许多年,也是时候该让能者继任了,虽然本君也很想羲楽上神重归天庭,但是十万年了,有些执念是时候该放下了,本君看这慕羲小仙确实有着成为日神的天分,只是年岁尚小,修为较浅,待帝尊好生教授飞升成上神后再让她接任日神之位也不无不可!” 帝尊待要开口厉言拒绝时,殿中凤族之王赤铮立刻出列反驳道:“天君,不可!” “哦?赤铮上神有何异议?” 若是其他仙者反对天君倒不予以理会,可这赤铮乃凤族首领,凤族可说得上是天族的后族,也就是历任天君所娶的天后大多都是来自凤族,所以对赤铮多少有些礼让。 “天君可还记得五百年前的齐天大圣?” 赤铮一言出殿里都唏嘘一片。 “这叫慕羲的女娃跟那成佛前的大圣一样,吸收日月精华修成人身,并且都是区区百岁就本领非凡,若是她尊礼受教也便罢了,可这女娃当年闯入丹凤山居然纵金乌神君伤我爱女,今朝又私闯天庭惹出祸事,这性子跟当年的大圣一样顽劣,无半分礼法,更是藐视天威,怎有资格担任日神之位?倘若有朝一日再来个大闹天宫,天界威严何在?所以万万不可将她定为继任日神之位者!” 赤铮一提到这慕羲当年伤自己爱女,双眼都有些急红了,显然对慕羲的恨意并未去除。 煜黎上神觉得赤铮所言实在有些太过,不免为慕羲说上几句。 “凤王所言过重了,她想必也只是孩子心性有些顽劣罢了,有帝尊悉心教导日后又岂会生出祸乱三界藐视天庭之事?” “煜黎神君所言差矣,你可是日神羲楽之徒,难道你要将掌控天地日月的日神之位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吗?这样做如何对得起你恩师?先不说这女娃来历不明,这次裂骨鸟之事说不定也跟她脱不了干系,若天界执意让这女娃作为日神继任人栽培,我凤族第一个就不同意!” 赤铮说得激动时,胡子都鼓吹了起来,面色潮红,双眼迸射出愤恨的目光,若是慕羲在他的面前,恨不得一掌劈了她的架势。 天君不由得长吁了口气,还看了下坐在左首的东岳大帝的面色,想着这赤铮是不能得罪,可东岳大帝乃上古神祇,虽已不理三界之事,可威严依然在,也万不可有损他的颜面,只能打了圆场,“赤铮上神何必说这等重话,她是帝尊的人,想必也不会跟魔族有何干系,并且也不是说就立刻定她为继承人,这还不得让帝尊调教许多年,若她当真有那等本身成为日神,不也是三界幸事嘛!” “天君所言甚是,可天君没在法会上,有些细节还并不知晓,这火凤体内的魔气众位大仙花了十万年都未替它除尽,可这女娃一出手居然轻易就将它体内的魔气化了个干净,难道众仙都不怀疑恐惧吗?或许这女子就是残存的魔族之后也不无可能,要不然如何能操控得了魔气?众仙还有帝尊万万不要被她表像所迷惑了!” 赤铮此言一出,其他众仙本还觉得这凤王恐因四百年前慕羲伤他爱女一事心存愤恨,所以才如此针对一个驯服了火凤又阻止了金乌化日的女娃,如今一听他这么说,却也觉得十分在理,就连太上老君也捋着长白胡子深思熟虑起来,随后默默地点了点头,朝天君回禀道:“老儿觉得凤王所言也不无道理,这女娃若只是具有操控日月的能力倒也算得上天界一大幸事,可她居然还能去除火凤体内的魔气,确实有些匪夷所思,稳妥起见,不如将这女娃先留在九重天,让众仙细细研究,待确认她跟魔族并无半分干系后再做定论也不迟!” 台上老君所说的留,实际上就是囚禁。 东岳大帝自然不允,立刻站了起来,长袖一拂,不怒自威,“她乃本尊神殿中人,谁人敢留她?” 众仙立刻都鲠在喉,不敢再言。 赤铮依然直言道:“帝尊乃尊贵之神,得三界敬仰,万不可为了维护这来路不明之人为三界留下隐患,倘若这女娃将来果真生出祸心...” “她若有此祸心,便由本尊亲自灭了她,不牢凤王操心!” “怕只怕这女娃将来修成通天遁地的本事,便无人降服得了她,就跟当年......” 赤铮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显然并不愿就此罢休! “你的意思是本尊已经无能到连一个小小孩童都拾掇不了了?” 东岳大帝的脸色已青,一副你若再敢多言一句便灭了你的气势。 让赤铮也不由得不敢再冒进。 “不敢,本王并无此意!” “那就好,本尊也累了,你们天庭的事本尊也不愿过问,但本尊神殿内的家务事也不想劳烦天庭来操心,煜黎,带本尊去你殿宇,本尊要将慕羲,金乌和火凤都带回神殿!” 东岳大帝一万年才会来一趟九重天,除此都待在自己的幽冥神殿闭关修行,所以并不愿跟三界的人多言半句。 “这慕羲和金乌帝尊带走可以,可这火凤毕竟原属天界,帝尊不如将它留下...” 这火凤乃上古神鸟,谁若能得它成为自己的坐骑,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天君自然希望这火凤能给太子做坐骑,这样他征战四海八荒便更有威望。 “本尊自十万年前卸下地尊之位,潜心静修,不理尘世,这十万年间已然换了三位天君,想来不记得我们这些上古之神了,连属于本尊师妹的坐骑今日都要割爱才行!” 东岳大帝这般一说,天君哪敢再留下火凤,立刻回道:“帝尊又说笑了,这火凤刚除魔气,还需得帝尊再悉心教养方可,本君哪有夺爱之意!只是天界有一处灵清园,属三界最是灵气纯净之地,可驱邪气灭魔心,这火凤才刚炼化,体内恐还有些许残余魔气未清除,不如先养在灵清园中,待体内魔气完全净化后,帝尊再接走也不迟!” “好!本君百年后必会带火凤回神殿!” 东岳大帝没再跟这些神仙啰嗦,直接出了凌霄宝殿,而煜黎上神也一同离开。 ------------ 022 气从何来 殿上一通言语恶斗,不比那火凤一战逊色半分,好在那所争论之人静静睡在煜黎上神的殿阁之中,甚觉舒坦,这一睡就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转。 醒来见到洛焱像往常一样用他的翅膀当做被褥为自己避寒取暖,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她爱抚般地摸着洛焱的头顶,顺滑的手感让慕羲觉得十分地受用,回想起之前的那场恶战,她的手心还是颤了颤,显然是心有余悸。 正庆幸保住了洛焱时,慕羲突然想到一事,不由得腾地一下从床榻上蹦了起来,自言自语地道:“糟了,也不知道那太子殿下如何了?他替我挡了那叫什么后羿的一箭,肯定受伤不轻!” 喃喃自语间,放下还在沉睡的洛焱,便用小手费劲全力拉开这直达屋顶的大门,正准备去寻个小仙问下太子殿下去处时,却跟正准备进屋的东岳大帝撞了个满怀。 “帝尊!” 慕羲看到东岳大帝,有些欣喜可很快又懊恼起来,撇着脸十分不悦。 “你这是要去何处?” 东岳大帝看她甩着脸,也不知道这女娃在气什么。 “我要去见太子殿下,帝尊既然来了正好帮我指点下去路!” 慕羲气鼓鼓地说道。 “慕羲小仙何来这大的气,是帝尊招惹你了么?法会上可是帝尊最后拼了性命救你!” 煜黎上神说笑起来,觉得这女娃年岁虽小,可也有意思得很。 “我哪敢!” 慕羲恭敬地朝帝尊行了一礼,可那面上依然带着不悦之情,连正眼都不愿瞧帝尊一眼。 “本尊还未问你为何私自离开神殿,偷跑到这九重天来!这九重天是你能来的吗?” 东岳大帝明明嘱咐了南阙不准私自放慕羲离开神殿,却不知这丫头又是怎么偷跑出来的。 慕羲此刻终于想起自己是来送梨花给帝尊的,她连忙摸了摸存放在自己虚空中的梨花,还好尚且开得正艳不曾凋谢,她正准备拿出送给帝尊,可一想到在法会上帝尊那般对洛焱,就不愿将此花拿出,只是撒谎道:“来见一个故友,又不曾触犯什么天条戒律!” “这么说你是为了来见太子所以将本尊的话当做耳边风!” 东岳大帝也不知为何会生这慕羲的气,还跟她理论这许久,倘若是南阙北貅犯错,他直接将他们关入思过崖,百年不准出,可这小女娃却让他有些乱了分寸,甚至没来由地生起太子的气来。 慕羲当然不是来见太子的,只是凑巧碰见他而已,可此刻为了赌气,直接点头道:“是,我便是来见太子殿下的,反正帝尊既没收我为徒,我又不是入了幽冥神殿的童子,来去自由,帝尊虽然是上古神祇,可也没理由管我!” 煜黎上神活了这几万年,还从来没见哪个仙者敢对帝尊不敬,就连方才天君见帝尊都要礼让三分,而这小不点却敢如此怼帝尊,实乃开天辟地头一遭,稀奇得紧。 他也不插话,只背过身去走开了几步,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东岳大帝气得脸都快青了,那乌云盖日般的面容倘若被其他仙者看到,肯定吓得胆都要破了,可慕羲却面不改色,一改往日深怕得罪帝尊的姿态。 “太子乃储君,未来的天帝,他的后位向来都是凤族之后,就算是侧妃也是出自四海八荒仙贵之后,你......” 东岳大帝直接言明,丝毫没考虑到慕羲还只是个五百岁的小丫头。 慕羲没想到作为上古之神的帝尊居然也生出这等荒唐的念想,心想着自己花了五百年的时间种这梨花树,为的只是得他半刻的欢心,他不知晓便也罢了,可偏生还说自己思慕九重天的太子,想觊觎那天后之位,实在是谬之极矣。 她待要反驳几句时,煜黎上神也实在听不下去,直接一旁提醒帝尊:“帝尊,她还只是个几百岁的孩子......” 帝尊此刻也才意识到是自己言语有失了,觉得自己确实有失风度,为了挽尊,只能同意道:“太子为救你受伤,你是该前去看望他,不然这天界的人得说我神殿中人半无规矩,你快去快回,本尊只等你半个时辰!” 煜黎上神叫了自己殿中的一个童子为慕羲领路,免得她不知方向又惹出祸事来。 慕羲自然还是惦记着太子的,毕竟他替自己挡了一箭,这份恩情,说什么也是得还的。 慕羲走后,煜黎才不紧不慢地问道:“帝尊好像十分在意这叫慕羲的孩子,我瞧她眉眼间是有几分跟为师相似,再加上她也具有操控日月的能力,帝尊会格外宠她些也是情理之中的,只是她毕竟不是我恩师,所以......” “你今天话太多了!” 帝尊面色依然清冷,心生不悦,不悦的并非煜黎,而是自己,他也自己告诫着自己,心想着她确实不是羲楽,所以之前在乎她也仅仅只是心存着她或许是羲楽转世的原因。 可他无数次探查过慕羲的魂灵,根本就没有羲楽的半分气息,并且就算羲楽失去的那一缕魂终于回来了,也定是回到她自己的身体内,而不是去转世。 这一切不过是自己太过思念羲楽罢了。 煜黎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他敬重帝尊,也敬重自己的师父,就连自己第一次见到慕羲都曾怀疑过她是否是师父的转世,更何况一直等着师父苏醒过来的帝尊呢? 十万年的等待,孤寂而无望,可帝尊依然不曾放弃过,情深如许,天上地下何人比得? 慕羲来到太子所住的凌虚宫,得通报后慕羲便入了殿内,绕过几道金碧辉煌的殿宇,再穿过几道朱门回廊,便来到太子所在的寝宫中。 太子的寝宫中也有一池汤泉,因为中了后羿神君的凝冰箭,所以天君特命太上老君将九阳泉的泉水移灌入太子的殿阁内,以便太子时刻浸泡身体驱除体内寒气。 帝璘听说慕羲前来,便让童子引领她进了自己的内殿。 看到只着一身素净绛纱衣的太子有些疲态地坐到茶桌前,慕羲连忙小跑到他身前蹲下,便要去摸太子的手臂,却被太子本能地躲了开,笑虐道:“小小年纪,便这般不知羞,要替本君更衣解带么?” ------------ 023 许下誓约 慕羲噘了噘嘴。 “你的伤怎样了,我瞧那后羿神君的箭可是不一般。” 后羿的箭当然是不一般,直到现在帝璘右手都没如冰冻了般没有知觉,却也不知要花多少时日才能恢复如常,可他身为太子岂会在一个小女娃面前示弱。 “本君可是天族太子,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虽然他这般说,但慕羲也不傻,看到太子的面色都如罩了一层霜寒之气,便知道他的伤势十分严重,有些愧疚地道:“你受这般重的伤,会不会影响你以后飞升上神?” “飞升上神除了修为精进外,还得靠个人的机缘,若不然这天下苦修的神仙那般多,又怎会没几个飞升上神!” 太子如此说只是不想让这小女孩有愧疚之心,但他知道父君给自己定了三万岁飞升上神,如今受这般重的伤,那飞升的时候势必便会危险许多! “可你终究是救了我和洛焱一命,我总得做点什么才算报答你的恩情!” 慕羲觉得亏欠人这般大的情你若装傻当做不知道,就太没做神仙的气度了,所以这恩情总归是要还的。 “嗯,确实是欠本君很大的情,这样吧,等来日本君想到什么需要你还这恩情的时候本君自会开口!如此你便不必日夜放在心上了!” 他一说完此话,突然想到什么,眉头微凝,朝慕羲身周一挥,再仔细一看,慕羲身周果真有淡淡的光芒。 那是飞升上仙的光芒。 当初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看到慕羲身周有此光芒,还以为是自己被烟熏了眼睛看花了眼,如今再看才知是真。 慕羲看到自己身周这光芒有些惊讶。 “这光是什么?” 帝璘自语起来。 “五百岁,飞升上仙,这四海八荒恐怕也仅你一人了!” “你说我飞升上仙了?” 慕羲有些难以置信,看着自己这莹莹光辉,顿时兴高采烈起来。 “我真的飞升成上仙了,我还以为这次渡劫要被雷劈,这没被雷劈着,反而被火烧了一通,这一烧,不但渡了劫,还成了上仙,看来这次来天庭来得还真不错,就是可惜帝尊给我的这避雷枝了,难得他一番心意,或许这就是太子你所说的机缘,是吧?” 帝璘也为慕羲高兴,但还是有些忧虑,道:“你飞升上仙一事本君知道帝尊知道便也罢了,旁的人你勿要告知!” “为何?” “倘若是本君五百岁飞升上仙那自然是普天同庆之事,可你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小仙在这年岁飞升,对旁人而言未必会高兴!本君说这些你未必懂,你只需照做就行!” “我懂,放心吧!” 慕羲上一世活了二十来岁,自然明白这道理,就好比自己小时候还未病得卧床时,也曾在班上是佼佼者,可越是出头越会遭人妒忌排挤甚至欺辱,别的小朋友就会经常欺负她,可另一个班级的佼佼者因为家世优越,这些孩子非但不排挤反而每天像跟屁虫一样捧着对方。 所以慕羲比谁都懂,也比谁都感触颇多。 “那就好,如此说来,你飞升上仙也是本君助你的,如今你可是欠了本君三个情了,你可要仔细想好如何报答本君!” 慕羲思虑了片刻,十分为难,“这样吧,倘若你将来飞升上神有何困难,我定助你一臂之力,便算偿还你恩情了可好!” 帝璘一听这话,犹自品茶的他都不慎呛了一口,咳嗽起来。 “你这女娃口气倒是不小,就你这修为,还想助本君飞升上神?” “所以我自然希望太子殿下顺利飞升,也便不需要我偿还这恩情了,是不?” 慕羲完全是挖了个坑给太子跳,帝璘又如何不知她这小滑头的算盘。 “你这算盘倒是打得极好,你当本君那般好骗的么?哎,本君虽是太子,可也十分的计较,谁欠了本君什么本君就算过了十万年也是记得清清楚楚!” 帝璘就想捉弄下这小女娃,毕竟这女娃也总是让人惊奇,他倒要看看这小女娃到底会怎般做,“对了,本君若是没有眼花的话,可清清楚楚看到你从火凤身上拔走了两根羽毛?” “哪有?” 慕羲眼睛一转,避开了帝璘的目光,一副怕被人看穿的表情。 开玩笑,自己活这么几百年,身上可还没有什么厉害的法器,这火凤的羽毛一看就珍贵得很,说不定将来有机会把它打磨成称手的兵器,岂能拱手让人。 但看帝璘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又岂能骗得过他,只能叹了口气,从虚空中取出了那两根羽毛。 “它差点要了我命,我拔它两根毛算什么?最多也就抵平了!” “什么两根毛?你可知这火凤灵羽要五万年才修得出一根,两根就是十万年,岂是普通仙宝法器可比得了的。” 帝璘看着这两根羽毛,啧啧称赞起来。 “那...那就送一根给殿下你吧!就当还你恩情了!” 慕羲从帝璘手中夺回了另一根,深怕帝璘两根都要抢去。 帝璘却是无奈笑了笑,手一挥,将两根都复又放入慕羲体内。 “你虽有此机缘修成了上仙,但灵力却还十分羸弱,有此火凤灵羽傍身,以后性命攸关之际,可祭出此物救你性命,本君岂会贪你这东西,不过你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取出此物,否则被天界诸神知晓,势必会收回这灵羽,可知么?” 慕羲高兴得关上自己的虚空之门,拍了拍胸口,灿然一笑。 “放心吧,这么好的宝贝我自会好生珍藏着!” 慕羲左思右想,觉得什么都不给帝璘,实在显得自己寒酸又小气了些,左思右想,虽有几分不舍,可觉得这救命之恩比起自己种的梨花来说实在重得多了,她只得从自己虚空中取了一只梨花出来。 这梨花用她的灵气温养着,却还开得甚是璀璨,犹如一轮皎洁的明月,清雅却又热烈。 “这梨花送给你,虽及不上殿下的救命之恩,但权且先当做感谢殿下相救的谢礼吧!以后若是有其他机会能报答殿下的,我定全力相助!” 帝璘眉头轻挑,对花草之类并无兴趣。 “你若是送本君什么厉害的法器神剑本君倒也会动容几分,就用这梨花打发本君你也太不将本君救你之恩当回事了!” “旁的梨花自是没什么特别的,可这是我亲自种的梨花,还是种在幽冥之境,那便不一样了,你看它的花心,是带朱红色的,传说只有上古日神羲楽才在幽冥之境种出这般的梨花,所以是不是比太子你说的那什么法器神剑的要厉害特别许多啊!” 慕羲引以为豪地赞扬着自己的梨花,原本这番话是想讲给帝尊听得,也最想听到帝尊的夸赞,却没想到如今却变成了太子殿下。 帝璘接过一看,果然这梨花的花心处犹如鲜血一般帝红,像藏在冰山里的一处即将喷发的火山,寒寂却又热烈。 “开在幽冥之境的梨花?这幽冥之境怎会种出花来?本君可没那般好骗!” “太子若不信,待你空了去造访幽冥神殿,便知道了!” 帝璘见她说得极为诚恳,想必并没有说谎。 “听说当年羲楽上神所种的梨花,引得天庭的各仙子都趋之若鹜,用她所种的花无论是沐浴酿酒还是作茶,都能提升修为,你的......” “你不要就还给我!” 慕羲本以为他会夸赞几句,却没想到却只是一味地嘲弄,连忙伸手便要夺回。 帝璘却闪身避了开。 “送出去的礼物岂有要回的道理,这梨花虽然入不了本君眼,但我这凌虚殿却确实素雅得紧,用这梨花点缀一番也是好的!” 他顿了一顿,续道:“不过只是这一束梨花便抵消救本君之恩也太轻巧了,显得本君也太小看了你,不如以后你多种些花送给本君,也让本君这宫殿时常有些色彩,也是不错!” “时常送你?这花可是三百年才开一次,岂有那么容易?” 慕羲觉得这太子的要求还不如要什么法宝神器,说不定自己去找一找兴许还能找到。 “哎,连这点事都做不到,本君......” 帝璘故意面现不悦,便想试探下慕羲到底是否诚心报恩。 “好,我定为你尊贵的太子殿下在幽冥之境种下一片花海,以后用鲜花将你这凌虚殿铺满也没问题!” 慕羲夸下海口,就为了不想让对方小看了自己。 “好,若你真能做到,待本君飞升上神后定前去陪你看那一片花海!” 帝璘顺手变化出一个琉璃花瓶,将梨花放入瓶中,顿时当真便为这凌虚殿增加了几分春色。 慕羲看到这束花,想到帝璘最后那句话,说什么陪她看花海,这句台词怎么听着特别像那偶像剧中的台词,莫非自己送花给这太子让她误会了自己对他有意思? 是啊!哪有女孩子主动跑去送男子花的,这要是在前世肯定会被对方认为自己是在像对方告白,自己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慕羲觉得自己实在愚不可及,看那太子的目光,仿佛真带着几分得意之色,便试探着问道:“殿下可知道这梨花的花语?” ------------ 024 自作多情 “花语?什么意思?” “ 就是比如送人水仙花代表尊敬,送百合代表友情,就这意思!” 慕羲连忙解释道。 “本君征战四海,心怀苍生,岂会去关心这等女人才关心的事,简直荒唐!” 帝璘从小不是学文识礼就是闭关苦修,每日都繁忙得不曾有片刻空闲,又怎会有这等闲心去了解这些。 慕羲听他不知道,并且还不屑于知道,反而高兴得紧,立刻又喜笑颜开。 “确实荒唐,殿下不知道就好,那这殿下也看望了,花也送了,我答应了帝尊最多只能耽搁半个时辰,得走了,若有机会,下次再来九重天看望殿下,希望下次见殿下已经修为上神!” 慕羲别了太子殿下,回到煜黎上神的九阳宫,便跟着东岳大帝回了幽冥神殿。 慕羲一走,帝璘倒觉得有些寂寞了,毕竟这两万年自己都是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而自从遇到这个小女娃后,才觉得有些许的不同,也只有她并没将自己当做高高在上的太子,也没有像其他仙子一样故意接近,只为得到他的青睐。 或许因为受伤,自己才终于有几日闲暇时间看看书品品茶下下棋,每次侧头看着那摆放在书案前的梨花时,都不自觉地嘴角上扬,想着也不知这丫头此刻在做什么? 可他身为太子,也绝不可能主动去打听她的动向,那实在有失自己的身份。 只是他突然好奇起那日慕羲所说的花语来,这份好奇越来越浓,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就干脆找了个由头将梨花仙子叫到凌虚殿,嘴上说是希望她为殿阁增添点春色,实际就是想知道那日这小鬼头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梨花仙子得太子召见,自然是高兴得紧,仔细打扮了一番,便想让太子能多注意她几眼。 可帝璘倒不曾多看她几眼,只是问道:“你身为梨花仙子,可知梨花的花语是什么?” 梨花仙子也不曾听过花语一词,有些困惑,帝璘没想到这身为司花之神的本主居然也不懂,只能将慕羲所说的也解释了一遍。 梨花仙子这才明白所为何意,连忙柔声说道:“小仙只知凡尘中的女子第一次思慕一位男子的话,总会摘下一束梨花对着小仙许愿,希望她爱情能纯粹如梨花般皎洁,想必便代表着思慕之意吧!” “思慕?”帝璘有些难以相信,心里默默地道:“原来这小丫头也逃不过本殿下的魅力,居然也思慕本君,小小年纪就生出这等心思,真是有损修为!看来自己还是别去招惹这小丫头,免得她对自己入迷太深,不可自拔岂不害了她!” 他让梨花仙子退下,之后便潜心苦修,这件事倒也慢慢淡了,可过了三百年洛焱突然造访天庭,硬要见他。 这洛焱自上次大战后,声动四海,所以他这次来南天门守将便并未阻拦。 洛焱堪堪地去了凌虚殿,可太子在静修,所以守将让他在外等候,这一等足足等了半日也不见太子出来,这惹恼了洛焱,直接在殿外叫嚣起来。 “你若再不出来,我便放一把火烧了你这殿宇!” 神将连忙半劝半喝。 “金乌神君不可造次,这里是太子殿下住处,莫要无礼!” “明明是他对我无礼,我是替我姑姑来走这一趟的,他让我等便是让我姑姑等,他有什么资格让我姑姑等,你们若再拦我,我先把你们两个烧个灰烬!” 洛焱还是以往的孩子心性,丝毫不将天庭的规矩礼法放在心里,这天地间最大的人只有他的姑姑,旁的人他根本不瞧在眼里。 “神君莫恼,末将这便再去通禀太子殿下,您稍后!” 神将立刻去禀报太子,深怕这金乌神君在太子殿发起狂来,他可受罪不起。 帝璘一听洛焱是替他姑姑来的,这才又忆起往昔,想起了那叫慕羲的女娃,便让洛焱进来。 一进来洛焱便温养在自己体内的一束蔷薇花给了帝璘,颇为傲慢道:“这是我姑姑特地嘱咐我送你的,你可好生珍藏着!” 帝璘看到花,眉头轻挑,有些不解。 “送花给我?你家姑姑可曾道出缘由!” “我姑姑送你花,你便当高高兴兴收下,需要什么缘由?” 洛焱自然不知道慕羲为何要送花给这太子殿下,而这太子殿下的反应仿佛收到花后并没有半分喜悦之情,这着实让洛焱十分生气,因为这可是姑姑花了三百年才种出的花,第一株蔷薇才刚盛开姑姑就赶紧摘下让自己立刻送来。 可这太子全不当一回事。 “哦,想起来了,当年她是说要送本君花来着,可为何她不亲自来?” 太子帝璘终于想起三百年前自己说的那句戏谑之言,毕竟自己一个男子又岂会真在乎什么花草,无非是跟一个小女娃说笑而已,却没想到这女娃居然当真了。 “我姑姑发了誓,她说太子你要在一万岁后飞升上神,她也就必须在一万年内先你一步修成上神!所以帝尊让我姑姑闭关苦修,不准她踏出神殿一步!” “什么,她要在一万岁前修成上神,实在狂妄!”帝璘一听这话,差点被气得噎着自己,他想着这普天之下还没有哪个做神仙的赶敢说出这等狂言,“那她为何定要在一万岁修成上神?” “因为我姑姑想做这天上的神仙,不想一辈子都待在暗无天日的幽冥之境,可帝尊不允,连神殿都不准姑姑出,更别提这九重天了,最后帝尊拗不过姑姑,便说了若她能在一万岁修成上神,便还她自由,想去何处便去何处,所以姑姑才立此大志,怎样?我姑姑厉害吧!”洛焱一提到慕羲,两眼都在放光,仿佛姑姑在他的心里已经是上神了般。 “想做九重天的神仙?为什么?” 帝璘眼睛也亮了起来,可跟洛焱不同的是,他仿佛在害怕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姑姑想做什么神仙就做什么神仙,要你管!” 洛焱觉得这太子话真多,送一束花而已,却要问这许多,回答得都有些不耐烦了,但转念一想,这太子这般关心自己姑姑,莫不是看上自己姑姑了,顿时像有人跟自己抢最珍爱的东西一般,气鼓鼓地道:“你是不是欢喜我家姑姑,我可告诉你,我姑姑天下第一好,这世上可没人配得上她,你万不可打我姑姑主意!” ------------ 025 如此心思 帝璘又被这话气得面色发白,不由得干咳了两声。 “金乌神君大可放心,你姑姑既然是天下第一好,本君自然是不敢惦记的!” “你知道就好,我这便去了!” 洛焱心满意足地闪身便飞回幽冥神殿去了。 可帝璘看着原本空置了三百年的花瓶如今又插上一束耀目艳丽的蔷薇花,不由得又遐思起来,想着洛焱说她想做九重天的神仙,为何要做九重天的神仙?莫不是为了时时能见着本君? 帝璘如今只把她当做个有趣的孩子,若是收做殿里做个使唤的童子倒是十分乐意,可对这毛丫头没那半点怜爱之情。 不放心的他又破天荒地找个由头叫身处花界的蔷薇仙子召了过来,便又问了蔷薇仙子同样的问题,这蔷薇花代表着什么意思。 上一次梨花仙子被太子叫去宫中,百花众仙都以为太子是看上梨花仙子了,却没想到她又被遣了回来。 问她太子跟她说了什么,梨花仙子将对话告知了众仙子,还说太子兴许是思慕于她,才特特帝将她叫去,可过了三百年,梨花仙子苦苦等着却再不得太子召见。 如今蔷薇仙子被太子召去,自然也存着同样的心思,希望太子对他侧目,却没想到太子却问的是同样问题。 想着兴许上次是梨花妹妹答得不甚妥当,让太子不明白她的心意,自己何不也借此表明下自己的心迹,立刻回道:“蔷薇花娇艳美丽,自然是象征着爱情,送人蔷薇花,便是希望跟对方两情相好,互许终身之意,太子殿下若喜欢蔷薇花,小仙这就为太子殿下种出一些来!” 她正准备对准摆放在太子书案前的花瓶做法变化出蔷薇花,却发现瓶中已然插了一束,面现诧异之色。 “不必了,本君也只是随口问问,你先退下吧!” 帝璘没再多说一句,便让蔷薇仙子退下。 蔷薇仙子也有些悻悻地行礼退了殿阁。 这下子帝璘更是相信慕羲对他是情根深种,要不然何以发誓要做九重天的神仙,又偏生送自己这蔷薇花? 看来过去了三百年,这丫头对自己的感情非但没放下,反而更执着,自己是不是该告诉她自己对她并无那般心思,以免让她错付了真心? 但帝璘又想,说出实话未免太伤这丫头的心,本君只需不回复她,而她又被帝尊关在神殿不得出,想必过了千万年自然会放下对自己的执念。 所以不理会便是! 可又过了三百年,洛焱又来了,这次送来的是剑兰花。 帝璘又将剑兰仙子给唤上了天庭,剑兰仙子也是十分热烈地告诉帝尊剑兰代表着怀念相思之意,更是低声说了句小仙也一直思念着太子,若太子能让小仙在殿中侍奉,自是倍加欢喜! 帝璘对剑兰的爱慕之意半无兴趣,照常让剑兰仙子退下,看着紫色的剑兰花,帝璘心里多了几分安慰,想着看来这丫头对自己的感情已变为怀念,想必放下许多了,自己也就不必担心了,只需再等些时日,这丫头连怀念也都放下了。 自此后每隔三百年,洛焱就会朝凌虚殿送上一束花了,而每隔三百年太子就会召见一位百花仙子来自己殿阁中问事。 以至于整个天宫都知晓了他不时地召见百花仙子的事,甚至惊动了天君。 一日,天君终于将帝璘唤到内殿,意味深长帝地问道:“你可是对百花仙子中哪位仙子有意?何以每隔三百年便召见一次,可别说你只是请教下花艺!” 帝璘也没想到天君会过问此事,连忙正襟肃然回道:“孩儿只是让百花仙子为殿阁增添点颜色,并无其他意思!” 天君怎会相信太子所言。 “你也确实到了该娶妻的年岁了,本君也在为你择选后妃,想着等你修成上神后便让凤族公主彤翎赴你的庆宴,本君也想考教下她的修为才德,若是不错便定她为你的正妃,正妃定后,你若想纳个什么百花仙子做你的侧妃也是可以,只是万不可先立侧妃,这不用本君多说吧!” “父君不必为孩儿担心,儿臣只想潜心修炼,早日飞升,并不曾有立后取妻之心!” 帝璘确实对娶妻一事十分淡然,只想着早日飞升上神,毕竟曾经有个几百岁的丫头曾说过要先他一步飞升上神,自己作为天族太子岂能屈居她之后。 “这飞升上神一事固然重要,但也不影响你娶妻生子,不如本君替你办个宴会请这公主上来天庭,再给四海八荒和你年岁相仿也衬得上你的女仙送去请帖,到时你中意谁本君便给你定了,也少得你为儿女之事分心!” 帝璘连忙推拒。 “父君,儿臣立志在两万五千岁能飞升上神,所以不敢心有旁骛,这选妃一事还请父君暂且搁下,儿臣不想为此事分神!” “两万五千岁?你是不是太激进了?这飞升上神一事非同小可,修为越高渡劫飞升时所能承受劫难的几率越大,强行飞升恐会伤及于你,并且你还中了后羿一箭,伤势都未好妥当,怎敢做如此轻率之事!” 天君完全觉得太子这乃狂言,自古以来又有何人能在两万多岁就飞升上神的,所以希望他能慎重。 “儿臣既然是太子,自然要比众仙更努力一些,父君不要为儿臣担心!” 帝璘也不知道为何,仿佛暗中在跟慕羲较劲,想着她说要先他一步飞升上神,那自己就在两万五千岁上飞升,却看她如何能先他一步? “好吧,你若有此把握自然是好的,那这选妃一事暂且不提,不过上一次裂骨鸟一事这几千年都过去了,还没查出个所以然吗?” 天君忆起上次那次火凤闹法会之事,依然还有些心有余悸。 “儿臣一直有细心暗查,目前还未有结果,但就是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才最是可疑,说明这裂骨鸟是被人故意带进这天宫的!” “你的意思是天宫中暗藏谋逆之徒?难道魔族当真还有残存?” 天君眉头深锁,想着好不容易安宁了数万年的三界怕再起祸乱。 “儿臣是这般猜测的,所以一直在一一排查新提进天宫的神仙,只是这天宫每年都会从各仙山提几百上千的小仙,又被分配到各宫殿,所以查起来自然要费些时日,不过既然此人上一次不曾得手,一定会再次布局,只要再动手一定会露出马脚,到时儿臣一定拿下此人!” 帝璘也一直为此事忧心,毕竟天宫上藏着这么个包藏祸心的人,就如芒刺在背,总会有些不安的。 “嗯,那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些,既然你立志两万五千岁飞升上神,本君也不阻拦,只是飞升乃大事,本君必会命四方神将为你护法,就怕出个什么万一!” 天君一生有三个孩子,如今就只存帝璘一人,其余两个早已在五万年前仙故,此也是仙界一大秘事,无人敢提起。 所以对帝璘极其地珍视。 “谢父君厚爱!” 帝璘退出凌霄宝殿,便让侍奉自己的两位神将迦南和佑殊抓紧时间暗查可疑之人,两位神将自然不敢懈怠,但这人聪明得紧,实在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因此像大海捞针一般,根本捉不到这人的身影。 越临近飞升,帝璘便越是闭关苦修,在这段时间除了紧急公文需要处理的,他一律不理会任何事。 独独见了还在坚持往凌虚殿送花的洛焱。 这次洛焱送来的花居然是合欢花。 看到此花,帝璘就算不召见合欢仙子前来相问也知其意,毕竟每次天庭有何喜事时都会让合欢仙子为成亲的神仙眷侣们在洞房中铺满合欢花,意在合夜欢好,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帝璘看到此话,居然哑然失笑,暗暗想着:“这个女娃才多大点儿,居然也开始思这等男女之事,还想跟本君.......实在是不知羞,也不知道跟着那帝尊修的什么道,实在不敢恭维!” 他对慕羲居然生出排斥之心,想着之所以不能断了这丫头对自己的念想,想必是自己一直以来不曾拒绝她送的花缘故,所以一直心存妄想,不如今日狠心些,对她说明,也就不会再步步沉沦。 “洛焱,你回去告诉你姑姑,以后别往本君殿里送花了,本君乃天族太子,不日就要娶妻,如是让将来的太子妃看到有人时不时地为本君送花,恐怕会连累到你姑姑,明白吗?” “当真?姑姑就等你这句话等了整整四千年了,我这便回去告诉姑姑!” 洛焱立刻飞离天庭,返回幽冥神殿,片刻不愿耽搁。 徒留下太子殿下一人呆愣在那里,面色时青时白,嘴角轻轻抽动,看向如风一般消失的洛焱方向,无数次回想着他临走前说的那句话,简直被哽得心口都有几分疼。 “什么叫等我这句话等了整整四千年?意思是她全然不将本君当回事儿,甚至还有些厌烦,反而是本君这几千年来一直在意着她?” 帝璘如何能承认这般事实,就如同给他当头一盆冷水般,让自己颜面尽失。 “不,定是那洛焱为了挽回他姑姑的尊严,才故意如是说,指不定这小女娃知道本君今日说出这番话后会怎般伤心痛苦呢,也罢也罢,待本君飞升上神后便依照往日之约赴她的花海之约,也算了了曾经的诺言!” 帝璘如是想后,心情又大好了些,完全不觉得自己原就是自作多情。 这一千年来,他都将大小事务交由属下处理,心无旁骛帝静心修行,只想着能在一千年后飞升上神。 ------------ 026 提包走人 而自那日慕羲随东岳大帝回到幽冥神殿后,慕羲便一直在后山里忙碌,连面都不愿去见东岳大帝。 以前的时候,这慕羲总会找各种理由去见他,堵他,等他,缠他...... 如今像换了个人般,竟让东岳有些不自在,先开始并不在意,后来却变得有些不习惯,再到后来的好奇,以至于最后的生气,他实在忍不住了便破天荒地主动去找慕羲,可当见到慕羲时,慕羲却轻瞪了他一眼,还是一门心思地种自己的花,完全不想理会东岳。 东岳好没来气,想主动跟她说几句又觉得自己堂堂上古之神怎能为她左右,并且自己还未问她擅离神殿私闯天庭的罪,她倒反而生起气来,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最后也干脆不理会她。 倒是南阙一日服侍他于地泉沐浴时,南阙不经意地说道:“慕羲那丫头种了四百年的梨花终于开了,只可惜帝尊你回来得晚了些没赶上花期,若是赶上了用那丫头的梨花来给帝尊沐浴一定不错!” “她种出的梨树开花了?何时的事?” 东岳一直不知此事,此番被南阙提起,才觉得惊异。 “就帝尊你去九重天参加法会的时候啊?那丫头就是想让帝尊你亲自看看她种的梨花,所以死活求着我放她去天庭,我没允,她便自己逃了出去,难道帝尊不知道么?” 南阙觉得不可能,这慕羲跑去天庭就是为了给帝尊看她种的梨花,何以帝尊反而不知晓?也难怪,闯出那等祸来帝尊不罚她就算万幸了,更别提是为了送花这等区区小事就闯天庭,若帝尊知道恐怕更会责难于她。 东岳一听此言,心蓦然有些愧疚之意,连得从浴池中起身连衣衫都未穿就化了身影瞬间移步到慕羲所住的小阁中。 还在替洛焱一点一点用丝巾擦拭着他的羽毛的慕羲蓦然间看到只着一件有些透明的单纱外衫出现在她面前时,不由得手一抖丝巾落下地。 洛焱连忙撑开翅膀挡住慕羲脸,对东岳呵斥道:“你这老头好不知羞,竟敢在我姑姑面前这般衣不蔽体!” 东岳这才注意到自己急着来见慕羲连长袍都忘穿,连忙施了个法将衣衫着上。 可还是觉得自己方才这样颇为尴尬,干咳一声。 “你既去天庭是为寻我的,何以不跟本尊说!” 慕羲想帝尊怎知她去天庭是为找他?莫不是那南阙多嘴说了?她依然板着脸。 “我不过是帝尊店里连童子都称不上的小丫头,哪敢就说是去寻帝尊的!” “好,就算本尊不知你是为了送那梨花给我,可你这些日故意闹别扭却又是为何?难不成还得让本尊为此事跟你道歉?” 东岳实在想不通这慕羲生气的缘由是什么,毕竟他能应付千妖万魔,独独无法应付这闹脾气的女子。 “好,帝尊若说要道歉,我自然是没什么敢让帝尊道歉的,可帝尊是不是还欠洛焱一个道歉?” 慕羲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此事。 “向他道歉,为何?” 东岳帝尊实在想不通这又是什么道理。 “当初那后羿要射杀洛焱,你明知他一出手洛焱必死无疑,可你不阻止还默认他的做法,若非太子殿下挡了那一箭,我和洛焱都已经化为灰烬了,所以难道帝尊不该向洛焱给个说法吗?” 慕羲说着时,想着那日的凶险,心中便更是凄凄,不由得泪眼朦胧。 洛焱也化为人形,死死地瞪了东岳一眼,冷哼一声。 “不稀罕!” 东岳此番才知晓这慕羲原来是为此事生他的气。 或许他从始至终都没觉得自己有做错过,所以才从未有这意识,此刻看着慕羲婆娑的双眸,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本尊虽也爱惜洛焱,但本尊先得为天下苍生考虑,所以本尊不觉得有做错!也更不会为此事道歉!并且洛焱作为神族后裔,那时也该有舍自身为天下的气度,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小肚鸡肠!” “好一个为天下苍生,帝尊可真是大气度,请原谅我跟洛焱都只是孩子,不懂这些苍生大义,我只知洛焱是我此生最最亲的人,谁也不准伤他。”慕羲毅然决然地说道。 “嗯,谁也不准伤我姑姑!” 洛焱一样斩钉切铁地说道。 “胡闹,那你修什么仙成什么道?做神仙的岂能只关心自己的生死?如果这样的话,你还是莫要修道,去凡界做个世俗的凡人罢了!” “我是世俗得紧,好,那我问帝尊,倘若那日不是洛焱,是羲楽上神,帝尊也会想都不想就弃羲楽上神不顾么?啊,是啊,羲楽上神是神,想必那次魔族大战中也是她主动舍生取义的,帝尊连自责都免了!” 南阙曾对慕羲说过,羲楽上神乃神殿谈论的禁忌,除非想被关禁闭,否则决不可在帝尊面前提到羲楽上神。 可如今慕羲不但提了,还直接如此赤裸裸地逼问,完全不将自己的小命放在心上。 可这次东岳不但没有朝慕羲发怒,反而突然沉默了起来,一双眸子带着悲伤,带着愧疚,带着无以言说的长思。 他一言不发地出了小阁,回自己的静修亭去了! 慕羲冷静下来后,才开始觉得后悔,心想着就算再怎般沉不住气,也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断了自己后路的。 反正自己和洛焱终是活下来了,并且虽然那时帝尊默认了后羿的做法,但好歹最后还是助了一臂之力,倘若没有他,自己和洛焱也肯定活不了,所以还是得感激他才是。 可如今,堪堪地开罪帝尊,想来只有收拾包袱走人了,免得到时候南阙来赶,反而走得没有尊严。 听得南阙说这些日帝尊都不曾踏出过他静修阁一步时,慕羲觉得自己确实该走了,便收拾起包袱来,收拾妥当后正准备离开时,却被南阙唤着说帝尊要见她。 慕羲想要走也不能偷偷地走,总得告别一声才不失礼貌,所以提了包袱便去见帝尊。 东岳见到慕羲这大包小包的提拎着,又是眉头一皱。 “你这是做何?” ------------ 027 达成所愿 “帝尊放心,我慕羲也不是没有眼力界儿的,我这就准备走,不敢再劳烦您老人家了!” “荒唐!本尊何时说过要赶你走!” 东岳觉得这慕羲做事总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完全拿捏不住她的心思。 “不是吗?可我在帝尊这神殿里,每日里除了种花打扫这等杂事,也别无其他事可做,想来还是回去跟着黑白两位爷爷修炼还能学到些功夫!” 慕羲一直不曾忘欠那太子殿下的恩情,她这人仇未必记得那么清楚,可这恩情总是不敢忘的。 所以自己还得加紧修炼,不能再像以往那样白白度日,荒废大好时光。 毕竟这次渡劫算是走了狗屎运得太子相助,可下次自己未必有那么好的运头。 “从今日起本尊便亲自传授你修炼之道,你便好生在这神殿待着,未得果不准踏出神殿一步!”东岳厉色道。 慕羲完全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顿时扑倒在东岳身下,抱住他大腿,抬眼看着东岳。 “真的吗?这么说帝尊是肯收我为徒了!” “本尊已无数次跟众神仙说过,你是本尊的师妹,又岂会收你为徒,并且本尊此生永不收徒,你既然是本尊师妹,我便以师兄名义点拨你一二也是无妨的,但修行还是要靠你自己!” 慕羲高兴得手舞足蹈,“没事没事,点拨一二就点拨一二,得神尊点拨也是我的福气!” 她彻底忘了先前还在生帝尊的气,此刻只想着终于让这万古不化的石头动了恻隐之心愿传授她法门,她离修成上神之身可说是又近了一步。 自此后,慕羲不是跟着东岳大帝修炼便是在后山种各种花草。 她答应了那太子时不时地要送花给他偿还恩情,所以纵然十分的不愿意可还是照做,好在她心性淡薄,专注一件事情后便十分的认真,竟当真在后山处一点一点地种出了各色的花来。 每种出一种花,便让洛焱摘花送去九重天给那太子。 可种花也是极为消费时日的,也更耽搁了她的修行,自然就惹得东岳不悦。 起初他以为慕羲种这花为他种的,所以不想拂她的好意,便随其未管,可他注意到每过三百年洛焱便会送花去天庭,不免就心生疑惑,一日问洛焱缘由,洛焱丝毫不懂撒谎,直言说这花是给天族太子送的,这满山遍野的花也是为他种的。 东岳听后,气得好些时日不愿理会慕羲,可想着自己身为上古之神跟一个小女娃置气颇有失身份,便径直将慕羲换了过来,厉声责问,“本尊教习你这许久,为何不见你修为有几分长进,既然没什么天资还不该补拙?却每日里去侍弄那些花草是为何?” 慕羲觉得对东岳大帝撒谎完全是不明智的做法,只能如实说道:“只因我答应了某人不时地要送花给他,所以才在后山劈了一片地来栽种,不过帝尊放心,我也不全是为了此人的,我想着咱们这幽冥之境也太过沉寂冷清,若是能种出一片花海不也是给神殿添几分色彩吗?” “苦修之人便是要放下这些俗世贪恋,你若连这份苦寂都忍受不了,还修什么道?” “那帝尊也不是修的佛道,怎能无情无欲?更何况帝尊刚刚不也在寂寞前加了个苦字吗?说明帝尊也是觉得苦的不是?” 慕羲挑着字眼缝里插针般跟东岳顶着嘴。 毕竟天天让她面对这黑黢黢的铜墙铁壁黑山裸石,她可不习惯,即未身处地狱也觉地狱。 论巧言善辩东岳自觉是比不上这丫头的,只能呵斥着:“你羡慕那九重天的华丽,便想着也将本尊神殿变成那般,你既然如此痴恋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又何必随着本尊修道?况且这些花草都是你的灵气灌养而成,你辛苦修来的灵气就度给了这些花草,也实在不自惜了些。” 慕羲所种的花草因为生在幽冥之境,便无法吸收天地灵气,所以必须用灵气温养方能存活,因此她每日将自己的灵气灌在泉水之中,长此以往,修来的灵气三分之一都给了这些花草,自身修为自然也就提升得慢了些。 “帝尊莫气嘛,你看这些花草也是十分有灵性的,每日吸收我的灵气,也自然回报了我,所以每三百年一定会盛开一次,万物皆有灵,既然是我养的他们,便需得负责到底,岂能因为吝啬这点灵气就毁了他们,这也太不仁道了不是?”慕羲扯着东岳的衣袖,不住哀求着,希望帝尊万不可生气一把火把她辛苦栽种的花木给烧了。 “算了,本尊也辩不过你,但本尊话说在前头,你想去那九重天做神仙,本尊也不是不允许,除非你一万岁就修成上神,不然你就一辈子在这神殿里待着!” “啊?一万岁?” 慕羲想那天族太子立志两万岁才能修成上神,自己哪有那般本事一万岁修成上神的,摆明了就是帝尊不准让她去天庭,随口扯的由头罢了! “是!” 慕羲撇了撇嘴,“那好吧,一万岁就一万岁,帝尊可要信守承诺!” 慕羲根本就不懂一万岁修成上神是什么概念,只是带着赌气的意味跟帝尊较着真,想着就算一万岁后自己没修成上神,自己偷跑离开幽冥地界不也一样么? 可这念头刚一闪过,便见自己脖子上一道紫色的光闪过,随后便多了个物事挂在脖上,她拿起来一看,却是紫色的铃铛,用忘川河河底的琉璃穿成,璀璨而夺目,看着倒十分漂亮,想着定是帝尊送给自己的礼物。 “帝尊这是送我的礼物么,好漂亮,谢谢!” 慕羲抬首一派纯真模样。 “此乃追魂铃,你倘若离开了幽冥地界,无论到哪里本君都知道!” 东岳冷言说着,一副你也逃得出我手掌心的凌然姿态。 慕羲面上的笑容立刻僵住,想将这铃铛取下来,可怎么取都是无用,顿时也放弃了,对此颇为生气可又无可奈何。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什么?” 东岳听到这说法,面色又是一阵清冷。 慕羲很快堆起灿烂无比的假笑。 “没什么,帝尊这般喜欢我,想让我陪你千年万年的,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 东岳不想跟慕羲啰吒,闪身便离了后山,徒留下在树林中徒然哀婉的慕羲。 ------------ 028 第一美人 时间倒也过得很快,转眼间四千多年过去,掐指算来,慕羲已马上满五千岁了。 如今的她也长成了少女模样,虽然穿得朴素,也不曾梳什么发髻,佩戴什么琳琅发饰,可就是挽一个简单的丸子头,却也如那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妙不可言。 她不喜欢幽冥地界其他阴司地神一样穿黑色的衣衫,便自己求北貅出外采药时不时地给她捎带一些白色的纱自己裁制,着在身上仙姿灼灼,清雅出尘,恍若藏在幽冥之境的一颗明珠,掀开帷幔,璀璨整座神殿。 就连北貅和南阙见慕羲这女娃一日比一日漂亮,都啧啧赞叹,不时说道:“长成你这般模样,幸好是自小生活在神殿,若是随黑白两老那两老儿一同生活,这整个幽冥界的鬼神怕是都要打你这丫头的主意。” 虽然慕羲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外貌,但被人夸赞却总也是好的,可是得到南阙和北貅的夸赞她却觉得可信度实在太低,因为这俩小子几千上万年也不曾见到几个女人,但凡她只要是个女的,只要没长歪他们都觉得好看极了。 就算真的好看又有什么用?这神殿来来去去就这几个人,又能给谁看?如今连帝尊都闭关静修一千年了,所以再怎般好看帝尊又见不到,又有什么意思,所以对相貌一事慕羲也就不大放在心上。 慕羲整日里守在这神殿也四千多年了,想着也不知道到底要熬多久才能离开神殿,实在是有些心痒得很。 好在洛焱是可以每年出去一趟神殿的,所以每次洛焱离开时慕羲都会嘱咐他替她看望黑白两位爷爷还有孟婆姐姐。 洛焱也十分地听话,每次都会去无常府邸还有孟婆汤屋转悠几日才回来,每次回来都会捎来许多慕羲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比如黑爷爷替她去凡界拿的一些最新的话本子或者最时新的衣衫款式,抑或给她捎来凡界顺来的好吃的点心。 有时候也会带一些稀奇的法宝或者小妖兽送给慕羲。 比如白爷爷送的会收放自如的宝剑,这宝剑变小像一块上等的琉璃所雕刻的装饰物,挂在腰间做配饰十分好看,变大会变成一把锋利无比的灵剑,虽然比不上那太子的破渊剑,可也十分了得。 还有黑爷爷抓了一只会九般变化的小妖兽,这小妖兽长得像猫,毛茸茸的十分可爱,但头顶却长有一朵九色花,花每变个颜色它就可以变身一次,每天花只能保持一种颜色,也就是说可以变化一次。 听黑爷爷说这个小妖兽是一头修炼五千年的猫妖和一只花精所生,所以长得十分奇特。 起初慕羲觉得好玩偷偷地养在身边,没让南阙他们知道,不然报告给帝尊,恐怕帝尊那性子才容不得这未修成仙的小妖兽在神殿。 只是自从有了这小妖兽后,洛焱却老是没事欺负他,有一次差点就喷个火将他烤来吃了,若不是慕羲眼疾手快这小家伙只不定成了洛焱的饭后甜点了。 慕羲细细思量后才意识到,兴许洛焱这家伙是吃醋了,所以才这般针对这小妖兽,她跟洛焱说了好多违背真心的话,比如你才是姑姑的心头肉,旁的小妖在姑姑心中不及你半分;比如姑姑此生就只会疼洛焱你一个,旁的最多只算得上个喜欢二字根本无法跟你比的;比如姑姑养这小妖是觉得他有用,将来兴许会帮上姑姑的忙才收他在身边的。 听了这许多话,洛焱才终于跟这小妖和平相处,但是有他在的时候,这小妖就必须离十步远,一副我的位置你也敢站的姿态。 搞定洛焱后,慕羲才给这个小妖取了个名字,叫九道,希望他终有一日能修成正道,脱离妖身。 这次洛焱也离开了神殿出去历练了,原本以为以他的性子定会在外面多玩些时日方回,可却离开不到一日就又急急地回了来,立刻找到慕羲,急道:“黑爷爷和白爷爷受伤了,姑姑要不要去看下他们!” 慕羲听得黑白两位爷爷受伤,就很是担心,连忙问道:“这怎么会呢?他们二老都是阴司,谁会伤得了他们?” 洛焱没问那么详细。 “我不清楚,我看两位爷爷受伤,奄奄一息的,就立刻回来告诉姑姑了!” 慕羲这下真急了,听洛焱说得那般严重,深怕黑白两位爷爷出什么事,想去无常府邸探望他们,可自己又被帝尊定了规矩不准踏出神殿一步,但这时候她也顾不得这些规矩了。 想着终于可以让九道派上用场了,她让九道变化成北貅的模样,然后自己藏进北貅常提的采药篮子中,便大模大样地离开了神殿。 而洛焱则被慕羲留下让他守在小阁中佯装她的模样,对外宣称闭门静修,不可打扰,免得被南阙发现去告诉帝尊就完蛋了! 守神殿的南阙见到并不曾怀疑,也就没有阻拦。 慕羲离开神殿急急地飞到无常府邸,见到黑白两位爷爷果然躺在床上,神色委顿,一副像被散了修为的模样。 黑白两位阴司已经几千年没见过慕羲了,突然见到这么个美丽的姑娘出现在他们面前,还以为看花了眼,直到慕羲唤了一声,“黑爷爷!白爷爷,你们到底怎么被伤的?” 两位阴司才知道是慕羲,顿时见到慕羲已长大成人,一下子精神好了许多,拉着她左看右看,啧啧称赞:“果然是跟着东岳大帝修行的,你看这气质,这模样,竟出落得真像那九重天的仙女儿般,看来你去东岳大帝那里修行果然是没错的!” 慕羲哪管这些,继续追问。 “哎呀,爷爷就别管我了,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黑白两位爷爷气息微弱的样子,慕羲泪眼朦胧的,心疼极了。 “不妨事,不妨事,丫头别哭,我们两老儿只是去凡界锁魂时遇到个专门吞吃死人魂魄的妖怪,这妖怪许是找不到魂魄了,居然大胆到想将我们两个老儿手中锁的几千魂魄摄走,于是就斗了几番,哎,也是我们这些年一直锁魂勾魄的,这修为便荒废了,居然没斗过那妖怪,反而我们身上的修为被这妖怪给吸了个七七八八,实在丢脸得紧!” 黑无常这一说,慕羲泪水滴落得更圆润了些。 “哎呀,丫头,别哭了,我们两个老儿死不了的,也就是损了些修为而已,调养些时日也就好了,只是这勾魂的差事可不能耽误,等会儿还是去凡界勾魂呢,你这丫头跑出神殿帝尊不知道么?” 白无常也心疼慕羲,不想看她难过。 慕羲听得两位爷爷没性命之忧,这才放了心,可又立刻担心起来。 “不行,你们修为都损了大半,再去勾魂若是再遇到这妖怪怎么办?还是别去了!” “傻话,我们乃阴司,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自然做一天阴司捉一天的鬼,岂能因为个妖怪就擅离职守!并且十殿阎王也派众幽冥神界之神去捉拿那妖怪了,所以放心,那妖怪定会被收服的!”白爷爷这便要取自己勾魂摄魄的法器,准备掐着时辰去往凡界了。 可慕羲哪肯愿意,直接将他们的法器夺了过来。 “一定要去的话就让我替你们去吧,反正您们将这勾魂摄魄的本事通通都教给了我,我替你们当几天的职也是没问题的。” “胡闹,要是被十殿阎王知道了,你可有好果子吃,快还给爷爷!” 白爷爷便要去抢夺回来。 慕羲哪里就肯,对着两位爷爷施了个法便让他们昏睡了过去,然后自己便拿了这些勾魂法器,便准备去凡界。 可想着这时辰也还未到,不如先去看看孟婆姐姐也好,毕竟有几千年不曾见过她了。 孟婆依然在汤屋中熬着汤药,如今的她虽然五千年过去了,可依然姿色不减,艳丽绝伦。 慕羲脆脆地唤了声孟婆姐姐! 孟婆从云雾袅绕的炉灶前抬眼看了过来,但见到一个仙姿绰约,皎若秋月,明眸皓齿的女子出现在眼前时,晃了许久的神才反应过来,连忙飞到慕羲身侧,拉着她手转了几个圈才敢认。 “喲,小丫头长大竟是个这般的美人坯子,让我都不敢认了!” 慕羲也拉着孟婆手,“我再好看也比不上姐姐你半分的!” “小嘴儿甜的,不过我喜欢!” 孟婆拉她在一旁脚凳上坐下,“那帝尊终于肯放你出神殿了?我听洛焱说你不是要修成上神帝尊才肯放你出神殿么?莫不成你真修成上神了。” “没有,没有,修成上神那哪是那般容易的事,不过是帝尊故意难为我不准我去九重天给的难题罢了!” 慕羲想到这点就有些生东岳的气。 “哦,那你怎么出来了?” 孟婆好奇起来。 “我听说白爷爷黑爷爷受伤,不放心偷跑出来的!” “是啊,我正熬些补灵气的汤药给那两老儿送去呢,也算不走运,碰上个妖怪,竟损了大半的修为,哦,对了不能跟你多说了,我得赶在他们去凡界时把药给送过去,你随我一同去吧!” 孟婆便去炉灶前药汤药。 ------------ 029 不识本君 “不了,我打算替两位爷爷去凡界锁魂,回来前就劳烦姐姐替我照看下他们!” 慕羲想着这要是回去被黑白两位爷爷逮着,自己可就走不成了。 “你去凡界抓鬼捉魂?” 孟婆十分惊讶地看着慕羲,见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就明白了,“是你这丫头瞒了他二老自己要去的吧?” “姐姐也担心他们是不是,所以你会支持我的对不?” 慕羲一副撒娇模样。 “我自然也是反对那两老头去凡界的,只是你替他们去若是被十殿阎王知道了,你怕会被处罚!” 孟婆不免有些担心。 “这些凡人都要到你这里喝孟婆汤,只要姐姐不说,过了忘川河奈何桥就进入了鬼蜮,我拿着黑白两位爷爷的生死簿送他们各自去轮回就好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慕羲觉得十分的有把握,所以心有成竹。 “也罢,那接生死簿的判官跟我也是老相熟了,他还来参加过你的百岁宴呢,我让她通融通融就好!” 孟婆看着慕羲这副模样,还是顿了一顿,续道:“只是你长得太好看,就这样去凡界锁魂,怕是那些小鬼不得跟你这样的美人走的!” “为何长得好看就不跟我走?” 慕羲有些不解。 “所以人贪婪啊!若是死了都还能见到你这般绝色的美人,他哪肯就死,自然是要想方设法逃走的!”孟婆虽未见多少活人,可死人却见了不知道多少,恐怕这千万年来加起来也比那忘川河底的石子都多。 这些凡人,就算死了都个个恋恋不忘人世的牵绊,或为钱或为名或为权或为色,偶尔见得几个痴情的,却也觉得脓包得紧,根本入不了孟婆的眼,自然也就不把凡人看在眼里。 “我当真有那么美么?” 被南阙北貅说美,慕羲将信将疑,可如今连阅尽人界无数女子的孟婆都说美的话,那想必倒是有几分可信的。 “虽不敢说是三界第一美人,但说是我们幽冥地界的第一美人,一定无人反驳!” 孟婆一双眸子秋波流转,十分妩媚,或许她连日里煮汤熬药,早已忘记了自己也是个极美的美人。 慕羲听得这赞美,脸色一下绷了起来。 “算了吧,这幽冥地界的女子长得还算像个人样的就姐姐你和我了,其他的个个不是鬼面獠牙就是面目可憎,这幽冥界第一美女的称号我看还是免了!还是替爷爷抓鬼锁魂要紧!” “也是,反正你我都在这阴界,貌不貌美的又有什么干系!” 她从后堂的挂壁上摘下一个凶神恶煞的阴司面具递给慕羲,“你带上这个去吧,那些小鬼保证乖乖随你走!” 慕羲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不跟孟婆多言,捏了个决便去到了凡间。 她还从未来过凡间,所以本想着在凡间好生耍耍也是好的,但手一摸到脖子上脆响的追魂铃,便蔫了气儿,打消了念头,想着帝尊曾说过,自己若是离开了幽冥之境,这追魂铃便会告诉他。 好在凡间待这两三个时辰的时间对于幽冥地界来说就是眨眼的功夫,所以帝尊未必就这般快察觉,就算察觉自己也早办完差事回神殿了。 她按照生死簿上这些死魂的生前住址一一寻去,便用锁链将他们锁了,串成一串拖着走。 慕羲觉得自己拖着这许多小鬼走在这黑夜里,实在是有些不雅观,这十殿阎罗怎的不设计个雅致点的勾魂索魄的,比如玉瓶昆仑袋之类多好?收进袋中放在袖口内类就走了,还这般麻烦,一路听这些鬼魂哭哭泣泣的,实在心烦得很。 慕羲索性掩了耳朵,只管拖着往前走,一心想早点到孟婆屋让这些鬼魂喝下孟婆汤忘记前尘旧事也就不会闹腾了。 可这些魂魄走得极慢,慕羲想像黑白两位爷爷一样用魂鞭抽打他们催促前进呢却又不忍心,毕竟这些人都死了,还用鞭子抽也确实太下不了手。 一路上,慕羲想东想西,却想起了那九重天的太子,心想不久前这太子说让她不用再送花了,她本高兴了一段时间,可每隔三百年向九重天送一束花,已经成了习惯,如今没了这习惯她反而有些不自在了,毕竟定期送花就会让自己觉得自己跟九重天并不远,如今连最后的关系都断了,就仿佛断了自己的梦想一般,心里空落落的。 又听洛焱说这太子立志两万五千岁就飞升上神,如今算来,也差不多是这个年岁了,也不知道他到底飞升了没? 但想必肯定是没有的,如果真飞升成功了,那十殿阎罗定是会去九重天道贺的,可却并不见幽冥之境有半分喜庆之色。 正想着那太子时,前头一个披头散发的幽魂却挡住了慕羲的去路。 慕羲看这幽魂在这荒山里飘荡,还以为是自己一时分神逃走了一个小鬼,连忙喝止住:“前面那个小鬼,你好大的胆,不跟着本阴司去投胎转世,却想逃走做个孤魂野鬼,怕是想进十八层地狱吧!” 那缕魂魄原本懵懵懂懂的,仿佛没任何心智,如今被慕羲这么一叫唤,反而清醒了过来,定睛一看带着面具的慕羲,立刻茫然道:“本君怎会在此处?” 他打量了下自身,却见自己轻飘飘的,脚下虚浮,仿佛一阵风都会把自己吹散了般。 “这是怎么回事?本君怎会这样?” 慕羲想这个鬼看来才刚死,还不愿相信自己就死了,趁他没反应过来时,慕羲念了个咒语便用锁魂钩将这孤魂给锁住了,一拉便将他拉到了自己面前。 借着月光一看,慕羲看到了那张有些惨白的脸,可那张脸却又是如此的摄人心魄,如玉如月,如星辰如大海,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颜凤姿,俊美睥天地。 看到这一张脸,慕羲觉得好熟悉,仿佛在何处见过,可容她怎么想,却终究是想不起来到底何处见过,只是觉得这声音倒有几分熟悉,但想天下人之多,声音难免有所类似的。 那男子见面前这阴司居然用锁魂钩勾住自己,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阴司,却也敢索本君,你知本君是谁么?” “是谁?难不成还是凡界的王侯?哎,果然孟婆姐姐说得不错,这凡界的人就算死了都恋着生前的地位,算了,看在你长了个这般容貌,我便不与你计较!” 慕羲拖着他继续往前走。 “放肆,本君是天族的太子,你还不快解开本君,本君的魂魄岂是你个小小阴司敢锁的!” 此人正是天族太子帝璘的一缕残魂。 原来帝璘这些日一直闭关准备飞升上神,迎接九九八一天的天雷劫,只要度过此劫便可飞升成神。 可到最后关头时,天雷劫台上突然闪进一人,在雷劫神器上放上了上古神器破魂鼎,帝璘想从雷劫阵中抽身却已是不能,只能生生地受那破魂鼎中的破魂阵。 那破魂光犹如剑阵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朝帝璘身周打来,直将他魂魄打散,他拼足了一生修为保住了自己的元神不灭,可还是有一魂一魄被这破魂鼎给击碎脱离本体,变成了一缕烟飘出了九重天,晃晃荡荡懵懵懂懂间居然来到了人界,还如此不巧地碰上了首次做阴司的慕羲。 只是此时的慕羲戴了阴司面具,帝璘并不认得她,可就算没戴,如今慕羲的样貌帝璘也不认得。 “天族太子?” 慕羲觉得面前这小鬼实在太可笑了。 “哦,想来你前世定是个唱戏的,整日里扮演的定是什么天族太子,如今入戏太深连死了都还未走出话本子,哎,原是个戏痴,真是可怜!” 慕羲将帝璘所言完全不当一回事儿,毕竟天族太子的魂魄岂会游荡在这凡间,任谁都不会信的,毕竟天族太子总不会有个什么梦游症之类的吧! “你是哪个阴司,报上名来!” 帝璘简直气得很想一剑结果了这个阴司,可自己只是一缕魂魄,别说拿剑,连想触碰下慕羲都是不能。 “原本看你长了这么一副好皮囊,不想跟你计较,你倒是演戏演上瘾了?你再多话小心我让你下辈子投生做个哑巴!” 慕羲本还有几分沉迷他的色相,如今却极为反感。 帝璘越发地暴躁,很想教训一番这慕羲,可伸手朝慕羲抓去,却如抓空气一般,竟丝毫碰不到对方。 这让他更是可气,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心平气和地说道:“那便带我去见你们的十殿阎王,他们见到本太子自会送本太子回天庭!” 慕羲又是长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可真是倒霉,第一次出来捉鬼就遇到个这么烦人的,实在是运道不济,此刻她反而觉得其他鬼的哭嚎声简直就是圣乐了。 所以慕羲索性用木塞塞住耳朵,如此耳根终于清静了。 帝璘不住在身后跟她说着话,却根本不理他,急得也是满地打转,心想自己身为太子,征战四海,如今遇到这阴司,如此狼狈,他日若回归天庭,定要查出这阴司究竟是谁,重重地处置他方解今日的屈辱。 慕羲正拖着魂魄往幽冥地界赶时,却蓦然间空中飘过一阵阴风,那阴风里还带着极强的邪魅之气。 没片刻间只见一道黑影一闪,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便定在慕羲身前拦住了去路。 ------------ 030 击退魂兽 慕羲仰头看去,却见一头三丈见高的怪物立在她身前,这怪物通体漆黑,周身无毛,头上有对像牛一样的角,背上生有一对翅膀,尾巴犹如铁鞭,有一丈来长。 慕羲有些傻了眼,暗自说了句:“不会这么倒霉,真碰上这是魂魄的妖怪了吧!” 还没等慕羲反映过来,那怪物四脚往地上一踏,顿时便如地震一般地动山摇起来,而慕羲也被震摔在地。 “笨蛋,还不快祭出法器对付这怪物!”帝璘从来没见过这么脓包的阴司,毕竟这阴司好歹也是幽冥神界之神,又岂会无用到被怪物这轻轻一震就震摔在地的。 可慕羲毕竟从来没见过这么凶悍丑陋的怪物,所以起初有些害怕是必然的,如今被帝璘一提醒,连忙将手上的锁魂钩朝那怪物祭去。 可那怪物却用角一顶,便将慕羲的锁魂钩击飞,然后张开血盆大口,便朝死魂吸了过去。 顿时犹如一阵旋风一般将这些鬼混卷进他的口中,其中就包括帝璘。 慕羲也不知道为何什么,其他的鬼不怎般在意,偏生在意这个自称天族太子的鬼,她立刻用锁魂钩勾住对方,死死地拖住,以防他被这怪物给吸走! 帝璘气得简直就要冒烟了,连忙朝慕羲喊道:“用剑刺它的眼睛!” 慕羲反应过来,将悬挂在腰间的那把白爷爷送的剑召唤了出来,飞入空中,便朝着这怪物的双眼刺了下去。 这怪物双眼吃痛,陡然闭了嘴,才让这些魂魄未被吸走。 可也使得它发了狠,张口便朝慕羲扑了过来。 慕羲虽然着东岳大帝修行了几千年精进不少,可她毕竟还从未实战过,这还是第一次跟妖魔斗法,自然心中怯怯,所以灵力也施展不出来,如何斗得过这连黑白两位爷爷都拾掇不下的怪物? 帝璘也看出来这慕羲其实灵气十分充沛,要不然她刚刚用剑刺这妖怪双眼的时候,若是灵力薄弱根本就伤不了这怪物半分,只是她仿佛是个刚出道的新手,斗战丝毫没有章法,自然就被这怪物逼得步步倒退。 “小鬼,灵气灌注于剑身飞刺它左右双翅!”帝璘朝慕羲指点道。 慕羲立刻飞入空中,好在她的移形换位的身法算是跟着帝尊学到家了的,身形缥缈如风,便闪身到怪物左侧朝它翅膀刺了一剑,等那怪物吃痛胡乱咆哮踢打时,慕羲又如闪电一般飞移到它的右侧翅膀,刺了过去。 那怪物自然哀嚎起来,朝慕羲喷出一团黑气。 这黑气带着极强的腐蚀作用,寻常人一碰立刻化为烟灰,仙者一碰也必然会被侵蚀肺腑,将她体内的灵气化为妖气,反被它吸收。 帝璘看出了这怪物乃属至阴之物,只有至阳方能攻克,可这小鬼乃是阴司,又岂是至阳之体,但生死存亡之际,他只能姑且一试。 “用火攻它!” 慕羲自从飞升上仙后,便惊奇地发现自己不惧火了,就连洛焱吐的神火她都丝毫不惧,所以帝尊便教授了她控火之法,此刻听得帝璘说用火攻,想也没想将灵气变成一道神火,朝那怪物口中击了过去。 慕羲所变化成的火比那太上老君炼丹炉中的三昧真火都要烈上几分,所以一进入这怪物的口中,便疼得这怪物鬼哭狼嚎般地大叫,最后十分识趣地逃走了。 这怪物跑了,慕羲说什么也没那胆子去追的,毕竟自己这会儿也是吓得手软脚软。 可背后帝璘却十分不满地道:“你身为阴司,为何不一鼓作气将这妖怪除灭了,居然就这般看它逃走?” 慕羲像虚脱了般,身上冷汗涔涔,她收了剑挂回腰间,便对帝璘使了个白眼。 “这位天族太子,你没看到我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才将这怪物赶走吗?我这出来一趟可不想没命回去!” “真是丢幽冥神界之神的脸!” 帝璘十分不屑地看着慕羲,“若非是本君指点你,你恐怕真的小命不保了!” “是,如果不是我用锁魂钩勾住你,你魂魄早就被这怪物吃了,更别提什么再世为人了!” 慕羲跟他对着嘴,丝毫不愿低头。 “好,方才你见我指点了你,你该当相信我是天族太子了吧!” 帝璘觉得若是这慕羲还不信,他可真要气得灵魂出窍了! 哦,不,灵魂本就已经出窍了! 想到这帝璘都觉得有些悲哀! “看来你在凡世的时候没少看那种神魔类的话本子啊,其实我也十分爱看的,以前黑爷爷常给我带话本子,我便专挑这种讲神魔故事的话本子来看,想不到你我竟是同道中人,倒是缘分,这样吧,看在你方才确实指点了我的份上,我便让你真做回太子,不过九重天的太子就算了,等会儿我让判官看看下界哪个国家还有太子位空缺的,我便让你去投生,也算了了你这太子梦了!” 慕羲觉得欠了对方的情,哪怕对方将来不会记得,也是不能不报的,所以这情就只能这般报了。 “你这小鬼,本君若重回天庭,定将你削去幽冥神界神职,让你在凡界历劫百生百世......” 话还未说完,一颗红色的药丸弹入了帝璘口中,瞬时帝璘便哽住了般,无法言语。 慕羲终于觉得耳根子清静。 “这丹药可是北貅炼的无音丹,我没事偷拿了几颗,如今给你这小鬼吃,本有些浪费,但总算耳根清净了,你这鬼可真是没心肝,我都让你投生成太子了,却还要这般咒我,也不知前世做了些什么恶毒事,所以这般年纪轻轻就丧命,做人呢,还是善良些好!” 帝璘气得简直要冒烟了,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任由这阴司提拿着自己,真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慕羲拉了拉勾魂索,便提着剩下的这些未被吸魂怪物吃掉的魂魄前去复命。 到了孟婆屋,许是孟婆看望黑白两位爷爷还没回来,可慕羲没空等了,毕竟必须得尽快赶回神殿,要不然被帝尊察觉了她恐怕小命难保。 所以她自己去舀了孟婆汤,一一给各鬼灌下,也给帝璘灌了一碗。 本想着这帝璘喝了孟婆汤该当忘记前尘旧事,像其他鬼一般立刻变成浑浑噩噩混混沌沌的痴傻模样,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般的模样。 “你这鬼魂果然是与众不同,难道孟婆姐姐熬的这汤跟酒一样?酒量好的就不易醉?” 慕羲心头有疑,可没往别处想,只是觉得这个鬼魂有些特殊而已! 可帝璘心里却想着,“这孟婆汤只对凡人有用,本君乃天神,岂会有用,本君最后给你你一次机会,送本君回九重天,本君尚且还可以保你不死!”可也只是想想罢了,想说出口却成了咿咿呀呀般话不成语。 慕羲懒得理会他,径直牵了他便往鬼蜮里走。 负责接待今日鬼魂轮回的判官是个生人,想来是崔判官去凡界捉拿那吸魂魄的妖怪去了,所以换了个阴司来接待。 这阴司一一看了这些魂魄的生死簿,在簿子上写下了他们各自去往何地,便交给慕羲。 但查到帝璘时,却左翻右翻都没看到有一个生死簿上的人长得跟他一样的,不免问道:“这鬼是从何处锁来的?怎的不见他的生死簿?” 慕羲才想着这鬼也是自己半道上锁的,想必是个猝死的鬼,所以还不在生死簿中,若是没有生死簿就判不了来生,就只能做个孤魂野鬼被关押在鬼蜮的十八层地狱中受尽苦楚。 他好歹方才救过自己,岂能让他受那等折磨? 思来想去想着方才被那怪物吃了许多魂魄,便随便翻了一翻,翻了一个上一世做尽善事受人敬仰的人的生死簿递给判官。 “想必是这个,方才遇上了那吸死人魂魄的怪物,斗了一番,便将簿子弄脏了些,但就是他了,我肯定!” 判官仔细瞅了瞅生死簿上有些花了的人像,又瞅了瞅帝璘。 “嗯,好像是有那么一丁点像,好吧,看他前世为人一生行善,最后还是为救人而亡,那此生就给他许个好出生吧!” “那看看下界还有没有哪个国家太子未出的,不如让他下一世做个太子,您想若成为太子,一生行善岂不是更加造福人界!” 慕羲诱导着判官。 “太子嘛?他这一世的功德倒也称得上,不过这凡界的太子也不是谁都可以托生的,所以嘛......” 判官开始拿腔拿调起来,毕竟掌控凡人气运的他,多少还是有些油头的。 慕羲自然懂,立刻会意过来,将平时北貅给的丹药取了一粒给判官。 “判官爷爷,这可是出自幽冥神殿的仙丹,吃一粒便可增五千年功力,我可是私藏了许久都舍不得吃的,今日就孝敬您老!给通融通融,便给他个好出生!” 判官看到这丹药闪闪发光,便知道确实是枚了不得的仙丹,立刻接到手中,笑虐道:“好吧,让他做个凡界的太子本判官也是做得主的,你便送他去轮回吧!” ------------ 031 送入轮回 判官在生死簿上盖了章递给慕羲。 “记得送轮回时将这生死簿和他一起丢入轮回,方不会出错!” 慕羲自然连连答应。 可帝璘以为见到这幽冥神界判官,相信事情总有转机,判他能辩出自己真身,却没想到这判官也是个不堪用的,居然就这样听信了这提拿自己的阴司的话,他简直拼尽了全力想开口说话,可却只传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判官看帝璘如此激动,不免咋舌,“哎,这人啊,果然还是贪恋富贵权势的,别看他前世做尽了善事,该当是个视权利富贵如粪土的,却不曾想此番听到自己来生将做太子,却也这般激动,哎,也罢,指不定前世做这许多善事便是求个来生,也可理解的!去吧!” 判官招手示意慕羲带这些魂灵去轮回。 慕羲自然提了他们,一一将这些人送入了轮回,直等到送帝璘时,这帝璘却偏生紧紧抓着锁魂锁不愿跳下轮回台。 慕羲没想到遇到这么个执拗的鬼魂,她只能亲自去拉帝璘,劝解道:“此生已了,你便好好地去轮回,将来做个造福一方的一国太子,便是你的福祉,不必再留恋此生了。” 慕羲顺手一推,竟用上了四分灵气才将这鬼魂推入轮回台。 可就这一推,慕羲藏在脖颈间的追魂铃从衣襟内闪了出来。 帝璘作为天族太子,自然认得这追魂铃,他在最后一刻拼尽了自己所有的气息形成一股凝念伸手朝那追魂铃抓去,顿时追魂铃从慕羲的脖间脱落,紧紧地拽入了帝璘手中,随着他一起掉入轮回台,淹没在云烟之中。 慕羲一摸脖颈,顿时慌了起来。 “这小鬼取走了我的追魂铃,该死,这下完蛋了!”慕羲又转念一想,觉得哪里不对,“ 可他只是一缕魂魄,身无影体无形的,怎能摘取下我的追魂铃?这可真是奇哉怪哉!罢了罢了,要是帝尊知道了这事儿,大不了自己往凡间走一遭,去将那追魂铃取回来便是!” 她也不再多想,自己从神殿溜出来已有一日时光了,再不回去恐怕洛焱也会暴露,如今既然知道黑爷爷白爷爷并无大碍,那吸魂的妖怪也被自己打跑了相信几百年内是不敢出没了的,也就没甚担心,还是快快回去吧。 路途中,慕羲还不时想到那自称天族太子的鬼魂,为何单单会想到他,慕羲也不大明白,或许是他长得确实是太过招摇了吧,就他那样貌托生成一国太子,想必也是此国女子之祸啊! 想到此节,慕羲突然想到什么,不由得啊呀一声唤出:“惨了,我给那家伙吃了无音丹,投入轮回前忘记将无音丹取回了,那他岂不成了个哑巴太子?可这世间哪有哪个皇帝会让一个哑巴做太子的?” 慕羲开始觉得有些抱歉,可又细细一想,这家伙摘走了自己的追魂铃,两笔恩怨勾销,便算不得我坑他了! 她如是安慰着自己,觉得心情又爽朗了许多! 慕羲回到神殿后,便轻手轻脚地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回自己房内,想着并未看到北貅和南阙,那帝尊该当还不知晓才是,她溜回自己殿阁,便轻手推开门,小声道:“洛焱,姑姑回来啦,我给你讲我遇到好多惊心动魄的事儿…” 刚一抬头,见到一个青衫男子背对着门口方向站在那里,慕羲的话就哽回去了,噗通一声连忙跪了下来。 “帝尊,你怎么出关了?” “你胆子倒是很大,居然视本尊的门规为无物,看来不将你关进思过涯,你是…”东岳回过身面对着慕羲,可当看到慕羲那副容颜时,却顷时愣住了,神色既欣喜又忧伤,颤声着唤了声,“师妹?” 慕羲听得他唤自己一声师妹,身子不由得又抖了一抖,想着帝尊对外称自己是他师妹,实际上压根没把自己真当他的师妹,他严词呵责自己倒还可以松一口气,如今这般深情款款地对着自己唤一声师妹,那简直就是要她的命啊! “帝尊,我下次真的不敢了,你别生气,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别把我关进思过涯,那里又黑有冷又潮湿的,我不去!” 慕羲最怕黑了,这神殿原本就已经够阴暗的了,可跟那思过涯比起来,这神殿又如天堂一般。 她的一声帝尊才将东岳的神思拉了回来,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师妹羲楽,可心里又狐疑起来,“你…你怎跟她长得这般像?” 以前东岳觉得这慕羲眉眼间是跟羲楽有些神似,想着或许是自己太过思念师妹,看着她便觉得像了,可如今羲楽长大成人,面容也完全长开了,居然跟羲楽当真极为神似,若不是她还留着个丸子头,性子也活脱赖皮,比不得羲楽那般清冷孤傲,自己便当真以为是师妹终于醒了。 “帝尊是在说谁?我么?我长得像谁?”慕羲被问得也有些懵,不知道帝尊在说什么。 东岳伸出手轻轻摸着慕羲的眉心,将元神置于慕羲体内,可探索了许多,依然没有师妹半分元神气息! 她不是师妹羲楽,只是长得像师妹罢了! 不知为何,原本有些欣喜的东岳此刻面对慕羲却更是生气了,她什么地方都可以像她,可又有什么资格长得像自己的师妹? 还是说,自己一直在期望着什么?难道自己也期望着这慕羲哪怕就算是师妹的替代品也可以,只要能宽解自己十万年的相思? 不,师妹又岂是她可以替代的,绝不是,也绝不可能! 慕羲就这样看着东岳大帝的面容一瞬间变了好几个颜色,自己的心也随着他的神色变化抖动一次,最后做娇弱伏低状,“帝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是担心黑爷爷白爷爷才出去一次而已!” 可帝尊却长袖一拂,一副清冷肃然模样。 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罚她一百年不准再吃东西的,可此刻却偏让自己狠心道:“去思过涯,千年不准出!” 慕羲看帝尊这般神色,想来是认真的,“那我可不可以带洛焱…”慕羲想有洛焱在,至少不用怕冷怕黑,毕竟洛焱随时都可以变个火球出来。 “谁都不许带,包括你身上的那头小妖兽!” 东岳手一拈决,藏在慕羲袖口中的小妖兽九道便被他抓了去。 “帝尊怎么知道它…” 当迎上帝尊那灭杀般的目光时,慕羲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下去了,但慕羲又想九道乃一个未修成形的小妖兽,自然还学不会如何掩藏自己的要求,帝尊他老人家又怎会不知道? 以前恐怕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今拂了他的逆鳞,自然就无情起来了。 最终慕羲被南阙押着送进了思过涯,一到这崖洞里,慕羲就冷得开始打哆嗦,身周又都黑漆漆的,没半点声音,别说一千年,一刻钟她都待不了。 她只好自己陪自己说话,可说得也累了,想谁却又不敢睡,深怕睡着了,这崖洞中会不会跑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毕竟,虽然鬼是不怕的了,但这蛇虫鼠蚁啥的,还是天生的恐惧的。 她一直待着,一直待着,困得实在受不住了才睡了过去,等得一醒来却见崖洞门打开了。 她想难道自己这一觉就睡了一千年?那这睡得也太合适了吧! 可结界打开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排排的天兵天将,她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南阙,想求个原委,南阙只得委屈巴巴地道:“慕羲,你是不是又闯了什么货,天君亲自下诏令要带你去天庭问话,我也拦不住他们,你先随这些天兵去天庭,我去无极渊请帝尊,你别怕!” 慕羲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自己就被这些个粗鲁的天兵天将架着上了云头,直奔九重天去了。 ------------ 032 问罪受刑 这已经是第二次跪在这凌霄宝殿了,慕羲抬首看着那金光闪闪的宝座上做着的天君,心里又开始打鼓起来,想着上一次是因为自己不知情地烧了那什么凤族的公主,这一次又堪堪地被提上来却不知又是为了何事? 想着南阙那家伙定要靠谱一些,真去请帝尊去了,不然的话今天这架势,恐怕自己又难免有个牢狱或者血光之灾。 “你就叫慕羲是吧?你且说来,你将太子带到哪里去了,你若即时将太子魂魄送回,本君看在帝尊他老人家的面上,不论你的罪!” 天君俯视着跪在下首的慕羲,威严凛凛,面上虽和善,可慕羲听得出这老儿实际上在按压着怒火。 “小仙已经有五千年不曾见过太子殿下了,又怎会将太子带走?天君莫不是抓错人了!” 慕羲小声回禀着,觉得真是锅从天上来。 凤王赤铮立刻高声呵责道:“你好是大胆,前夜土地仙亲眼看到你锁了太子殿下的魂魄,竟还敢狡辩?本王五千年前就说过,这个女娃来路不明,包藏祸心,众仙不听本王之言,你看,如今她又做出锁拿太子魂魄一事,实在是罪不容诛,说不定太子殿下被破魂鼎所伤也是此女所为!” 慕羲没想到这凤王好是厉害,自己还什么都不曾说,他就已经给自己扣上了两顶帽子,论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非他莫属。 但慕羲知道,此刻自己的靠山不在,无论说什么都只会成为这些神仙的口舌,索性闭口不言。 “凤王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天君责问起来。 “他又不是天君您老人家,我干嘛回答他的话!并且若真按辈分算,他还矮我不知道多少辈,我好歹是帝尊的师妹,难不成还要受凤族之王的胁迫!” 慕羲虽然害怕,但是知道此刻若不端出点架子来,等帝尊还没到,恐怕自己就被这些神仙活剐了,先将自己身份亮出来,让这些神仙忌惮着帝尊他老人家,也暂时不敢对她怎么样。 至少保住小命要紧。 天君也是顾虑到她是东岳大帝的人,所以也不好对慕羲太过苛责,但此刻想着自己儿子命在旦夕,还是厉色道:“大胆,别说你只是帝尊的师妹,就算是帝尊本人倘若犯下有损三界安危之事,一样会受到刑罚,快些说来,太子魂魄如今在何处?” “太子终年戴着面具,我连他面貌都不曾见过,又怎知自己是否见过他?”慕羲如是说道。 太上老君将画像置于慕羲面前,“这便是太子殿下,慕羲小仙可要仔细想清楚!” 慕羲看到那画像中人,顿时像吃了黄连一般,哑在那里。 那画上之人,不正日那晚口口声声吵嚷着自己是天族太子的那鬼魂么? 糟了,这下好像真的闯了大祸了,自己将太子推入了轮回台,此刻恐怕已经在凡间能走路说话了,自己又如何能将太子的魂魄带回? “那个,我…” 慕羲脸色惨白惨白的,想着自己跟那太子怎么这般不对付,去趟凡间替黑白两位爷爷当个值也能阴差阳错将他给锁了,如今自己怎么说得出口,恐怕一说出这些个神仙怕是就要立刻结果了自己。 连帝尊就救不了她。 “还不快说!” 凤王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 慕羲想保命要紧,此刻只能等帝尊他老人家来了,直接说道:“太子我是见过,但他在哪里此番我说不得,需得等帝尊来了我才肯说!” “慕羲小仙,太子殿下命在旦夕,若二十日内他的魂魄无法归位,太子就会魂飞魄散,你可知此事严重性?” 太上老君还是一副和蔼模样,对慕羲是温言劝告。 慕羲本来坚决是不说的,如今听得太上老君说太子殿下有性命之忧,顿时也担心起来,想着他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如今这恩还不曾报,自己反而锁了他的魂魄,岂不成了以怨报德了? “太子殿下怎么了?怎会魂飞魄散?” 慕羲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只道是太子殿下学什么高深的法术,不小心走失了一魂而已,却没想到这般严重。 “太子殿下…”太上老君正待要细细解说一番,却被凤王喝令住,“老君勿要跟这小仙多说,她不过是在消磨大家的时间罢了!这女娃诡诈得很,恐怕不用刑她是决计不会实话实说的!”凤王直截了当地说道。 其他神仙倒也乐意凤王来做这个恶人,待他一说,自然都尽相附和,毕竟众仙都明白天君此刻着急的心情。 “好吧,既然众仙都如此说,那便请雷神!” 天君再一次看向慕羲,“你若此刻就说,本君便可免你刑罚!” 慕羲自然吓得有些哆嗦,她也担心太子安危,立刻如实说道:“我并不知他便是太子,便将他送入了轮回,此番,想必已经在凡世投生转世成人了!” “什么?” 天君没想到太子的魂魄居然已经进入了轮回,“他投生往了何处?” 慕羲当初只接过了判官的生死簿,也只知给了他一个太子的出生,但具体是凡界哪个国家她当时并未在意,只能如实说道:“我不曾细看生死簿,所以不清楚太子投生到了何处!” “荒谬,天君,别对这丫头太过仁慈,不受罚无法让她说实话!” 凤王咄咄逼人起来。 天帝叹了口气,朝雷神挥了挥手,那雷神得令,便径直提了慕羲扔到雷刑架缚住,便凌空使出法器,对准慕羲锤了下去。 顿时一道道闪电凌空朝慕羲劈了过来,慕羲只觉得身子犹如被刀在割裂一般,一寸一寸地疼得厉害。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慕羲颤声哭着说道。 那雷神继续一道接着一道地劈下来,丝毫不留情面,最后见慕羲有些委顿,才停了下来。 “你若再不说,便会被本神的雷神电给劈得灰飞烟灭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为何不唤那值事的判官来问一问,他该当知晓!” 慕羲尚还能保持清醒,只是身子却疼得颤抖得厉害! 十殿阎罗立刻回禀道:“本王早已去传唤那日值事的判官,只可惜这判官昨日派去捉拿那噬魂兽时,被噬魂兽吃了,所以查询太子下落,便只能落在这小仙身上!” 这阎罗推脱得十分干脆,直接说值日判官已不在,便彻彻底底地将此事跟幽冥界撇清了干净。 慕羲却心里清楚得很,那噬魂兽已被自己打伤,太子说过不将养些时日定不敢再出来作乱,又岂会昨日就将那判官给吃了?显而易见是想将所有事都推脱到她一人身上。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但慕羲想,祸本就是自己闯的,原本也不该将那判官拉扯进来,不然也只会连累到他,所以不曾争辩。 “如此看来,这女娃实在刁钻,还想将罪过推到幽冥神界神君身上,真是不用重刑不得结果,还请天君裁夺!” 赤铮便是要这慕羲也尝尝苦楚,方能解那日自己独生爱女差点灰飞烟灭的怨恨。 “那便请神骨鞭吧!” 天君一听到太子着落只在这慕羲一人身,便也不再心存仁慈了,毕竟自己儿子的性命才最是重要。 ------------ 033 双生劫难 “天君,这神骨鞭抽的可是仙者的仙骨,这女娃也不曾飞升上仙,这神骨鞭落下去,恐怕要不了几鞭便要了她性命,是不是…” 太上老君心怀慈悲,自然不忍心一个小女娃受如此重的刑罚。 “老君不用多说了,本君心里有数!”天君一言出自然无人敢再妄议。 负责刑罚的两位星君请出了神骨鞭,将鞭子往空中一甩,鞭要朝慕羲身上落下去。 慕羲吓得闭上了眼,根本不敢看,可等了许久也不见鞭子落在身上,缓缓睁眼一瞧,却见帝尊护在她身上,手中握着神骨鞭的鞭梢,俯首忘着底下众仙。 底下众仙见到东岳大帝,尽皆朝他跪首行礼。 东岳大帝却冰冷着脸,念了个法决松了慕羲的捆仙索,将他护在怀中落回地面。 慕羲自知有罪,依然跪在大殿中不敢就起。 “帝尊怎的来了?”天君起身相迎,想着他一来,便是兴师问罪的。 “看来九重天的众神对本尊殿中人十分的在意,一次又一次拿到你们这里来受罚,如今三界是果真不将本尊放在眼里了么?”东岳大帝发起怒来,长袍都随风猎猎作响,让在场的诸神都不敢抬首看他一眼。 只有那赤铮却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直言道:“并非是我等对帝尊不敬,实是这个女子锁走了太子殿下的魂魄,又将太子殿下的魂魄送入了人道轮回,如今太子殿下神魂离位,元神不稳,倘若二十日内他的魂魄不能回归本体,就会灰飞烟灭,是这等罪过,处罚她难道有错么?” 东岳连瞧都不瞧赤铮一眼,只是对着天君道:“天子殿下有此一难,他的恩师煜黎早就推算出了,前些日他来我殿中盘桓了几日,便说道此事,说倘若太子殿下当真应劫,还请本尊替他这徒儿能化劫,如今看来,你们九重天如此对待我殿中人,想必是不用本尊出面替太子殿下化劫了。” 天君一听东岳大帝如是说,双眼一亮,紧皱的眉毛终于舒了几分,像东岳大帝行了一礼,“还请帝尊看在帝璘生死关系着三界安稳的份上,能指点本君一二,本君感激不尽,方才对这位慕羲小仙有所冒犯,也是本君一时情急,本君会嘱药仙为她医治!” 东岳帝尊长袖一拂,并不愿领天君这个情,“本尊也不是倚老卖老的神祇,既然她确实犯了错,受些教训也是对的,至于太子,他此次飞升,本就要历一个生死劫,只有度过此节才能飞升。” “生死劫?可否就是他魂魄离体一事?” 天君着急地问道。 “不,是在凡界的生死劫,必须有人去凡界促成他的死劫才可算渡劫成功!” 帝尊一手负于身后,威严凛凛,让人不得不望而生畏。 “那如何才算渡劫成功?” 天君难免有些困惑。 “需得一个人去亲自结果了他的性命,他的魂魄方可归位。” “这…” 天君看向众神,“那哪位神仙愿意前去凡世一趟!” 其他神仙都低头不愿直视天君,深怕跟他双目对上,被命去凡界了结太子殿下,帮助殿下历劫固然是好,可他日若太子殿下想起在凡尘是谁杀了他,难免怕被太子殿下记下,更何况,凡界那么大,要在二十天内找到太子殿下又谈何容易,所以,谁都不愿去。 “这人不是谁都可以,一是其他神仙未必能找到太子殿下,二是所谓有因便有果,如今这果酿成只有这因去解才叫应劫,所以只能她去!”东岳指了指跪在身旁的慕羲,依然一副冷傲的样子。 “我…我吗?” 慕羲指了指自己,似乎想起什么,“意思是让我去凡界找到太子殿下,然后想方设法杀了他,再将他的魂魄取回?” 慕羲觉得这种杀千刀般的事儿别人都躲着,可帝尊却偏要让自己去,他到底藏的什么心思?莫不是为了让太子殿下自此后记恨她,从此便断了自己去九重天做神仙的念头。 果然姜是越老越辣!算得特也太狠了些! “也好,如此你若当真将太子殿下魂魄取回,也算将功补过,本君便不追究你的罪责,可你若是二十天内未将太子殿下带来…” 天君未将话说完,可已经不言而喻,那时纵然有帝尊护着,天君也不会看在帝尊的颜面,饶她性命。 慕羲想反对也是无用。 “如果是这样,那便放心了,倘若有何需要老儿我相助的,老儿我倾力相助!” 太上老君打着圆场,不想让这大殿总剑拔弩张的。 “不,太子殿下因为急于修成上神,所以要历的劫不仅仅是这死劫,而是双生劫?” 东岳这话一出,其他神仙都窃窃私语,并不懂这双生劫是为何劫。 “何为双生劫?莫非还有一劫?” 天君本松了一口气,如今却又愁云满面。 “他还有一情劫,只有度过此劫才能顺利飞升,否则就算魂魄归位,也只会成为活死人,无法醒转!” 东岳大帝提到此劫,也是眉头紧锁,便知此劫的凶险。 “大凡众仙能历过一劫顺利飞升者都少之又少,又何况双生劫?这又该如何是好?” 天君想到自己的孩儿命运这般多舛,也是极为心疼的。 那凤王灵思一动:“天君无需担心,既然知道了太子殿下历的是情劫,那只要是派出一个女仙去到凡间帮助太子殿下历劫便可!” 天君十分赞许地点了点头,立刻许诺道:“好,倘若这四海八荒哪位仙者能替吾儿度过此劫,本君便封她为太子妃,众仙家看谁愿意让自家女儿下凡走一遭?” 在凌霄宝殿的众仙大都都有子嗣,想着只要帮助太子殿下历劫便可成为太子妃,自然都愿意答应,纷纷主动请愿。 凤王却立刻高声道:“这帮助历劫之人天君务须得三思,帮助历劫者是要等同于跟历劫人共劫的,所以此人必须修为极高,至少得是上仙以上仙品,不然倘若历劫不成功,此女也会跟着太子一起灰飞烟灭,二是此女必得品貌出众方可,若不然如何配得上太子殿下,退一步说,倘若不是品貌兼优的又如何能让入了凡尘的太子殿下钟情于她共历情劫?” 这话一出,其他众仙自然都闭口不言,不敢再自荐自家孩子。 天君也是眉头深锁,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凤王可有举荐之人?” ------------ 034 变成男身 赤铮立刻回禀道:“本王不才,想自荐本王爱女彤翎,她已修成上仙,品性温雅,姿容虽不敢说这四海八荒第一美人,但却也算颇有几分姿色,天君若觉尚可,本王立刻召小女前来觐见!” “嗯,好,彤翎公主本君也还一直未曾得见,今日便趁此机会见她一下,甚好!” 天君想着凤王能让自己爱女下凡助太子历劫,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毕竟他原本就有意让凤族入主凌虚殿,只是帝璘一直不肯娶妻罢了! 凤王果然立刻传自己爱女上九重天觐见,不到片刻,便见一个穿着金黄色裙衫的女子款步而来,这女子肤若凝脂,面若桃花,眉若远黛,眼若星辰,唇若樱红,淡笑间自有一股风韵,潋滟了九重天的风华,可说得上是一顶一的美人。 她装扮极为素雅,只在如月发髻上簪了一朵淡红色的凤尾花,让本清丽的她又多了几分明媚色彩。 慕羲见到这叫彤翎的公主,也在心中暗暗称赞了一下,想着五千年前倒是见过她一次,不过那次被洛焱烧焦成乌鸦模样,没看清长相,如今看来倒确实称得上个美字。 只是跟自己比起来如何?慕羲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想着自己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又有什么可比的。 不免有些不悦起来,想着那成为凡人的太子殿下见到这般美人,怕是用不了片刻就堕入情网,共历情劫什么的,自然不用担心了。 天君果然点了点头,十分的满意,“不错,彤翎这孩子果然不负凤族之名,出落得如此水灵,实在是我天界之幸,让你去助太子渡劫,本君也是十分放心的,只是此去凡间历劫,恐多变数,前途如何,并未可知,孩子,你可害怕?” 彤翎堪堪地向天君行了一礼,“我本倾慕太子殿下威严,如今能下凡助太子殿下历劫,是小女的福气,哪怕是粉身碎骨灰飞烟灭,彤翎也绝不退缩,愿与太子共生死!” 说得实在是好听,就连那娇滴滴的声音听来都如清泉激石般,给人心旷神怡之感,难怪天君如此满意。 慕羲看她的目光就等同于是看未来太子妃的目光,想着这女人就会成为那帝璘的妻子,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只要她别找我的麻烦就好,毕竟自己还曾差点把她烧成了焦炭。 “好,凤王果然养育得好,这般地识大体,确实是未来太子妃的不二之选,那便由你下凡去助太子历劫,希望你能顺利帮助太子度过此劫助他飞升!” 天君将希望全部寄托给了彤翎,完全忘了还得靠慕羲替太子度生死劫。 彤翎十分有礼地道:“只是小仙还有一事有所顾虑?” “何事?” 天君问道。 彤翎转头看向了慕羲,伸出玉葱般的手指, 指着她,温柔道:“这慕羲小仙也是女子,也要一同去往下界帮助太子殿下历劫,小仙入了凡尘,凡事便由不得己,倘若阴差阳错下太子殿下的情劫种在了她的身上却该如何是好?” 慕羲一听此话不免打了个冷噤,很想说句谁愿跟那太子一起历情劫,可这大殿之上,有罪之人又岂能言语,只能默默听着。 彤翎见天君有些沉思,又立刻续道:“小仙并非是说这慕羲便不能替太子殿下历情劫,只是她毕竟是锁拿了太子殿下魂魄的有罪之人,倘若殿下反而跟害他之人结下了情劫,这未免对太子殿下有害无益!” 天君仔细看了下慕羲,虽然她此刻形色有些憔悴,但细细瞧她眉眼,也确实长得十分的出色,倘若拾掇一番指不定比彤翎还要美上几分,因此这彤翎的顾虑也不是多余。 倘若她出生颇为显贵,倒也合适,但偏巧是个天地所生日月所孕的无根之人,倘若她助太子度了情劫,自己岂不就要兑现方才的诺言,封她为太子妃? 若娶她为太子妃,无权无势的,又如何稳固得了太子的地位?四海八荒其他神祇又岂会心服?是以这彤翎所思实是十分在理。 天君不由得看向东岳大帝,一副想说却又不好言明的神态,毕竟这种话也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虽然东岳大帝不理三界事,也没任何权利在身,属于隐世的上古之神,但毕竟威望尚在,万不可开罪。 东岳帝尊自然明了天君的心思,包括那彤翎公主的小心思他又岂会不明,直接朝慕羲袖手一挥,一道金光闪过,慕羲便觉身体有什么异样,忍不住往上身一摸,顿时呀的一声叫出了声。 原本胸前颇有幅度的,如今却平坦如冰面,那下身也觉有些怪异,实在不怎般舒服。 一个念头在她心头划过,颇为怨怼地看向帝尊,幽声道:“帝尊,你将我变做了男子?” 帝尊完全没理会她,只是对天君冷然说道:“如此,天君便可放心了吧!” 天君连忙打了个哈哈。 “本君并没有那意思,若本君孩儿能跟帝尊您殿中人结为连理,本君荣幸之至。” 心里却想着,既然这慕羲已化为了男子,那定不会与太子有任何情感牵扯,是以便不必担心了。 “不必了,本殿中人绝不会贪慕这九重天的区区妃位?明日本尊便自会让她去凡尘寻找太子下落,有信会告知天君,这便不多留了!”东岳帝尊携了慕羲便下了九重天,返回神殿。 回到神殿后,帝尊便在自己房中待了一天一夜,既不曾怪责慕羲,又不曾传唤她,这让慕羲更是没底。 她只能去找南阙,为他及时地请帝尊前去天庭救她好生感谢了一番,若不然,她恐怕要被那什么神魂鞭给抽得仙骨都没了! 南阙却一副气冲冲的模样,不愿搭理她,觉得她自从来了神殿后,就总是惹是生非的,弄得从不世出的帝尊却还要去跟九重天的神仙周旋,这可真是不知事! 慕羲却不明白,为何帝尊明明是修的仙道,可偏偏却幽居这幽冥之境,还这般地不喜欢九重天,以至于听到自己要去九重天做神仙他都能气得几百年不理她,她觉得这其中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可左右死磨硬泡,南阙就是不说。 慕羲只好问些其他的事,比如煜黎上神何时来的神殿为何她不知道? 南阙左右一个人觉得无聊,而煜黎上神的事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也就左一句右一句地说给了慕羲听! 慕羲这才知道原来煜黎上神前些日子梦见了她的恩师,她恩师在梦中说他们的师徒之情还未了,若有缘当会在尘世再见之类,这煜黎上神对他恩师十分的敬重,做此梦后便立刻来寻东岳大帝,告知他梦中之事,想着是不是他的恩师羲樂上神就要醒来了? 帝尊听后,便推测或许羲樂的魂魄进入了轮回,一直在凡尘受苦,是以自己找了十万年都未寻到她的魂魄,莫非她当真便在尘世? 这煜黎一听,想着自己万年一次的渡劫正好也到了,便想着想必当真是他师傅托梦于他,让他去凡尘再续师徒之情,所以他连自己的爱徒太子飞升上神的事都抛下不管,直接入了凡尘去渡劫去了! 毕竟倘若下凡历劫的日子哪怕差了半个时辰,机缘都会有所不同,是以他片刻都不敢耽搁! 也怪不得当时自己在九重天被问罪时,不曾见煜黎上神的身影,倘若他在的话,想必也是会护着自己些的! 慕羲突然好奇起煜黎上神的原身来,便扯着正在替帝尊煮茶的南阙问道:“你说像煜黎上神这般的神仙,他的原身是不是跟那太子一样,是龙啊凤啊什么的?我修炼不到家,居然看不出他老人家的原身来!” “你当然看不出了,煜黎上神其实是开天辟地第一个凡人成仙的,你居然连这都不知道!” 南阙虽然觉得慕羲有些缺心眼,却也没想到无知到这等地步,也难怪,她这几千年都在神殿待着,自然对这些神仙的过往不曾了解! ------------ 035 入凡寻君 “凡人?这怎么可能呢?不是说凡人是不能成仙的么?” 慕羲睁大了眼睛,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所以才说煜黎上神是开天辟地第一个了!反正是当年羲樂上神救了煜黎上神一命,便将他带回了天墟山,后来羲樂上神神魔大战中重伤沉睡,天墟山就剩他一个弟子,他就发誓一定要承羲樂上神的衣钵,所以潜心修炼,帝尊也时而指点一二,没想到煜黎上神居然修成了上神,还将天墟门发扬光大,许多仙者都愿拜在他门下修行!” 慕羲听得这一段好不过瘾,顿时煜黎上神的形象瞬间高大上了不少,但她却疑惑起来,问道:“可是煜黎上神再怎般有天赋,究其根源终究是个凡人,何以那天君会让太子跟随煜黎上神修行,虽说比煜黎上神修为更好的上古之神不多,可也是有的,帝尊不就是了!” “还说你跟太子关系密切,看来也不过如此,居然连这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吧,太子殿下不是出生在九重天的,而是天君天后当年双双下凡历劫时在凡界所生,所以太子殿下身上多少有凡人的气息,跟随上古之神修行,难免不同道,所以天君最后才决定让太子殿下拜入煜黎上神门下,果然,跟随煜黎上神修行后,这太子修为是日益增进,天君自然对煜黎上神敬重有嘉了!” 慕羲听得这些,方才明白了这些个来龙去脉,想来自己这几千年的岁月算是白过了,整日里为了修行两耳不闻窗外事,实在是有些无趣得紧,这次下凡去找那太子殿下助他度双生劫,说不定终于可以透口气! 单论这一点慕羲多少有了几分喜色! 只是该如何去找这太子殿下,慕羲是一筹莫展,只能可怜巴巴地求教帝尊! 毕竟连太子殿下有双生劫都能推算出来,那想必找到太子下落也是小事一桩! 这一等就是一整夜,慕羲在房门外都趴着睡着了,等醒时却发现已是睡在帝尊的蒲团上,身上犹自还盖着帝尊的长袍。 慕羲扯着袍角心里美滋滋的,心想着这帝尊就是所谓的刀子嘴豆腐心,面上冷,可心里还是十分心疼她的,她挪到还在闭目静修的帝尊身旁,撒起娇来。 “那个,帝尊,我真不是故意锁那太子魂魄的,以前见他时,他总是戴着面具,我怎知他如何容貌?那就是阴差阳错下犯的错,帝尊就当我年岁小,不要生我气可好?” 东岳睁开眼,低头看着这个跟羲楽长得极为相似的慕羲,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心里想着她绝不是羲楽的,羲楽从来不曾像她这般跟自己撒娇,也从不曾这般对自己依赖过。 所以,自己怎能将她跟师妹混淆呢? “你自己闯下的祸,便自己去承担,本尊又岂能次次都护着你,更何况这次是关乎太子殿下的性命,就算是本尊想偏袒你也是无用,你的造化就看你自己了,有时间赖在本尊这里还不如尽早去凡尘找寻太子殿下下落!” 慕羲吃了个闭门羹,可还是不死心,扯着帝尊的袍角,“这人界茫茫,我又到何处去寻他,还请帝尊给我指点一二,好不好?” 东岳又怎知晓太子投生于何处,就算他修为高,可营营众生何其多,又能如何片刻间寻找到,但他低首间看着慕羲脖子上的追魂铃不见了,眉头微皱,嗔怒道:“本尊给你的追魂铃呢?何以不见?” 慕羲又暗叫不好,想着帝尊什么时候发现不好,偏巧在这个时候,这不是火上浇油么?想撒谎,可想着撒谎也只会被无情地戳穿,只能如实说道:“丢了!” “丢了?这追魂铃只有本君才能替你取下,你如何丢得?”东岳眼光冰冷,更是让慕羲打了个哆嗦。 “说来也奇怪,那太子也是奇怪得紧,都变成魂魄了,却还能将我的追魂铃扯落,所以…这追魂铃也不知道去了何处,但既然是掉入了轮回台,兴许便是落入了凡尘吧!” 慕羲话音刚落,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突然站了起来,兴奋道:“对啊,这太子被我推入轮回台时,正好扯下了我的追魂铃,帝尊你说过这追魂铃可以追踪佩戴之人的行踪,倘若机缘巧合这铃铛随太子一同投生了呢?那只要找到追魂铃不就可以找到太子了?” 慕羲高兴了一阵,可又蔫儿了下去,因为她可不知道这追魂铃到底如何使用,所以还是得求帝尊。 只能又眼巴巴地看着东岳帝尊,一副可怜见的模样。 帝尊又是长叹一口气,只能将追魂铃的使用法门告诉了慕羲,慕羲赶紧记住,记熟了后便想着也是时候该去凡间了,要不然那天君见自己窝在幽冥神殿一直不出去恐怕再过两三天就又是天兵天将来光顾神殿了。 走前帝尊将洛焱放了出来,洛焱飞回慕羲肩膀上,不住亲昵着她,想来关这些时日想慕羲想得紧。 “你去凡间,必不可对凡人施任何法术,否则会受到反噬,你带上洛焱一同前去,也让他去凡界历练历练,还有,助太子历劫一事,你定要记住,他历的是双生劫,就算你找到了他也不可立刻取他性命拿回魂魄,必须得等他历了情劫之后方可取回魂魄,否则,就算取回他的魂魄,回归本体太子也不会苏醒,本尊虽然跟天界已不多加往来,但这关乎着你性命,也关乎着天界君位稳固一事,不可疏忽大意!” 东岳还是不放心,对慕羲谆谆告诫,深怕她这懵懂无知的模样,做不了任何事。 “情劫?就是那凤族娇滴滴的公主?那要是这太子殿下眼高于天,没看上这公主怎么办?我岂不是还得当个红娘撮合他们二人,还得让他们爱得死去活来不分不离,最后我在他们难分难舍时再结果了太子性命,是这样吗?” 慕羲提到这事儿,都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 “算你还不笨!” 帝尊觉得让她一个久未出世的小女娃做这等事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可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反而放心了些。 “果然遇到这太子,准没好事儿!” 慕羲正自懊恼时,站在肩膀上正梳洗着羽毛的洛焱不小心碰到慕羲的胸口位置,顿时啊啊大叫起来,“啊!姑姑,你怎变成了男人?” 慕羲连忙本能地护住胸口,一副你不提此事还好,提到此事就火冒三丈的模样,可还得生生憋住这火不能发,只能尴尬笑笑,“帝尊是怕你姑姑在人界走动会遇到坏人,所以才将我变作了男人!”最后又是可怜巴巴地瞧着帝尊,“帝尊放心,我去凡界绝对不会喜欢那什么太子殿下,所以可不可以把我变回来?” 东岳又闭上了眼,丝毫不理会慕羲。 慕羲只能撇撇嘴离开大殿,回到自己的小屋将行礼收拾好。 走前特地给东岳帝尊煮了一碗面让南阙端给帝尊吃,毕竟这一走慕羲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任务,倘若完成不了,肯定会被天君问罪,所以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给帝尊做饭了。 东岳原本从来不吃慕羲做的饭食,可此番看到南阙端来,已经十万年不曾进食的他终于吃下了慕羲做的这一碗面,味道很清淡,可却让帝尊吃得十分有味,吃完后,却还是幽幽地嘱咐了南阙一声,“你偶去凡界照看一下她,倘若有什么生死危难,你出手助她一臂之力。” “慕羲姑姑去凡界,有洛焱神君同去,想必没任何人伤得了她,帝尊不必如此担心!” 南阙觉得帝尊实在太过在乎慕羲了,所以多少有些吃醋。 但看东岳帝尊神色微微在变化,吓得连忙应声,“帝尊放心,弟子一定照看好慕羲姑姑!” ------------ 036 借宿遇妖 慕羲携了洛焱便去了凡间。 久不曾到过凡间,慕羲多少有些想念,想着前世自己便是个足足的凡人,但也活了二十岁,却不曾踏出过所在城市一步见过外面的世界便一命呜呼,如今在世成了神仙,却还是几千年不出神殿,想来好像也不曾有何差别。 但总算是可以离开那黑黢黢的神殿,来看下这世间的风华了。 慕羲念动咒语,用心去感应追魂铃的方位,虽然那气息很微弱,但是慕羲却还是能通过那微弱的气息感觉得到是从东北方向传来的。 她一直朝东北方向飞行而去,直到飞入下界的一个叫大梁的小国时,才觉得追魂铃的气息越发强烈。 慕羲想着这太子帝璘定是投生在此国了,所以心下有了定数,便不着急,见天色也晚了,就迫下云头,先找个歇脚之处睡上一觉再说。 毕竟虽然自己已经是上仙,可这睡觉的习惯却总是改不了的。 她原本是想去繁闹点的大都市歇脚的,可想着自己离开神殿匆忙得很,竟不曾带点值钱的东西,总不至于流落街头被那值夜的官差给捉去吧?所以还是来了个人烟稀少的村落,想着在哪个心善的村民处借宿一晚。 可敲了几家的门,居然都没有村民愿意收留她,更甚至见到她像见到鬼魅一般,吓得将门关得更紧了一些。 慕羲只好凭着最后的运气敲开了最后一户人家那有些破烂的栅栏门。 探出头的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脸的碳灰,衣服也破烂不堪,这般的冬日却打着赤脚,冻得起了许多冻疮。 慕羲说了自己的来意,那男孩却十分干脆地道:“这位大哥哥若是不嫌弃我家房子粗陋,便进来歇上一歇!” “你能做主么?要不先问下你父母?” 慕羲觉得孩子的话未必能作数。 “不用,我家只有我和我奶奶,我奶奶有病无法起床,大哥哥便只管进来便是!” 这小男孩说话十分干脆。 “你便不怕我是坏人?” 慕羲觉得有义务顺便教育下孩子,不可随便留陌生人住宿,虽然自己不是坏人,难道以后不会遇到。 “不怕,我家家徒四壁,贼寇之流也看不上,若是妖怪,我见大哥哥这般气度,也定不是的!” 男孩说话铿锵有力,对自己的判断也十分的自信。 慕羲反而有些惊诧了,但想着既然住进了别人家里,也不能随便就承了这情,待走时将自己酿的梨花酿给这小娃喝上几口,虽不能让他长生不老,可也能让他活上个百把岁的不在话下。 进入那泥巴地做的庭院,除了种了些青菜外,便见门槛前放着许多的木剑,这些木剑虽然做工粗糙,可倒也像模像样,难免问道:“你这小孩儿倒十分喜欢舞刀弄枪!” “那不是普通的刀枪,那是我做的仙剑?用来降妖除魔的!” 这男孩口气倒是大得很。 慕羲当真以为是什么仙剑,提来仔细一瞧,木剑上并无任何灵气,就只是普通的木头疙瘩而已。 “你个小孩子,不好好读书求个功名,却想着降妖除魔,不务正业,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怪,就算有,那也是天上神仙的事,不需你担心的!”慕羲像个寻常的父母长辈一样,也对着这男孩教诲起来。 “我看大哥哥这般的气质出尘,想来想法定不与那些俗人相同,却不曾想也这般落于世俗,这世上妖怪这般多,天上的神仙又如何管得过来,再说了,那天上的神仙也是长了眼的,哪个地方的人朝贡得多,他们才派个神仙下来降妖除魔,像我们这里贫瘠得连饭都吃不上的,哪来金银香烛去供奉,所以还不如自己学会降妖除魔的本事!”这男孩提到此事时,眼中流露出许多的愤然不平,还带着些许酸涩,让人看着有些生疼。 慕羲听得这样一番说辞,倒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毕竟他所说也不假,向来凡界若是出现了妖怪,定是请天监司以香烛金银珠宝供奉诸神,诸神收到来自下界的请愿后,倘若确实是为祸人界的妖怪,便让神仙下凡诛杀,若是什么小妖小怪作祟的,有时候也难得理会,只能任由凡人自己想法子除灭。 更何况像方才这男孩所说的情况,无钱财供奉诸神的,想来更是比比皆是。 慕羲正要替天上的神仙解释一二时,却听得内室里传来孱弱的声音,“小四儿,你在跟谁说话,又在做那神仙梦了?” 这男孩立刻跑到内室,便是一番安慰,“奶奶,我没有,来了个大哥哥要在我们这里住宿一宿,我便让大哥哥进来歇歇脚!” “哦,那你好生招待客人,家里还有一只鸡,你杀了来煮给客人吃,你自己也吃一点!”想来奶奶是想让自己的孙子吃,可孙子一直舍不得,所以拿客人做由头,便让孙子将鸡杀了。 慕羲赶紧阻止,“不用,我们来前已经吃过东西,老人家你多歇息!”慕羲可不想自己来打扰一晚居然来这孩子家里唯一的鸡都给吃了。 可没等慕羲说完,便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的洛焱提着一只已经烤好了的鸡走了过来,“姑姑,院子里的那只鸡我已经捉来烤好了,你吃吧!你好久没吃东西了,定饿了!” 这男孩和那老奶奶都眼巴巴地看着洛焱,看着这个穿着一身红衣,长发飘飘的俊美男子,像是傻了眼,更为他眨眼间就把鸡给烤熟了感到震惊万分。 慕羲连忙打了个哈哈,“他是一等一的大厨,所以烤鸡什么的只需要眨眼功夫…” “不是,他为何叫大哥哥你为姑姑?” 男孩看着身为男子的慕羲,一脸狐疑。 慕羲更是忘记了出门叮嘱洛焱改称呼,此刻被问到,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勉强解释道:“此姑姑非彼姑姑,是我有个小名叫咕咕,他自小跟我一起长大,叫顺口了,便一直这般称呼!” 小男孩这才哦了一声,没再有所怀疑。 慕羲自然不敢独吞此鸡,分做四份,留了多的给小男孩和他的奶奶,才算安心,吃了饭,小男孩将自己的小竹床让给慕羲睡,慕羲怎般也不肯,以他要照顾奶奶为由,自己去柴房睡。 慕羲铺了些干草,睡在上面,倒也觉舒服,只是睡着睡着洛焱又习惯性地恢复了原身,用翅膀作被褥为慕羲取暖避寒。 睡到深夜时分时,慕羲突然感觉到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她虽然跟妖怪打的交道不多,可也熟知这就是所谓的妖气,还是那种常年靠吸人血助长功力的妖怪才能散发出这等恶臭之气。 慕羲立刻醒了过来,听得远处传来哀嚎声,狗吠声,顿时立刻叫醒洛焱。 想到那小男孩和老奶奶,慕羲连忙飞奔到内室,却见到有半人高的蜘蛛压在房顶,正从房顶的骷髅中吐着丝将老奶奶和那小男孩裹成了雪白的粽子般。 老奶奶显然是已经气绝,没了声息,独那小男孩还兀自用自己的木剑拼命削砍着这蜘蛛丝。 可这蜘蛛丝粘稠得紧,任凭男孩如何刀削手撕都无济于事。 ------------ 037 立下约定 慕羲连忙召唤出自己随身佩戴的神剑,飞入空中,准备蜘蛛头一剑削了下去,顿时那蜘蛛吃痛,松口放开了小男孩。 慕羲连忙将男孩接住,将蜘蛛丝拨开,救出了小男孩,可再将老奶奶救出,触其鼻息,果然已经没了生气。 男孩痛哭了起来,叫嚣着要杀了蜘蛛精,可四下里满是数不清的蜘蛛,一旦触碰上身为凡人的他就会一命呜呼。 慕羲只能让洛焱背负着他,自己飞上屋顶,遥望四周,想看清那蜘蛛王所在何处? 只要捉住蜘蛛王,这些小罗罗自然一哄而散。 果然见到不远处的山顶上有一只三人高般的黑红色相见的花斑蜘蛛悬挂在一棵千年古树上,正自召唤着他的子子孙孙去四处村落觅食。 慕羲对着那蜘蛛王,怒喝道:“小妖,你伤人性命,该当何罪?” 男孩也痛哭叫嚣道:“我要杀了你,为我奶奶报仇!” 蜘蛛王看到慕羲,倒也有几分眼里,“哼,我知你是天上的神仙,但是你不奉天旨就在凡界使用仙术诛杀本王,你同样会获罪,我若死,你也会受到天罚,你敢吗?” 慕羲虽不太懂这天庭的规矩,但这点南阙还是告诉过她的,神仙下到凡界,就算是去降妖除魔,也必须是奉了圣旨方可在凡界使用仙术,若不然贸然使用仙术便会受到惩处,轻者削其修行,重者打入囚牢。 这节骨眼上,慕羲可不想再闯上一祸,回去又得被拎上凌霄宝殿问罪。 可这妖怪实在张狂,今日若不除,难免留下祸患,正愁思如何不用仙术杀了这妖怪时,身旁的小男孩却说道:“大哥哥借我你的仙剑一用,让我去杀了这妖怪,为我奶奶报仇!” “你?”慕羲觉得他一个七八岁的凡人小孩,未免也太大口气了,但仔细又想,这妖怪再厉害,估摸着也才修行个百来岁,只要用自己的宝剑刺中他要害这妖怪也就一命呜呼了,所以点头答应,“好,我相信你,你坐到洛焱背上,让他助你一臂之力!” “让一个凡人来对付本王,也太不将本王放在眼中了。”蜘蛛王觉得完全是羞辱了他,在那儿不住咆哮。 慕羲将剑给了男孩,让洛焱变身成鸟身,驼着这小男孩。 小男孩坐到洛焱背上,拔出长剑,便朝那蜘蛛王飞了过去。 他用剑虽然有些笨拙,但是倒也不生疏,挑拉弹刺都十分的顺手,想来常年玩木剑,十分的熟稔,所以此刻般无畏惧之心。 那蜘蛛王不停地朝男孩吐丝,只要丝沾及其身,势必会被毒气所伤一命呜呼。 好在洛焱身形灵敏,一看到那蜘蛛王欲用丝勾拉男孩,他都能巧妙避过,最后斗了几百个回合,男孩终于刺中了蜘蛛王的死穴,剑气从伤口中倾灌而入,立刻便被剑气化为了青烟。 男孩看着化为青烟的蜘蛛精,终于擦了擦泪水,将剑双手呈给慕羲,跪下道:“多谢神仙大哥哥助我为奶奶报仇!” 慕羲接过神剑,“我也不是什么天上的神仙,没有替你救回奶奶,真的对不起!”慕羲单膝跪下扶起男孩,看他意志坚决,完全不似个孩童,心里多少有些怜爱。 回到泥巴屋,男孩跪在已经去世的奶奶身旁,低声抽泣,想是不愿让慕羲听到他哭声,强自忍着,可那起伏微抖的肩膀却怎么也掩饰不了他的痛苦悲伤。 而老奶奶的魂魄也离开了本体,站在男孩的身后,想去拥抱自己的孙子可却如水捞月,终是一场空。 没过多久,便见黑爷爷白爷爷提着锁链来了。 慕羲见到黑爷爷白爷爷,立刻将他们二老请出屋。 黑白两老乍然之下见到慕羲,也是又惊又喜,拉着她问长问短,最后才叹道:“你这孩子,闯下这等祸,那九重天太子的魂魄你也敢锁,这得罪了天庭,也不知如何收场,你不好好去寻那太子下落,在此处逗留做什么?你可想好只有短短二十日,一刻也耽搁不得,若是有我们两个老儿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说来,爷爷赴汤蹈火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爷爷,不用担心,我已经感应到那太子就在这大梁国,反正他要先历情劫再历生死劫方可度化成神,如今算来他还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孩童,如何度情劫?所以不急,倒是现下,你们帮我个忙,先不忙锁那老妇人魂魄,便让她现身最后见一次她孙子可好?” “不可,这凡人死后魂魄是决计不可再现身的?否则阴阳混乱,岂不扰乱人界?这要是被十殿阎罗知晓,又得被重重处罚,你这孩子怎的总是喜欢违背律令,爷爷我俩从荒山中捡你回来,也是不易,你得爱惜自己性命!” 慕羲却扯着两位爷爷的袖角,撒起娇来。 “就一次,好不好,那十殿王日理万机的,又怎会知晓这事,我欠那老奶奶一个人情,这欠人的总是要还得,你说是不是?求求你了,我的两位好爷爷!” 黑白两老心疼慕羲,被她这么一求,自然就心软了,只能叹了口气,进了内屋,提了那老妇人魂魄,喝令道:“本阴司只让你见你孙子最后一面,说上几句话便必须跟我们走,否则休怪我等下手无情!” 老妇人一听,感恩地落下眼泪,感谢两位神君垂怜。 黑白两老施了法,便让老奶奶魂魄现身。 老妇人走到男孩身前,拍了拍他肩膀,男孩回头看到自己的婆婆,先是诧异,然后扑通一声扑入妇人怀中,“奶奶,你别走,你别走!” 妇人替他擦干眼泪,柔声说道:“奶奶没走,奶奶只是早登极乐了,所以,别哭!小四儿,奶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般小年纪就天天伺候我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太婆,苦了你了,以后你不用被奶奶束缚住了,你若想去除魔卫道,你自且去吧,你若想去修道成仙,奶奶也不再拦着你,可若你除魔卫道生逝了,没关系,奶奶在下一世等你,还让你做我孙子,那时候,只求我这老太婆身子硬朗点,就可以多照顾你几年,而不是让你来照顾我了,倘若你真的修道成仙了,也没关系,你就在天上看着奶奶,奶奶在凡世里得你挂念,也高兴得很,奶奶只希望你以后不管走什么路,都能开心地长大,不管做人还是做神仙,开心才是最好的!去吧!奶奶走了!” 话一说完,俩阴司便收了法,锁了老妇人的魂魄,临走前再叮嘱了慕羲,有任何事可去幽冥神界无常府邸寻他,便走了。 男孩还依然沉浸在哀痛了,慕羲也不会哄孩子,只能坐在他身旁轻轻地拍打他的肩膀,希望能给他安慰,等这孩子哭得累了,竟躺在慕羲怀中睡着了。 这倒让洛焱红了眼,炸了毛般,“他怎可以睡在姑姑你怀中,我要烧了他!” “洛焱,不要胡闹,他是个孩子,你可是十万岁的神君,怎可跟个孩子争宠!”慕羲觉得就算过了五千年,这洛焱的性子虽是成稳了些许,可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十分的黏自己。 “那我也要靠着姑姑睡!” 洛焱才不管,直接坐在慕羲身旁,将头靠在慕羲膝盖上,还将男孩挤了挤,整个身躺在慕羲怀中,一副心满意足般地睡了过去。 慕羲腿枕着两个人,酸麻得不行,可又不敢动,只觉得自己带着个小孩心性的洛焱,这辈子倒是有够累的。 所以等到第二天那男孩长跪着求慕羲收她为徒时,慕羲是一个头两个大,十万个不愿意,直接一口拒绝,他可不想还没结婚生子,就带两个孩子在身边了。 可男孩始终跪着,不愿起身。 “求神仙大哥哥收我为徒,我想跟着您学法术,以后斩妖除魔,修道成仙!” “修道成仙?可…你是凡人,凡人是无法成仙的!” 慕羲也一直以为凡人只要潜心修炼就可以修道成仙,却没想到实际上凡人是不可成仙的,所以至今为止才只有煜黎上神一人是凡人成仙,但就算是煜黎上神,也是因为自小被带去了仙界,日夜吸收仙界的仙气,又喝了许多仙界的仙露吃了许多仙果,有了仙根才修炼成神。 倘若身处凡界,被这红尘熏染,又如何修得了道,成得了仙? 就算六根不染红尘,可凡人区区百岁不到的寿命,又如何能在寿终正寝前修成仙道?可要知道,就算是生来就有仙根的仙人们修道也是要千万年的。 所以,这等一等一的难事儿,慕羲觉得自己定是完成不了的,更何况天令有言,凡人不可成仙,若是违背天令免不了又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当年嫦娥就以凡人之身偷吃仙丹成了仙被永罚广寒宫不得出,她尚且因为后羿神君有射日之功免受责罚只被囚禁,而自己,可没什么依傍。 所以,能推则推! 并且,慕羲觉得,自己修炼都还不到家,又怎么能教得了一个凡人孩子? 但直接拒绝未免太伤这孩子心了,毕竟他才刚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并非是我不收你为徒,实则是这神仙收徒规矩颇多,必须是你我有缘方能成为师徒?做神仙的讲究一个缘分,知道么?” “那怎样才叫有缘?” 男孩直接问道。 “这样吧,十五年后我还会再下凡一次,倘若十五年后你我还能再遇见,便说明你我果真有缘,那时我定收你为徒,可好?”慕羲觉得自己这脱身之法实在是高明得紧,既免去了麻烦又不伤孩子颜面。 毕竟十五年后,天大地大,又怎么可能再碰见!就算碰见了,自己装不认识不就行了! 男孩犹豫了一会儿,果决地道:“好,十五年后,我定会设法找到神仙哥哥你的!” 慕羲没想到这孩子这般好说话,心里终于放了心,但想他孤身一人终是不放心,始终得找个避身之所才行,所以替他埋葬了他奶奶后,便找了个道观,让这里的师傅收留这孩子。 这道观正好缺一个干杂活的,就答应留下他。 慕羲见他有了处所,才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儿。 ------------ 038 背后之人 来到大梁国都城平都,慕羲倒是不忙着去见那太子,只在城中好生玩了一天,听戏,逛花楼,品一品酒楼,这才意犹未尽地收了心。 洛焱却没什么心思,只是陪着慕羲,慕羲看他没什么精神,就戏谑道:“那花楼的女子不好看么?” “不及姑姑半分!” “那酒楼的菜不好吃么?” “不及姑姑做的梨花羹!” “那这折子戏总是有趣的吧?” 慕羲觉得带洛焱看看这花花世界,便是为了让他开下眼界,不能总是黏着自己。 “姑姑给我讲的故事才是最有趣的!” 慕羲觉得实在怪自己上辈子看了太多小说电影之类,跟洛焱说得多了,弄得他口味倒挑剔得很了,顺手摸了摸他的头,“洛焱,姑姑再好也不能陪你一辈子,你将来总是要娶妻生子的,你得多看看外面的世界,知不知道。” “不,我一辈子都只跟着姑姑,外面的世界再好也没有姑姑好!” “可是万一有一天姑姑嫁人了呢?你还要跟着姑姑么?”慕羲虽然还未曾想过嫁人的事儿,但是觉得做神仙也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吧,万一哪一天看上哪个男子,动了嫁人之心,也是不无可能的。 “这世上绝没有一个人会比我对姑姑好,我心里只有姑姑一人,只护姑姑一人,若那人能做到我这般,我才愿意你嫁给他,倘若他三心二意,伤姑姑的心,我定杀了他!” 慕羲深怕他说出一句若要嫁就嫁他的话来,那这岂不是乱了辈分,可是要被天诛的,好在洛焱后半句说得虽然过激了点,但完全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真心,心里多少有些感动,摸了摸洛焱的脸颊,温柔道:“我的好洛焱,真乖,姑姑这一生也会护着你,将来也给你寻个好媳妇,好不好!” “嗯,要像姑姑一模一样的!” 洛焱一副天真模样,可又十分认真。 慕羲莞尔一笑,想着在这世间哪去找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子?只听说小鸡破壳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就会当做自己的母亲,莫非这金乌鸟也一样,破除封印那日第一眼见到她,就当真把自己当做他的母亲了? 不管怎样,有洛焱在身边,慕羲就会觉得安心许多。 她这听了一天的戏,逛了一天的楼子,倒也不是闲的,只是打听一些事,这要打听一件事,总是要在这些个地方才能知道得真切。 从那些看官吃客闲聊中,慕羲算是知道了两件重要的事,一是当今太子如今四岁了居然不能开口说话,如今遍请天下名医为太子诊治。 二是将军家夫人年逾三十终于怀了孕,并且皇帝下了旨,倘若生下的是女婴,便封她为太子妃,若生下的是男婴,便承袭将军的候爵之位,因为皇帝曾御驾亲征时,这将军曾救过皇帝性命,是以才十分器重。 只是将军倒是十分的愿意,就他夫人却十分的不愿,听说天天去郊外的仙女庙祈愿,希望生下的是一个男孩,毕竟若是女孩就要嫁给那个哑巴太子。 可怜天下慈母心,谁又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嫁给一个哑巴,更何况如果太子一直不能说话,太子之位定朝不保夕,毕竟哪个国家会让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做天子? 慕羲听得这些后,完全可以断定,这太子就是九重天的天族太子帝璘,之所以不能说话是因为自己给他吃了无音丹,若是无音丹不从体内取出,他自然是不能说话的了。 慕羲觉得等夜色深了,去趟皇宫见见这个太子,瞧瞧他如今怎般模样,想来一个四岁的孩童,也不敢像在天庭时那般对自己趾高气扬的了。 等到夜半时分时,慕羲直接隐身飞入了太子殿阁,便见到太子正熟得香甜,看他虽然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可却也生得眉目清俊,眉眼间跟帝璘已然有几分的相似。 太子帝璘睡梦中醒了过来,见到床沿前突然坐着个女子,并且不是自己宫中人,立刻戒备地将枕在枕头下的匕首抽了出来,对准慕羲,目光中带着狠厉之气。 慕羲倒有些吃惊,想着他小小年纪居然便有这般的戒备之心,想来定是身处太子之位,便犹如身悬半空,一个不慎便会摔得粉身碎骨,所以才这般。 “你放心,我不是什么来暗害你的坏人,我是你的守护神,天上的神仙,知道么?你若不信,我便施个法!” 慕羲对着已经熄灭的蜡烛,轻手一弹,那蜡烛便重燃烛火,“这下相信了吧?” 这太子帝璘先是惊诧了片刻,然后看着男装的慕羲,才收了戒备之心,放下匕首,一双凤眼怔怔地瞧着慕羲,有如身处梦幻。 “我呢是来告诉你命中的姻缘的,你有一死劫,二十年后死劫将至,我便是来助你渡劫的!” 慕羲想着直接告诉他说不定事情进展得更顺利些,要不然等十几年后贸然间闯入他生活,可并不那般容易。 太子从床沿旁的小桌子里取出笔墨,写下几个字:“如何解?” 慕羲微微有些诧异,想着这太子果非凡人,不但很快镇定下来,居然还主动问自己如何解此劫?难道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双生劫?也不可能呀,他喝了孟婆汤,入了轮回,决计不会记得生前事的,难道他如此轻易地信了自己的话? 果然孩子就是孩子,不管说什么,都听得真真的。 “好,你需得仔细听我言,你必须娶将军府那未出世的孩子为妻,她会助你渡劫,还有,十五年后我还会来找你,替你度…” 慕羲话还未说完,便感应到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屋外击了过来,那灵力犹如排山倒海之势般将慕羲包裹。 慕羲完全没料到,在凡尘居然会有人使用仙术,还是如此强大的仙术,她立刻布下结界,护住自己,可还是被那灵力震得气血翻涌,咚的一声撞到墙上,砸出了一个窟窿。 殿外的侍卫听得动静,立刻都朝太子殿阁涌了进来。 慕羲知道行迹败露,不敢再逗留,只能隐身飞走,离开皇宫。 可那身后的魅影却追踪而至,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可慕羲从那双明亮的眸子可以看出,对方是一个女子。 而且还是个仙术超群的女子。 太子身边为何会有会仙术的人?难道是天君派下凡界保护太子的么? 绝不可能,天族根本就找不到太子投生何处,而自己也还未曾上报天庭太子下落,又怎会有天族的人在太子身侧? 那她究竟是谁? ------------ 039 挑拨离间 一直寄居在慕羲体内虚空中的洛焱感应到了慕羲危险,立刻从她的虚空中飞了出来,看到这个穿着一身黑色长袍的蒙面客手执长剑,散发出狠厉之气,便立刻护在慕羲身前,“姑姑,别怕,我护着你!” 慕羲看着那女子,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在太子身边?” “你不配知道我是谁?” 那女人手执长剑,便朝慕羲刺了过来,强劲的剑气犹如天山崩塌而下的雪,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显然是要取慕羲的性命。 慕羲连忙拔剑回击,跟对方战了起来,可斗了才十几个回合,慕羲就处处落于下风,身周被对方的剑气绞得生疼,但也只能勉力支撑着,若不然,稍一松懈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洛焱见姑姑受制,立刻变化成原身,对着那女子喷着神火。 这女子见到化为金乌的洛焱,手中一滞,惊道:“金乌鸟?不是被封印着么?” 慕羲听到这女子喃喃自语,心下更是狐疑,想着此人定是修仙之人,要不然绝不会认识金乌鸟?那她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哪路神仙?可知我等是天界之人,见到金乌神君还敢放肆么?” 慕羲想这人不识自己无可厚非,但见到洛焱还敢造次的话,那定非天族之人了。 “金乌又如何?今日便让你们有去无回!” 这女人更是发了狠,与慕羲和洛焱一同斗了起来。 可就算如此,慕羲和洛焱联合起来也只跟这女子打个平手。 可要知道,洛焱的神力在天界都是没有几个神仙比得的,那这女子又是何许人也? 虽然两方仙力相当,可慕羲和洛焱毕竟对战经验不足,所以时间一久便被这女子知道了弱点,慢慢地也处于下风。 而这女人招招间都是要慕羲和洛焱性命,显然是根本不想让他们活着离开大梁国。 正斗得难解难分时,一枚收魂铃悬于空中,那收魂铃对准这女子,便开始吸她的魂魄。 慕羲见到收魂铃,便知道是黑爷爷和白爷爷来了,她回头一看,果然见到黑爷爷和白爷爷正施着法。 “黑爷爷,白爷爷!” 慕羲见到两位爷爷,喜出望外。 “丫头,你快带洛焱先走!” 黑白两老也知道这女人的厉害,不敢恋战。 “可是你们…” 慕羲根本不放心,毕竟显而易见两位爷爷根本就不是这女人的对手。 “不用担心,我俩是阴司,这女人再厉害也不敢下手杀我两个老儿!” 黑白两老宽慰着慕羲。 慕羲也知道,三界之中,虽然幽冥界的幽冥神界神不像天界佛界那般受人礼待,但却都忌惮幽冥界毕竟谁死后不入幽冥? 慕羲想着这女人显然是针对她和洛焱,自己在反而会让黑白两位爷爷束手束脚,便携了洛焱飞离大梁国,直奔幽冥神殿。 果然,这女人见慕羲逃走了,就不再恋战,愤愤不平地隐身回了皇宫。 黑白两老自然也不追杀,毕竟他俩是阴司,只追死人魂魄,活人抑或神仙却是不追的。 这女人回到东宫,见到惊异未定的太子,便关上殿门,厉色问道:“太子殿下,今日那妖人前来跟你说了些什么?” 太子在心中说道:“他来说我命中有一死劫,只要娶将军府的女儿为妻便可以替本宫度过死劫!” 这女人会读心术,立刻读懂了太子心中所说,呵责道:“不可听那妖人之言,这妖人就是来设法取你性命的,你将近二十岁时确实有一死劫,这妖人人就是设法在你年满二十时取你性命的,为师早已算出你命中之劫会应在一个女人身上,如此算来,便是这将军府的女儿,所以,你定不可娶将军府女儿为妃,若不然,你必活不过二十岁,为师与你有缘,特意下凡来到你身边,就是为了报答你前世之恩,替你化解这场劫难!” “如果他们是来取我性命的,为何方才不直接取我性命,而要通过将军那还未出世的孩子?” 太子在心里说着。 “你现在还年幼,精气还未成熟,现在取你性命对这些个妖人来说无任何作用,所以才要等你成人后才来取你性命,知道么?” 这女人言语颇为冷淡,眸子也闪着冰冷的光芒,对太子言语间也并不曾有半分敬畏之心,反而带着命令。 “可是父皇已经下旨让我娶将军之女为妻,倘若将军夫人果真生下女婴,我也无法违抗圣命!”太子在心中说着。 “放心,为师定不会让那女子活命!” 这女子目光带着阴冷之色,让太子都不由得打了个冷噤。 慕羲回神殿后,那天庭的太上老君早就在神殿候着,想来定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太子下落。 慕羲告诉了老君太子所处的下界国家以及身份,并且也提及了太子跟将军府未出世的孩子已有御赐婚约,若那彤翎公主想投生凡世替太子渡劫,投生这将军夫人腹中自然是最好不过。 老君心领神会,也觉得此法最是妥当。 慕羲原本不想说太子身边有个会仙术的女人的,可毕竟十几天后自己还要再下凡替太子渡劫,若是再跟这女人遇上,自己岂不性命不保,就直言问道:“老君,您可知天君是否早已派了哪位神仙下凡守护太子?” “这又哪能?若是天君都已经知晓了太子去处?又怎会命老仙还来神殿跑一趟?你怎的会有此问?” 太上老君和蔼可亲的模样,让慕羲多少不畏惧天界了,就如实告诉了他。 太上老君眉头微皱,“照你意思,太子身边有哪路神仙护着?这我需得回禀天君,下界去探探虚实,若对太子无加害之意便罢,倘若是何等妖孽作祟,老儿我自会处置!” 太上老君不敢在多留,自是立刻回天庭复命去了。 他也立刻派了四方神将下凡去太子身边会会慕羲所提的那女子,双方斗了数百回合,才暂且将那女人赶走,这才回天庭复命。 天君才放心地让凤王将他的女儿彤翎下到凡间投入将军夫人腹中,下凡前这凤王为保万一,将凤族的圣物凤血石也一并让彤翎公主随身佩戴,毕竟她下凡成了凡人,难免怕遇到什么妖魔之类近身会失了性命,所以才用圣物护身。 也算是爱女心切了。 将军夫人生这孩子落地时,一道红光直冲苍穹,红彤彤的晕染了整个平都城,自是被传为天上仙人下凡投胎,又见她生来便有一块血玉伴身,更是觉得这孩子是有福之人,便取名为彤翎。 却是与生前名字相同! ------------ 040 心忧安危 可那化身为太子师傅的女子虽暂被四方神将赶走,但却并不曾离开平都城,而是附身在了一个凡人女子体内。 见到将军府果然生下了一位女婴,几次想趁机取那女婴性命,可每次欲做法时都被那块随身佩戴的凤血石击退。 这女人自然不敢再贸然出手,只能静待时机,发誓定要杀了这将军府千金,不然这女人必会成为祸患,阻碍自己的大计。 原本天帝是想让四方神将一直在太子身边护着的,以免他在凡间被何妖人暗害,但东岳帝尊却告诫说不可影响太子殿下渡劫,无论他遇到何事何种危境,都是个人运数使然,若天界强行介入,势必会导致太子殿下渡劫失败,那时太子殿下便当真灰飞烟灭了。 慕羲原本想着太子殿下有四方神将相护,那自己下凡助他渡劫也不会有什么性命危险,可如今被帝尊这样一阻挠,那自己的小命岂不是悬在腰带上,随时都会一命呜呼。 毕竟自己下凡界还不允许使用仙术,原本自己那点仙术就已经斗不过那女人了,若是成了一介凡人那还不是对方一个巴掌的结果了她性命的事儿? 慕羲觉得替太子渡劫事大,可自己的性命也是万分要紧的,思来想去灵机一动,想着当初煜黎上神是凡人修成仙的,那他说不定会留下什么凡人修道的术法,只要不动用仙术,这幽冥界天界的鬼神们可也不会知晓,那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慕羲偷偷溜去藏经阁,翻阅各种修行的宝典,都一无所获,最后哀叹不已,整日里没精打采的,只想着自己这命恐怕当真要折在凡界了。 哎,果然一成凡人,就朝不保夕啊! 正苦恼时,却没成想帝尊居然将那套尊贵不已的凡人修行典籍直接丢到她身边,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还佯装不关心地道:“本尊听北貅说你近日既不下凡去找那太子,也不好生修行,竟自在这藏经阁中翻箱倒柜,莫不是就为找这个?” 慕羲看到这三界仅此一本的凡人修行典籍,简直激动得泪如雨下,竟忘了自己身份,上前便将帝尊抱住。 “帝尊,你简直太好了,你对慕羲的好慕羲十辈子都还不完!” 突然被一个女子抱住,帝尊没觉得冒犯,反而心生异样,闻着她发间传来的淡淡梨花香,心有些沉醉,犹如飘飞的春日落英缤纷下的一潋春水,竟不自觉地荡起了涟漪。 他欲伸手轻轻抚摸慕羲的秀发,可手刚一触及她的发间,便如触电一般让自己打了个激灵,方才的异动也被自己的神志驱赶了走,他一把推开紧抱着自己的慕羲,颇为烦怒道:“身为女子,对本尊如此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慕羲却是做了个鬼脸,一副根本不怕帝尊的样子,“自尊自小养育我,又屡次救我性命传我修行之法,我将帝尊当做我的父亲一般敬着,我抱一下我的父亲又有什么?” “父亲?”帝尊不知为何,内心像受到了打击一般,此刻不仅仅是生气了,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丝失望的情绪来,“谁要做你父亲?” “不做父亲,兄长也可以,帝尊不是对三界都说我是你师妹么?那不就是我兄长!”慕羲可没察觉到帝尊的一样,只想着套点近乎得点好处。 帝尊的脸色青得更难看了些,仿佛冰山的雪突然划来又瞬间凝结,只有自己知道它的瞬息万变,可那冰山下的人却丝毫看不到被云气遮挡下变幻不定的冰山。 “本尊既不是你父亲也不是你兄长,本尊...” 东岳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止住了,甚至觉得,自己生出这等念头实在该死之极,仿佛心有任何异动都是对思念了十万年的师妹羲楽的负罪。 “是什么?” 慕羲想既不愿做父亲也不愿做兄长,难不成真打算收她为徒了?这不可就圆了自己拜师的夙愿了么?毕竟什么师妹的一看都只是推脱的幌子,唯独这师徒关系可是铁铁的,以后行走三界,报出自己师傅名号,那其他神仙也是要绕道走的。 “没什么,你这次下界生死都会在一线间,本尊可在天界护着你,唯独在人世本尊却无法护你分毫,你自且保重!” 东岳帝尊突然神色暗淡了下来,竟自出了神殿,不再理会慕羲。 慕羲原本还想请教帝尊这本典籍如此修炼的,可在神殿里却再找不到帝尊的身影。 只听得南阙却一直抱怨,总阴阳怪气地当着慕羲的面说,“帝尊一有心事就会去无极渊羲楽上神的楽神洞中静修,这一静修也不知何时才会出来,哎,有的人没来前,帝尊一万年才去那里闭关一次,如今有的人来这神殿才几千年,就惹得帝尊去了不知多少次无极渊了,我原本还想着帝尊终有一日会忘记已经故去的羲楽上神,为我们神殿娶回一位尊贵的帝后回来,如今看来,却是没指望了。” “你的意思是帝尊还在等羲楽上神能活过来?” 慕羲只知道羲楽上神是在神魔大战中魂飞魄散殒命的,如今存在无极渊日神洞中的也只是羲楽上神的肉身。 帝尊每一万年会将自己的修为渡到羲楽上神的体内,为的就是保住羲楽上神的肉身不灭。 可魂魄已散,又怎会再次苏醒? 就连慕羲都懂这个道理,要不然这天界也不会如此紧张太子帝璘了。 “那是自然,羲楽上神可是三界第一美人,是我们帝尊未婚妻子,帝尊情深如此,就算天地变色日月更替也是要等羲楽上神的,哪怕只是一场虚梦...啊,呸呸,羲楽上神一定会醒过来,这样我们帝尊才不会苦等下去!” 南阙一提到羲楽上神就心生敬畏之心,可对着慕羲却是怎么也看不顺眼。 慕羲想羲楽上神自然是极好的,这天下间恐怕也只有羲楽上神才配得上帝尊他老人家了,如今听得南阙这么一说,更觉得帝尊面上看着地位尊崇,冷傲三界,原来心中却也是这等苦的。 ------------ 041 再次相遇 慕羲也想帮帝尊的忙,可是眼下自己能不能度过自己命中此劫都难说,更别提为帝尊操心了,不过若自己能从凡世活着回到神殿,定也得想个什么法子帮助帝尊,就算没办法唤醒帝尊,每日里尽心服侍着他,也是好的。 走前,南阙给了慕羲一个铜铃,此铃称作传音铃,万里之外皆可相互传音。 说是南阙给,慕羲却不知道,这也是帝尊早吩咐了南阙的,便是怕她万一在凡界有些急难或者有何疑问时可是随时求教南阙,若不然这天上地下,慕羲来去一趟,对幽冥界来说只是须臾片刻,可凡间说不定已过数月了! 太子命劫将至,慕羲提前两天下到凡界,那在凡界算来,便是还有两年的时间,两年内,慕羲必须想方设法地让太子度了情劫,然后自己再找准时机结果了他凡世的性命,便算是度过了死劫。 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这十几年,太子跟那彤翎公主是不是已经情谊相通了?哎,这太子投生成了个哑巴,也不知这彤翎是不是会嫌弃? 慕羲一入凡界,在荒山中迫下云头,免得被凡人瞧见,惹出无端的风波来。 她跟洛焱一前一后走着,洛焱不时地上蹿下跳去摘果子,不一会儿就摘了满满一兜过来,擦得干干净净递给慕羲。 “姑姑,吃桃!我尝过了,特别的甜!” 慕羲接过桃子,尝了一口,果然滋味清甜,她连吃了三个,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准备下山进平都城。 正自走着,却听得一番打斗声,洛焱连忙护着慕羲。 “姑姑,有妖气,小心!” 慕羲细细一感,果决有妖气袭来,只是这妖气还不算多强大,所以她也不足为虑。 “我们去看看?” 两人飞上树顶坐着,往下一看,果见一只红色的蝎子精正在跟一个青年斗得正酣。 这蝎子精功力虽不深,可历来蝎子都是有剧毒的,更何况还是一只修炼成妖的蝎子?而跟它相斗的那青年身上并无妖气也无仙气,显然便是一个普通凡人。 “这凡人倒有几分能耐,居然跟这修炼了至少百年的蝎子精也能斗成平手,倒是新鲜!” 慕羲知道,凡界要是出现妖物,厉害的自然是天界派神将下凡除灭,中下等的妖物一般都是凡界精通剑术的人合力捕杀,可若是单独一人斗一头百年蝎精,实数难得。 “姑姑,需不需要我帮他一下?”洛焱看得出这青年虽然厉害,可也慢慢处于下风,显然是方才被那蝎子精用尾巴蛰了一下,毒性发作,所以有些支撑不住了。 “再等等看!”因为两人斗得难解难分的,慕羲也看不真切,可总觉得这个青年看起来好是面善,可一时瞧不大真切又不敢断定。 青年跟蝎子精又斗了数十回合后,因为毒性发作得越来越厉害竟有些支撑不住了,那蝎子精张开大口眼见便要将这青年一口吞了,慕羲随手一摸,摸出腰间佩剑,便朝那蝎子精身前刺了过去。 她没有直刺蝎子精,因为剑只是插在地上,可灵气四溢,吓得那蝎子精后退了几步,显然它看到此剑便知道是何仙人降临。 这青年趁蝎子精惊慌走神时,立刻持剑飞跃而起刺中它的颈下要穴,顿时蝎子精的妖气便如泄气的皮球般慢慢散去。 最后妖力散尽,恢复成普通的蝎子,在地下不住打转兀自要寻个坑逃走。 青年正准备用剑将这蝎子刺死时,却被慕羲一声呵住,“助手,不要赶尽杀绝!” 那青年转身便看到一个蹁跹如玉般的俊秀少年站在他面前,他立刻反应过来方向是这位少年出手相救,连忙拱手作揖,谢道:“多谢这位公子相救!不过此乃妖物,公子为何要我饶它性命?” “你已经散了它的妖力,它如今已是个普通的蝎子,又何必再杀生?” 慕羲觉得任何一个生灵都是不易的,就算它只是一个蝎子,也有求生的意志,就如前世自己也拼命想活下去一样。 “可若有一日它又修炼成妖,岂不又会害人性命?” 青年仍然有些不愿妥协。 “此妖果真害了凡人性命么?我瞧它虽然体内充满妖气,但却并未有半分邪气,想来还不曾靠吸凡人精血来提升自己的妖力!” 慕羲也是念及此才不愿痛下杀手的。 “那是它道行还浅,不敢轻易冒犯人类,倘若再修炼些时日,有了飞天遁地的本事,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早已成仙,不还是会对人下手么?” 青年依然十分执念地认为。 “那如此说来,公子你是见妖就杀了?为的又是什么,护一方百姓?还是也想靠此修行?” 慕羲像来不会讲什么大道理,但帝尊每隔个几百年却总还是会讲经论道,哪怕神殿中只有慕羲南阙北貅三人,帝尊却依然讲得头头是道,从不懈怠。 所以耳濡目染,多少还是生了怜惜众生之心。 “既是为护百姓安危,也是为了自身修行,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功德圆满修道成仙!” 青年说出了自己的远大抱负来。 洛焱一听,直接笑出了声。 “姑姑,这人可真是好笑,一个凡人居然也想修道成仙?” “凡人为何就不能成仙?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都可以靠着苦修成仙,为何偏偏凡人就不行?” 青年对此十分的不服,毕竟修道成仙可是自己毕生的夙愿。 “花草树木飞禽走兽能苦修成仙,那也得他们此生不越妖界伤人性命,再加上数以千百年的苦修方可成仙,倘若它们走了歪门邪道比如靠吸凡人精气来提升自己修为,那提升的永远都只是自己的妖力,顶多成为一方的妖王霸主,怎能成仙?可凡人不同,凡人总是喜欢把自己凌驾于众生之上,反而是以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为食,还觉得这本就是理所应当,如此算来,人才最是贪恋的一个,妖终其一生不慕荣华富贵,不慕尘世情爱,不慕权势声名,只是一心求道,可人呢,却是不同,有句话怎么说呢,人人都道神仙好,唯有那功名金银娇妻儿孙却忘不了!哎,所以你所说的修仙成道,便也罢了罢了!” 慕羲说得头头是道,觉得在帝尊的熏陶下,自己虽然还没到开法会的那等境界,可说道说道这个凡人,令他耳目顿开想必也是可以的。 果然青年听得这一番话,恍然大悟般,立刻朝慕羲跪下。 “君今一席话,真是令我茅塞顿开,我一直想着如何才能得道成仙,却总是不得其径,如今豁然开朗,犹如新生!” ------------ 042 被迫收徒 “好,你明白了就好!” 慕羲收了自己那把仙剑,顿时剑变成玉佩般大小悬于腰间。 这青年看到此剑,惊喜得更是微微颤抖起来。 “师傅?你是我苦苦寻找了十五年的师傅!” 慕羲被他唤得有些懵,连着退了几步,“公子你是认错人了吧?你看我这年纪看起来比你都还小些,怎会是你师傅?” “不,我没认错,师傅的这把剑我深深地刻在脑中,从不敢忘却,师傅难道忘了,十五年前,你曾将这把仙剑借给我诛杀了一头妖王蜘蛛精?那时我便要拜师傅你为师,可师傅说你们神仙收徒是要讲缘分的,若十五年后你下凡你我仍能再见,便说明我们确实有师徒之缘,如今,我终于找到你了,师傅,请收我为徒吧!”青年又是对着慕羲十分响亮地磕了个头。 吓得慕羲又后退了两步,干咳了两声,才强颜说道:“那个,许是你记错了?再说,你这看上去比我都年长不少,我怎能收你为徒呢?” 慕羲如今的容貌细算来,跟凡间的十六七岁的女子容貌差不多,而这青年的容貌看上去却已是二十五六了,自己怎能收一个看起来像自己兄长的人为徒,实在有碍观瞻。 “师傅是在嫌我年岁大么?” 青年看起来有些悲伤,“但我寻了师傅十五年,一直不曾放弃,怪只怪我到如今才遇到师傅,师傅是神仙容颜万年不变,我乃一凡人,自是不敢跟师傅比的!” “这也不是岁数问题,主要是我特别懒,我自己都花了整整五百年才修成上仙,可你只有百岁不到的年岁,我真没那本事让你区区百岁就飞升成仙!” 慕羲所言只是其一,实际上更重要的是天界是不允许凡人修道的,要是被天界的人知道自己收了个凡人为徒还帮助他成仙,那自己岂不就呜呼哀哉了! “没关系,只要拜师傅为师,便是我一生所愿,成不成仙都是我个人机缘,请师傅受我一拜!” 青年再次向慕羲拜了下去,十分的真诚,百分的锲而不舍! 慕羲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只想逃得远远的,洛焱直接凑近她耳畔轻声说道,“姑姑,我要不将他打晕后,咱们就走,量他也没本事追得上我们!” 慕羲诚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点了点头,洛焱正准备一掌朝这青年脖颈间劈下去时,这青年突然说道:“师傅若是此刻就飞走,我自然是再也无法寻到师傅,但我从小便发了宏愿,定要拜您为师,若是不成我宁可就此坐化,也定不愿负十五年前的誓约!” 说完就盘腿原地打起坐来,当真便要来个坐化殒身! 这完全是狠狠地将了慕羲一军! 摆明了说他一个凡人都不愿违背诺言,而自己这做神仙的却要食言,没那资格做神仙。 慕羲觉得这次算是遇到个冤大头了,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承诺过的事又食言确实不妥,权且收他这个徒弟,待自己完成任务后找个由头回神殿便是,至于他能不能修成仙自己也管不着了! “好吧!看你如此诚心,便收你为徒便是!” “师傅在上,徒儿给您行礼了!” 青年高兴得立刻朝慕羲嗑了三个响头,才算是完成拜师礼! “既然收你做了徒弟,你总得告诉你名字吧?” 慕羲十五年前下凡来过一套,只记得他奶奶唤他小名叫小四儿,可却不知道他大名! “我还没有名字,我奶奶叫我小四儿,并无大名,便请师傅为我赐名!” 慕羲想取名字自己可十分在行,洛焱的名字就是自己取的,可给他取什么名字呢?慕羲瞧他长得眉清目秀的十分俊郎,倒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但他这副模样真的是好生熟悉,仿佛什么时候见过。 想了许久终于想了起来,不由得脱口而出:“煜黎,对,是煜黎上神!” “这便是师傅给我取的名字么?煜黎,以焰为光,驱逐暗夜,迎接黎明,我喜欢,多谢师傅赐名!” 青年又朝慕羲再次拜服下去! “啊,不,这不是我给你取的名字,你…你弄错了,这名字稀疏平常得紧,我再重新给你取一个!” 慕羲只是终于想起他长得像煜黎上神了而已,可没想到这愣头青居然误以为自己给他取的便是这名字,要是被煜黎上神知道自己收了个徒弟然后取了个跟他一样的名讳,那肯定以为自己是在亵渎他的威严了。 “不,这名字极好,师傅果然是师傅,取的名字也如此寓意深远,并且师傅还祈愿我能修成上神,如此为我着想,煜黎真是感激涕零,定不敢负师傅所望,此后我便叫煜黎了!” 青年是真的对这名字十分的满意,以至于面上都一直挂着一抹笑容! 慕羲只能扶额唉叹,心想着:“求求各方诸神可千万别让这傻徒儿修成神仙,要不然将来他若见到真的煜黎上神,两人还长得这般相似,煜黎上神他老人家定会立刻劈了我!” 慕羲光是想想都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如今唯独能做的就是不传授他任何术法,如此一来他便成不了仙,就算心里对他有所亏欠,等他寿终正寝了,自己求判官给他安排个好的轮回,也算了了这份师徒之情了! 正自想着,煜黎突然十分兴奋地说道:“师傅,我决定了,我不但要自己修道成仙,我还决定开派创宗,建立一个修仙门派,专门为那些立志修道的凡人传授修仙之法,取什么名字好呢?对了,我是在此山拜师傅为师的,此山唤做蜀山,便叫做蜀山派,师傅觉得如何?” 慕羲一听蜀山派三个字,简直是如雷贯耳,顿时看自己这愣徒弟像看天外飞星一般,震惊不已,良久才吞吐道:“你说的是蜀山派么?” 慕羲以为前世看的剧都是那些小说家瞎编的,如今亲耳听到蜀山派三个字,完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对,师傅也觉得这名字够响亮,将来会发扬光大的,对吧!” 煜黎想到终于能为凡人指一盏明灯,便觉十分自豪欣慰! 慕羲却默默想着:“如此说来,我这徒儿竟然便是蜀山派的开派祖师?那他岂不是当真能修成仙道?真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忧?” 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不错,你喜欢就好!” ------------ 043 逛烟花楼 就这样,煜黎便陪着慕羲一同前往平都城,路上一直问东问西,问慕羲如何才能修道?慕羲只装着没听见,只闷头赶路! 因为她下凡是来替太子渡劫的,可不是来收一帮徒子徒孙传道受业解惑的! 可这徒儿真真的聒噪得紧,精气神感觉比她这个做神仙的都还要好,想着九重天的煜黎上神性子清冷,威严含蓄,而他却性子跳脱还有些呆愣愣的执拗劲,完全是不同的性格,真是半点也赶不上煜黎上神的稳重! 哎,真是空长了一张上神脸,白得了一个上神名! 为了堵住一直滔滔不绝的煜黎的嘴,慕羲直言说道:“这样吧,为师此次下凡实则是为了替一位九重天无比尊贵的神仙渡劫的,可我毕竟是神仙在凡界是受阻的,你正好是个凡人,不受仙人戒律约束,我从今日起传授你一些入门的术法,待助为师完成此事后,我便赐你仙露,这仙露至少可延长你二三十岁寿命,帮我一次,我便给你一瓶,这样一来你修仙成功的几率就又高许多,如何?” 慕羲知道这仙人的仙丹是决计不可以给凡人吃的,可自已酿的梨花酒可是自己的仙品,旁的神仙也管不着! 煜黎一听精神振奋起来,“师傅有所命徒儿舍命相助,并不为贪图这仙露!” “嗯,果然有觉悟,那你先去探听下如今这大梁国太子殿下的情况,再探听下将军府的千金消息,探听明白后回来告知于我!” “莫非师傅所说的那位神仙托身的凡人便是当今太子殿下?” 煜黎觉得师傅果然有来头,想来能投身太子之身的也定是九重天十分有身份的神仙!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你照为师说的去做便是,不可对外人言语半句!” 慕羲怕他一个凡人泄露了机密,势必会招惹些麻烦! “放心吧,师傅,我煜黎定不会泄露天机!” 煜黎立刻去打听当今太子的事,但他一个从小习武修道不问世事的人,又怎会探听什么消息,在大街上问了一圈,都只当他是个疯子不愿理会,毕竟谁会在大街上对当今太子将军千金的事高谈阔论,那怕是不想活命了! 他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实在没啥颜面见他师傅! 慕羲看他这垂头丧气的模样,就知道这呆子定是一无所获,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又默默叹息道:“真是白长了一张上神脸,白得了个上神之名!” 慕羲只能对着一直吃着爆炒花生米的洛焱道:“洛焱,走,姑姑带你去逛花楼!” 洛焱一听,又有美酒美食可吃,自然欢喜起来,“好,好,姑姑,我们这就去!” 煜黎却是眼都绿了,“师傅,我们是修道之人,岂可去这等腌臜之地,岂不污了我等修行!” “徒儿啊,今日为师就先教你一课,这成仙就必须过一关,那就是情关,你不敢去便说明你心中并不是不想去,而是怕去了把持不住自己内心,会被那俗世烟花迷了心智,做神仙的就要做到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行,所以这烟花之地正是修行绝佳之所!” 慕羲也是一头歪理地胡乱说一通,可煜黎却听得十分真切,“师傅所言有理,这便随师傅一同去!” 慕羲有了上次教训,这次下凡可说是带足了银钱,虽然神殿并无凡人所用的金银,可有尊贵的药材啊,她直接拿了两三株北貅采的药草,便换了几百两银子,所以囊中再不羞涩! 一到烟花地,便直接让老鸨叫了十个姑娘相陪,再上了一大桌好酒好菜! 慕羲原本就是个女子,所以对这些烟花女子的搂搂抱抱并不排斥反感,反而煜黎觉得这定是师傅给自己的考验,在那里闭目念经,不敢跟这些女子说半句话喝半盏酒! 而洛焱只对美酒美食有兴趣,而对这些庸脂俗粉实是厌恶得紧,所以这些女子一靠近他就直接十分不绅士地一把推开,直让这些烟花女子没了兴趣,都去陪男儿身的慕羲! 慕羲却是想方设法地灌她们酒,等酒意上来后就拿出一锭锭金子齐齐放在桌上,惹得这些女子个个都眼红不已! “只要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谁答对了这银子就归谁!” 姑娘们都竞相争着要答! “那第一个问题,如今皇宫里有何新鲜事儿,尤其是当朝太子,我是外来的人,所以好奇,谁能告诉我我手中的金子就归谁了!” 慕羲将金子晃了一晃! 这些个烟花女子原本还不愿随口议论皇宫之事,可金子实在晃人眼,其中一个头戴牡丹花的立刻夺过金子抢答道:“公子从外地来有所不知,如今皇宫里确实热闹极了,太子生来就有隐疾,不能开口说话,你想一个太子不能说话他还能入主东宫么?所以这些个大臣都纷纷上谏要另立太子,可当今皇上子嗣颇少,就只有一子三女,所以若另立就只能从宗亲中选一位,皇上当然不愿,就下了诏,若谁能治好太子隐疾,便封其为国师,这段时间各地的名医都遍至平都,可蹊跷的是,这些个名医都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就为这个,已经连续一个月无人敢揭皇榜了,今天也是揭皇榜的最后一天,但肯定不会有哪个不怕死的去揭榜的!” 慕羲一听,想着那无心丹可是北貅炼出来的仙丹,又岂是这些凡医取德出治得好的! 她又拿起一锭金子,晃了一晃,“你回答得很好,那我就要问第二个问题了,这第二个嘛就是当今将军的千金如何了?她是否已经成了太子妃?” 一个头戴芍药花的女子曾经服侍过将军府的一位校尉,自然知道些内情,立刻夺了慕羲手中金锭,十分妩媚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将军府小姐出生那一日满屋红光,还生来便有一块凤玉,从此就传出一句预言,说这女子有皇后之命,谁若娶她此后便必会成为皇帝,因为当今皇上曾许诺若将军生下女婴便封她为太子妃,可你想,就算将军愿意将军夫人可是一百个不愿意,毕竟谁愿意将自己女儿嫁给一个不能言语的太子,更何况如果太子一直不能言语,你想太子位还能保住吗?若将来是其他人做了皇帝,那被废的太子又将如何?更何况嫁给他的太子妃,所以将军就以女儿八字不合恐伤及太子为由请了旨退了婚,这婚一退,其他个王侯公子上门求亲的便络绎不绝,为的是什么?还不是那句预言?这将军怕牵扯进太子位之争,直接请旨带他女儿去了边关守疆,到如今都还未回京!” 慕羲一听到这里,急得立刻拍了拍桌子。 “你说什么?她去了边关?那意思就是她跟太子连面都还不曾见过?” “她五岁就去了边关,想来定不曾跟太子相见过的,公子为何如此在意此事?” 这芍药女子一脸狐疑地看着慕羲,陡生疑虑! ------------ 044 揭下皇榜 慕羲这才敛住神色,故作镇定道:“无事,无事,好奇而已,这些个金子都给你们,你们拿去分了,今日我问之事不可对他人言!这规矩你们可是懂的?” 众位女子立刻将金子争相揽入自己怀中。 “放心放心,公子,这规矩我们懂的,再说了我们也不敢再外面去说这等事儿,那不是将自己脖子往刀口上送么?” 慕羲点了点头,便酒足饭饱地带着洛焱和煜黎离开了花楼。 煜黎听得师傅竟两三下就打听出了太子和将军府千金的事,由衷地佩服,“师傅果然是足智多谋,徒儿实在佩服得紧!” 洛焱却是不屑道:“我姑姑自然是这三界最聪明的!” 慕羲虽然喜欢听赞美的话,但却不喜欢听这过誉的话,在这三界若以智慧排名,那自己可真是排不上名! 但自己在洛焱心里,想来无论怎样都是极好的,所以自然出自一片真心! “那师傅,我们现下该如何?”煜黎询问道! 慕羲用扇子轻轻点了下煜黎额头。 “自然是去揭皇榜!” “师傅难道有法子治那太子的哑疾?” 煜黎只知道师傅是神仙会仙术卓绝,却还不知道她还通医道。 “就算我没有,总是可以请人指点一二的,不过揭皇榜前,我先得去看下那些无故死去的医师尸体,却不知这些尸体会放在哪里?徒弟,这你总该知道吧?”慕羲看向煜黎,觉得要是这等小事儿他都不知道,那这徒弟可真真的笨到天上去了。 然而煜黎果然又摸了摸脑袋,十分尴尬地笑道:“对不起,师傅,我平时里只顾着抓妖捉怪,这平都乃至皇宫中的事儿实是不曾问津!” 慕羲嘴角抽了抽,连叹气都觉得多余了,只能又自己亲自出马去探听消息。 煜黎显然是知道师傅生气了,紧跟着慕羲,一路为她打伞为她提各种行礼,深怕师傅嫌自己笨拙反悔不要他这个徒弟了。 慕羲依样画葫芦,找了个在皇宫专门负责清运死人的管事,给了点碎银子问了那些个死去的医师尸体所在位置,便冒夜前往。 这荒郊野外的,守庄的老头见到几个玉树临风般的公子前来,自然是既好奇又惊讶,可也不敢多问,只是带慕羲去看了那十几副尸体。 慕羲用仙术一一查看了这些尸体,便知道了这些人的死因,大多是毒死的,有些是自缢的,还有些是摔死的、溺死的! 煜黎十分好奇,不知道师傅深夜来看这些尸体是为什么,自然问起缘由。 “你没听那些个烟花女子说了么?这些给太子去治病的医师都相继死了,那我定要先看看这些人的死因是什么?倘若只是寻常死法,那说明不想这些人治好太子病的只是些争权夺位的人,不足为虑,倘若是因妖术或者仙术去世,那我们此行就要十分小心了!不过如今看来,这些尸体十分正常,说明是那些见不得太子病好的人派人暗杀的,也就不必过于担心了!” 慕羲解释完,煜黎才明白了师傅的意图,顿时对师傅又多了几分崇敬。 “师傅果然是聪慧过人,思虑周全,弟子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慕羲看着顶着一张煜黎上神面容的徒儿对自己这般的夸赞,实在是觉得渗得慌,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了,好了,这等拍马屁的话为师再不想听了,你可千万别再说了!” 慕羲觉得多听一句他的赞誉话,就等于将自己往刀俎上多送了一寸。 “姑姑,那我们去揭皇榜吧,我要去皇宫玩儿!”洛焱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这凡界的皇宫,毕竟一直待在那黑黢黢的神殿,自小便贪玩的洛焱可憋闷坏了,如今下凡,除了保护姑姑外,就想好生玩耍一番。 “好,我的乖焱儿,姑姑这便带你去!” 慕羲摸了摸洛焱的头,便拉着他去揭皇榜。 那些个看守皇榜的人都准备撤了,想着定不会再有哪个不怕死的来揭皇榜了,却没想到到最后一刻香的时候却被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给揭了榜。 这些官人一看慕羲这柔弱的小身板,就不像是什么有医术的名医,立刻驱赶起来,“走走走,这皇榜是你等小孩儿可揭的么?再来胡闹小心本官将你送去衙门!” 慕羲却直接将皇榜裹了放进自己袖口衣袋中,厉色道:“我便是来揭皇榜的,怎么?你们这皇榜上难道还写了限制接榜人的岁数么?” “那倒没有!” 差人被问得有些接不上口。 “那不就得了,快送我进宫!” 慕羲正色起来,倒也显得十分威严,反而让这两个差人不敢小觑。 “算了算了,他要去送死就让他去,反正多他一个不多!” 另一个差人不想惹事儿,直接领着慕羲三人进了皇宫。 进皇宫后,并没有立刻安排他们去面圣,而是先让安排他们三人住在皇宫外院的‘文华阁’中。 因为天色已晚,太医院得知又有新的医师进宫,以夜色已深为由也没有立刻上报皇上,只是吩咐医馆让他们先歇息一晚,待明日早朝时再奏请圣上。 慕羲想既来之则安之,便在文华阁中安静待着,只是吩咐让煜黎绝不可碰送过来的水以及食物等。 煜黎这次倒也不傻,轻声道:“师傅是怀疑这些食物中会…” “有句话叫知而不言!若有人深夜唤我等出门,也一律以要准备为太子治病为由拒绝,否则你一个凡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可救你不得!” 慕羲知道自己身处文华阁,便如入瓮之虫! 等那宫女送来各种美食茶水,慕羲用自己养的小蛊虫去尝了一点,很快那些个小蛊虫尾骨处便发出了绿油油的荧光。 “姑姑,你看,这些吃得果然是有毒的!” 洛焱气鼓鼓的,一副要找下毒人算账的模样。 慕羲收了小蛊虫。 “这些小蛊虫叫七色毒蛊,平生最喜欢吃有毒性的东西,这毒性越强它便会依次发出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光芒,如今只是发出绿光,说明这毒倒也不算是至毒之物,不过凡人吃了的话定会立时毙命!” 她将这些个点心抛给洛焱。 洛焱接过去,吃得津津有味起来! “师傅不是说它有毒么?怎的洛焱神君还敢吃?” 煜黎看直了眼,既是担心又是诧异。 “我可是神仙,这凡人的毒物怎会毒到我,不过是多了一味调料而已!” 洛焱为煜黎的大惊小怪十分的不屑。 ------------ 045 哑巴太子 “放心吧,除非是七色蛊的颜色变成紫色,我们做神仙的才不敢碰,这些个不打紧的!” 她自己也取了块桂花糕来吃得津津有味,原本自己是不想吃得,可若是不吃,那守在窗外一直探听屋内情形的人定会告诉指使他们的人,那到后面还会使出各种取他们性命的把戏。 自己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就独独煜黎只能看着师傅和洛焱品着美食,自己强自忍着咕咕叫的肚子蹲在地下打坐。 慕羲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馒头扔给煜黎。 煜黎睁开眼看到馒头,欣喜问道:“师傅,这是?” “放心吧,没有毒的,我顺手从烟花楼里拿了些留给你吃的!” 慕羲见中午的时候这煜黎就不曾吃过东西,怕他饿着肚子,走时专门拿了些,如今正好给他垫垫肚子。 毕竟他还只是个凡人,这凡人若是一天不吃东西,可是会冒烟儿的! 煜黎感动得差点落下眼泪,又准备说一通感谢的话时,慕羲连忙阻止道:“打住,你尽管吃就好,可别再拍师傅马屁了,为师此生最不喜欢被人拍马屁,尤其是你!” 煜黎只能含着感动的泪水一口一口地将馒头吃了下去,边吃边想着自己一定要好生服侍师傅,报答她的恩情。 那窗外监视的人见一屋子里得人都吃了送去的食物,自然就悄悄走了。 慕羲见屋外的身影消失了后,才终于放了心,开始思考起正事儿来。 毕竟自己可是来治太子的哑疾的,从神殿走的时候走得太匆忙,竟然忘了问北貅这事儿,不过好在有南阙送的传音铃在身边,她连忙取出传音铃,摇了摇几下铃铛,便听得铃铛里传来南阙的声音。 “才离开这眨眼的功夫,就开始找我了,慕羲,你也忒没用了些吧!” 慕羲知道南阙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言语上对她总是没个好话,也不计较,撒娇道:“我的南阙大人,你便告诉我那无音丹如何解?十万火急!”原本是该问北貅的,但北貅不能说话,此刻就只能问南阙了。 “你给谁种了无音丹?” 南阙想着这慕羲最近闯的祸颇多,如今片刻功夫没到又不知给谁吃了无音丹了,最好只是什么凡人妖物,千万别再是九重天的神仙了。 “啊,那个,九重天的太子殿下,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的,那时锁他的魂魄,他实在聒噪得紧,我就给他吃了一颗无音丹,原本是想推入轮回台时取出的,但慌乱中搞忘了,如今这太子不能言语,我必须得将他的无音丹取出才行!” 慕羲一通说完,直让南阙汗流浃背。 “太…太子殿下?慕羲,你是来毁神殿的么?你明明知道帝尊不想跟九重天有任何牵扯,你倒是,这一出接一出的,你干脆离开神殿得了!”南阙觉得慕羲真是个闯祸精,天生的神殿克星,真不知道帝尊为何到现在都还把她留在身边是为什么?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南阙大人,你便告诉我吧!” 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徒弟在,慕羲怕失了做师傅的威严,她真立刻跟南阙下跪恳求。 “这无音丹刚种下一日内还可靠法力取出,这你不是不知道,可如今无音丹已和太子殿下的肉体融为一体,早化为了他的血脉,又怎能取得出?你可知北貅是如何哑的,便是被帝尊种下了无音丹的缘故!” 南阙向来不提此事,此时提起,倒让慕羲有些出乎意料,“北貅怎会被帝尊种下无音丹?” “你可别打听,打听我也不说的!” 南阙可不想告诉慕羲更多的事儿。 “好吧,那这可如何是好?我可是揭了这凡间皇帝的皇榜,明日就要面圣,若我治不好那太子哑疾,不就小命不保?更何况我若接近不了那太子,那如何替他渡劫?所以,我最爱的南阙大人,就求求你告诉我吧!” “法子倒是有的,只是看你办不办得到,首先必须用纯正血统的凤凰真血作为药引,然后用佛莲花净化太子殿下体内的血液,自然也就解了那无音丹的效用!” 南阙说得轻巧,可慕羲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凤凰真血?对了,那彤翎公主不就是纯正的凤族血脉吗?这容易啊,那这佛莲花是什么,长在哪里,我去取来便是!” 慕羲想着无非是一朵花,听来也不曾怎般艰难。 “既然是佛莲花,自然是长在观音大士的莲花池中,一万年才开一次花,就算是那九重天的天帝想要一朵,都不是那般容易的,就你?”南阙说着都有些嗤之以鼻,劝道:“我看你还是放弃吧,反正太子殿下哑就哑了,你帮他度了这两劫,也算保了他性命,等将来他顺利魂魄归位,让天帝老儿出面去向观音大士要一朵,想来普度众生的观音大士也是会允的。” 慕羲觉得这虽然听来容易,可要是被那天君知道是自己把太子弄哑的,还不是一样会要自己性命,更何况那彤翎公主心高气傲,又怎会看上哑了的太子,更别提什么共历情劫了。 “就没简单点的法子么?” 慕羲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着。 “有倒也是有的,只是嘛你知道也无益,不说也罢!” 南阙一副想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反而更让慕羲充满期待。 “南阙大人,你只要告诉我,等我回神殿后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慕羲果然觉得这南阙就是藏着掖着,你不问他一定不得说。 “你说的啊,只要告诉你你以后就得天天服侍我,可别反悔!” “肯定不会,我们做神仙的这点信用还是有的!” 慕羲翘首以待着南阙口中所提的法子。 “这法子嘛,其实简单得很,只要种丹人死了,那无音丹自然就失效了!”南阙脱口而出。 “种丹人?那说的不就是我?” 慕羲像是反应过来了,气得脸色都变了,“你个死孔雀,你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能咒我死啊,你信不信等我回神殿后我让洛焱喷几口神火将你烤成火鸡吃了!” 慕羲直接收了传音铃,气得久久不能平复心虚,因为她使用传音铃时布了结界,外面的人是听不到她说话的,可慕羲平定心绪后才注意到,有灵气越过了自己的结界。 她顿时惊得站了起来,脸色猝变,“有人用仙术破了结界偷听!” 洛焱立刻也警觉起来,用神识感应周围,果然有一股强大的灵气盘踞在周围,洛焱立刻用灵气回击了过去。 探听的那人也感应到自己的灵力被阻回,知道被发觉了,立刻收了灵力。 煜黎也抽出剑戒备起来,“师傅,这皇宫中莫非还有跟你一样会仙术的人?” 慕羲感应了下那灵气说来的方位,正是东宫方位,默默念道:“莫非那女人还在那太子身侧?她不是被四方神将赶走了么?”慕羲本想着这次下凡定碰不到上次护在太子身边的那仙术卓绝的女人了,却没想到此番又遇上了。 ------------ 046 复慈真人 而用仙术探听文华阁的正是十几年前跟慕羲斗了一番的那女人,这女人见守护太子的四方神将又走了后,便敛了自己周身仙气,又以太子师傅的名义回到了太子身边。 走的这段时间只对太子谎称自己是去云游四海去了,太子也不曾有何疑问,依然让她随奉左右。 这日探听到慕羲所言后,又用卜卦之术占了一卜,顿时心生惊惧,立刻去见太子殿下。 太子托生成凡人后,因为皇帝只此一子,所以也为他取名叫‘帝璘’,意思就是昭告天下,他就是未来天子,旁人不得觊觎之意。 正在屏风背后看书的太子听得师傅前来,心里说着:“师傅为何深夜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这女人化作的是个女道士,名号‘复慈真人’,穿一身灰色长袍,持一柄冰丝拂尘,倒确实十分的仙风道骨,然而她的面容看上去三十岁年纪不到,即便未施粉黛,可也掩藏不了她的清雅秀丽姿容。 但就是面上没有一丝笑容,尤其是那双眸子,冰得没有一丝温度,让人看了如同活死人一般,不敢亲近。 “太子可还记得为师曾对你说过,你命中有一劫?”复慈真人言语平淡,可显得十分的有力量。 屏风后的太子抬起了眼,眼中带着几分冷傲之气,不曾开口,只在心里回复:“自然记得,师傅曾说过,我命中之劫便是一位女子?” “不错,如今为师要告诉你的是,那女子出现了,并且就在宫中!” 复慈真人扫了扫拂尘,如临大敌一般的势态。 帝璘终于顿了一顿,放下了手中书本,起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依然如往昔一般,不言语,却已让整个宫殿灿然生辉,如玉石雕刻般的他站在那里,宫灯里摇曳的烛光落下的光晕在他的面容上变幻不定,衬得他如此的风姿卓越,神韵超绝,犹如浩宇中一颗永不灭的星,让日月都失去了光彩。 “何人?” 太子朱唇未启,默然问道。 “就是今日揭皇榜之人!” 复慈真人言道。 “揭榜之人?可我听心腹所言,今日揭榜之人乃是男子,就连他的两个随从都是男子,何来女子?” 帝璘眉头微皱,对师傅所言并不全信。 “太子有所不知,那揭榜的人正应了为师的卦象,而为师的卦象显示是个女子,所以她定是女扮男装掩饰身份,你若看到那女子相貌,也便知为师所言不虚!这点小伎俩为师还看不透么?” 复慈真人刚用灵力只看慕羲的样貌,见慕羲生得娇嫩若桃花初绽,肌肤如雪,眼若春水,就算做男子打扮也掩饰不了她的身份。 “那师傅打算若何?是要杀了她么?可若她真有本事治好我的哑疾,不是很好么?” 对于威胁到自己太子位的人,帝璘自然也是不愿纵容的。 “这正是为师要跟太子说的,你的哑疾并非凡疾,而是被妖人种下了无音丹!” 复慈真人突然目光冷冽起来。 “无音丹?这是何物?” “一种妖丹,一旦服下,丹药已化为你的血肉,可说是无药可解,但独有一法子可化此妖丹?” “何法?” “便是杀死种丹人,而那种丹人就是今日揭榜之人!” 复慈真人一字一顿地说着,目光犹如大雪纷飞的冬日,布满了寒气。 “此人给本太子种下了妖丹?为何?” 帝璘有些不信,毕竟自己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不会说话,又怎会被什么妖人种下妖丹? “为了故意接近太子殿下你,如今这妖丹种在你体内,吸收你体内所有的精元,可说是会让妖丹功力倍增,为师跟你说过,你本就不是普通的凡人,你前世是一位无比尊贵的神,这妖人就是知晓了你的身份,所以才出这等诡计,如今二十年即将年满,她便如约来取你体内妖丹,到时你性命自然就不保!” 复慈真人扫了扫拂尘,那冰丝在太子眼前晃过,扬起落下,无声无息,就如自己的性命一样,时刻都悬在冰刃之上,不知何时便会被人暗害。 “那便让本殿下会会这特意来取我性命的妖人吧!”帝璘朱唇未开,可目光却变得异常的锐利。 复慈真人取出一柄短剑,递给太子。 “此剑是为师的神剑,十分了得,今暂借给太子殿下护身用,殿下只需骗得那妖女近身,趁其不备时用此剑刺中她的心口,不管对方是何方妖怪,定会灰飞烟灭,不过此剑十分厉害,本是仙家之物,除了诛杀这妖女外,殿下万不可对外人示。” 帝璘接过此剑,这剑便如寒冰遇热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帝璘不免有几分吃惊。 “别怕,此剑既然是神剑,自然不可佩戴在外招摇,它隐身在你的体内,你需用时使用咒语召唤即可,为师将咒语传于你!” 复慈真人将拂尘扫在帝璘手心,便闭目念了一段咒语,那咒语如同音符一般进入了帝璘脑中。 “殿下请牢记咒语,为师要闭关一月余,希望为师出关时殿下已经了结了这女人!”复慈真人言罢便消失了踪影,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只留下帝璘一人在殿阁中,他轻轻叩了叩书案,一直守候在外的侍卫烈涛立刻进来面见殿下。 帝璘在宣纸上写下一字:“追!” 侍卫烈涛立刻会意。 “殿下放心,属下这就去暗查复慈真人去处!” 烈涛立刻动身跟随那道黑色的光影,只是能否追上,帝璘却并不曾有把握。 ------------ 047 妙手回春 慕羲被内官带到大殿上时,皇帝看到居然是这么个年轻的小少年揭的榜,自然心生疑虑,眉头皱得极紧,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丝毫不认为这少年有这等本事。 而那些群臣更是低声议论,甚至有的嘲笑起来。 慕羲作为神仙,自然耳目聪慧,这些个朝臣在说些什么,她是尽收耳底! “你说你有能力将太子的病治好?你可知道,若是没有治好,便是欺君之罪,朕会赐你死罪!”皇帝本以为终于等来一个敢来给自己皇儿治病的医师了,可如今见到真人却已经失望。 慕羲自然不惧这凡界的皇帝,而洛焱更是心头火起,怒道:“你这老儿怎生说话,竟敢对我姑姑无礼!” 慕羲连忙制止洛焱,低声道:“洛焱,休得无礼!” 洛焱才住了口,可朝臣听得这行人居然敢对陛下言出轻狂,自然个个都脸色猝变,那兵部侍郎立刻出列指责起来,“陛下,这几个人敢对陛下不敬,实在罪不可恕,该当拉出去斩首!” 慕羲连忙行礼道:“请陛下恕罪,他是我随从,孩子心性,对陛下言语无状,实是无心,但陛下若想治好太子的病,万万不可伤他分毫,因为他是治好太子殿下疾病的关键人物!”慕羲知道,就算取得凤凰真血还有佛莲花,可炼制丹药必须用神火淬炼,如今不是在幽冥神界,自然借不了北貅的三昧神火,那就只有靠洛焱口喷神火来炼药了。 他要是出了事,这丹药可就炼不成了。 “他有何本事能治得吾儿顽疾?” 皇帝一听慕羲所言,自然是不信,认为不过是他们的狡辩之词。 慕羲自然是不会如实说出洛焱身份的,就算说了,也只会被这些凡人当做是妖物,所以直接编道:“他是自小被千百种药草泡着长大的,所以可说是百毒不侵,只要不是什么顽疾只要用他一滴血便可治好,而太子的病便需要用他的血作为药引,否则无药可治!” 兵部侍郎一听这狂悖之言,就嗤之以鼻。 “这天下间怎会有这等荒谬之事,臣看这定是推脱之言!” 那站在左首的是勃王赵嬴,看上去二十左右年岁,长得倒是有几分俊朗,但面色肃然,仿佛十分的不悦,“臣也觉这少年言过其实,倘若有任何的差错,未治好太子病是小,反伤及太子性命事大,陛下三思!” “非也,臣看这少年风姿卓绝,非等闲人,既然能说出此等话来,想来必是有过人之处,勃王又何必这般快就妄下论断,难道是根本就不想太子的顽疾治好么?”说话的是站在右首的二十五岁左右的韩王赵乾。 “韩王这般有把握,那若是太子病没有治好,韩王是否敢承担责任啊?”勃王继续跟互怼起来。 慕羲想这两个王爷想来便是宗亲一族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未必都是善茬,她立刻朝皇帝行了一礼,“陛下,草民虽年幼,但自小跟随师父学医,医术颇有几分心得,若是陛下不信,我可在场为一位身有顽疾的大臣诊治,倘若治好了,陛下再让我为太子殿下治病便可!” “嗯,此法可行,诸臣谁有顽疾啊?便上前让这少年试上一试!” 皇帝自然知道这些个宗亲未必安什么好心,所以还是想亲眼所见,毕竟太子是自己独子,大意不得。 宰辅大人立刻持笏上前,咳嗽了一声,“老臣常年咳血,为此臣多次请陛下允臣休致,若是这少年能治好臣这顽疾,老臣便可再多些年侍奉圣上,就算这少年医术不精,老臣也是一把老骨头了,能为太子试医,也是老臣的荣幸!”宰辅辅佐三代,如今也愁虑继位人一事,他自然是希望血统纯正的太子殿下继承皇位,所以在所有朝臣中,最是希望太子顽疾能治好的老者。 “那便辛苦宰辅了!” 皇帝感念宰辅的忠心,言语都立刻变得平和了些。 慕羲瞧了瞧这宰辅。 “冒犯了!” 她把了把宰辅大人的脉象,输入了一点灵气进入宰辅体内,灵气游走在宰辅体内的五脏六腑,很快,慕羲就知道这宰辅大人是心肺有问题,她直接取了自己的梨花醉,让内官送来一杯水,然后滴了几滴梨花醉进去,再轻轻用针扎了下洛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杯中。 便呈至宰辅面前,“宰辅大人,请饮下此药!” 宰辅见这少年只是把了把脉,连方子都不曾开,药也不曾熬,就随便滴了几滴不知什么东西在水中,就让他喝下,实在是有些荒谬。 “少年人难道不需要开个药方,让御医替你熬制?少年人需当稳重些才是!” 慕羲心想着,这老头儿看上去倒还有几分善良,想来还算个好官,也不枉费自己的梨花醉还有洛焱的一滴金乌神血了。 “宰辅大人请放心,若您的病不能好,我立刻自裁在这大殿之上!” 慕羲想原本自己那几滴梨花醉就可以让这老头多活二十几年,可为了让洛焱免冒犯凡界天子的罪,才又多滴了一滴他的血,这老头算是撞了大运了,喝了洛焱的血,少说也可以活到一百多岁去! 宰辅本来还想让这少年再斟酌一番,可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就只能接过碗将水饮了下去。 刚饮下去后,宰辅突然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就要飞起来般,不但不再咳嗽了,四肢都轻健了许多,就连自己多年的驼背,如今都能挺直了起来,而人看上去,也仿佛年轻了些许般。 “好了,我的病好了!” 宰辅惊呼起来! 其他朝臣见到宰辅的变化,都纷纷惊叹起来,“宰辅大人,你看上去怎么像年轻了呢?” “是啊,是啊,你背怎么也不驼了,还有你的声音也变得洪亮了许多!” “是啊,果然好医术啊!” 连皇帝都立刻站了起来,看着宰辅这等变化,也是惊奇不已,“宰辅,你果真好了?” 宰辅立刻抖了抖衣衫,喜道:“回禀陛下,老臣确实觉得神清气爽,胸中那陈年积气仿佛瞬间都排空了般,此刻只觉呼吸通泰,言语有力,这少年果然神医!太子的病有望了!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宰辅一跪下,其他臣子也立刻跟着跪下,齐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殿上正自齐声高喝时,殿外内官唱喝道:“太子殿下觐见!” 众官竟皆站起回归各位。 慕羲听得太子殿下前来,也立刻回首朝殿外看去。 便见一个身着白金色长袍的男子款款朝大殿走了过来,他头簪一枚青蓝色的发冠,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随着风飘飞,清冷的面容仿佛拂晓之花,在晨曦中摇曳生姿,又若神明降世,飘逸流动。 慕羲虽然已见过太子的幽魂,那时便为他的容颜沉醉,可如今变成凡人的太子,没了神的光环,却依然这般的光彩夺目,摄人心魄。 只是他不记得她是谁? ------------ 048 凤凰真血 太子一进店,内官们便立刻抬来了书案摆在太子面前,想来因为太子一直不能言语,上朝听政便只能通过笔墨来传达自己的意思。 他朝皇上行了礼,起身后,便侧目看向站在一旁的慕羲。 帝璘见到慕羲,见她确实如师傅所说一身男装打扮,但她面容却生得肤色如雪,眉目如画,娇媚十足,实在称得上‘清风拂美人,百花若不及’的赞誉。 就她这等相貌,确实只有女人会生成这般,倘若是个男人,那倒真是颠倒阴阳了。 “皇儿今日怎的来早朝了?” 皇帝关切问道,眼中都透着对太子的爱意。 太子立刻用笔墨在宣纸上写下:“儿臣闻有名医至,便来朝堂一见,不知医者以何法医治孩儿哑疾?” 内官将太子所写呈给陛下,皇帝看后,便朝慕羲问道:“既已见识过你的医术,朕也不怀疑,你自报上名来,说下你打算如何医治太子殿下顽疾,又需要花费多少时日?” 慕羲轻了轻嗓音,立刻拱手回禀,“草民唤慕羲,这两位一位是我的随同,唤洛焱,一位是我徒弟,唤煜黎,谢陛下愿相信我等三人,至于太子殿下的病,非寻常凡疾,乃是在母胎中便得下的疾病,此病是因太子生母误吃了一种可致人哑的仙草,这仙草未被太子殿下母亲吸收,反而被腹中还是胎儿的太子殿下吸收了,是以才生来不会言语。” 慕羲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非常人能理解,所以必须得将太子的病说得越是玄乎越好。 “你说什么?你说太子殿下在母胎中吸收了仙草?不要在大殿上信口开河,妖言惑众!” 勃王立刻斥责道。 “草民绝非信口开河,敢问陛下,太子出生时,是否是含着铃铛而生?” 慕羲直言问道。 这一问皇帝和太子帝璘都立刻变了色,毕竟此等秘事不曾对外人言,知晓此事的除了太子生母和皇帝,便只有那日负责接生的稳婆和太医了。 “你这是从何得知?” 皇帝为太子口含铃铛出世一事告诫过所有人,不可外传,不然深怕被一些别有用心的朝臣胡乱编造谣言,有损太子寿命。 而太子帝璘也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到如今还一直放在身上袖口中的那枚铃铛,心中思虑万千,心想这妖女不仅给自己吃下无音丹这种东西,莫非连这铃铛也是她给自己种下的么? “陛下无须担心,此铃铛也非凡物,能随太子殿下一同降世便预示着太子殿下必将君临天下之意,草民只是想让陛下相信,我所言非虚而已!” 慕羲知道,只要皇帝相信了自己的话,对接下来自己要说的,他才不会怀疑。 “好吧,朕便相信你所言非虚,那吾儿既然吸食了这仙草,却该如何解?” “既然是仙物,自然无法用普通药物可医治,陛下必须找齐两样东西,才能治好太子殿下顽疾!” 慕羲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哪两件?” “一是凤凰真血!”慕羲直接说道。 “凤凰真血?这是何物?” 陛下对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就是取凤凰转世之人的鲜血!” “何人是凤凰转世之人?” 皇帝越来越觉得这叫慕羲的说得是越发玄乎了! “陛下可还记得十五年前含凤凰血石出生的是谁?那女子便是凤凰转世之人!” 慕羲不用自己提,皇帝就立刻说道:“你说的是陆老将军的女儿彤翎?” 对于将军府女儿含玉出生的事曾轰动了整个平都城,当时就传言这将军府女儿是凤凰之命,将来会入主后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是以皇帝更要立刻赐婚太子和将军府女儿,只可惜这陆老将军几次推诿,说她女儿八字跟太子殿下相冲,强行在一起恐伤殿下,自己才作罢这场婚事。 如今被再提起,皇帝多少有些触动。 “正是,必得用此女的血作为药引,方能治成丹药,还请陛下替草名找到此女,草民才能为其医治!” “这容易,朕一道圣旨,便可将陆老将军从边关召回,你且说这第二味药是何物?” 皇帝一直想找个由头将陆将军从边关调回京城,可一直没有好的理由,如今正好借此机会将陆将军召回,想来其他朝臣也不会反对。 “待陛下召回陆老将军,我见到彤翎郡主后,再告知陛下这第二味药为何物?” 慕羲的目的可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陆老将军回不回来她不在乎,可这陆彤翎若不回来,那怎么跟太子历情劫?并且,以防万一,需得见到彤翎后她才能说出第二味药,不然此番说了,恐怕这大殿上也无人相信。 皇帝见他居然打哑谜,也是有些不悦,“难不成此药是说不得?” “并非是草民不说,实是若现在说了,而草民独身一人还无法前去采摘,倘若被有心之人先一步将此药采走,岂不功亏一篑!” 慕羲倒不担心那些争权夺位的王侯,而是担心太子身边的那会仙术的女人,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何来头?为何会出现在太子殿下身侧?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切都未知的情况下,慕羲不敢行差踏错! 皇帝仿佛也深领其意,猝然觉得这少年倒确实是个心思缜密之人,若朝堂之上有他这般的人物将来辅佐皇儿,那定会令皇儿如虎添翼。 “好,朕便答允你,那便等陆老将军携女回平都后再议!” 皇帝让中书省起草圣旨,然后让八百里加急送给驻守边关的陆老将军,算下时日,差不多半个月的样子便可回。 这些朝臣虽不愿陆将军此番回朝,可谁都明白若此刻谏言便会被认为是不想治好太子的哑疾,恐被疑虑为有谋逆之心,是以都默然应允。 正准备退朝时,太子却突然提笔书写了一页字呈给皇帝,皇帝看后连连点头,看向慕羲,“太子说你既然是来为他治病的,便让你暂且住在东宫偏殿,也便研究太子殿下顽疾,朕觉十分在理,你等三人便随同太子殿下回东宫暂歇住下吧!” 慕羲睁大了眼,有些始料不及,她看向那玉树临风的太子帝璘,尴尬笑道:“不…不…草民怎敢跟太子殿下同住一殿,还是…” “朕意已决,你敢抗旨?” 皇帝也深知这段时间揭榜的医师都无故死去,他身为皇帝怎会就真的认为这是巧合之事,只是不愿公然查证引起朝堂动荡而已,所以他也担心这有奇术的少年也会不明不白地死了,他死事小,太子的病治不好事大,若人在东宫,量也没有人敢将毒手伸向守卫森严的东宫里去。 “不敢,草民遵旨!” 慕羲只能有些气蔫蔫地答应下来。 她并不是怕太子,而是怕藏在太子殿下身侧的那个仙法卓绝的女人,不过既然事已如此,趁机去查查那女人的底细也是好的。 只希望别把小命丢在东宫了便是! ------------ 049 心有试探 很快内官就为慕羲三人收拾了一间上等殿阁出来,可这殿阁虽大,偏生只有一张床,难道是要他们三个男人一同睡在一张床上么? 洛焱倒还好,毕竟他自小便跟自己睡一处,并且自己从来都是拿他当孩子看,不曾有何意见,可徒弟煜黎堂堂男子岂能跟自己同屋? 可若是让煜黎单独劈一殿来住,他如今跟着自己还没学到什么皮毛,若是遇到那潜在太子身边的女人,恐怕十分危险,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勉为其难地住在一起。 但这床榻他是决计不可能上了,只能果决地说道:“徒弟,为师不习惯几个人挤一张床!” 煜黎连忙慌张说道:“徒弟哪敢跟师傅同睡一榻,这辈分怎敢乱?师傅,放心,我自小流浪惯了,什么地方都睡过,山野树上石洞破庙,只要能睡觉的地方都曾住过,如今能住这等华丽堂皇的地方,已经是十世的福气了。” 他立刻往桌子上一侧躺,便欲睡过。 可就算不同榻而眠,慕羲觉得一晚上睡觉一个男人直愣愣地在自己正对面,也是十分的不适,“那个,煜黎啊,为师还有个怪癖,就是睡觉的时候不愿被人盯着睡,为师会失眠的!” 煜黎一听,又立刻一个鲤鱼打挺,撑了起来。 “徒儿懂了,师傅放心,让我来!” 他立刻从自己不离身的包袱中取出一条绳索,那绳索往墙壁两侧的窗棂一勾,就拉成了一条绳索。 然后他将桌子上的帷幔扯了下来,晾在绳索上,这样就形成了一道屏风,将殿阁隔成了两半。 煜黎从绳索上探出头,“师傅可还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自在的?你放心,我自小不打呼不磨牙,决计不会吵到师傅的!让洛焱也跟我一起睡吧,免得他也吵到师傅休息!” 还没等慕羲反应过来,煜黎就已经将熟睡的洛焱横抱起放到木桌上,关上帷幔,吹了宫灯,这才在桌子上打起座来。 煜黎作为血气方刚的男儿,夜晚睡觉又怎会不打呼噜,只是觉得怕吵着师傅睡眠,所以打算整夜不睡而已!也正好用心学习下师傅才教授的修行法门。 此时不用功更待何时! “很好,很好,徒儿倒是十分贴心!” 慕羲觉得自己收了这么个徒弟,原本以为是极麻烦的事儿,如今看来,倒是捡了个宝,十分的受用。 想到徒弟这般敬重自己,那总得好生教他修道才是。 她摸了摸一直放在虚空中的那本‘凡人修仙法典’,想着自己本就是神仙,修习这法典上的术法用处也不大,何不就传给煜黎,这样一来,他若学得仙术不就可以替自己出手降服那些妖魔鬼怪了么?还省去了自己触犯天条不许再凡界使用仙术的麻烦。 慕羲隔着帷幔将这本典籍掷给煜黎,“这是凡人修行典籍,是一位在天界十分受众仙敬仰的上神所著写的法典,这法典记录了凡人修行的各种法门以及仙术,你本是凡人,没有任何仙根,所以需得先练气再学术法,从今日起,为师便教授你如此吸收天地灵气来助长你的修为。” 煜黎连忙跪地感谢师傅。 “谢师傅传授!” “好了,你先起来,跟着我所说的做,你好生记着,闭目观心守本命,清静无为是根源,守丹田,形正则息调,息调则心静,心静则神全,神全则性观,性住气自回,气回丹自结!明白了吗?” 慕羲先从入门的练气功法教授,让煜黎能够先固气再固身。 “徒儿明白!” 煜黎悟性十分高,只得慕羲点拨立刻通透,很快就定神引气入体,整个人便如虚无之境,使得正气常存,邪不可干。 慕羲不由得感叹道:“看来这小子果然天生就适合修道的,这般快就能融会贯通了,实是难得!不过以防万一,自己还是替他守界方可!” 她怕身处这东宫如入虎狼之境,万一有谁在他练功之际趁虚而入,那就功亏一篑了,所以慕羲布下了结界,护着煜黎这小子,直到天明。 煜黎炼了一晚上,按照师傅所授之法吸收天地灵气,炼完后只觉浑身充沛着真气,身体也轻盈了许多,他兴奋得立刻从桌上跳了下来,才发现师傅竟也在一旁静坐布法,并未卧榻歇息。 “师傅,你守了我一夜么?” 煜黎有些难以置信。 慕羲这才收了结界。 “废话,此地又不是专门闭关所用的修仙洞府,可驱外界邪气,你在这凡界练气修行,很容易被妖物趁虚而入吸了你的本体,为师不替你看护着怎行?” 煜黎更是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替慕羲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师傅对弟子的爱护之心,弟子真不知如何以报?但凡师傅有何命,弟子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你若肝脑涂地了,那不就修不成仙了?” 慕羲打趣起来。 “这修仙虽是弟子一生夙愿,但修行者必先遵守的是尊师重道,所以,师傅永远在前,修行在后,为师傅肝脑涂地,本是应该!” 煜黎替慕羲拍了拍裙角的灰尘,扶她站了起来。 “算你说得中听!”慕羲发现自己倒不抵触收这徒弟了,至于收个凡人为徒,还助他成仙,是不是又会被雷劈,此刻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对了,师傅,既然入你门,可有何门规戒律需要我遵守的,弟子先记明白,以后定遵守,不敢有违!” 煜黎十分谨慎的模样,倒让吊儿郎当的慕羲抓耳挠腮起来。 “这…你要知道,你可是普天下第一个凡人立志成仙的,所以,这天界颁下的天条律令并不一定适合你,这样吧,为师得好好想想,凡人修仙者该遵守哪些戒律,想好后再告诉你!” 慕羲想倘若有一天这煜黎当真修仙成功,那为了不让他被天界的人为难,定是要让帝尊出面的,这清规戒律自然也得让帝尊来定,自己可定不出这等复杂的东西来。 “徒弟明白了!” 两人正说着时,洛焱此刻方才醒来,醒来见自己睡在木桌上,胳膊腿儿都膈应得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向煜黎。 “我怎的睡在这里,我不是跟姑姑睡在一处么?” “洛焱神君,从今日里你都需得跟我一同睡,不可再跟师傅同睡一榻,如此才有个长幼有序,知道么?” 煜黎觉得很有必要认真说说此事,毕竟这洛焱一看也是年纪不小了,怎能还日夜黏着自己师傅,像个孩童一样,就算他愿意,师傅也未必愿意。 “我自小跟姑姑在一起,要你一个凡人来多嘴!” 洛焱像受了委屈一般,便要来扯慕羲衣衫,“姑姑,他欺负我!” 慕羲也觉得洛焱是该自己独立了,不能总是赖着自己,将她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扯了开,安慰道:“好了,洛焱,煜黎说得对,以后你都不能再黏着我了,你已经长大了,知道么?” “姑姑不要我了么?” 洛焱一副要哭的委屈模样。 “怎么会呢?姑姑永远都疼洛焱,可姑姑希望洛焱就算没有姑姑在身边也能独当一面,知道么?” 慕羲耐心地说教着,安慰了许久,洛焱才从悲伤中缓过劲儿来。 可对煜黎的敌意却深了许多,觉得姑姑自从收了他为徒后才变得跟自己渐渐疏离了,所以有事没事就爱跟煜黎抬杠,也总是趁煜黎不注意时喷个火不是将他头发烧掉一大截,就是将他衣衫烧个破洞。 煜黎如今身上到处都是被火烧后留下的焦印。 慕羲实在看不下去,就教授煜黎水系术法,如此一来慢慢地洛焱也就得逞不了了。 这些时日,慕羲倒觉得奇怪,那太子既然将她留在东宫,可来了已经五六天了,也不见他宣见自己,就连那会法术的女人也不曾看到踪影。 慕羲不知道这太子帝璘到底肚子里藏的什么药? 可不宣也好,最好是等那彤翎随她父亲从边关回来后这段时日,都不要相见是最好的。 可慕羲不知道的是,这段时间太子都让自己的心腹侍卫一直暗查他们三人的动静,每次侍卫都细细讲给太子听。 可这几日都不见慕羲他们踏出过宫殿,所以也不曾有何大事禀报,都只是一些在他看来比较寻常的事。 “难道就没有一件令你在意的事?” 太子显然对侍卫的查探并不满意,在宣纸上写下这句话后,将毛笔重重地放在笔架上,显然是生气了。 侍卫烈涛立刻苦苦思索记忆,最后想起是有两件自己觉得本没甚奇怪得小事儿来,回禀道:“是有三件小事,属下觉有些许的怪异?” 太子盯了他一眼,侍卫烈涛便立刻续道:“一是属下见他们在屋内言谈说笑,可属下却并听不到他们说话之声,属下自觉耳力不弱,就算隔着城墙亦能听得真切,可偏生什么也听不到;二是如今正值夏日,蚊虫肆虐,可属下注意到偏殿的蚊虫却只在殿外徘徊,无法进入殿内,属下亲眼见到一只飞蛾欲穿窗飞入,却又被弹飞了回来,仿佛这殿阁内有一堵无形的墙一般;三是属下夜晚查探时,发现他们三人未同榻而卧,末将起初认为这叫慕羲的医者身份贵重,所以其他两位不敢同榻也是情理之中的,可偏生他们在内室中还用绳索做了一道屏风出来隔开彼此,你说都是男人,为何还要这般做?岂不显得扭捏作态?属下无能,只探查出这三件小事,请殿下恕罪!” 帝璘停下了笔,书案宣纸上赫然写着一个草书体的‘秘’字,他不发一言,将此张宣纸抽开,然后再在下面一层的宣纸上写下‘师傅’二字。 侍卫立刻回禀道:“太子殿下让属下留意复慈真人动向,尤其是是否去找过医者三人,具属下探查,自前些日复慈真人突然离开皇宫向西而去后,属下便不曾再见到真人,请殿下恕罪,下次属下决计不再跟丢复慈真人!” 帝璘摆了摆手,心想自己这师傅会仙术,他等凡人自然是无法追踪,所以也不曾见怪,只是对自己这师傅每年中元节时就会离宫,一去就是半月有余,也不知她到底是有何隐秘之事。 至于这医者三人,如属下禀报,看来这三人果真并非是凡人,烈勃所探查的定是他们在殿内如师傅一样设下了所谓的结界,所以才不能闻其音,还能隔外之物;而不同榻而卧,显然也如师傅所言,这叫慕羲的医者,其实是个女人。 那是该相信师傅所言?这女人就是来取自己性命?要杀之么? 帝璘在心中有几分存疑,但也不敢妄自下定论,毕竟,她就是十五年那夜来寻自己的那个人? 哪怕过了十五年,自己仍然记得那张脸,那张即便裹在男装下也掩饰不住她的美丽容颜的脸。 帝璘在宣纸上写下几字。 “沐浴,传医者慕羲来见!” ------------ 050 露出破绽 侍卫见到这几字后,立刻退出殿阁遵命去传慕羲到‘汤泉宫’面见殿下。 慕羲一听让她去汤泉宫面见帝璘,就心里抵触得很,十分不愿去,可这侍卫一副你不去抬也要将她抬去的架势,慕羲只好跟着他来到汤泉宫。 一进宫殿,便觉烟雾袅绕的,一时间不由得想起了五千年前自己私闯天庭,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时也是在天宫的汤泉屋中。 看来这太子无论是做神仙还是凡人,都很喜欢泡澡啊! 果然便见到帝璘躺在温泉水中,上身又是一丝不挂的,慕羲本能地背过身去,不敢看。 “太子殿下召见我不知有何事?” 久久没听到回音,慕羲这才想起太子不能说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身来,却正迎上太子殿下那张怒目自威的脸。 慕羲颤了颤声。 “殿下恕罪,我不是故意的!” 帝璘将一方丝绢丢给慕羲。 慕羲看着手中这方丝绢,张大了口,十分尴尬地道:“殿下是想让我替你沐浴么?” 帝璘双手摊开靠在池岸旁,一副已经做好了搓洗的准备。 “殿下,属下乃是男子,又非内官,替你沐浴实是有伤风化,我怕传出去会落人口舌,所以我这便去唤个宫女来伺候殿下,可否?”慕羲正准备开溜,也不知这太子从何处抽出一把剑,便对准慕羲的后心,一副你若敢走,本太子便一剑刺死你的态势。 慕羲是不怕这太子会杀自己,可若是得罪了他,自己被赶出皇宫,那还替他治什么病度什么劫,如今救他就是救自己,看在自己的命也十分贵重的份上,慕羲觉得还是忍了。 慕羲只能拾起绢帛闭着眼替太子擦起背来,她想着越快搓完越好,所以下手就没个轻重,很快太子后背便被他搓红了大片。 慕羲闭着眼,不曾注意,继续毛手毛脚地搓着,到最后不但搓红反而将太子的后背搓破了皮。 帝璘疼得皱了皱眉,一把拉住慕羲手,用力一扯,便将她从汤池岸上扯下水中。 慕羲冷不防地一头栽进水里,咕隆咕隆地狠喝了几口水,才从汤池里慌乱地站了起来,她一站起来看到太子殿下就冷不防地想发火,可最后这火气还是掐灭在摇篮中。 “太子殿下这是作何?” 帝璘伸出自己手臂给慕羲看,当看到他手臂上的皮都快被自己搓破时,顿时又蔫了下去,尴尬笑了笑,“那个我一个大老爷们,这双手只侍弄过药草,怎做得了这替殿下沐浴擦背的活,殿下恕罪,不如我还是去请个宫女来侍候殿下吧!” 慕羲说着便要从这汤泉中爬出去,可却被帝璘一把拉住,不准她走,还执拗地继续将那绢帛递到慕羲手中,然后转过了身,意思是让慕羲继续给他擦背。 慕羲完全哑住了,觉得这太子殿下莫非好男风?要不然怎会让自己这个大男人替他擦背洗澡?糟了,莫非太子殿下自小成为哑巴,所以遭受了这宫中的女人歧视,从此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自此后就不喜欢女人改喜欢男子了吧? 慕羲完全受了打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算自己想方设法把那彤翎从边关给弄回来,又有什么意思?他喜欢的可是男人啊! 为了得到证实,慕羲再一次强调道:“太子殿下,您看我两个男人同泡在这汤泉中,还替你沐浴搓背,这成何体统,若是被那些针对太子殿下您的宗亲王侯知晓了去,定会对此事大做文章,到时候太子殿下声誉可尽毁了,殿下慎重啊!” 帝璘怎会想不到这一层,所以早就让侍卫里外都守卫住,不准任何人靠近汤泉半步。 但他又想,若这叫慕羲的医者果真是来取体内妖丹的妖人,此刻并无任何人在,她大可趁此时取走妖丹,然后溜之大吉,师傅不在宫中,想来也无人阻止得了她?那为何她不动手,难道是在畏惧我师傅么? 慕羲这一身泡在温泉中,自然早就湿透了,丝质的衣服黏在身上,让肌肤内里都若隐若现。 在男子前这般,哪怕已变成男人的慕羲也觉得羞愧得很,本能性地用手挡住胸口,防止被太子看了去。 帝璘见她如女子一般护住胸口,一时戏谑心起,便要来抓她遮挡胸口的手臂,慕羲冷不丁地被这么一抓,竟挣脱不开,却反而被帝璘顺手一推,便抵在汤池岸边,被他环抱在臂弯内。 如此近距离看着太子帝璘,看着这张倾世般的容颜,感受着对方热腾腾的呼吸触到自己的面庞上,慕羲居然咽了咽口水,脸红心跳起来,憋得连气都不敢出了,颤声道:“殿…殿下,你再不让开,小心我大喊了!” 慕羲很想用仙术将这太子殿下逼开,可一旦用仙术不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了么? 所以,慕羲只能忍,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绝不动用仙术。 太子殿下看着面前这个娇羞得脸蛋红通通的慕羲,邪魅一笑,用手抬起慕羲的下巴,作势便要吻下去了般。 吓得慕羲连忙闪身一躲,直接从他的臂弯处向下滑出钻进了汤池水底,然后趁他不注意时,从身侧溜了开,见游得离太子有见丈距离时,才从汤池下钻出头来,吐出一口水,急促呼吸着,“太子殿下,恕在下失礼了,既然太子殿下无其他事,在下就告辞了!” 慕羲才不管这太子殿下是否会降罪,直接上了汤池岸。 一上岸,这衣衫的水流了一地,一身湿漉漉的又如何能在宫中行走,窘迫下只能又转身看向太子殿下,“还烦请太子殿下赐一套衣衫容在下更换,在下若是这般离开这汤泉宫,恐怕会被有心人非议,当然太子殿下若是不介意这宫中流言蜚语的话也罢!” 帝璘看着一身湿漉漉的慕羲,面上虽带着戏谑般的笑意,可眼中却布起了寒气。 他将早就准备好的放在汤池岸旁的一叠衣衫顺手抓了起来,直接丢给慕羲。 慕羲接住衣衫,“谢过太子!”环顾左右见汤池旁正好有一处屏风,她忙得闪身到屏风身后,便脱下湿透的衣衫,慌乱换上太子殿下所给的衣物。 屏风处透着朦胧的光,即便不进去也可隐约可见屏风内绰约的身影,纵然隔着屏风,也能看清更换衣物的那人身影娇小窈窕,尤其是换衣时慕羲将一头秀发披散下来,落至腰间,更显得那身影迷人而摄人心魄。 可惜慕羲背对着屏风,所以投影下的身影也只能是背影。 可这纤腰细柳般的背影,不用看都知道是个女人的身影。 等她换上衣衫,将头发重新束上走出屏风时,匆忙着对太子行了一礼。 “在下告辞,太子殿下若再有事召见在下,请于正殿召见!”说完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汤泉宫,因为形色慌乱,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太子殿下丢给她的实际上是一套女人所穿的裙装。 毕竟,自己穿了几千年的裙衫,早就习惯不以为意,此刻只记得那太子殿下的非礼之举,哪还记得自己此番已是男儿身,怎能穿这女人的衣物。 太子殿下看到穿着女人衣物的慕羲,本以为她会质问几句为何给她女人衣服穿,可没想到她居然就这般自然地穿着裙襦出了宫殿,丝毫不以为异,可想而知,她就是女儿身。 看来师傅果真不曾骗自己,这女人就是乔装进宫试图接近自己来取性命的?只是如今身处皇宫她不便动手罢了。 莫非她当真就是自己二十岁的死劫?只有杀了她才能度过此劫? 帝璘心中已定了主意,等时机成熟,必取这女人性命。 ------------ 051 心知上当 慕羲出了汤泉宫,心还兀自怦怦乱跳,想起方才在汤泉池中那一幕,太子殿下抬起自己下颚,欲作亲吻状的模样,她的手都不住又抖了一抖。 “不,不,太子殿下定是血气方刚,又禁欲得久了的缘故,所以见到男人也会生出这等心思,一定…一定不是有断袖之癖,苍天怜见,可万万别让投生凡人的太子殿下变成了只慕男子,那这情劫怎么历?难道自己还得现成去找个男人么?那凤族王要是知道岂不扒了自己的皮,他可是日夜都盼望着自己的女儿能帮太子殿下度情劫好将来受封太子妃的。” 慕羲一路苦思冥想,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衣着有何不妥,只是觉得奇怪,回殿路上这些个侍卫宫女为何都像看怪物一般看着自己? 莫非连这些个宫女都知道殿下有男好之癖,所以见到自己被殿下召去汤泉宫,这些人的脑中也脑补了一出极其香艳的画面? 慕羲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小跑着回到偏殿,一回去,洛焱看到慕羲这一身装扮倒并不以为意,因为他早看习惯了姑姑的女装打扮,反而对男装打扮十分看不顺眼。 倒是煜黎却看直了眼,嗫喏着:“师…师傅?你怎穿着女人衣物?” 慕羲得煜黎这一提醒,低头一看,果不然就是一套藕粉色的裙衫么? 怪不得这一路上这些个宫女侍卫看她像看怪物似的,慕羲尴尬笑了笑。 “不小心衣物打湿了,就随手换了套,不曾想只有宫女的衣服!” 慕羲可不想让徒弟煜黎知道自己其实是女儿身,要不然岂不没了作为师父的威严,再说了若说自己实是女子,可偏生却是男人的身体,又如何跟他解释?所以还是不知为妙! 慕羲边换衣衫边在心里狠狠地咒骂起太子来。 “这个太子殿下,摆明了就是故意戏弄我,不对,这套裙襦显而易见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的,如此说来,这太子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让我换上女人的衣服?” 慕羲不由得又打了个激灵,“惨了惨了,这太子殿下看来断袖无疑了,要不然怎么会让一个男人穿上女人衣服来供他欣赏,真真的一个变态?那自己之前所有的计划岂不是全要打乱?这该如何是好?他喜欢男人也好女人也罢等他魂魄归位由得他去,可他要是度不了劫,我自己的命可是不保啊!” 换上衣服的慕羲魂不守舍的,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难道当真要找个男的替他渡情劫?”慕羲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洛焱,见洛焱生得唇红齿白俊美非凡的,想来一定很对这太子殿下的味道。 慕羲这么一想,顿时啪的一下打了下自己耳光,懊恼道:“慕羲啊慕羲,你居然对洛焱生出这等念头,真是作孽啊作孽啊,他可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啊,岂能让他去做这等龌龊事!”慕羲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徒弟煜黎,虽然煜黎看着年过二十,年岁上是长了一点,可好在他也生得十分的俊朗,可煜黎的美是刚性之美,那太子殿下好像是喜欢柔美性的男人,也不知煜黎能不能合这太子胃口。 煜黎见师父看自己的目光灼灼的,还不由自主地露出有一些诡异的笑容,忙问道:“师父,是有何事吩咐么?” “那个徒弟啊,师父交给你一件异常艰巨的任务,这任务虽然有伤风化,但关切到师傅性命,不知徒儿你是否愿意?” 慕羲试探性地问道。 “师傅但请说来,纵然上刀山下火山我煜黎也欣然前往!” 煜黎好不容易等到师傅委托他一件事,决意一定要为师傅办到。 “那倒也不至于,只是让徒儿去跟一个人谈情说爱,让他对你爱得死去活来就可以了!” 慕羲直接说道。 可煜黎觉得这是师傅对自己的考验,连忙眼都不眨地拒绝。 “师傅说修道之人必须断情绝爱,心无旁骛,我岂能贪恋世尘情爱,徒儿修道意坚,绝不会做出有违师命之事!” 慕羲只能长叹了口气,觉得那太子就算真喜欢男人,也决计是不会看上自己这个一根筋的傻徒弟的,所以这造孽的想法猝然而灭,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说不定这太子是双性恋也不一定,等他见到那彤翎,指不定会喜欢呢? 自此后,再有侍卫来传她去面见太子,慕羲都一律以自己要闭关研习帝璘的病情为由断然拒绝了,要不然,再独子去见这太子,也不知道这太子还有些什么变态的做法,她可应付不了。 果然,不到半月时间,就传来陆将军携女从边关归来的消息,一归来,陆老将军连将军府都未曾入,就直接携女入朝堂面见皇帝。 为了迎接陆老将军回朝,皇帝特意举办了晚宴为将军接风洗尘,而那彤翎先自交由皇后去替她梳洗装扮。 皇后自然是明白陛下的意思,便是想着趁着晚宴时让这彤翎跟皇儿见面,若是相互喜欢便可以重提结亲一事,毕竟皇儿虽有顽疾,可若有陆将军作为依傍,登上皇位也是有可能的,再加上来了个有出神入化般医术的医者,只要皇儿的哑疾治好,这天子宝座谁又敢觊觎? 再加上中元节将至,全国上下都要举行驱鬼仪式,皇宫更是不例外,兀自还请了许多的高僧来主持祭祀活动。 慕羲自然也受邀参加晚上的祭祀盛宴,她听说彤翎郡主已从边关回来,比谁都欢喜,毕竟这重头人物出场了,自己的任务也算是终于开始了。 只是如何牵桥搭线说实在话,她可不擅长,思来想去,决定去找孟婆姐姐,她用孟婆姐姐赠给自己的曼珠沙华,摘下一片花叶,对着一吹,念动咒语,相信孟婆姐姐听到自己的召唤一定会前来的。 果不其然,不到片刻一个身着一袭红裙,妖冶美颜绝伦的女子便蹁跹着从天而降,蓦然出现在慕羲的面前,慕羲乍然间看到孟婆姐姐,既欢喜又惊讶。 “姐姐来得好快,我还以为你来总得要个一天的时日!” 慕羲拉着孟婆的手,亲昵问道。 “不是我来得快,是我本就在这凡间,听你召唤,自然就前来相见了!” 孟婆笑靥间,风韵妖娆,倾城绝色。 “姐姐怎会在这凡间走动?是有何事么?” 慕羲知道,孟婆作为幽冥神界神,向来是鲜少去到人间的,毕竟每日里光是熬汤煮药就够得她忙的了,又怎有这空闲来凡间逗留。 “你不在幽冥界,自然是不清楚最近发生的事儿,你黑爷爷白爷爷也来凡间了,便是因为最近又少了许多魂魄不知去处,十殿王已派出许多阴司来查探此事,到如今也还没查到缘由,所以如今连我都被派了出来,等查明此事原委后我才回幽冥!” 孟婆提到此事,眉间都猝然生起一股愁思,想来她说得轻巧,可事情定十分严重,要不然幽冥界那么多幽冥神界之神,又怎会连孟婆都指派出来。 “很严重么,需要我帮什么忙?” 慕羲觉得自己身在幽冥地界,也该为幽冥地界做一些事。 ------------ 052 委以重任 “你就别管了,你助那太子顺利渡完劫就算帮我们幽冥界的忙了!” 孟婆知道慕羲不慎勾走了九重天太子魂魄的事儿,虽然她没来主动问过慕羲事情进展得如何,但也时常关心,“先说你将我召来有什么事,看我能不能帮上你忙?” “姐姐就是聪明,那我可不拐外抹角了,我想着姐姐作为幽冥神界之神,这千万年来定是见过无数的痴男怨女,你说这太子和那彤翎如今连面都不曾见过,我却要让这二人双双堕入爱河历那所谓的情劫,实在是难之又难啊,姐姐见多识广,可指点指点我一二!” 慕羲眨巴着眼盯着孟婆,无比期待的眼神,仿佛要掐得出水了般。 孟婆戳了戳慕羲眉心,笑得异常的灿烂。 “小丫头倒是聪明,不过我呢对这凡人的情爱什么的半没兴趣,但是你既求助我我自然不能让你空手而归!”孟婆从虚空中召唤出一枚七彩的透明的圆球,那球是用忘川河底最上等的琉璃打造而成的,她递给慕羲,“这些个凡人过奈何桥前需喝我孟婆汤,喝完后前尘尽忘,其实并不是他们真的忘记了前尘,而是喝了我的汤后,这些生前事便成心魂从脑中溢出进入了我这琉璃心,这琉璃心可收集了数以万亿记的人的心魂,你想看什么就说,我帮你抽几个问问。” “心魂?人居然还有这等东西,我还以为人只有三魂四魄呢?” 慕羲看着那闪着七彩光芒的琉璃心,便说了句,“那就帮我找个最是缠绵悱恻结局却又最是令人扼腕叹息的心魂问问!” 孟婆在琉璃盏中一抽,便抽出一个心魂,那心魂哭哭噎噎地道:“我原是嫁给才貌双全的夫君为妻,可不曾想却被夫君的父亲看上,将我强占为妻,他位高权重,我无法违抗,只能认命,原本以为…” “停!” 慕羲听着这故事怎么都觉得像自己前世看的那杨贵妃的故事,可这彤翎不是什么杨贵妃,就算是,哪能让她嫁给皇帝那老头子啊,要是被这彤翎的父亲凤王赤铮知道,自己可真的没活路了。 “孟婆姐姐,咱们还是换一个正常点的!” 孟婆又转了转琉璃心,立刻抽出一缕心魂,只听得那心魂十分伤感地道:“我虽是女子,但自小却慕学堂生活,所以瞒着父亲女扮男装去了学堂,我与他便是在学堂相知相识终相爱的,后来父亲却定要将我另嫁他人,我实是不肯,阴差阳错下我们两人都殉情殒命,只盼来生能再续前缘。” 慕羲一听这故事,顿时眼前一亮,想着这不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翻版吗? 对啊,那太子不是好男风么?正愁他恐怕不会对女人感兴趣,那让这彤翎做男装打扮说不定就会立刻入了那太子的眼,我实在是太聪明了。 “姐姐,就这个了,我知道该怎么牵这红线了!” 慕羲兴奋得面上都抑制不住笑容。 孟婆却是秀眉微蹙,“你确定是要这种方式?我的好丫头,你时间可不多了,你让这太子去喜欢个男人,是不是太离谱了些。” “姐姐你不懂,反正就等我好消息吧!我就先走了!” 慕羲跃下高楼,疏忽便消失了身影。 孟婆对着慕羲的方向喊道:“若有任何危难,记得召唤我!” “知道了!” 慕羲早已消失了人影,疏忽间回到了偏殿。 等她魂魄归位后,替她护法的洛焱和煜黎才终于放了心。 “师傅使用离魂术到底是为何事?”煜黎心中好奇,问道。 慕羲可不想跟徒弟提孟婆姐姐的事儿。 “没什么事,徒弟不用担心!” “我自入师傅门,到如今都还未替师傅做一件像样的事儿,师傅若有何吩咐,可命我前去,纵然弟子现在道行微弱,可也愿意为师傅分担一二!” 煜黎说得十分诚恳,那张本就有些严肃的脸此刻更是拧在了一起,仿佛若慕羲不吩咐点他事儿,就显得自己根本看不起他这个徒弟似的。 慕羲想了想,让他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也确实历练不了他,正好黑爷爷白爷爷遇到麻烦事儿了,自己又被太子的事儿给缠住无法分身去帮他们,索性就让煜黎前去帮忙查探也好,毕竟他是个凡人,那些个暗地里作祟的鬼怪妖魔想来定不会怀疑他。 “如今倒确实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让你去办,你可会害怕?”慕羲试探性地说着。 煜黎一听师傅终于愿让他做点事儿,激动得立刻半跪在慕羲面前,“师傅请说!” “最近这些日,无故消失了许多死魂,这些死魂原本该去幽冥界轮回转世的,如今却下落不明,师傅怀疑定是有何妖物作祟,此事听来稀疏平常,但其实干系重大,倘若死魂持续失踪不见,那便无人可入轮回,人界不就会就此消失?所以师傅便让你去查探那些死魂的下落,查到后来告诉我!” 慕羲吩咐此事时,没有再嬉皮笑脸,反而十分严肃,显然她也十分在意此事,不敢说笑。 “徒弟愿去一探究竟,只是徒儿愚笨,如今还是凡人,根本无法看到死魂,所以…” 煜黎露出为难的神色。 “放心,这个为师帮你!” 慕羲咬破自己的指尖,将血按压在煜黎的眉心处,然后念动咒语,顿时煜黎眉心处发出微亮的光芒,最后光芒渐渐散去,隐没在了他的体内。 “好了,我替你开了灵眼,此后别说是死魂,就算是妖魔鬼怪你都能辨识得出!” “谢师傅替我开灵眼!” 煜黎仿佛觉得自己离修道成仙又近了些许了。 但慕羲还是很担心,毕竟煜黎根基薄弱,倘若真遇上那捉拿死魂的妖魔鬼怪,那可性命不保,思来想去将孟婆姐姐送给自己的那一朵曼珠沙华递给煜黎。 “徒弟,师傅不在你身边,你倘若遇到任何危难,你且只需拔下这朵花的花瓣,念下咒语,自会有人来救你,此花只有十个花瓣,你且珍惜着些,可别随意拔了,知道么?” 煜黎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这曼珠沙华,“是何人会来相救于我呢?” 慕羲俏然一笑。 “一个婆婆,很老很老的那种,活了几万年的婆婆,所以你对她需得十分的敬重,不可言语冲撞无礼,知道么?” “弟子谨记!” 煜黎小心收了曼珠沙华。 慕羲又将自己那柄白爷爷送的剑从腰间取了下来,递给煜黎。 “你自拜我为师后,我还从不曾送你何物,如今这把仙剑便赠与你,你好生带在身边,记住,剑在人在,剑亡你也不许亡!” 煜黎听到最后一句话,又感动得泪水盈眶的,“师傅,弟子定会爱护此剑如爱护自己性命一般!” “好了,一把剑而已,不用弄得这么感动啦!”神殿里仙剑很多,只是慕羲喜欢这把剑可以变大变小随身携带,所以才特意选的它作为自己的佩剑,如今赠给爱徒,也算是一种传承吧! “只是不知此剑为何名?还请师傅告知!”煜黎十分恭敬地问道。 “我还不曾取名,既然送给你了,你就替它取个吧!”慕羲想着幸好没给这剑取名,这取了名的剑便是不能再送人了。 “既然是师傅所赠,弟子便希望能承师傅道业,将来发扬光大,我便为它取名叫承羲剑,如何?”煜黎自小没怎般读过书,这也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也最喜欢的名字。 “承羲剑?不错,那就叫承羲剑吧!希望它今日离开我后,有朝一日我还能在神界见到它!”慕羲的言外之意就是希望自己这笨徒弟真能够修成仙道,将来在天界还能再见。 “师傅放心,弟子一定秉承师命,潜心修道,造福苍生!”煜黎朝慕羲拜了三拜后,便依照师傅所命,离开皇宫,前去查探死魂失踪一事去了。 ------------ 053 彤翎郡主 中元盛节,一年中阴气最盛之时,所以百鬼尽出,横行世间,便是因这一日可让这些孤魂野鬼吸收天地至阴之气,倘若吸收得多了,千百年下去,兴许也能修得个人身,但这可说是少之又少,估计千万年都不能出一两个。 而细细思量,慕羲也是一缕残魂吸收天地精气所化,跟这些鬼魂来说也算是一脉相承,不同的是,慕羲吸收的不是至阴之气,而是天地阴阳之气,所以化为人后阴阳调和,与其他仙人无异,可若是只吸收阴气修炼,就算修成人身,也会因是至阴之体只能永藏身于烈阳之下,否则难得永生。 可只要能得个永生,就算是人都难能拒绝,更何况还是失去性命的人妖鬼怪的魂魄。 所以这一日,皇宫历来都会举办驱鬼仪式,往往也都是通宵达旦,直至第二日太阳初升,阴气散阳气生,才算化去了鬼厉之气。 所以,平都城里,户户都高悬灯笼,张灯结彩,人人头戴驱鬼面具,脖戴平安符,提着纸钱香烛祭祀先人。 慕羲是瞧不成这街市上的热闹的,她只愁该如何为太子和彤翎牵上这根红线,要是能跟那月老借根红线也就好了,只是这月老的红线只对凡人有用,想来借来也是白搭的。 好在慕羲知道这彤翎被请进了皇宫去了皇后那儿,皇后的宫殿离此处并不远,自己只需化成女装扮成宫女施个法就可以过去找这彤翎了,想来也无人识破她的身份,她计定后就让洛焱守着门户,以防侍卫或者内官来叨扰,而自己又穿上上次太子丢给她的那套藕粉色的裙衫,捏个决就飞身进入了皇后的慈华殿。 皇后命尚官替彤翎好生打扮后,自己便随仪仗同皇帝诸皇子公主还有皇室宗亲一起前往天坛祭祀祖先,因为彤翎非皇家之人,所以皇后并未让她前往,只吩咐尚宫好生照顾彤翎,等晚宴时再请彤翎一同进宴。 彤翎在边关长大,同武将一起舞刀弄棒的,早已习惯自由的生活,受不得这宫中的拘束,所以趁那尚宫转眼的功夫,她便施展起轻功躲开了尚宫的监视,自顾自地来后花园,见左右无人,拾起一根散落在地的木棍就练了起来。 慕羲施仙术来到慈华殿的后花园时,正好看到身着一身紫红色交领襦裙的彤翎,只见她梳着凤凰头髻,发髻间插了一朵红紫色的凤凰牡丹缠花簪,金色流苏摇曳而下,一步步间叮铃作响,腰间系着一枚凤鸣花枝的襟步,脚踩着云步鞋,一身打扮既是贵气又是端庄,再加上她身上还有几分英气,颜若朝华,所以看来确然与别的女子不同。 彤翎原本就是看着后花园无人才躲到此处,可蓦然间突然看到慕羲出现在眼前,是既惊又恼,心想好不容易摆脱掉这些后宫的女人,怎的又凭空冒出一个? “你是哪个宫女?本郡主不想被人跟着,若再敢跟着本郡主,小心我手上的棍子不饶人!” 因皇帝感念陆老将军护国有功,又老来得子,所以特封彤翎为郡主,以此作为荣誉嘉奖陆老将军。 “我并非是宫中宫女,只是见郡主在此练武,一时艳羡便过来看看,看郡主好像有什么心事,不如说来我听听,或许我能帮郡主呢?”慕羲想如果在她面前扮做宫女,那唯唯诺诺的又怎能成事,所以索性否认自己身份,才让对方不会轻看自己。 “不是宫女?那你是哪位?”彤翎仔细打量慕羲,见她生得眉目清雅,晶莹若雪,十分的娇美,这等容貌想来定不是宫女,一思虑便反应过来,“我听闻皇后娘娘有一公主唤作昭华,十六七岁年纪,莫非你便是昭华公主?” 慕羲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对她‘嘘’了一声,示意彤翎莫高声说话,免得招来那些宫女。 “看来公主跟我一样,是偷跑出来的,既然这样,我便不打扰公主在此处玩耍了,这便告辞!”彤翎可不想跟一个看着娇滴滴的公主一起玩闹,也看不起这些个生长在皇宫里像温室花朵般的公主。 “莫非姐姐是想着即将要嫁给太子哥哥,害羞了?”慕羲激着对方,想先套套这彤翎的口风,看她到底对这太子是怎般的心思。 然而彤翎却立刻面现鄙夷恼怒之色,“谁说我要嫁给太子殿下?本郡主岂会在乎那什么太子妃之位?” “既然不想嫁给他,为何今日打扮得这般漂亮,告诉你吧,我太子哥哥虽然眼光极其挑剔,但似你这等容貌,就算我见了都喜欢,更何况我哥哥了?所以,你这太子妃定是做定了的。”慕羲继续激着对方。 “谁会看上一个不会说话,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病娇太子?”彤翎一气之下说出这番话,等说出后才觉得自己失言了,倘若面前这个‘昭华公主’跑去跟她父皇母后告状,那自己受罚事小,累及父母事大,忙道:“我意思是太子尊贵万千,我不过是个生长在边关的粗野女子,配不上公主的太子哥哥!” 慕羲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放心吧,我不会去告状的!”慕羲面上在笑,心里却是叫苦不迭,心想看来这郡主果不其然是嫌弃太子既是个哑巴又是个弱不禁风的,这可如何是好? 见彤翎要走,慕羲连忙追上一步,“郡主若是当真不想嫁给太子,我倒是也有法子的!” 果然,彤翎一听此言立刻停下了脚步,回头有些犹疑地看着慕羲,“公主又有什么法子?” 慕羲不怀好意地一笑,“我那太子哥哥最是喜欢美女,尤其是腰肢柔软身段纤弱样貌妩媚的女子那更是挪不开眼!” 彤翎立刻脸现鄙夷之色,心里狠狠骂了句好色之徒,对这太子的印象便更差了几分。 “所以待会晚宴上彤翎郡主只要以男装亮相,又主动挑衅太子哥哥,我那太子哥哥定不会喜欢这等性情粗犷又傲慢无礼的女子,郡主不就不用嫁给太子了么?”慕羲心想既然你不喜欢太子,那就让太子喜欢上你,然后再爱而不得,不也照样历情劫吗? 情劫,情劫?不管怎么历都是劫! ------------ 054 谁赢嫁谁 彤翎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觉得这法子倒也不错,可自己凭什么要听这公主的话,并且也不知道这公主心里包藏着什么祸心,要不然怎会平白无故地来帮她? “谢公主好意了,我的事向来不喜欢外人插手,就此告辞!” 她转身就走,根本不理会慕羲。 慕羲急了,心想若是这两人相互都没有好感,那该怎么办?这可是让那太子注意到她的唯一法子,所以慕羲也顾不得这许多,见离彤翎不远处有一荷塘,她便施法术在彤翎脚下突然变出一块裸石。 彤翎未注意脚下,踢到那裸石,一个趔趄啊呀一声便栽倒在荷塘中。 “哎呀,郡主怎这般不小心,你快拉着我手,我拉你上来!” 慕羲对着在荷塘中扑腾的彤翎伸出手,这彤翎自小边关长大,自然半点也不懂水性,掉进池塘,吓得面色惨白,慌乱着拉住慕羲的手,爬上岸来。 她一身都是泥泞,连头发丝里都泥水,妆自然也花了,这一身宫装就更别提了,着恼起来。 “马上就要晚宴了,这可如何是好?” “看来这一身华丽的裙襦郡主是真没福气消瘦了,就算让宫女重新为郡主上妆穿衣恐怕也来不及,不如郡主就简单梳洗一下换上这一身如何?” 慕羲又变幻出一套黑金色的男子服装,递到彤翎面前。 彤翎想看来也只有如此,虽然不知这‘公主’怎会手中突然冒出一套衣衫来,但她此刻也没空细想这些,只能尽快找个洗漱之地换下衣衫参加晚宴。 慕羲见大功告成就直接捏了个决飞回东宫偏殿,好在刚回偏殿时,便听到侍卫来请她也一同去参加晚宴。 慕羲便带着洛焱前去赴宴,一路上都在祈愿着这太子殿下看到英姿飒爽的彤翎郡主,便一眼对她钟情,那样,自己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一半了。 因为慕羲只是医者身份,所以坐在最后排的最末位,而太子坐在高阁之上皇帝左下侧,隔的距离甚远,都看得不是很真切。 可就算如此,慕羲也总觉得这太子的目光总是火辣辣地投向她,让她十分的不自在。 晚宴开始后,皇帝左右环顾却不见陆将军的女儿彤翎郡主,便问了起来,一旁的皇后微微笑道:“这孩子说要给陛下献舞,本宫也便允了,想来她正准备着呢!” “哦?那朕便要好生看看,太子,你也好好看看!” 皇帝提醒着在一旁沉思的太子帝璘,这才让帝璘回过神来。 正说着,便见一个身穿黑金色劲服的人手持长剑便从场中高台一跃而下,这人面如冠玉,秀眉雅致,清美绝伦,正是彤翎。 她手舞着长剑,在空中飞舞,剑光凌厉犹如闪电一般一道接着一道地晃着人的眼。 慕羲看着彤翎这般的出场方式,心下暗喜,偷偷地观望着太子殿下的神色,果然见那太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彤翎,一副痴迷垂涎的模样,看来自己的计策是成功了。 然而皇帝却紧皱了眉头,对这彤翎舞刀弄剑的实是有些不大喜欢。 彤翎一套剑法舞完后,便单膝跪在皇帝面前。 “今日臣女为陛下献上这剑法,叫‘护国剑法’,乃家父自创,表示我陆氏一门忠心护国之志,更祝陛下江山永固,天下安定!” “好,你们陆氏一门几代效忠朝廷,功不可没,小彤翎,你小小年纪,又是女儿身,便也承父志,朕很高兴,这样吧,朕给你个赏赐,你看如何?” 皇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父亲常说能效忠皇上便是他一生最大的荣耀,不敢再要任何赏赐!” 彤翎说起这番话来也是慷慨其词,丝毫没有女儿家的做作。 “不,不,朕已经想好了,赐你个如意郎君如何?” 皇帝早已想好就借此机会提出让彤翎做自己的儿媳,想来此番陆将军也不敢再推诿。 彤翎眉头一皱,看向那高阁之上的太子,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这太子长得比女人都要俊美,想来也定只是个银样镴枪头,一点不中用,自己怎愿嫁给这种没有半分气概的男人,所以直接拒绝道:“谢陛下赏赐,但彤翎自小就发过愿,若要嫁人,必要嫁给能胜过我的人,倘若此人连我的剑都抵挡不住,我宁可一辈子不嫁,只随爹爹守卫边关!” 皇帝的眉头果然立刻就蹙在了一起,心想这彤翎果然是不知好歹,居然敢公然拒绝赐亲,但面上还是表现得和颜悦色。 “你终是个女孩子家,怎能以剑认夫?如果朕这宫中马卒侍卫胜了你,你也会依誓言嫁他吗?”皇帝想给彤翎一个下马威,希望她见好就收。 彤翎却反而越激越勇。 “倘若皇帝陛下这宫中的马卒果真能胜得了臣女,臣女自然愿嫁他!” 慕羲本不喜欢那娇滴滴的凤族公主的,可没想到这公主下凡变成了如今这彤翎,倒让她有几分侧目了。 毕竟自己都不敢跟皇帝这般顶撞说话,而她敢拂龙逆鳞,也不知是知道自己本是神仙不足为虑还是果真如此傲骨? 皇帝朝身边的御前侍卫使了个颜色,那侍卫便让御林军中剑术最高的人站了出来。 “小人便是这宫中的马卒,便斗胆来领教郡主一二,倘若胜了郡主一招半式,小人也不敢让郡主嫁我为妻,只求郡主将你这头上的玉冠还有你手中的剑送给小人做个纪念!” 言下之意就是乖乖回去做个女人,不要在男人堆里逞能的意思。 彤翎微仰着头看着这个自称马卒的侍卫,十分的不屑,心想着凭你也配和我交手,可对方已经提出了挑战,自己若畏畏缩缩的倒显得自己怕了,“好,你便出招吧!” “翎儿,不可在陛下面前放肆!退下!” 身为大将的陆老脸色黑沉,想着她平日在边关长大,跟军中的将士玩得惯了,养成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如今身在皇宫岂能这般任她胡为? “陆将军不必阻扰,朕也想看看将军调教出的女儿究竟如何?” 皇帝想着杀杀这郡主的气焰也好,免得日后真让她成为皇儿的妃子,这般傲慢无礼皇儿恐也受不住。 皇帝如此说,陆老将军自然不再阻拦。 彤翎想着回平都这许久都还没有机会跟人过招,正是手痒得很,如今这个马卒硬要往自己剑上闯,便是他自找的,所以长剑出鞘,便跟这自称马卒的侍卫斗了起来。 两人相斗了不下五十个回合,也难分胜负,这倒让在场的人不免唏嘘,毕竟谁都知道这个自称马卒的是可是御前侍卫中每年武义剑术刀法大校时的头名,若非因为家世寒微早就做了御前统领,如今跟彤翎郡主相斗了这许久也不见胜算,自然让人对郡主的武艺侧目。 慕羲看得津津有味,心想这彤翎乃是凤族公主,原本就是个修炼仙术的好苗子,就算如今成了个凡人,这凡间的十八般武艺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信手拈来,所以自然一点都不吃惊,只是觉得这个侍卫倒是有几分本事,居然还能跟她过招到现在还没落败。 其他人都暗暗称赞郡主武功高强,独独慕羲却对着那侍卫说了声:“这侍卫好是厉害,他叫什么名字?” ------------ 055 佛莲圣花 坐在一旁的是兵部侍郎,不由得白了慕羲一眼。 “很明显郡主就快赢了这没用的侍卫,你却还在为他叫好,真是有眼无珠,像这等侍卫,若是输了,定是要被重罚,能不能保命都不知道,你又何必知道个死人的名字!” 话音刚落,便见那侍卫果然输在了彤翎的手下,看他神色气馁,收剑后面向皇帝行了请罪之礼。 皇帝脸色阴沉,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这侍卫才退了下去。 但慕羲果然见那侍卫被方才说话的御前统领命人押解着离开了晚宴,想来正如这兵部侍郎所言,那人将会被处于重刑。 彤翎斜睥了一眼坐在上方位的那太子殿下,一见之下,瞬间像被吸走了魂魄般,定住了。 他就如那夜空中的夜明珠,集了所有的光亮与美好,灼灼其目,咋眼之下无法让人移开双目,他气定神闲的气势却又让他少了点如戏子娇媚般的媚俗,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凌群气势,让人透不过气来,仿佛隔着千万里距离,你可遥想却无法触碰。 但蓦然间一阵疾风起,吹过庭院,太子受风后立刻咳嗽起来,脸色也有些煞白,身后的内官赶紧将备好的披风为太子披上,这太子掖了掖披风,才感觉好些。 “皇儿莫不是这咳疾又犯了?”皇帝一副心疼担心模样。 太子摇了摇头,算是让他父皇不用担心。 彤翎见到这等情状,顿时从痴迷中立时醒了过来,心里默默想着:“堂堂太子,生得再好看又有何用,连一阵风都经受不住,果然如军中将士们传言,这太子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彤翎看惯了军中那些硬朗粗糙的男人,突然见到长得这般俊美的男子,难免令她侧目,可她向来喜欢那种胸有惊雷面如平潮的俊伟男子,似这等柔弱病娇的贵气公子,她是看不上眼的。 慕羲原见那彤翎方才看太子时眼睛都快溢出花来了,可这一阵风过,那花就变成了风霜雨雪,就气得特想立刻冲上九重天去狠狠告那风神一状,这早不布风晚不布风,偏偏此事来布个风,特特地是气煞人也! “将军果然是调教出了个女中巾帼,朕十分欣慰,此次急召你等回京,朕也算是有事相求,不知将军是否会承朕此求呢?” 皇帝直接提出了为太子治病一事。 陆霆立刻上前跪应:“臣惶恐,能为君分忧,是臣的福气,但请陛下说来,臣纵然粉身碎骨也是无惧!” “诶,老将军严重了,哪需要什么粉身碎骨,是朕这几日得一神医,他言道可治好太子顽疾,便请老将军和郡主赶回平都!” 陆霆眉头紧皱,十分为难,“臣只知行军打仗,这治病救人臣恐怕力难所及!” “不用陆老将军出手医治,自有神医在此!”他朝慕羲方向看去,“慕羲小医何在?” 慕羲立刻离开席位朝皇帝行礼。 “你且向将军说下如何医治太子殿下?”皇帝不愿自己说要取将军女儿鲜血作为药引,便交由慕羲自己去说道。 慕羲看这老将军一脸皱纹,面色肃穆,不怒自威,自然也有些怯怯,但还是直言说道:“若要医好太子殿下顽疾,需得取彤翎郡主鲜血作为药引......” “荒谬,哪里来的庸医,居然说出这等妖邪之术来迷惑皇上和殿下,这人世间岂有用人血作为药引的?” 陆老将军一生征战沙场,自然是不信用人血可以治病的,更何况治的还是太子殿下天生的哑疾之症,所以便认为慕羲就是个搬弄鬼神的邪医,心生痛恶。 慕羲想看来是遇到个较真儿的主儿了,也得,毕竟是要取他女儿的血,作为父亲心疼也是情有可原的。 “陆老将军怎知我这就是妖邪之术,又怎知我不能治好太子殿下的病?方才陆老将军还说自己不通药理,怎的一听我要取老将军您女儿的血将军就立刻又懂药理了?莫非是因为将军不愿救治太子殿下?” “荒唐,若真能救太子殿下,我陆某愿散尽家财倾其所有,可就算愿意也是信奉正德医师,岂会信你这个黄口小儿?” 陆将军说话时激动得青筋暴露,满脸通红。 彤翎倒是没想到这太子不但病娇柔弱,居然为了治自己的哑疾还信这等妖医,居然想到要取自己的血来治他的病,实在是荒谬至极,心中对这太子殿下厌恶之情更甚。 “让本郡主牺牲点血为太子殿下治病,是我的荣幸,只是这等取血治病之事想来就算你这医师提得出,向来心怀仁慈的太子殿下定也是不会同意的!” 彤翎直接反问太子帝璘,相信这太子碍于自己的声誉也不会同意用这等妖术来治自己的哑疾。 帝璘看着这一出好戏,品得正是有味,心想这叫慕羲的如果果真就如师傅所说,是妖物所化的妖人,那她以治我病为由想取彤翎郡主的血想来是必有所图,不如就趁此机会来个将计就计,识破这妖女的真面目,所以面对彤翎的质问,直接摇了摇头,朝身边的心腹侍卫烈涛试了下意,烈涛立刻说道:“郡主有所不知,这神医的医术十分了得,在场文武百官亲眼所见她顷刻间便将宰辅大人的顽疾治好,所以殿下对这慕羲神医的医术也是相信的。” 彤翎一听此言,更是冷冷一笑,心想这太子殿下不但是娇弱,却还这般昏庸无能,皇后却还一心想让自己嫁给他做妃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陆老将军放心,如果彤翎郡主献血果真治好了太子的顽疾,朕立刻下旨意,立彤翎郡主为太子妃,君无戏言,老将军可愿意啊?” 皇帝说的是治好太子的哑疾,那群臣自然就不会再有任何借口要求皇上另立皇储,自然而然太子殿下就是未来的皇帝,自己的女儿将来就会贵为皇后,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 所以陆霆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想到女儿要献血,也不知是否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不敢就应。 慕羲看出了陆霆的犹豫,立刻说道:“陆将军放心吧,我只是取郡主半盏血而已,不会有任何性命之忧的。” 陆霆这才放心,可又觉有些尴尬,咳嗽一声,“臣并非是不舍爱女儿,实是不愿太子殿下冒险,既然如此,臣愿为救太子殿下出绵薄之力。” 皇帝这才终于放了心,对慕羲道:“既然彤翎郡主已同意献血,现在你该说出这救治太子殿下的第二味药为何物了吧?” 慕羲神色微凝,也不知这皇帝会作何反应,但还是硬着头皮回他,“这第二味药更非凡物,而是盛开在佛之境的圣物佛莲花?” ------------ 056 出宫寻药 “佛莲花?这等传说中的圣物莫非你有?” 皇帝也听说过佛莲花的存在,只是那也只是传说罢了,纵然自己是天子,又有何机会能见得这等圣物?可此刻听到佛莲花之名,双眼立刻亮了起来,身子前倾,激动得似要从龙椅上站起来了般。 慕羲看这皇帝如此反应,也是意料之中的,毕竟这佛莲花不仅炼成丹药可解无音丹,凡人若吃之是可长生不老的。 好在这帝璘本就是天族太子,所以吃这佛莲花也不算违了天规,不必像那嫦娥一样会受到惩处。 可关键是如何能取得这佛莲花?慕羲自己都不清楚,只能先走一步是一步。 “小民自然没有,但却知能在何处采摘取得,此去向西南方向四千里有一座山名曰灵泉山,此山乃观音大士在凡界的修行之地,山中有一池,名曰圣莲池,这佛莲花便在生莲池中。” “那你此去灵泉山需得多少时日方回?” 皇帝本以为这慕羲有佛莲花,原来也不过是虚造声势,难免对她就有些不耐烦了,毕竟空口大话说来容易,谁知他是否能将佛莲花取回?毕竟那是佛家修行之地,岂会容她去采佛莲花。 “小民一直还未曾提起,这佛莲花乃佛家圣物,所以采摘后若离开了佛家圣境不消片刻变会化为虚无,故只能让太子还有彤翎郡主随我一同前往西方圣境方行。” 慕羲心里打着鼓,心想让太子独身跟自己一同前往,这皇帝老儿肯定是不同意的。 果不其然,这皇帝还没说话,宴席上这些大臣就坐不住了,那宰辅率先斥责起来。 “荒唐,太子乃国之根本,岂会跟你去什么佛家圣境?倘若途中生何变故?你担待得起么?” “宰辅大人莫急嘛,太子殿下可选几位武功高强的人随行,并且不是还有武艺超群的彤翎郡主在么?一路上又让陆老将军护送,量谁也不敢对太子殿下动手。” 慕羲原本想如果这皇帝老儿不答应,那自己就趁夜黑风高的时候直接施个法扛了这太子还有彤翎去灵泉山便是,这一路上让她们二人单独相处,孤男寡女的就不信生不出情意来。 可这走得也确实不大光明了些,免得节外生枝,还是先走正途再说! “就算是让本将军护送,末将也一样不赞同让太子出行?谁又知这小医说的是真是假?万一这佛莲花原本就是你瞎编乱造的呢?毕竟这世上又有何人见过佛莲花?”陆老将军知道若是让自己护送,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就是祸及满门的大罪,他岂会同意? 慕羲有些不耐烦了,“那将军是不想让太子殿下治好哑疾了,恕小民斗胆说一句,身为一国太子未来储君,倘若无法说话还如何治理国家统治天下,陆老将军一直说为国尽忠,愿粉身碎骨鞠躬尽瘁,如今治好太子顽疾便是为国尽忠,陆老将军是想推脱了么?” 陆霆气得脸都红了,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双眼圆瞪,想斥责慕羲一番,可又无法反驳,最后只能朝皇帝道:“皇上,老臣绝对不是怕死,老臣只是担心太子殿下安危!此事还请陛下三思!” 慕羲想这皇帝老儿视他这独子为珍宝般,定然也是不会答允让太子出宫求药的,都已经做好了强行将太子掳走的打算,却没想到那皇帝却朝太子问道:“皇儿,此事关乎你的顽疾,你是何想法?” 内官将纸笔递给太子,为他铺好研磨,太子在宣纸上写下“儿臣愿往!”四个字。 慕羲愣是惊讶了,心想这太子倒是好气魄,居然愿意跟自己去往佛境求取佛莲花,看来他真真的是想治好自己的哑疾,哪怕在凡人听来这治病法子确实有些难以置信。 皇帝沉思了片刻,便点了点头,“好,既然太子愿随你前往,那朕也便允了!” 太子帝璘又在宣纸上写了一排字,“无须陆老将军护送,只须挑几位勇者随行护送即可!” 慕羲看到这一排字,更是对太子默默赞许,心想自己也不想那陆老儿派大军护送,毕竟是去礼拜观音大士,弄这么多人去成何体统,恐怕还没到灵泉山便被大士施法赶了出去。 “太子可想好了,此行凶险,只选几个侍卫是否妥当?” 皇帝也还是有几分不放心。 帝璘神色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伸手指了指慕羲,身边的内官替太子说道:“太子的意思是这侍卫就由慕羲神医来选!” 慕羲指了指自己,一副诧异模样,心想这太子到底存的什么心思,这护他安全的侍卫居然由我来替他选,实在是匪夷所思,但想了想这样也好,要是这太子选几百上千个护卫随行,那可头疼得紧,“太子既然让我来选侍卫,在下实在不胜荣幸,小民想这护卫再精不在多,护卫带多了反而会引人注目,现如今已经有了彤翎郡主这般的高手随行,那小民认为太子殿下除了带自己的心腹侍卫外再带一人即可!” “一人?哪一位?” 皇帝没想到这神医倒是胆子大得很,居然只让一人护卫。 “就是方才和郡主对战落败的那位侍卫,至于叫什么名小民不知!”慕羲想着那侍卫既然被派出与彤翎郡主对战,那定然已经是这皇宫中身手最高的侍卫了,所以除他无二人选。 “荒唐,你只带一人便也罢了,居然还带老臣小女的手下败将,你到底是何居心?如此置太子安危于不顾?”陆霆并不喜欢慕羲,自己的女儿随同太子出行求药,既是担心太子安危,也更是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危,所以会紧张也是在所难免。 “陆老将军别我说什么都一句荒唐好么?陆老将军是习武之人,方才的对战你也看了,心里应该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清楚那侍卫的武艺不在郡主之下,之所以会输想必也是因为顾忌郡主身份他不敢下重手才如此,陆老将军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慕羲并不怕得罪这陆霆,毕竟只要自己完成帮助太子魂魄归位的任务自己就回幽冥神界了,反正也就这一年光景,以后又不再打照面,怕他何来。 陆霆气得青筋暴露,可又不敢当场发泄,只能由陛下裁夺。 皇帝传了那侍卫前来觐见,那侍卫到得庭中时,行走有些迟钝,想来是后背有伤。 看来慕羲料得不错,这侍卫因为输给彤翎郡主被那统领处以重刑,若不是自己突然提出要他护送太子殿下出行,恐怕早已要了他的命。 “太子让你护卫他前去灵泉山求仙药,你可愿意前往!” 皇帝厉声喝问道。 “末将愿意!” 这侍卫叫景秣,原本以为今日不是被处死就是被赶出御林军,不曾想被选来保护太子殿下,无疑是给了自己一个生机,所以不管多艰难他都只能应下。 ------------ 057 死魂乱京 太子眉头微蹙,看着这个侍卫,盘算着想这个叫慕羲的妖女既然是来害自己性命的,想来在宫中也安排了眼线之类,所以让她选随行保护之人便是想知道她的眼线到底是谁,却没想到是此人? 难道这侍卫果真就是这妖女的眼线? 帝璘沉默不言,只向他父皇拱手谢礼,算是愿意让这侍卫随行护卫。 彤翎见这叫慕羲的医师一再跟自己的父亲顶嘴,早已坐不住了,若不是此地是皇宫盛宴之地,自己早就飞离席位跟慕羲拔剑相向了。 但为了给慕羲一个下马威,直接起身朝皇帝躬身行礼道:“陛下,我并不愿随这慕羲小医出行,至于为太子殿下献血,我义不容辞,等慕羲小医果真带回佛莲花,再为太子献血也不迟!” 慕羲想自己方才已经说得十分明白这佛莲花离开圣境就会失去仙力,所以才必须带太子和她一同前往,可如今她居然说出不愿前去,那此行还有何意义? 更何况,慕羲的目的除了求药,便是要撮合她和太子,也不知这彤翎怎如此不知好歹? “郡主若不一同前去,那丹药如何炼成?” 慕羲转身看向彤翎。 这彤翎看到慕羲的相貌,一时惊住了,心想他怎的跟方才白日里见到的昭华公主长得一模一样,可他又偏是男子?这倒是奇了。 彤翎很快回神过来,面色骄傲。 “这一路艰辛,山高水长的,难免会起波折,太子殿下纵然能安然到达你所说的那什么灵泉山,可若我在途中出了任何意外,我这味药引不就没用了?并且你只是想要本郡主的血而已,我此刻就将我的血送于你便是,何须让我同行?”彤翎拾起案桌上切割肉食的匕首,对准自己的手腕就要割下去。 “等下!”慕羲忙阻止道,“这血自然是要最新取得鲜血方可,彤翎郡主岂能不一同前去?” “你不是神医吗?既然是神医难道连保存鲜血的本领也没有?” 彤翎就是为了给慕羲难堪,所以一再逼问。 慕羲心里暗暗不爽,心想我自是有办法用仙法保存鲜血,但是我可是为了撮合你和太子殿下啊,看你在九重天的时候一心想要替太子渡劫好将来成为她的太子妃的样子,如今这般做作又是做给谁看?别到时候做不成天族的太子妃又来怨怪于我,可真真的是只不知趣的凤凰。 正待再要跟她唇舌相战时,却突听得斩妖监的统领疾步迈入宴亭,神色慌张,禀报道:“启禀皇上,后宫出现宫人无故袭击人的情况,这些宫人犹若僵尸般,见人便吸食人血,不仅如此,皇宫外也出现一样情况,属下料想定是有何妖物作乱,为护陛下安危,还请陛下随末将前往安全之所。” 宴席上众人听得此言,个个都十分惊慌,斩妖监的侍卫也立刻护送皇帝撤离宴席,而那些大臣也都纷纷退去。 顷刻间宴席便人去楼空,只听得远处传来凄厉的叫喊声。 慕羲心想这宫中怎会出现妖人作乱?她正想拉着洛焱也去瞧个究竟时,却突然被人拦住去路,慕羲抬首一看,此人正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卫烈涛。 “太子殿下让慕羲神医待在东宫,不可随意走动!” 烈涛一张脸冷得像冰一样,看慕羲的目光也像看个邪物一般,带着憎恶之感。 “宫里出这么大的事,我也想去帮个忙?” 慕羲勉强挤出笑容,心想这么大的事儿岂能不去凑凑热闹。 “难道慕羲神医除了会治病还会捉妖?还是说慕羲神医原本也是个妖?”烈涛直言逼问,看慕羲的神色更加凌厉。 慕羲尴尬地笑了笑,心想这侍卫怎的这般大的怒气,不管怎样自己都不能暴露自己不是凡人的事情,“侍卫大人可说笑了,我怎会捉妖,更别提什么妖人了?既然回东宫就回东宫吧?”慕羲回头便要拉洛焱走,却见洛焱双眼猩红,嘴中也仿佛燃着火焰便要一口喷出,慕羲连忙捂住洛焱嘴,深怕被那侍卫瞧见。 洛焱见那侍卫对姑姑无礼,原本想喷火烧他的,见姑姑阻拦才收了神火,对着那侍卫怒目道:“你若再敢对我姑姑凶,我便将你烧来烤着吃了!” 慕羲心又抖了抖,又尴尬地挤出一点笑容,“他就是爱说笑,侍卫大人万万别当真!”她十分无奈地携着洛焱在前头走着,烈涛则在后面紧紧跟着,手一直按着他腰间长剑,仿佛只要慕羲有任何异动他便要剑锋出鞘般。 烈涛送慕羲回东宫偏殿后,便让其他护卫一直看守着,若此人离开偏殿立刻汇报给他,儿他也立刻回东宫保护太子,深怕太子会出任何意外。 见太子临危不乱地坐在棋案上悠然地独子下着棋,烈涛站在太子身侧恭敬地回禀道:“末将已经派人监视那慕羲的一举一动,若有任何异动必会来通禀,还有那叫景秣的侍卫,臣也派人盯着!” 帝璘依然手执着白子,不经意地下着。 烈涛继续说道:“方才臣听到那叫洛焱的称这慕羲为姑姑,看来果然如复慈真人所言,这妖人实则是个女妖,化装成男子混入宫中的,并且既称姑姑,想来还是个修炼了恐怕几百上千年的老妖婆,这老妖婆实在可恶,竟敢打太子殿下主意,实在活得不耐烦了,还有她身边那叫洛焱的,我瞧他双目猩红,显然也是个妖怪,只是不知是个什么妖精?” “太子殿下怀疑这次宫人妖化作乱也是这老妖婆所为,如果是的话这妖妇果然心思缜密,先是装成神医取得皇上信任然后接近殿下您,再放出妖魔作乱皇宫,趁宫中所有兵力都前去护卫皇上除灭妖化的宫人之际,便来暗害殿下您,如此说来,殿下今夜实是危险得紧,臣斗胆,想佯装成太子殿下,若那妖人果真敢来,臣必手诛之!” 帝璘这才停下手中棋子,却看盘中已是白棋的天下,黑棋已被逼得早无退路。 他起身到屏风后换了一身黑色劲装,然后戴上了一面面具,将他起初穿的那件绣着麒麟的白色长袍丢给烈涛,言下之意就是让他暂且装扮成自己。 “臣失礼冒犯了!” 烈涛将长袍穿上,正准备让太子殿下藏在殿内的里屋内阁时,却见太子殿下却取了剑便要出去。 “殿下要去何处?现下妖人在皇宫中作乱,殿下不可独自离开!” 烈涛想劝阻太子,可帝璘却哪会听他劝阻,径直出了殿,一个纵跃便飞上了屋顶,朝妖人作乱的方向飞奔而去。 ------------ 058 危难相救 慕羲回到偏殿,就不住地打着喷嚏,心里一直暗暗骂着不知道谁在背后说她坏话,想来若是知道有人在背后骂她老妖妇,慕羲定会好生让黑白两位爷爷给他那生死薄上多写几笔,让这人尝尽世间所有苦楚方才罢休! 她虽然被令禁止离开偏殿,说是是为了保护她安全,可这小小房间又岂能困得住她?她让洛焱施法将一个枕头变成她的模样,然后自己就直接一个隐身术就飞出了偏殿,也径直朝宫人作乱的方向奔去。 这宫人最初作乱之地是后宫中一处叫‘栖霞宫’的宫殿,这宫殿原本是让宫中得了重病的那些宫人养病之所,说是养病实是等死之所,所以此处阴气甚重,平日里除了送吃食的宫人会来此处外便无人问津,却不知为何突然夜里这些病得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的人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冲出了栖霞宫,见到人就撕咬对方脖颈,吸对方的鲜血。 慕羲趴在那屋角上,看着这些发了疯的宫人正跟捉妖监的人搏斗,便很快瞧出了端倪,暗自喃喃自语道:“原来并不是什么妖怪作乱,而是被死魂附了身,可这些死魂不跟着黑白两位爷爷去幽冥地界投胎转世,为何会附身人体作乱?莫非此事跟近来死魂灵消失一事有关?” 慕羲心想先不管这么多,好在自己学过勾魂摄魄的术法,将这些附身人体的死魂锁走也是信手拈来的事,她念动咒语,祭出勾魂索,便朝这些魂灵掷了过去,果然那些魂魄都离开了人体,被勾魂索一一锁住,慕羲正准备收这些魂魄时,却只觉背后冷飕飕的,回身一看,果见一身着黑衣戴着面具的男人手持长剑便朝她后心刺了过来。 慕羲连忙跳了开,这一松手,那些死魂灵自然又四处飞走,寻找新的可附身的人体去了。 这黑衣人便是太子帝璘,当看到慕羲收这些死魂灵时,帝璘心里暗暗想着,果然是你这个妖女在宫中作乱,实在是罪不可恕,他长剑一送,便朝慕羲又刺了过去。 慕羲连忙退了几步,伸手阻拦。 “等等,你是捉妖监的猎妖人吧?我不是什么刺客,我也是来帮你们忙的,这些发狂的宫人并不是被妖魔操控了,而是被死魂灵附了身,这死魂必须找阴气最重的人附身方行,而那些缠绵病榻的重病之人阴气最是沉重,所以这些被丢弃在这里的宫人才会被附身,附身之后为了魂魄不散,就必须吸食阳气最重的东西才行,所以他们才会发了疯似的吸人鲜血。”慕羲见自己说了一大堆,这人却还是一言不发,就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懂不懂我说的呀?” 帝璘本就不能说话,自然无法回答慕羲,更何况他也只认为这不过是慕羲的诡辩之词。 “难道又遇到个哑巴?” 慕羲喃喃自语着,心想这些死魂灵跑了,定会找新的宿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没空跟这黑衣人在这里磨蹭,“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追那些死魂灵了!” 慕羲返身便朝死魂灵飞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帝璘哪肯就让慕羲这般逃走,也顾不得这许多,直接也追了过去。 慕羲原本就用的仙法,料来凡人是无法追得上的,可她回头看去,却见那黑衣面具男居然不远不近地跟着,这让她十分诧异,心想这猎妖人身手倒是不错,看他这身法仿佛懂得几分御行之术,莫非他也是一心想要修道成仙之人?怎的如今这些凡人个个都想着成仙? 慕羲却不知道的是帝璘自然跟着他师傅复慈真人学过灵力术法,所以这飞行腾挪之术他却也是会的。 可慕羲并不想被这人缠上,不然看他装扮就像猎妖监的,要是被猎妖监的人认出自己然后禀报给那皇帝老儿,到时候自己可没法解释得清楚了。 所以慕羲直接捏了个隐身决便避开了帝璘。 帝璘见这慕羲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站在楼宇之上也是一片怅然,握在手中的剑也更紧了几分,心想:“这慕羲果真便是个妖人,要不然何来这一身变化之术?需得听师傅之言早日结果了这妖人的性命,否则恐怕她不止要取本太子性命,还会祸乱大梁国。” 慕羲见他傻愣愣地站在楼宇之上,心里暗暗觉得好笑,但也没心思理会他,返身继续去追死魂灵去了。 帝璘心想这叫慕羲的妖人定会出现在妖化的人类地方,所以他在平都城楼宇上犹如夜鹰一般飞行着,果真便见到城南郊外方向传来厮杀之声。 他停下脚步低首一看,见是一个身着黑色劲服的女子正跟妖化的人搏斗着,这些人越来越多将这女人团团围住,慢慢地将她逼入了墙角。 她苦苦支撑着,飞舞的剑光在这些人身上一道道地划过,可这些妖化的人纵然是中了剑却仿佛丝毫无伤,依然不停地攻击,一个个张开着大口想要吸食她的鲜血。 最后完全被困在墙角里,想奋力脱身却已是不能,身上的衣衫也被这些人抓得破烂不堪,露出了那雪白如月的肌肤。 帝璘见状,不曾多想立刻飞身而下一道剑光劈向这些人,他学过灵法,所以剑气与凡人的剑气不同,他的剑气可以斩妖除魔,所以这一道光落下,那些附身在人体内的死魂灵感受到了强大的灵气,自然不敢再停留在人的体内,因为会被灵光劈得灰飞烟灭。 所以疏忽间这些死魂灵一离开人身体,这些人就失去了操控,像泄气的气球一般瘫软在地,恢复了原来的病态情状。 但身后还是有一批又一批的人不断靠近,帝璘先不管这些人,而是护住这女子,低头一看,才发现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陆老将军之女陆彤翎。 原来宫中发生妖人作乱后,陆老将军被派去护卫皇上,而她听说宫外也有妖人作乱,正觉手痒出来找这些妖人练练手,却不曾想她根本就不敌这些妖人,陷入苦战之中,还以为今日要死在这些妖人手中时,却遇到帝璘出手相救。 帝璘也不管她到底是谁,只想着救人要紧,所以左手将她环抱住,右手举剑相抗,很快将这些人逼退几步,挪出了一些空间,正准备护着彤翎飞上屋顶时,身后一人却突然跳了起来,抱住帝璘,便朝他脖颈间啃咬下去。 “小心!” 彤翎吓得花容失色。 ------------ 059 为君倾心 帝璘反手一掌拍在那人脸上,便将此人击退,可击开时那被死魂灵附身的人手抓到了帝璘的面具,被帝璘这一掌劈开,就顺势将他的面具也摘了下来,露出了帝璘的容颜。 彤翎微微抬首对上那张倾世一般的面容,整个人都愣住了,双眼再也无法从那张面容上挪开,樱唇轻启,喃喃道:“太子...殿下?” 如果是旁的只见过一次的人,彤翎还未必会记得,可太子的容貌实在可说是天下无双,只需你见过一次就永不会忘记,此番生死之际见到太子殿下犹如天神一般飞跃而下救起她,她又怎会不想起这张面容,这张本就让她侧目的面容。 帝璘并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自己不仅会武艺,还懂灵力术法,毕竟身为太子,若学得这些难免会被有心之人认为他会邪门歪术,加以攻击,所以在治好哑疾之前平日里都佯装成病恹恹的样子,好让那些觊觎皇位的人对他不存戒备之心。 帝璘护着彤翎飞上屋宇,让她坐在横梁顶上,这才注意到她衣衫已尽被这些妖人撕破。 而彤翎也难为情地低下头环抱住自己,觉得被太子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实在是难堪得很。 帝璘解下自己的披风,为彤翎披风,毕竟对方乃一国郡主,大将军之女,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她这副情状,身为女儿家以后难免落人口舌,以后她又如何做人? 彤翎披着太子的披风,抬首看着这个与方才盛宴上截然不同的他,仿佛入了梦境一般,完全不相信那个病恹恹的太子殿下此刻却犹如天神一般如此的俊伟凌然,只看他背后的身影,便如神祇一样,给人一种俯视苍生之感,让人心生敬慕。 “你...真的是太子殿下么?” 彤翎依然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便是太子殿下,骄傲如斯的她一直想着此生要嫁就嫁给一个能凌视天下的人,才算配得上自己。 而如今站在面前的他,贵为太子,身手犹如传说中的神一般,遇事冷静沉着,俊伟非凡,倾颜天下,算得上这世间最最顶好的男子。 唯一缺憾就是,他无法开口说话。 可那又如何,这丝毫不影响他的那股威严气势,也不影响那张容颜渐渐融入了她心中,生根发芽,只等开花。 帝璘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如今如此不巧却被这彤翎郡主知道,多少也有些担忧,他单膝跪下在彤翎手心写下几字:“勿对他人言!” 彤翎握紧手心,仿佛对方写的不是字,而是给她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般,抬首灿然一笑,柔言道:“放心吧!我决不会对任何人说今日之事!” 正说着时,却见屋底下一直盘桓着不愿离开的被死魂附身的人突然一个个像发了疯般四处逃蹿,仿佛是惧怕什么东西一般。 看到这情状,彤翎也不免好奇道:“这些人怎么回事?感觉像是有什么令他们恐惧的东西再追他们一般?” 话音刚落,便见到远处一头巨大的黑色怪物凌空飞了过来,那黑色怪物长着双翅,头上生角,身后有一条极长的尾巴,正是上次慕羲去凡间锁魂时遇到的那头噬魂兽。 靠吃死魂灵为生。 彤翎随父在边关,倒也见过一些小妖小怪,可那些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妖怪,一剑挥之也便斩杀了,可又何曾见过这等凶猛狠戾的怪物。 纵然向来胆子极大的她,声音也不由得颤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妖魔?怎会出现在平都?” 帝璘迎上那头怪物,飞立空中,仰头看着这头庞然巨物般的妖兽,手持着长剑,目光凌厉,即便未言一句,却已让那噬魂兽极为发怒,他俯视着娇小若蚂蚁般的帝璘,仿佛再给他最后的劝告,不要拦它的道,可帝璘依然立在空中,长风而起,长袍猎猎。 噬魂兽发起狂来,对准帝璘的方向便猛撞了过去。 他闪身避开,飞上那妖兽的后背,可还没抓稳他的厚甲,噬魂兽一个翻滚,帝璘就从他背上掉落下去,那噬魂兽伸长舌头,便要将掉落的帝璘卷入口中活吞下去。 帝璘虽跟他的师父复慈真人学了些仙法,但终究现在不过是个凡人躯体,纵然天资聪明,一学就会,可没有仙气护身,这些术法便起不了多大作用,面对一些小妖小怪倒可以轻松拾掇,可面对这头上古的猛兽,自然是难以降服。 正懊恼自己低估了这妖兽,以为自己就要被卷入它口中时,一条丝带从空飞过,将他缠绕住,用力一拉扯,就将他从噬魂兽的口中扯离了开。 随后落到一头飞鹰上,坐在一个人的身后,那人收了丝带,回头看着帝璘,笑虐道:“你这个猎妖人倒是有几分胆色,居然敢独身一人跟这噬魂兽相斗,不过呢,胆子越大,小心送命越快!” 此人正是慕羲,她本去追踪死魂灵,可追了没多久便见到这噬魂兽从东方飞来,一路吃着这些死魂,所到之处,那些死魂都成了它口中物。 帝璘眉头微皱,万万没想到救自己的人居然是这个妖人慕羲,心想难道本太子冤枉了她不成,她根本就不是祸乱平都乃至皇宫的元凶? 这噬魂兽又蹿出一个人来,就有些恼了,对着慕羲咆哮起来,那咆哮时带起的旋风犹如十几级的台风一般,掀得屋上瓦片漫天飞舞,底下的百姓个个纷纷抱头躲避。 “必须得将它引到城外去才行,不然恐怕会伤及百姓!” 慕羲喃喃自语道,想来自己跟帝尊学了这几千年的道,还是有体恤苍生的心的。 只是该如何引她呢?慕羲看到街上散落着一个恶鬼面具,便有了法子,信手捏了个决,便将那面具引到手中,覆到面上,然后对着噬魂兽道:“恶妖,可还记得我是谁?” 噬魂兽听着这声音,看着这熟悉的身影,自然便想起来了,十几年前便是面前这个阴司小鬼打伤了自己,导致自己休养了十几年才恢复过来,顿时更是狂怒,对着慕羲一阵狂猛咆哮,天地瞬时抖动起来。 慕羲连忙对身后的帝璘说道:“把我抱紧了!” 然后操纵飞鹰朝城外飞去,那噬魂兽自然追了过去。 离开平都城,直飞向一百里外的浮虞山,此山怪石嶙峋草木茂盛,纵然是盛夏时节也常被浓雾萦绕,所以一入此山便难觅踪影。 慕羲降落云头,钻入浮虞山中,便让飞鹰进了自己的虚空,然后看着那噬魂兽也追了过来,从空中落回地面,震得山摇地动,惊得山中飞禽走兽都尽相奔走。 慕羲想拉着帝璘暂且躲开,避这噬魂兽的锋芒再伺机斩杀,毕竟这可是上古猛兽,连整个幽冥地界出动了那么多的幽冥神界之神都未曾将它拾掇下,自己又岂能降服此兽。 可没想到的是一柄长剑横在了慕羲脖颈之间,慕羲转头错愕地看着这‘猎妖人’。 “你做什么?” ------------ 060 满心误会 帝璘想原本还以为自己错怪了这慕羲,或许她不是操纵那些妖人的元凶,如今看来便是自己太过心慈手软,才导致被这妖女给蒙骗到这荒郊野外的深山之中,如今独身一人,深陷险境,对手妖术又十分了得,自己未必能是对手,所以趁自己还没完全被她控制的情况下,先发制人,或许还能有些许生机。 帝璘无法回答,可剑锋已送了几许,慕羲的脖颈间擦出一条血痕,鲜血顺着脖颈而下。 疼自然是疼的,慕羲原本是气得想一掌将帝璘拍开的,可那噬魂兽却聪明得紧,偏生要在他们起内讧的时候朝他们奋力扑了过来。 慕羲觉得自己定是以德报怨的圣贤,这个时候居然想着还是要救这小子一命,不管他是何原因要刺自己一剑,她这一掌原本拍向帝璘胸口却最终拍向帝璘的右肩,将他从自己身前一掌推开。 也在这刹那之际,噬魂兽从天而降,便落在慕羲身下,顿时荡起地上堆积的树叶,叶花飞舞,慕羲消失在那漫天飞舞的花叶中,犹如夜色精灵,显得神秘又魅惑。 被推倒在地的帝璘看着这一幕,心剧烈地颤动着,向来遇事不乱的他此刻思绪纷飞,心想方才她是在救我么?我明明想杀了她,她应该出手还击才是,为何却要救我? 帝璘看着被噬魂兽压在脚下不知踪影的慕羲,居然第一次担心起来,他不管不顾地飞身上前,朝噬魂兽的双眼刺了下去,噬魂兽自然而然跳起来朝帝璘撞过去。 帝璘低首看向地面,却并不曾见慕羲的身影,心里突然一片冰凉,可就这么晃神之际,那噬魂兽已经朝他张口咬开,眼看帝璘就要被咬中,却不知慕羲又从何处突然冒了出来,将帝璘一把横抱住飞离了噬魂兽的血盆大口,两人跌落地上,相互抱着滾了几滾才定下身来! 帝璘看着身下的慕羲,突然想到她乃女子之身,而慕羲被帝璘压着,迎着他的呼吸,也是脸一红,两人立刻一左一右地分开! 可这一摔,慕羲原本戴着的那鬼面面具已被压碎。 戴这面具原本就是为了引这噬魂兽离开平都城,所以纵然碎了她也不怎么在意。 就这一瞬间,那噬魂兽又逼了过来,慕羲习惯性地去摸腰间配剑,一摸没有了,才想起已经将剑送给了徒弟煜黎,可没有神剑相助,慕羲也对付不了这噬魂兽,慌神之际,见到帝璘袖口有一物事散发出极强的灵气,慕羲也来不及去问,直接伸手朝帝璘袖口中摸去,将那散发着灵气的剑抽了出来! 此剑十分精短,可却十分趁手,并且看得出此剑仙气卓然,凌厉异常,是柄十分上等的神剑! 那噬魂兽原本扑向慕羲和帝璘的,可一看到这剑,居然吓得立刻退了回去,不敢再造次! “这剑好生厉害,连这噬魂兽居然都害怕!” 慕羲在那噬魂兽面前再晃了一晃,那噬魂兽不但不攻击,反而前腿跪下,神态十分的恭顺! 帝璘没想到这慕羲居然这般无礼,夺走师傅赠与自己用来专门诛杀她的宝剑,想要夺回来却被慕羲避开! “此剑一看就是仙家之物,你一个凡人,身上怎会有神仙的宝贝?” 慕羲觉得太过蹊跷,想问出其中缘由! 帝璘脸色铁青,心想这人果真不该怜惜,心机实在太重,竟然一步步地被她算计! 慕羲正想着怎么处置这噬魂兽,却听得远空传来一阵呼哨声,像是一种召唤! 果然那噬魂兽听到这声音,立刻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 帝璘趁慕羲分神之际夺过神剑,便要去追那噬魂兽,却被慕羲阻止住。 “别杀它,你没听出来是有人在召唤它么?那说明这噬魂兽是被人操控了的,你杀了它如何知道那背后操控之人,又如何知道操控噬魂兽的人目的何在?” 慕羲一把将正准备飞去追赶噬魂兽的帝璘从空中拉了回来,然后顺手从自己的七宝玲珑袋中取出了一只蛊虫,将那蛊虫放出跟在噬魂兽身后,“我这蛊虫叫追音蛊,它会帮我追踪这噬魂兽的去处,知道它去处后我再直捣老窝也不迟!” 可令慕羲汗颜的是话刚落,又一把剑横在自己脖子上,看来这猎妖人很喜欢拿剑架人脖子! 慕羲这次真有点冒火了,“这位兄台,能不能麻烦你高张下你的贵口,给我个理由!” 帝璘心里极度愤懑,心想自己堂堂一国太子向来都是算无遗策,今日遇到这慕羲却一而再再而三被她戏弄真当自己是三岁孩童么? “先是假意救我将我诓骗到这深山老林中,又跟那噬魂兽一起做戏,好让我相信她不是作乱平都城的元凶,最后还故意找个没人信的理由将噬魂兽放走,还说什么这妖兽是有主人的,它的主人不正是她自己么?要不然为何那要收几次都没要她的性命,到最后见到她面具落下后还突然显得这般恭敬,肯定是知道她是自己的主人才如此,所以她是怕露馅儿才赶紧将这妖兽支使走,还怪到是看到师傅送我的宝剑之故,真真的是个心思深沉的妖女,不,可能还真是个老妖妇!” 帝璘越想到最后就越是愤懑,手中的剑握得就更紧了些,可纵然他这般说服自己,可始终还是没有将剑送出去刺穿慕羲的咽喉! 慕羲可当真有些恼了,敢情自己几次三番救他性命,他倒还真会以怨报德了,看来帝尊那些悲悯苍生的大道理果然是听不得,这下个凡先是救煜黎那小子一命,结果被缠着收了徒弟,如今救了这小子两次,他却要我的命两次,果然一发善心,这自由和性命都给抛了啊! “猎妖师是吧,看来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我慕羲的厉害!” 慕羲施了个隐身术,还没等帝璘反应过来她就从对方的剑锋下躲避了开,然后闪身到了他背后便趁他不注意时用术法封了他的灵力。 帝璘只感觉全身酸软竟使不出半点力道来。 瞪眼瞧着慕羲,可慕羲却又施了法将他丢进不远处猎人挖的捕捉野兽的洞窟中。 被丢进洞窟的帝璘抬眼望着慕羲,那冰冷的目光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般,毕竟自己生来贵为太子,岂被人如此无礼对待过。 慕羲站在洞口,俯视着洞底下的帝璘,笑道:“原本呢像你这种不知感恩的家伙,我本该好生教训你一番,但看在你方才以为我被噬魂兽所伤奋身来救的情面上,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你一命!” ------------ 061 一吻保命 慕羲正准备走,可想到这猎妖师身上怀揣着的那柄神剑,有些心痒难搔。 “对了,那柄剑!”她捏了个决,那藏在帝璘袖口中的神剑便自动飞到她的手中,她看了看这兵器,觉得十分喜欢,“ 你一个凡人拿着仙家的宝贝到处晃悠,恐惹祸端,不如就暂由我替你保管吧!” “原本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妖女一开始就是看中了师傅赠与我的这柄神剑,还是说她已经知道这柄剑是专门对付她的,所以故意取走?绝对不可以让这妖女将剑夺走!” 帝璘心里想着,可远看慕羲已经走了,情急之下才想起师傅曾传授过他一段咒语,他忙念动咒语,果然那神剑便往他的方向又飞了回来。 而起初神剑未被咒语开启所以处于封印状态,如今咒语启动了神剑的灵气,顿时神剑剑锋发出紫红色的夺目光芒。 慕羲拼命想拉住这神剑,可不但没拉住,反而被神剑带着飞了起来,最后顺势一同将拽着它不放的慕羲拖进了洞中。 慕羲摔倒在这洞坑底,只觉一身酸痛,正准备站起来时,帝璘已经握着那柄神剑对准了她心口位置,只要一剑下去,慕羲便会被这神剑戳穿胸膛,魂飞魄散。 因为此剑并非普通的神剑,而名弑神剑,专门破仙者神魂的,一旦中此剑,即便修为再高的神仙,也会瞬息毙命。 并且师傅曾说过,只要杀了她,自己这哑疾就会痊愈,此时不下手又更待何时。 帝璘紧紧握着弑神剑,呼吸都变得越来越急促,他也不明白为何就是下不了手,明明只要杀了她既可以解了自己的死劫,又可以治好哑疾,没有任何理由为这妖女心慈手软。 慕羲没想到这已经是第三次被这家伙用剑指着自己了?前两次只是普通的剑对着自己,慕羲丝毫不在意,可这神剑对准自己的胸口,不知为何,纵然未刺入半分却也觉得胸口像要炸裂了般疼得紧,想要躲开可这剑仿佛有一种粘性一般竟无法从剑气中抽身。 倘若持剑人不是个凡人,而是神仙的话,慕羲觉得自己定是要一命呜呼的了。 “把剑...挪开!我难受!” 慕羲几乎求肯着。 帝璘看着慕羲痛苦的模样,有一丝心软,可想绝对不可对这妖女心软,否则最后死的一定是自己。 他举起弑神剑便要朝慕羲刺下去。 慕羲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对自己下狠手,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荒谬想法,立刻微微仰起身朝帝璘亲吻了下去。 帝璘突然被慕羲吻住,惊得瞬息失去了神志,大脑犹如被电闪雷鸣般,一片空明,只是感受着从唇间传来的那冰凉的温度,心也变得透彻冰凉。 恍惚间他也忘记了念动咒语,弑神剑上的神辉慢慢消逝,又恢复成普通仙剑的模样。 慕羲就趁他这片刻间的失神之际,连忙将封印这神剑的剑鞘从帝璘袖管中取了出来,将那出鞘的剑封印住,顿时慕羲这才喘过气来,可身体依然还是有着撕裂般的疼痛感。 “放肆!你居然敢冒犯本太子!”帝璘在心中默默地怒吼着,心想自己贵为太子,虽然一直佯装有病,可依然有多少女人想方设法想成为他的女人,他都眼都不瞧一下,如今却被这妖女如此明目张胆地冒犯,实在是可气可恨。 慕羲也觉得自己冤枉得很,这可是自己活了整整快五千年的初吻啊,就这般给了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猎妖人?实在是亏到姥姥家去了。 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谁知道这猎妖人会不会又发狂拿这神剑又来取她性命? 所以慕羲赶紧使了个定身术,将帝璘定住。 帝璘立刻成了木偶人一般坐在洞里,除了眼睛还能转外,整个人都纹丝不动。 慕羲这才站了起来,怒喝道:“好你个猎妖人,居然当真是想取我的性命?哦,我明白了,你这人定是已经识穿了我的身份,便想吃我的内丹,想着吃了我的内丹你一个凡人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得道成仙是吧?果然凡人多狡诈,决不可轻信,要不然今日就死在你手上了,我真是恨不得立刻杀了你!” 慕羲气得咬牙切齿,可想身为神仙第一大戒就是不准取凡人性命,自己可不能为了这么个猎妖人毁了自己的仙途,所以忍忍便罢吧! 但她却十分好奇这猎妖人到底生得怎般面目可憎居然也有这等熊心豹子胆想取她的内丹。 “让我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模样,好让我记住你,将来也好让黑爷爷白爷爷好好在你的生死簿上写了一写,才算报了今日之仇,要不然可太便宜你了!” 慕羲伸手便欲去摘帝璘的面具,可正准备摘时却想到方才亲吻他的画面来,又是心里一个激灵,觉得有几分恶心。 心想若是不知道他的相貌,完全可以当做是亲了一头猪一只狗,可若是知道他的样貌了,以后只要想起今日之事就会想起他这张脸,那实在是太反胃了,更何况自己活了五千年了,可还不曾爱过一个人,若将来看上哪个俏郎君想在一起,也想亲昵一番时,却偏生想到这人的脸,那不是别扭至极? 算了算了,就真当今晚遇到一头忘恩负义的猪吧! 她拍了拍手,“算了,今天就放过你吧!这定身术三个时辰后就会自解,山中鬼怪多,自己自求多福吧!” 慕羲也不敢再打那弑神剑的主意,毕竟这剑看来跟自己命格相冲,还是离远点的好。 她直接飞出了洞坑,见天色将明,想着离开得也太久了,若再不回去,怕被那些侍卫发现,到时候找洛焱麻烦就不好了,所以赶紧飞回皇宫。 慕羲回了宫后,宫中的祸乱已经平息,但是平都城却并不平静,倘若这些人被死魂灵附身过久,原本就已经是病体的他们纵然死魂灵离开躯体也会损耗阳寿,无多时日,所以慕羲必须布一个摄魂阵法,用此阵法将这些魂魄抽离人体! 但这阵法极耗仙力,慕羲必须借助皇宫的问仙台才能做法! 思来想去也只好让洛焱去将那些守卫在问天台的人引开! 洛焱这些日正想着没处晃悠,得姑姑允许总算可以恢复原身自由翱翔了,自然是一口答应,它立刻化了个身形,变成金乌鸟原身在皇宫钦天监的问天台上盘旋着! 顿时本是幽夜的平都立刻像悬挂了一轮红日一般立刻亮堂了起来,那刺眼的光芒逼得人都不敢睁眼! 从未见过金乌鸟的众人自然不会认为是神鸟,而是妖物降临平都城,一个个都惊吓得日处逃窜! 慕羲趁这些人都躲开问天台之际,立刻布下摄魂阵,顿时阵法形成的灵气犹如无形的烟雾一般迅速笼罩住整个平都城,所及之处那些死魂灵都被牵引出了人的体内,飞入灵光中,进入慕羲的摄魂阵! ------------ 062 心音蛊虫 大约耗费半个时辰,这些死魂灵尽数收回,她用锁魂链将这些死魂灵一一锁住,顿时一收,这些成千上万的死魂灵变成了米粒大小的气团挂在锁魂链上,慕羲想自己得将这些死魂灵送改给黑白两位爷爷才行,所以又捏了个召唤决! 果然没半盏茶功夫,黑白两位爷爷就出现在她面前,慕羲将锁魂链给了两位爷爷! 黑白两老也一直在捉拿那些逃散的死魂灵,捉了一晚上了也才捉了几百个,没想到慕羲就这一下子功夫居然就将所有逃走的死魂灵尽数追回,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 “丫头跟着帝尊他老人家修行看来果然没跟错,才几千年的功夫就学得这一身本领,让我们两位爷爷都比不上了!” “爷爷说哪里话,我不过是些微末道行,对了,不说这些了,我有另外重要事要告诉两位爷爷才特地把您二老召唤过来的!” 慕羲想到那噬魂兽,就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什么事?” 白爷爷问道! “那噬魂兽又现世了,今晚这些死魂灵附身人体便是因怕被这噬魂兽吃了的缘故,两位爷爷以后来凡间勾魂可定要当心!” 慕羲想到两位爷爷的安危就心存担忧,毕竟她知道以两位爷爷的修为还对付不了这噬魂兽! “原来如此,怪不得近来这些魂魄总是无故失踪,原来是被这噬魂兽给吃了,可说也奇怪,这噬魂兽确实是以魂魄为食,但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它都是以飞禽走兽的魂魄为食,从不吃人魂魄,要不然三界又岂能容它到现在?” 黑爷爷摸着他那长长的黑胡子,两道浓眉几乎都快粘在了一起! “是这样的吗?” 慕羲还以为这噬魂兽原本什么魂魄都吃呢?她似乎想到什么,忙道:“对了,这噬魂兽仿佛被什么人操控着,我今晚正好跟它对上了,正交战时我听到有人用千里传音的术法将它召唤走,不过我放出了追音蛊去追它的行踪,我现在就看看它在何处?”慕羲闭目感知那追音蛊的方位,只感觉到追音蛊是朝西南方向而去,可突然间追音蛊的气息突然断了! 慕羲睁开眼,带着震惊之色。 “丫头,如何?” 白爷爷着急问道! “断了!看来是我使用仙力感知追音蛊时,被那人察觉到了仙气,就将追音蛊给灭杀了! ”慕羲眉头微皱,心想到底是怎样的人居然有这等本事连追音蛊这等隐秘的蛊虫都能感知到,那这人得有多可怕啊! “无事,只要知道是西南方向,我跟你黑爷爷一路追下去不信查不到点蛛丝马迹,丫头你别担心,你先好生去替那什么太子渡劫,这些事你不用担心了!” 白爷爷打着哈哈,一副笑脸,可慕羲知道,白爷爷不过是不愿让她担心而已! “是啊,你就管好那太子就行了,对了,丫头,你替那太子渡劫渡得如何啊?可有何难处?” 黑爷爷也是十分担心慕羲,深怕她完不成任务到时候会受到天界惩处! 慕羲一想到那太子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先别说死劫了,如今连情劫都还没个影子,如今就剩一年时间不到,也不知到底能不能帮这太子渡完劫,但她不能跟两位爷爷说,只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没事,正进行中,无非是让那太子谈个情说个爱嘛,爷爷给我了那么多话本子,对我来说还不容易?就只是这太子是个哑巴,还是被我喂了无音丹导致的,你说谈情说爱,不就得先从嘴开始吗,他连话都不能说,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这...无音丹爷爷我是解不了的,不过爷爷还有一种蛊送给你,你给那太子种下,虽然种下后不能让那太子开口说话,但是你却能听懂他心里想什么,你想不想要哇?” 白爷爷从虚空中变出一个黑色盒子来在慕羲眼前晃了晃! 慕羲连忙抢了过来,欢喜起来:“这太好了,要是给那太子种下这蛊,那我对他不就了如指掌,爷爷,我太爱你了!” 慕羲抱了抱黑无常又抱了抱白无常,高兴得像如获至宝般! “你也别太高兴,这蛊虫一旦进去人体后就只有一个月的寿命,一个月后也就无用了!” 白爷爷叮嘱道! “一个月?” 慕羲仿佛有些许失望,可有一个月总比啥都没有的好,所以还是拿着这宝贝回了皇宫,就想着怎么给那太子种下此蛊,是直接言明还是偷偷给他种下呢?慕羲斟酌了好久都不曾拿定主意! 不过慕羲想着昨晚让洛焱现了身,总得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搪塞过去才行,要不然恐会招来麻烦,所以她给了点银两给宫女,让宫女四处传播昨夜神鸟降临大梁国,收服妖人,乃大梁国的护国神鸟! 消息一出,不胫而走,最初还以为是妖物的人们就真的开始相信是神鸟护国了,顿时普天同庆,齐相敬拜! 甚至不到一天的功夫竟立了洛焱的神像,虽然雕刻得跟洛焱半点也不像,可还是让洛焱高兴了许久! 只是令慕羲不解的是,东宫却传来太子失踪的消息,整个御林军全都出动了,就是寻找不到太子踪影,直到第二天将近午时,才见到太子回了宫,听那些侍卫说太子回宫时一身污秽脏乱,面容憔悴,也不知发生何事,更有人说太子是昨夜被那些个妖人趁乱捉走的,幸好神鸟降世,瞬息间除灭了妖人太子才脱险! 至于到底是怎般回事慕羲就不得而知了,心想要真是被那些妖人捉走了,恐怕他要被吸干血了,如何能活着回宫?想来定是其他缘由才离开皇宫的! 而另外一个让慕羲意外的消息是原本死活不肯随她一同前去灵泉山求药的彤翎公主居然一改之前的态度主动向皇上提出愿陪太子去神山取药,这让慕羲更是摸不着头脑,敢情一夜之间发生了很多她自己不知道的事么? 但不管怎样,总算是万里长征踏出了战略性的一步,接下来就只需要路途中略加点药,这情劫不就渡了? 可目前最为关要的是如何让那太子乖乖种下这‘心音蛊’,先不管这许多,既然要种下这蛊,总得先见到他人才行。 所以慕羲提出了自己要面见太子的请求! 可这太子偏生说出发去灵泉山求药前,不愿见客,这让慕羲碰了一次又一次的闭门羹。 帝璘知道这慕羲几次三番来求见自己,但想到那晚这妖女对自己所做的事,就气愤之极,总怕见了她会抑制不住冲动拔剑杀了她,毕竟还的留她性命些时日,不能因为一时意气误了自己的大事。 本以为不召见她自然她也就作罢,却没曾想正自下弈品茶时,一双秀嫩的手呈上一杯茶来,帝璘眉头轻皱,心想这宫里何时又来了个不知事的内官,居然不知道本太子下棋时旁人勿近? 他抬首一看,却见一张灿然的笑脸映入眼帘,不是别人,正是换了内官服的慕羲。 帝璘脸色立刻黑了下来,犹如风云聚会的云空,猝然就要劈下一道闪电般。 “太子殿下既然不愿见我,我只好不请自来了!” 慕羲随意地在他案桌对面坐下,一副丝毫没把对方当太子的态势。 帝璘的眉头更是挑了一挑,便拿起茶碗欲要丢掷到地下,将门外的侍卫召进来。 慕羲连忙护住她手中的茶碗,讪笑道:“我来其实是有极要紧的事跟太子殿下商议,太子殿下请听我说完可好?” ------------ 063 蒙骗下蛊 帝璘也不知这妖女肚子里又在卖什么药?心想看那晚的情景,这妖女果真怕师傅所赠的那柄神剑,倘若她敢动任何念头用剑取她性命便可,也不用担心这妖女使什么花招,便放下了茶碗。 慕羲见他放下戒备,这才缓缓说道:“你看我们六人出行,一路上难免多磨难,太子殿下久居深宫,不知世间险恶,并且去往西方佛之圣境,一路上必定会遇到各种妖魔,假若不小心太子殿下落了单,你说你不能言不能语的,遇到危险还呼救一声都不行,我如何能护得殿下安全?” 帝璘一听慕羲说这多废话,还专挑他的弱点来说,早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耐烦地又要举起茶碗丢到地下叫唤侍卫。 慕羲只好将茶碗直接夺了过来。 “我绝没有戳殿下痛处的意思?我来是给殿下一种宝贝!” 慕羲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小盒子,打开后取出一个黑色的药丸递到帝璘面前,“这丹药乃仙丹,太子殿下只要服下,你心里想什么我便能立刻知晓,你放心,这丹药药效只能维持一个月,一个月后药效消失!” 帝璘冷冷一笑,心想:“这妖女原来是想操控本太子的思想,真是笑话,本太子若心里想什么她就立刻知道了,那本太子若是想杀她她也不就立刻知晓?如此愚不可及的事本太子岂会答允?” 帝璘垂下眼,根本不理会慕羲,显然是直接拒绝了。 慕羲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莫非殿下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深怕被我知晓了去?” 慕羲边说着时,左手轻轻取出那枚真正的‘心音蛊’,这‘心音蛊’本就是肉眼不可视的蛊虫,她左手轻轻一弹便弹进了帝璘的茶杯之中。 帝璘目光变得异常的锐利,冷冷盯着慕羲,一副你若再多言本太子便对你不客气的样子。 慕羲只能无赖地收回那枚黑黢黢的丹药,然后捏了个决,召来了一阵极冷的风,风一吹,帝璘不由得打了个喷嚏,慕羲连忙倒了杯热茶递到太子身前。 “太子殿下快喝杯热茶,压下凉气!” 帝璘也没想那许多,正觉有些口渴,就顺手接过喝了一口,这一喝顺势就将慕羲放在茶碗中的蛊虫给喝进了腹中。 慕羲见太子中招,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将自己手中的那颗丹药直接丢进嘴里嚼着吃了。 帝璘见慕羲吃了自己所说的那颗仙药,还吃得如同蜜糖一般,满脸疑惑,心里不由得暗暗说道:“无耻妖女,江湖骗子!” 慕羲脸色立刻一黑,因为那‘心音蛊’已经起了效用,她只要念动咒语,那帝璘体内的蛊虫而然而然会将帝璘心中所想告诉慕羲,慕羲自然就听到了太子心中所想,顿时案桌一拍,怒道:“太子殿下要骂我便光明正大地骂,何必如此阴暗地在心里骂我骗子妖女?还无耻?敢问太子殿下,我如何无耻了?又骗了你什么?” 帝璘立刻脸色凝住,在心里喝问道:“你怎知我在说什么?” 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脸色更是又变了一变,“你给本太子吃了什么?” 慕羲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一副你活该的表情。 “当然就是那仙丹啦?不过我给你看的那丹药只是蜜饯而已,真正的蛊我给下在了方才那杯茶中,这么说的话,我也当得上骗子二字,不过太子殿下是否跟我解释清楚,这无耻妖女又是在说谁?我堂堂男儿岂能被你这般说道!” 帝璘算是知道了这‘心音蛊’的厉害,只能强迫自己不能在心里乱想,要不然不就让她知道自己已经知道她是化身成女子的妖怪了么?倘若她知道了想必定会立刻取本太子的性命,所以气急暴跳的他持起身旁的长剑一个纵越便朝慕羲飞刺了过来。 慕羲连忙闪身后退,退到帷幔之后,躲了开,帝璘长剑刺入帷幔,横着一削,帷幔便散落下来,犹如红纱一般将两人罩在了里面。 透过窗棂的光倾泻进来,透过帷幔,照在两人的面容上,若隐若现,犹如环绕明月的星辰,想远离却又在不停地靠近。 帝璘剑锋横在了慕羲脖颈间,用力一撞便将慕羲推到了墙壁上,低首看着眼前的她,朦朦胧胧间,这身前的她犹如一颗温润的明珠般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竟让帝璘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 他看到慕羲的嘴角边还残留着那粒丹药的残渣,竟然鬼使神差地伸手去将那粒残渣给擦拭干净,当手触碰到对方那温润的嘴唇时,帝璘不知为何心神一荡,昨晚她亲吻自己的那一幕又突然在脑中浮现了出来。 慕羲自然感应到了他心中所想,当感应到这太子脑中闪过的那一慕画面时,误会这太子是此刻便想要亲吻她,顿时气得连忙将帝璘推了开,恶狠狠地骂了句:“无耻!”便捏了个决逃也似的逃出了东宫。 可人虽逃出来,心却还在怦怦乱跳,心想:“这太子可真真是个荒淫无德的人,居然会对我生出这等恶念来?若是我现在是女儿身还可以理解,可我明明是个男人,他居然还敢有这种念头,实在是十恶不赦,惨了,那这么说来,这太子果真是喜欢男人了?” 慕羲心想这不知道太子心中所想还好,这一知道,可真是要命,若他果真是喜欢男人的,那这情劫还怎么跟那彤翎历? 而帝璘被慕羲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无耻,也是气之极矣,心想昨夜突然冒犯本太子的人是她,今日又来诓骗我的人也是她,居然还道本太子无耻,反咬一口的本事看来是这些妖人再寻常不过的伎俩,以后定要对这妖女再三防备才是。 过了两日,太子一行便从皇宫出发前往灵泉山,出行时皇帝还特意前来送行,让慕羲十分困惑这若是大军人马护送当爹的来送行尚可理解,就他这几人出行自然是要越是隐秘越好,然而这皇帝却反而大张旗鼓的,仿佛是故意宣告天下般,难道就不怕招惹来这凡间所谓的匪寇之流? 可这也容不得慕羲多想,只觉得皇家就是要这排场,可命才是最要紧的啊! 要真是遇上什么匪寇倒还好说,要是遇上了什么厉害的妖魔鬼怪,难保自己会护得那太子周全。 ------------ 064 前路未知 出行时,几人都是骑马出行,这凡间的马速度自然而然可以想象得有多慢,若是这般走下去,却不知何时才能到哪灵泉山。 慕羲挺想让洛焱化为原身载着这几人直接飞过去,只需几个时辰的功夫便也到了,可这在凡间,让这些个凡人看到洛焱突然变成一只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还不得把洛焱当成妖怪?更何况,她要的是这一路上帝璘和那彤翎培养感情,既然是培养,总是需要些时日的,那就消磨消磨一些时日也是好的。 这一路上让慕羲诧异的是,这彤翎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落在那太子身上,并且这目光与上次盛宴上看太子的目光不同,尽是满目柔情,一眼春水,仿佛自己只需要放个风,那眼都能立刻飞出几朵春花来。 这又到底是怎般回事?慕羲觉得应该试探试探一番。 趁着夜晚大家在破庙里暂时歇脚时,慕羲便往彤翎身前挪了挪,故意扯着嗓子说道:“我常听言太子殿下可纳妃上百,将来登基为皇帝后更是后宫佳丽三千人,那可真真是好福气,令我好生羡慕,我正好有一妹妹,生得自然也是国色之姿,虽然说不是世家贵族出生,可在我们那里被称为神女,若是配于太子殿下为妃,母仪天下,定会庇佑太子殿下,让大梁国昌盛富荣!” 帝璘眉头微微一皱,心想这妖女所说的什么妹妹,恐怕就是她自己,我说这妖女为何迟迟不对我下手,原来是看上了本太子想嫁给我,还妄想母仪天下?真是痴人说梦! 帝璘这一想,突然又一个激灵,想起慕羲给自己吃了那什么蛊,自己想什么她就会知道,那方才自己所想的她岂不就知道了去,他侧眼看向慕羲,见她并无异色,但还是心中惴惴,不敢再乱想,深怕被慕羲窥伺了自己内心。 殊不知这心音蛊也得慕羲念动咒语召唤他体内的蛊虫,蛊虫才会有所回应告诉慕羲蛊人所思所想,此刻慕羲不曾召唤蛊虫,自然是不知道帝璘闪过的那一念头。 彤翎果然脸色猝然一变,转头有些不悦地看着慕羲。 “太子妃之位,关系着大梁国兴衰荣辱,岂会让一个乡野女子来承位?慕羲小医想一跃入龙门,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地位,太子殿下又岂是那种贪恋美色之人?” 慕羲睁大了眼,虽然对方的话不中听,可她说着却受用得很,心想自己猜测果然不错,这彤翎郡主原来已经看上太子殿下了,只是究竟何时看上的,慕羲就有些不得而知了。 但不管怎样,既然彤翎现在看上了太子殿下,那就只差太子殿下这心意了,想来自古帝王皆多情,再加上这彤翎如此美貌,看上她也是迟早的事。 慕羲佯叹了口气。 “郡主怎知太子殿下不爱美色?大家都是男人,这男人嘛看到娇滴滴的美人都是会动心的,更何况我那妹妹但凡男人见过,就绝对会被勾走魂魄的,所以我敢保证太子殿下见到一定也会迷得连路都不知道走了!” 慕羲想到此不由得阴恻恻地笑了几声,虽然说得夸张了些,可自己跟着黑白爷爷学的就是勾魂摄魄的行当,更何况,这太子殿下的魂本就是自己勾走的,又不曾撒谎,所以说得极为自信。 帝璘听到慕羲这般的自吹自擂,实然觉得无语之极,忍不住又在心里暗暗骂道:“你这妖女,可真真的是恬不知耻,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妖怪,竟还想着来迷惑本太子,也不知轻重,就算你是只千年狐狸,会使那迷惑人心的媚术,本太子也绝不会倾心于你!” 护卫在一旁的烈涛实在听不下去了,并且他也一直认为慕羲就是个妖怪,还是个千年老妖,冷不丁地嘲弄一句,“能迷惑得了太子殿下的,除非是个会妖术的妖怪,还是那种千年老妖,你说那些千年老妖平日里披着一张迷惑众生的面皮,可将那张面皮撕了,化出原形露出那张老脸得多吓人,本将这把剑专杀这种老妖,正觉手痒想大开杀戒呢!” 烈涛擦拭着剑锋,一副挑衅威胁的模样。 帝璘怕烈涛沉不住气,咳嗽了一声,示意他莫要多言,烈涛才赶紧闭嘴不言。 慕羲没觉得这烈涛是在指桑骂槐,反而一旁的彤翎听到笑了起来,误以为是太子殿下在让自己的心腹侍卫替她出口恶气,如此说来太子殿下也是极在乎她的,所以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朝太子的方向挪了挪。 只有一旁的景秣猎了几只鸟回来后,收拾了柴火,替众人烤鸟肉吃,他先烤熟了两只,一只最先奉给太子,第二只彤翎想肯定是给自己的,却不曾想景秣直接将鸟肉无比恭敬地双手呈给了慕羲。 慕羲也有半丝错愕,但有吃的,她可来者不拒,直接接了过来,顺带夸了句:“好吃,好吃!” 洛焱看慕羲吃得香,也闹起别扭来。 “姑姑,我也想吃!” 慕羲摸了摸洛焱脑袋,安慰道:“洛焱乖,这是鸟肉,你不能吃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洛焱身为金乌鸟,虽跟凡鸟不同,但慕羲总觉得都是鸟族,若是让洛焱也吃鸟肉就等同于食同族,所以自千年前火烧彤翎惹了大祸后,慕羲便不让洛焱再吃鸟肉,免得又惹出祸端。 彤翎见这侍卫如此不知趣,自己身为郡主居然将鸟肉先给慕羲这个小医,实在是不懂规矩。 景秣侍奉完慕羲后,才将鸟肉递给彤翎郡主。 彤翎有些生气地接了过来,正准备入口,便被慕羲喝止住:“郡主,不可!” 彤翎满脸狐疑地看着慕羲。 “有何不可?莫非就你这小医吃得,本郡主便吃不得?” 慕羲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所谓同族不可食,更何况你还是…”慕羲心想彤翎是凤族,虽也不是普通鸟类,但凤族统领着整个鸟族,算得上鸟族的首领,作为首领岂能吃族人之肉?这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什么同族不可食?” 彤翎仿佛反应了过来,气得立刻站了起来,“你居然骂我是只鸟?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彤翎本来就为这一日来太子殿下不曾理会她片刻而烦恼,此刻又被慕羲出言不逊,火气立刻就上了来。 “你本来就是只鸟,还是只笨鸟,你一只笨鸟也敢凶我姑姑!” 洛焱一见到有人对自己姑姑无礼,就立刻炸毛,便要跟彤翎斗起来。 ------------ 065 半真半假 慕羲才想起这金乌和凤凰本就是劲敌,她曾听南阙说过,曾经上古时期金乌鸟本也是十分繁盛的,也历来是鸟族首领,那个时候凤凰的地位还远不及金乌,只是后来上古魔族大战中,金乌族全族出动,而凤凰一族为了保全自己族人没有及时应援,导致金乌族参战的尽皆殒命,只独独留了日神羲和一人,羲和上神生下九只金乌后,却偏生金乌去凡界惹出祸端,被天界处罚,才导致到如今只剩下洛焱一条血脉。 也是羲和上神身归混沌后,凤凰一族鹊起,成为新的鸟族统领。 所以,洛焱看到身为凤凰的彤翎会发火也是情有可原的。 彤翎也是气得立刻拔出了长剑,一副要教训教训洛焱的架势。 景秣见郡主和慕羲神医因为自己的过失起了争执,心头愧疚慌乱,连忙朝郡主跪下劝道:“都是臣对郡主照顾不周,郡主可随意责罚臣,还请郡主莫要责怪慕羲神医!” 景秣态度恭敬,但却并不卑微,面对彤翎郡主倒也不卑不亢。 慕羲看这叫景秣的面对郡主居然会出言维护自己,实在是难得,毕竟得罪她未必有啥坏处,可得罪郡主,可想而知,以后定会举步维艰。 彤翎自然更是生气,自己虽然在边关长大,可就因为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所以自小在军中过着众星捧月般的生活,军中无论谁见到她都对她敬畏有加,如今连个小小的宫中侍卫还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居然也这般没规矩,这实在有些伤颜面。 帝璘静观这四人,并不曾出言调解,也不在乎彤翎郡主和这慕羲起冲突,他唯独在意的是,这慕羲身旁的叫洛焱的这少年,恐怕是个鸟妖,要不然何以会拒吃鸟肉?所谓同类不相残,倒还算有几分良心,而这叫景秣的,如此讨好惧怕这慕羲,看来这慕羲果然是他的主人,被暗插在宫中,便是来监视本太子的。 彤翎提起剑便朝景秣刺了过去,慕羲眼疾手快,也不见她出手,竟然就徒手双指黏住了彤翎的剑锋,让彤翎进不得进,出不得出,气得面红耳赤,毕竟在盛宴时,自己连宫内第一高手的景秣都打败了,如今在这慕羲手底下居然连一招都走不过,向来骄傲如斯的她自然有些发怒,“你…你到底使的什么妖术?” 慕羲凑到彤翎耳边,轻声说道:“我知道郡主喜欢太子殿下,我其实是来帮你的,不如跟我到庙外相谈如何?” 彤翎神色猝然一变,半信半疑地看着慕羲,不知道她又在卖什么关子,但是不管真假,还看看对方怎么说才行,“好,本郡主便看看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彤翎向帝璘行了一礼,便随慕羲一同去了庙外。 烈涛俯身在太子身侧,悄声问道:“殿下,末将前去看下这妖女又在卖弄什么?” 帝璘不曾应答,算是默认了。 慕羲跟彤翎出了庙外,找了个僻静之所,见左右无人才停下步来。 彤翎早已不耐烦,问道:“有什么话就说,若敢戏弄本郡主,我可不会轻饶你!” 慕羲想这彤翎可倒是个急性子,就这急性子要让那取向独特的太子动心,可算得上是难上加难,但为了完成任务,再难也得上,“其实郡主有所不知,我此番来平都不为别的,就是来报恩的,报你前世的救命之恩!” 慕羲又开始胡编乱诌起来,毕竟这套近乎总得先套点交情才行,对于这一点,慕羲十分的懂。 “报恩?什么恩?” 彤翎也狐疑起来,不知道这慕羲在说什么。 “我老实跟郡主你说了吧,你前世其实是位尊贵的神仙,而我也是个修道的小仙,曾谋你出手相救,我才保得性命,如今你下凡历劫,并且要历的是一情劫,我自然得下凡来助你一臂之力,帮你顺利历劫,回归天班!”慕羲半真半假地说着,说得连自己都有些信了。 彤翎听得犹如天方奇谭一般,冷冷一笑,觉得这慕羲跟那些拦道的半吊子算命先生一样,不屑道:“你欺蒙陛下说能治好太子殿下的哑疾之症便也罢了,如今却又编排出这等可笑的谎言来,真真的当我好愚弄么?” “我也知郡主定不信的,但我知郡主生来就含有一块凤血石,我可说有假?”慕羲想着那凤王疼惜自己女儿得紧,将自己凤族的宝物都拿给了彤翎挡灾邪,所以如何不知? 彤翎出生时确实就有一块像鲜血一样红的石头,父母一直让她贴身戴着,可这石头叫什么名字却不得而知,如今听到‘凤血石’三字还有些恍惚,不自禁地摸了摸胸口位置,半信半疑地看着慕羲,不敢就信。 “郡主若还不信就将此物拿来给我,我一试便知!” 彤翎心想料她也不敢将此物夺走,所以取了下来递给慕羲,慕羲在两人身周五丈见方处布下了结界,放置接下来一幕被旁人瞧见,然后轻轻在彤翎的指尖割了个小口,滴了一滴血在凤血石的眼孔中。 瞬时间,这凤血石便发出红色光芒,那鲜血流入石心,便仿佛召唤醒了沉睡在凤血石中的凤魂一般,一道红色光芒冲天而出,形成了凤凰幻影,在上空飞舞,霞光万道,绚丽多彩,神姿威严。 彤翎看着凤凰凌空,一时惊住了,毕竟她从来不知这石头居然是这等神物,如今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凤凰神鸟,便有些信了慕羲所言。 慕羲收了凤凰幻影,将凤血石还给彤翎,拍了拍她肩膀,“如今你该相信了吧?” 彤翎将凤血石戴好,放入衣襟中,上下打量着慕羲,淡淡问道:“如此说来,你竟是个小仙官?” 仙官就仙官,却偏生要在前面加个小字,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别扭,可大人不记小人过,慕羲觉得,小就小吧,反正自己还没成为九重天的神仙,自然也就不计较了,“在下不才,倒也是个散仙!” “好吧,你既说是来报恩替我度情劫的,却是怎么个度法,又要我如何历?” 慕羲想着对方终于是上了正轨了,要不然她对自己敌意那么大,又如何能助得了她? 慕羲手指了指那破庙中还正襟危坐着的帝璘,“你的情劫就是他!当今的太子殿下,你必须得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让太子殿下钟情于你,郡主可能做到?” ------------ 066 引诱之法 彤翎双眼一亮,脸现喜悦之色。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本就是我未来夫君,陛下金口御言,只要殿下治好哑疾之症,我便会成为殿下的太子妃,能不能治好太子殿下的病不就看你了么?” “非也非也,成为太子妃不代表太子会心仪于你,你必须得让殿下对你情根深种才行,否则便算不得渡劫!” 慕羲觉得这主次之分还是一定要强调清楚的。 彤翎更是捋了捋自己那一头如泼墨般的秀发。 “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这平都城又有谁敢与我相提并论,太子殿下慧眼,定会喜欢我!” 慕羲更觉汗颜,心想这太子殿下若是正常取向,看到彤翎这姿色自然是喜欢的,可偏生他好男风,恐怕对她便无多兴趣了,所以正色道:“郡主可知殿下为何这般年纪都不曾纳妃?就算正妃不曾纳,可连个侧妃甚至通房的宫女丫头都不曾有?” “为何?” 彤翎提到这等隐秘事,脸红到耳根里去了,可还是忍不住想知道。 “是因为殿下他不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他喜欢像我这样的!” 慕羲指了指一身男装的自己,还朝彤翎挤了挤眼。 彤翎一时哑然了,“你…你意思是太子殿下他喜欢男人?” 慕羲咳嗽了两声,心想这么直接说的话,恐怕吓得这彤翎直接对那太子敬而远之,所以还是先忽悠一番再说。 “非也非也,太子殿下只是喜欢像我这种装扮,我猜想定是他从小便有哑疾,所以常遭宫里女人非议,久而久之就对女人有所排斥之心,似我这样太子才会卸下心防。” 彤翎想到那晚太子殿下凌空而降救自己于危难的神伟身影,便觉得慕羲完全是一派胡言,有些恼怒起来,“你休要编排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岂会是有这等恶趣味!” “那郡主回忆一下,盛宴那晚你一身男装打扮,是否引得太子殿下对你侧目,而如今你换了女装,在我看来算得上是国色之姿,可太子殿下可曾正眼瞧过你一眼?” 慕羲也算是认真观察过,自从离开平都后,这一日来,帝璘可确实不曾看过彤翎郡主一眼,就连方才她跟彤翎起争执,这太子都不曾帮助郡主,可见他对穿得花枝招展的郡主是何等的厌恶。 彤翎回思过往,心想那晚盛宴之上,太子殿下看自己的目光确实灼灼,也是那晚太子奋身相救自己,而今日随驾,她特意换上了最漂亮的裙衫,最耀眼夺目的珠钗,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反而太子殿下连目光都不曾与她接触一下,仿佛自己就是个透明人一般。 难道真如这慕羲所言,太子殿下厌恶身着女装的女子? “那…要我如何?” 彤翎还是妥协了。 慕羲上下打量了彤翎一番,然后捏了个决,瞬时便将一身钗裙的彤翎换成了一身素净的黑紫长衣,就连那披散而下的秀发都用发冠束了起来,完全一副男装打扮,虽少了女人的妩媚风姿,可毕竟彤翎生得秀丽绝伦,所以这一身看去,却也有几分俏郎君的感觉。 彤翎以前在边关时倒时常穿男装,可那时都是跟些军中的粗老爷们在一起,并无心思打扮,如今遇上心仪之人,总想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给对方,却不曾想又得打扮成个野小子一般,实在是心里憋屈得很。 “殿下当真喜欢这身打扮?” 彤翎气蔫蔫的,心里有些不情愿。 “当然,不过光这样可不行,对付男人嘛,就得需要些技巧,郡主先不要对他太过热情,要若即若离,让对方求而不得,有句话怎么说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郡主万万不可太主动,等到合适的时机,再主动出击,保准太子殿下对你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慕羲说得像自己经历了多少情爱一般,实际上这些也不过是从那些话本子里看来的。 看彤翎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慕羲不免再追加上一句,“放心,这一路我一定会为你和殿下创造机会的,比如等一会儿我会引太子单独离开破庙,然后找几个小妖怪过来,到时候郡主你奋身而出,来个美人救英雄,到时候太子定会对你感激,这一来二去,不就成了么?” 慕羲沉浸在自己编造的情节中,十分的满意,毕竟话本子多是这样写的,想着也是不出其右的。 彤翎对此计十分满意,毕竟什么交情都比不上过命的交情,所以危难之中两人相互扶持,定能生出情愫。 但她也不想表现得太过主动,显得自己失了身份,就不在乎地道:“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但若是适得其反,本郡主可也不是那般好惹的!” 慕羲收了结界,彤翎先回了破庙,回去时特意朝帝璘方位看了看,心想换成这般男人模样,真能引起帝璘的注意,让他格外喜欢么? 却不曾想,一直视旁人若无物的帝璘却真的抬首看向了彤翎,并且目光灼灼,定在彤翎的身上,移不开眼了般,直看得彤翎面红耳赤,娇羞地在一旁坐了下来,这次还特意地又离太子坐近了几许。 心想看来那慕羲小医果然说得不错,换成这一身衣衫果然让太子侧目,想来太子不喜欢胭脂堆里裹出来的女人,而是就喜欢原本像我这种英姿飒爽的女子。 可帝璘并非是被彤翎迷住了,而只是单纯想这彤翎跟那慕羲出去了片刻功夫何以换了一身男装进来,方才烈涛跟出去想探听她们二人在密谈些什么,可才看到片刻,两人就突然布下了屏障,不让外人探听查看他们情状,看来果然是在密谋着何事。 只是这彤翎郡主跟这妖女又有何干系? 帝璘一时想不破,但就怕这彤翎被这妖女用术法迷惑,听其摆布就麻烦了。 夜半时分,慕羲果然对着景秣和烈涛几人施了迷魂咒,想必不睡个三四个时辰是醒不来的,然后故意走到帝璘身旁,查看他是否熟睡,再偷偷起身蹑手蹑脚地出了破庙。 慕羲算准了这帝璘疑心甚重,一定会好奇地起身来跟踪他,果不其然,慕羲才出破庙,就听到他起身的声音,慕羲灿然一笑,心想:“这太子原来果真一直疑心于我,要不然怎会时刻留意我的动向,只是他在怀疑我什么呢?先不管那许多,待引他到荒僻处再说!” ------------ 067 夜遇袭击 慕羲故意以那帝璘能追得上的速度飞着,等到了庙外的荒林中,她才落到一棵参天大树的枝丫上坐下,俯视着下方,便见到那帝璘果真追了过来,慕羲算算时间,想来跟这郡主打过招呼了,肯定也已经一路随了过来,所以这时放几个小妖怪出来正是时候。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锁妖袋,这袋子看着稀疏平常,可也是个好宝贝,平日里捉的妖抓的怪就放在这里头,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看看这些个妖怪在袋中相互打架,却也好玩得紧。 只是听黑爷爷说这些个妖怪不能在袋中放得久了,不然这妖相互厮杀,最后只会剩下最强的那个妖怪,而最后存活的那妖怪会吸收其他妖的妖力,就会妖力大涨,到最后小妖也会炼化成大妖来。 慕羲从袋中倒出了几头小妖来,这些妖原本就是会吃人的妖怪,所以慕羲才收了他们,如今一得自由,就变得异常兴奋,并且一出袋就看到鲜活的人,自然更是欢腾,直愣愣地朝树底下还在四处寻找慕羲身影的帝璘扑了过去。 帝璘原本追着慕羲而来,可一到此处,就不见了她的身影,正自犹疑时,突听得树顶上传来异响,抬头一看,便见几头妖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扑了过来。 帝璘脸色猝变,立刻拔出长剑跟这些小妖斗了起来。 慕羲坐在树顶上边吃着随手摘的酸果边看着跟妖相斗的帝璘,看他长剑飞舞,灵气舞动,惊得咦了一声,狐疑道:“这太子怎会术法?莫非便是藏身在他身边的那女人教授的?可为何他平日里却装得病恹恹的,像一副活不了多久的模样?” 帝璘边跟这些妖斗着,边揣摩着,心想这妖女引我至此,看来是终于忍不住要对我下手了,她想先让几头妖来消耗本太子的灵气,然后等本太子力殆时再出手,实在是心机深沉,只是本太子岂会连几头妖都拾掇不了,也太小瞧于我了! 几个起落,那些妖便成为了帝璘的剑下亡魂。 慕羲原本以为有一场美女救英雄的精彩大戏要看,却没想到却看了个寂寞,先不说这太子身手了得,再说那郡主人呢?说好的今晚帮她创造跟太子共历生死的机会,可这人却不见身影? 难道…难道是睡熟了彻底忘记了这事儿? 慕羲觉得心口有些疼,这可真真的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自己在这里为她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她却高枕无忧地睡觉,果然下凡的凤凰不如鸡,就算是只鸡也知道三更报晓。 底下的帝璘处理完这些小妖后,收了剑,便在内心里说了一句:“出来吧!想取本太子的内丹便来取便是!” 慕羲此刻正好召唤了蛊虫,想听听这太子心里正在想什么,一听到对方说出这句话,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内丹?什么内丹?他现今只是个凡人,内丹还在九重天凌虚殿中躺着的那个躯体中,又怎会在这副身体里?” 慕羲有些困惑,但想既然对方知道自己行迹了,也不必再躲躲藏藏,正准备飞下树头时,却见从丛林外飞来一只箭矢,那箭矢穿透林空直指太子帝璘的背心。 “小心!” 慕羲情不自禁地朝帝璘唤了一声。 帝璘因为不会说话,所以从小耳力就超过常人,自然也听到了来自背后的利箭破空之声,他连忙回身用剑挡格,将那箭矢击落,可此箭刚落,却从四面八方都飞来了箭羽。 这些箭还非普通的箭,而是猎妖人专用的猎妖箭,此箭有四种门道,一种箭箭头涂有剧毒,沾之皮肉便可毒杀猎物;一种箭带有火药,遇皮肉即燃;一种箭带有机括,射中物体机括中放有专吸食鲜血的蛭虫,蛭虫钻入猎物肉体瞬息间就可吸干猎物鲜血;最后一种箭带有迷烟,中烟者会很快像被用了麻醉散般全身瘫软。 可这猎妖箭只皇宫中的禁妖监的猎妖师才有,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帝璘来不及想,因为纵然自己跟着复慈真人学了些术法,但是面对猎妖师的猎妖箭却也还是大意不得,他奋力躲避箭矢,可那猎妖箭释放出的烟雾很快让帝璘有些难以支撑,他撕下袖角捂住口鼻,尽量让自己少吸入这些迷烟,可身体还是慢慢地变得有些脱力。 慕羲也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招来了些不伤大雅的小妖怪,可这些飞箭又是从何而来,莫非有人刺杀太子? 慕羲来不及多想,只能跳下树头,飞入已经被迷烟笼罩的丛林中,落在帝璘身前,挡住那些漫天飞羽般的箭矢。 慕羲不想在也不能再帝璘面前还有暗杀太子的这些凡人面前使用仙术,所以只能靠武力格挡这些箭矢,好在她身手敏捷,几个起落,直接抓住箭矢朝来处反掷射回去,顿时便听到丛林外传来箭矢刺中人身体的沉闷声。 “你召几个妖怪来暗害本太子,此番又佯装来救我,又是在本太子面前做什么戏?” 帝璘在心里默默地问到。 慕羲可没心情跟帝璘解释,“太子殿下还有这闲心来问这些,先保住命再说吧!” 正说着时,远处的箭矢来得更凶猛了些,完全是取太子性命的架势,丝毫不留一点余地。 帝璘不住挥舞着长剑格挡这些箭矢,可他再怎般小心谨慎,还是不慎右臂中了一剑,中的正好是那血蛭之剑,帝璘忙拔下箭头,便立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伤口中钻了进去,他下意识地知道是那血蛭钻入了肉体,顿时立刻撕下衣角将手臂裹紧,防止这血蛭在体内快速游走吸食鲜血。 可就算如此,那血蛭还是不住吸着鲜血,很快帝璘脸色变得极其苍白,整个人有些委顿下来,支撑不住。 慕羲见状连忙一把扶住帝璘,“喂,你现在可还不能死啊,就算要死也还没到时候啊!”慕羲这下可真急了,想着太子这会儿要是死了,虽然他的魂魄可以归位,可是帝尊说了,他历的是双生劫,这情劫都还不曾历,要是死了魂魄就算回归本体也只保住了命却无法苏醒,跟个活死人一样,所以他此番是决计不能死的。 慕羲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不能对凡人用术法,此刻为了保太子命也只能触犯天条了,她捏了个决,顿时这些箭矢瞬间凝住,然后全部反向朝来藏身在暗处的人回射了过去,顿时便听到‘啊,啊,啊’一片惨叫声。 慕羲趁箭矢终于停下的空隙,扶起太子帝璘想往破庙方向走,可刚准备回去,却见这些黑衣人全部持剑冲了出来,慕羲若是使个仙法,定能片刻就料理了这些人,可她不想造下太多杀孽,不然这些人死了后魂魄飞到阎王那里去告状,到时候麻烦的可是自己,她朝身后方向走去,可走了没几步,却是一处悬崖。 慕羲用神识探查了下悬崖下,发现悬崖下方处有一个洞穴,想来正好可以藏身,所以为了躲过这些黑夜刺客,慕羲直接抱着帝璘跳下悬崖。 ------------ 068 毫不知羞 那些黑衣人站在悬崖边上,黑夜之中看不真切底下情况,也不敢贸然跟着跳下,只能无奈地等天明再一探究竟,所以各自都先散了开去。 慕羲跳下悬崖后,直接抱着帝璘飞入那处刚好可容两人容身的洞穴中,取了几只萤火虫照亮四壁,果见帝璘面色苍白,半无血色,连忙问道:“你怎么样?到底是中了什么箭,怎会这等厉害?” 帝璘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神智,在心里说道:“是猎妖人专用的血蛭箭,箭体中藏有一种叫血蛭的妖虫,射中人体后血蛭进入人体就会吸食鲜血,直至将血吸光为止!” “还有这等妖虫?怪不得这等厉害!” 慕羲以前不知道不会丝毫法术的凡人如何灭妖,要来却是有这等手段,“那该怎么办?” 慕羲也不懂医术,急得问起帝璘来,完全忘记了自己可是以神医的身份揭了皇榜入了宫。 果然帝璘在心里反问道:“你不是神医么?何以来反问本太子!” 慕羲一时哑然,心想真是挖坑给自己跳,连忙嗫嚅道:“就…就算是神医,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 帝璘还想质问她几句,可失血过多,实在头晕得厉害,很快便昏晕了过去。 慕羲拍了拍他脸,见他没反应,这才急了,情急之下只能求助采药炼丹的北貅,她取出传音铃,十万火急地传唤南阙,因为北貅不能言语,所以南阙只好代为回答。 “这血蛭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妖虫,不过是凡间的水蛭得了点道行修炼成血蛭而已,你去取点蜂王所酿的蜂蜜,涂遍对方全身,那附身在体内的血蛭自然就钻出体外!” 南阙说得轻描淡写,可慕羲听得是心惊动魄。 找蜂王所酿的蜜容易,可要涂遍对方全身?这是什么鬼? “还有其他办法吗?” 慕羲一副欲生欲死的模样询问道。 “有,就是北貅炼的驱邪丹,吃一粒甭管什么寄生类的妖虫,都会自动离体,不过嘛,这太子被血蛭所咬,恐怕要不然半个时辰体内鲜血就会被吸个干净,我就算踩着云头飞过来也总得几个时辰,来不及!” 慕羲直接掐断了传音铃,心想既然第二种法子不可能实现这南阙怎的总是多嘴多舌,浪费时间。 她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先去寻找到蜂王蜜再说。 还在这悬崖峭壁间本就是蜜蜂筑巢之所,慕羲直捣蜂王窝,那蜂王自然是率领它的徒子徒孙们拼力反抗,慕羲很想布个仙瘴保护自己,可这布了仙瘴还如何取蜂蜜?只能硬生生地受那蜂王之蛰取了蜜酿,再兴冲冲地返回洞穴,可气的是那蜂王居然率领它的徒子徒孙一路追踪而来。 慕羲只好在洞穴外布下结界,让这些蜜蜂进来不得。 可蜂蜜是取了,却还要给这太子涂遍全身? 慕羲心不由得抖了一抖,心想罢了罢了,反正自己才几百岁的时候就已经把他看了个精光,如今再看上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活了这大把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更何况不过就是看下对方的身体么? 可心里这么想,替对方除却衣衫时,那手却还是抖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她只能将头往外看着,而那蜂王虽还未修成人形,可也会说人话了,不由得嘲笑道:“脱男人衣裤,好不知羞!” 慕羲没空理会那蜂王,只是五味杂陈地幻想着自己只是在给一头龙拂鳞而已,对,只是如此! 这么一想,即便对方肌肤触手冰凉光滑,慕羲也只幻想着,这是龙的鳞片,对,就是鳞片而已。 摸着摸着,慕羲不由得露出了自我陶醉的笑容,毕竟,这辈子,又能有几个人能摸到龙? 只是怎么替对方抹着抹着,怎么感觉这里与别处不同? “你在往哪里摸?” 一声有气无力的幽怨声将慕羲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她回头一看,却见帝璘不知何时又醒了,而自己的手却正好放在十分最不该放的位置,怪不得方才觉得这龙怎也会长出毛来,原来是这个原因。 慕羲脸刷地一下红了,对方还没叫,她突然鬼哭狼嚎地‘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然后一拳打在了帝璘的脑门,又将帝璘给打晕了过去。 慕羲心急速跳动着,那洞穴外的蜂王见到这情状,更是十分鄙夷地道:“世风日下,本蜂王只听说过采阴补阳,如今算是见识到什么叫采阳补阴了!可悲,可悲!” 慕羲脸刷地一下黑了下来,朝着蜂王道:“你若再敢多说一句,你信不信我稍后便一把火将你的蜂窝烧个干净!” 这蜜蜂最是怕火,自然是不敢再多说的,只能默默地率领它的徒子徒孙返回蜂巢,毕竟,抢走的蜂蜜都涂抹到了那赤身的男人身上,夺也是夺不回来了的。 慕羲终于将蜂蜜涂满了帝璘全身,果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条吸饱了血的血蛭从帝璘手臂伤口处又游了出来。 慕羲连忙手起刀落,便将这血蛭斩杀。 只是血蛭是杀了,太子的命也算保住了,可这一身的衣服又如何给他穿回去?这脱可以闭着眼睛,这穿若是闭着眼如何穿?索性就这样让他光着吧! 慕羲用衣衫盖住太子身体的重要部位,然后就蜷缩在洞穴角落,只等他醒了再带他回去。 毕竟,自己总不能抱着赤身露体的他回破庙吧,那自己怎么解释得清楚这情况? 折腾了一夜,慕羲也有些困了,嗯,反正布了结界,那些个刺客也找不到吧!慕羲偏了个头,就也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不是靠在冰冷的墙壁,而是睡在一处温软的身体上,她有些迷糊地抬眼一看,正好对上帝璘那双犹如星辰般的眸子。 慕羲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枕着他的双腿睡着了,她连忙撑了起来,跟帝璘保持着一拳的距离,尴尬笑了笑,“这地方太过狭小,并非是我故意要占你便宜的!” 帝璘看着满头包的慕羲,心头更是万念闪过,心想她本就是要杀我的,又何以拼了命地来救我?弄得她自己这般狼狈。 慕羲看帝璘那双眼像狼盯视猎物般的眼,一时有些生气,可又不好发作,毕竟对方此刻都还没将衣服穿上,只能喝道:“你不将衣服穿上,难不成还要我来替你穿么?” “我被你涂了一身的蜂蜜,却叫本太子如何穿衣?” 帝璘一身黏腻腻的,觉得十分的难受。 慕羲原本是可以施去尘决替对方清洗身体的,但昨晚使用仙术也就罢了,毕竟夜黑未必有人察觉,可现在当着他的面使用仙术不就让对方怀疑了么?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替你去打水洗澡更衣?” 慕羲觉得彻彻底底遇到了一个冤大头。 “你说呢?” 帝璘在心里傲然回道。 慕羲嘴角抽了一抽,心想昨晚就不该救他性命,死就死了,反正他魂魄归位就不管自己的事儿了,至于他情劫什么的又不关我事儿,我完成死劫不就成了? 可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却还是十分实诚,毕竟谁叫自己欠他几次恩情,如今只能还了。 ------------ 069 如此羞腼 慕羲看这悬崖下就是一条溪涧,又见一旁有藤蔓直接延伸到悬崖之下,就直接顺着藤蔓滑了下去,用溪涧旁丢弃旁人丢弃的破木桶盛了半桶水,又顺着藤蔓飞回洞口。 她撕下自己的衣襟作为丝帕,丢在木桶中。 “好了,你自己洗吧!” “本太子不会!” 帝璘直接拒绝。 慕羲嘴角又抽了一抽,心想要不是天都快亮了自己还没回去怕洛焱找不到自己担心,她才不会理会这太子,长自叹了口气,拾起‘丝帕’,便替帝璘将那满身的蜂蜜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 帝璘低首看着无比认真地替自己擦拭身体的慕羲,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又生出一种异样来,仿佛那钻入体内的血蛭还未体内取出,在身体里爬来爬去弄得自己心神酥痒。 等慕羲替自己擦拭完身体后,他才穿上衣衫。 慕羲想这下总该回去了,正准备飞回崖顶,却被帝璘一把拉住,将她又按着坐下。 “你做什么?” 慕羲无比惊讶地看着帝璘,身子后倾,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深怕这有特殊癖好的太子殿下又生出那等邪魅的念头。 帝璘却从身旁扯下的衣襟中取出那块还没有用完的蜂蜜团,沾了点在指尖,便无比轻柔地涂抹在慕羲脸上的红肿包块处。 “被蜂蛰了用它的蜜涂抹,就会消肿!” 帝璘终将是不忍心替自己求蜂蜜而被蛰得满头包的慕羲忍受肿痛之苦。 慕羲也没想到这向来傲慢无礼的帝璘居然也有这般温柔的时候,这倒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她抬眼看着这个好看到让人无法呼吸的男子,心一阵紧过一阵。 太阳穿过群山,洒出了金色的光芒,阳光落下,仿佛在慕羲的面容上洒下了一道金辉,映衬得她那双眼更是迷人,仿佛揽了所有的日月精华,在她眼中灿然生花。 帝璘看着这张面容也凝住了,他的手停在慕羲的面颊处,仿佛捧着一颗明珠,如此珍贵又如此迷人,让他的心一点一点地被照亮,找到了光投来的方向。 他极力抑制住自己心头这种怪异的情绪,毕竟对方可是个妖,一个要杀自己的妖,之所以会救自己,一定是时机未到,对,昨夜明明听她说了句,“就算要死也还没到时候”,想来她费尽心机救我性命定是因为现在还不到取我体内内丹的时候,她只是为了丹而已! 帝璘这样一想,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厌恶之情,顺手一把将慕羲推开,将也处于心动而不知所措的慕羲给推醒! 慕羲双颊润红,想到方才看着对方像陷入了幻境一般,就觉得有些羞腼,更有些尴尬,吞吐道:“你...你推我做什么?” 帝璘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本太子无非是不喜欢一个肿得像猪一样的人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怕污了眼,才给你涂抹蜂蜜,虽然本太子长得无论男的还是女的看到都会艳羡,但本太子取向正常得很!” 帝璘所想的取向是指绝对不会喜欢一个妖族女人,而慕羲理解的取向,自然是指性别,心想解释就是掩饰,你的取向要是真正常得话,那娇滴滴如仙女儿...不,就是仙女儿的彤翎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又怎没见动心,要是我是个男人看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就算不喜欢她的性格至少也会先喜欢她的皮相,可我看你对她的皮相都不曾瞧过几眼,所以这取向实在不敢恭维! 慕羲也冷冷嘲笑了一句,“太子殿下什么取向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如果我们在不回去,你的那贴身护卫恐怕急得要跳崖了,指不定等一会儿就看到他从上面跳下来信不信?” 可话刚说完,眼前就真的蹿下个人来,那人拉扯着藤蔓,正一步一晃荡地往下落,下到涯洞位置时,看到太子和慕羲在一起,硬是愣得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而慕羲和帝璘看到烈涛,也是一脸茫然,慕羲更是拍了拍自己的脸,才发觉不是幻觉,自嘲道:“我这嘴定是请西天佛主开过光了,说话竟也这般灵验!” “太子殿下,末将护驾来迟,罪该万死!”说着便有哽咽之声! “要请罪你先爬上去再说,这里已经容不下第三个人!” 慕羲看他就要挤进来,连忙阻止! 可烈涛想着太子殿下遭此横祸,说不定就是这慕羲所为,要不然为何殿下偏生跟她在一起,定然是被这妖女趁众人夜睡时将太子掳走藏在这洞穴之中,说不定这洞穴就是她的老巢,今日正好捣了她的老巢,看她还如何作恶! “妖怪,还不放开太子殿下,信不信我捣了你的老巢,撕了你的皮,活炖了你?” 烈涛剑指着慕羲,抓着那藤蔓一荡一荡的,只要慕羲给上一脚就能把他给踢到悬崖对面去! 慕羲张大了嘴,满脸狐疑地看着太子帝璘,一副求解释的面色! 帝璘觉得这烈涛向来十分稳重,怎的今日却这般急躁,如此一说不就让对方知道他们早已知晓她是妖的事情了么? 若用慕羲的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慕羲离神还差了一步,但好歹是个仙,而烈涛恐怕真是头猪! 无奈之下,帝璘只能在狭窄的洞穴里微微站起身,然后突然揽住慕羲的腰,吓德慕羲不自禁地往后缩了一缩,帝璘只好手间的力道紧了一紧,抓住另外一条藤蔓,便腾飞上涯顶! 慕羲自然也被他带了上去,只是慕羲不解的是,他要上涯顶就涯顶,何必要捎带上她,自己又不是不会飞,莫不成是做给那烈涛看的?抑或是做给面前这看傻眼了的三人看的! 只见彤翎、景秣还有洛焱三人站在涯顶,正焦急地等待着烈涛从涯底上来,可没等到烈涛却先等来了太子还有慕羲! 而且两人还是以这种乳胶是漆般的紧身相依的动作飞上来,实在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妒念横生,怒不可遏! 当然浮想联翩的是景秣,妒念横生的是彤翎,怒不可遏的是洛焱! “离我姑姑远点!” 洛焱率先冲了过来一把将慕羲护在他身后,对太子竟敢揽着姑姑实在窝火,毕竟他可还瞧不起变成凡人的天族太子,更何况他那个天族的父亲还差点要了自己姑姑的命,所以对太子就有厌恶之意! ------------ 070 谋逆之人 “姑姑?” 一直以为慕羲是个男子的彤翎乍然之下看到太子殿下揽着她飞上来,举止如此亲昵,绝对不是对男子该有的动作,而这洛焱又称她为姑姑,再细看她眉眼,确实是个女人的面相,而且仔细一看,还是个十足的美人! 这实在大意了,这女人心机果然深沉,昨夜还编造了一大堆谎言唬得自己信以为真,还真信了她会相助自己,却没想到居然她跟太子在这里亲亲我我,我彤翎还没被人这般戏耍过! 慕羲看到三人不同的表情,自己都觉得尴尬,为了转移下大家的注意力,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可能在崖下?莫非你们也遇到了昨夜的那些刺客?” “是,不过奇怪的是我们醒来时已经天亮,那些刺客却被一团怪火围住,独独不见太子殿下和慕神医,我们追问那些黑衣刺客,他们说殿下跳下了悬崖,所以我们赶紧追过来,相救来迟请太子殿下责罚!” 景秣立刻跪下,一副视死如归般的表情! “一团火?”慕羲转头看向洛焱,果然洛焱低声求饶道:“不是我不听姑姑的话,是那些人半夜里摸进来要杀这几人,我看他们睡得像猪一样连反抗都不反抗一下,才喷了个火把他们困住,不过我并没有杀他们,姑姑放心!” 慕羲干笑了几声,心想不是他们睡得像猪一样,是自己对他们施了昏睡咒,才会如此,可自己并没对那彤翎施咒,她为何也不曾警觉?莫非她不在破庙? 还是等了结眼下之事再问个清楚吧! “哦,洛焱可真棒!” 慕羲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一副赞赏的模样! “既然这些刺客还在,那太子殿下正好去审上一审,看谁想置你于死地!”慕羲提议道! 帝璘也正有此意,几人回到破庙,令人惊惧的是,这些个刺客已然烧成了焦炭,根本没留一个活口!而洛焱喷的那一圈神火还兀自烧得正旺! 慕羲看向洛焱,洛焱连忙摇头,“不是我,我真没有杀他们,只要他们不硬闯出神火圈,我的火是伤不到他们的!” 慕羲相信洛焱,因为洛焱虽然贪玩也有些孩子气,但他心性单纯,并且常年听着帝尊讲经论道,也生了个怜悯众生的心性,要不然一开始就会要了这些刺客的性命,岂会只用神火困住他们。 烈涛自然而然认为就是慕羲一伙儿干的,不然昨夜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太怪异了,先是他莫名地沉睡不醒,等醒来时太子殿下不见了,而一群黑衣刺客被一团莫名奇妙的火困在破庙前,等找到太子殿下时,殿下却跟那妖女在一起,而这空隙刺客却不明所以地全毙命。 实在是诡异之极。 慕羲让洛焱偷偷熄了那神火,洛焱自然照办,手上捏了个决,念下咒语那一圈神火便猝然消失。 而这一切恰好被一直留意着洛焱和慕羲一举一动的烈涛尽收眼底,立刻明了这一切都是这慕羲经心布置,至于出于什么目的却不得而知,但肯定是对殿下不利。 “这火怎么突然就没了?” 景秣率先问了起来,但率先走到那些刺客身边,拿起这些刺客身边的兵刃,却见这些兵刃剑柄上都刻着个‘勃’字,拥有此刻印显而易见是指勃王。 景秣一惊,连忙将剑奉给太子。 帝璘结过剑,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勃’字,却并不曾动容,反而一旁的彤翎见到,怒斥了起来,“只有勃王的私器才会刻上勃字,难道这些刺客是勃王派出来的?刺杀殿下,是要谋反么?” 彤翎虽自小不在京都长大,但多少还是听父亲曾提过,因为太子殿下天生哑疾,所以众臣都力荐废太子另立储君,而储君人选就是过继宗室子弟,其中举荐勃王的最是多,其次就是韩王。 所以这次太子殿下出宫求药,对觊觎皇位的两位王爷来说,无不是天大的机会,只要杀了太子殿下,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入主东宫成为未来天子了么? 可慕羲看着这剑却是不屑一笑。 “郡主不用脑子想想的么?哪有刺杀太子殿下还傻到留下自家王府的徽印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我看是那幕后操纵人想来个一箭双雕之计,既可杀了太子又可借此嫁祸给勃王,如此一来,劲敌都消灭了,他不就是最后的赢家?那太子之位更是唾手可得,太子殿下觉得我说的对不?” 帝璘仿佛对此事早就了然,但他却依然将剑交给烈涛,烈涛立刻明白了殿下意思。 “末将这就将证物还有这些刺客运回京都,让陛下裁夺!” 然后果真就去附近的州县找官府前来将刺客尸体还有这些证物运回平都,并附上了太子殿下的一封奏章。 慕羲觉得不仅是这郡主脑子不好使,连这太子殿下也跟弱智似的,说好的九重天的天族太子未来的天君和天后呢,慕羲顿时为未来的三界苍生而心忧。 要不然干脆就让他魂飞魄散吧!指不定还为三界做了件好事!不然等他成为天君主掌着三界安危,恐怕危矣! 连着接下来几日看帝璘的眼神都跟看一个弱智儿童一般,一副既是怜悯又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之感。 几人照常启程,仿佛平都那边宫内的消息如何并不重要,慕羲实在忍不住了,等到夜时再一小镇落脚投宿时,慕羲便独自去了太子房中,不免责问道:“太子殿下如此武断,就不怕冤枉了勃王草菅人命么?这谋逆大罪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几千人的性命,你便如此轻贱么?” 慕羲觉得,这太子殿下虽然蠢笨,但或许还可以抢救一下。 帝璘连抬眼瞧慕羲一眼都不曾,只是冷冷笑了一声,在心里反问道:“你也会在意人的性命?” 帝璘觉得身为妖,本就是吃人心的,又怎会怜惜人命,实在让他不敢恭维慕羲的这点怜悯之心。 “废话,别说人的命,就算是飞禽走兽,命都是珍贵的,没听过一句话么,众生平等!” 慕羲觉得这太子自恃自己身份尊贵,就视旁人性命为草芥,实在有些可恨。 “飞禽走兽?原来如此!” 帝璘心想,原来她不是怜惜人性命,而是怜惜自己,但不管怎么说,面前这只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妖的女人倒也还算是个善类,想来是急着求个正果所以才打本太子的主意,想取本太子的内丹助她修行,可就算如此,本太子也绝不会心软。 “你还没回答我呢?” 慕羲深怕对方跟自己绕圈子,还是逼问道。 ------------ 071 怎是男人 “回答什么?本太子只是将所有的物证人证交给父皇,让父皇定夺,如果是他勃王做的,自然罪当应诛,倘若不是,勃王自然会设法为自己开罪,想来查明事情来龙去脉也并不复杂,毕竟他可掌管着刑部,也算有识人之能,他提拔的那刑部尚书倒也是个查案的好手,毕竟既然能打造这许多私器,找到私器的炼造之所然后顺藤摸瓜不就查到背后指使之人,那背后操纵之人知道自己被查,自然不敢再派刺客对本太子出手,如此一来,这一路不就顺心许多?” 帝璘在心里默默说着,慕羲通过蛊虫知道他这一番深思熟虑后,倒是有几分咋舌。 “听起来是有几分道理,可你就这般相信那勃王能替自己洗脱罪名?” “有句话叫殊死一搏,不是他死就是暗害他之人死,他能不拼尽全力么?更何况得如此好的机会能一举除灭对手,勃王岂会手下留情!” 帝璘在心里对慕羲全盘说出自己的想法,待自己尽数说出后,才眉头深锁,心想自己怎会对她毫不设防,尽将一切都说了,难道自己内心里已不自觉地信任她了么? 信任一个时刻想着杀自己的妖女,实在是可笑又可叹。 慕羲却还是有一问题不解。 “可是昨夜若非我救你的话,你不就已被刺杀了么?能算计着勃王和那暗害你的人互相搏杀,却算不到自己大摇大摆地离宫会招来杀生之祸,太子殿下可当真聪明啊!” 帝璘却不再心里回答慕羲,只当做没听到,毕竟他可不想让慕羲知道自己离宫,父皇其实早就派了一百位顶尖高手隐秘保护,危难之中只要自己发出信号,这些暗中之人自然会出来相救,只是昨夜他没想到这慕羲会突然来救他,未免暴露保护他的人行踪,才不曾发出信号。 慕羲见帝璘又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就懒得理他,毕竟顺利前往灵泉山才是要紧的事,只是慕羲不免独自感叹道:“这太子费尽心思除去敌手,为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只可惜这凡间的太子之位你终究是坐不长了,也就几月时光,就让你再过下凡间太子的瘾吧!” 慕羲前脚从太子房中出来,穿过过道准备回自己屋,却不曾想郡主突然从屋中闪身出来,持剑拦住慕羲去路,一副愤懑模样,倒唬得慕羲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捏住彤翎长剑,往前推了推,“郡主这又是作何?莫非半夜寂寞想练剑?” “跟我进屋!” 彤翎呵斥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妥,郡主可是女儿身,名节要紧!” 慕羲不免打趣到,略弯下腰就想开溜,毕竟用脚指头都想得到这郡主是来追问那晚自己跟太子独处的事儿,可自己怎么解释?难道说自己脱了太子殿下衣服裤子然后还给他全身抹蜜?还是说太子殿下怜惜她一头的包又替她抹蜜?那画面实在有些辣眼睛,根本无法说出口,倘若说了,就不再是太子殿下变态了,恐怕自己也成了那个变态之人。 毕竟自己现在可活脱脱地是个男儿身啊! “不若不进,我便在这楼道里喊上一声说你慕羲非礼本郡主,如何?” 果然都是狠人,慕羲吞了口口水,只好默默地跟着彤翎进了她的屋,然后看着她将门阖上,一副关门打狗的姿态。 “郡主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洗耳恭听!” 彤翎直接将慕羲给她的那套男人衣服朝慕羲脸上丢了过去。 “想不到你如此卑劣,居然敢诓骗于我,说什么太子殿下喜欢男装,让我穿成这样,试问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女人穿成这样?还说什么帮我制造机会接近太子殿下,而自己却跑去勾引太子殿下,你可知道戏弄本郡主是何后果?” 慕羲只觉得头疼,她就知道这彤翎是来兴师问罪的,只能解释道:“我诚不欺人,太子殿下就是喜欢这样的,并且那夜我确实将太子殿下引出了破庙,还顺便放了几个小妖,就只等郡主现身来相救太子殿下了,可我左等右等眼看太子殿下将那几个小妖怪都料理完了,就是没等到郡主,再然后遇上刺客,刺客来势汹汹,我只好带殿下躲到崖坑洞穴中,郡主真真的是冤枉了我!” “你既然将太子殿下引了出去,为何不叫醒我?” 彤翎依然怒气难遏。 “天地良心,我可是拍了拍郡主你了,我看着你翻了个身以为你醒了,才出破庙的,难不成郡主又睡过去了?” 慕羲都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彤翎,心想也不曾听说凤凰嗜睡呢,怎的下了个凡,就变得这般惫懒,凤凰一族的未来实在有些堪忧! 彤翎脸色微红,她从出生后就有个睡懒觉的习惯,一旦入睡,就雷雨不惊,不到天明破晓是决计不会起床更衣的,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一时自然改不了。 她觉得自己理亏,可还是坚持道:“少跟本郡主扯谎,不要以为我没识破你的身份,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同是女人的我,说吧,你乔装成男人混入宫中是不是就是为了接近太子殿下,想让太子殿下纳你为妃?” 慕羲心一抖,心想她怎会疑心我是女人?但就算疑心又如何,如今自己也只有这颗心还是个女人心了,其他身体构造完全是个男人,所以又何惧她的怀疑。 “郡主兴许是看多了话本子,不然怎会生出这等荒唐的想法,我堂堂男儿岂会是女人?郡主莫要说笑了!” 慕羲向后挪了挪身子,笑得极为违心。 彤翎哪里肯信,冷哼了一声,“好啊,那就让本郡主揭开你的假面目!”她长剑朝慕羲腰间衣带一挑,便将她的腰带削断,然后顺手一扯,竟直接将慕羲的紫色短衫给扯落下来,露出了她那平坦如海面的上身。 慕羲定睛一看,当看到慕羲上半身时,脸立刻红到耳根,再从耳根红到脖颈,再从脖颈红遍全身,最后连脚底心都觉滚烫得很。 她立刻背过身去,遮住自己的眼,惶恐而颤声道:“你...你怎会是个男人?” ------------ 072 试其真心 慕羲也没想到她居然无礼到用剑来挑开自己的衣衫,倘若是在九重天,她定要跟她好生打上一架,直到把她的衣衫也拔个干净方休,可如今是在凡间,要是打起架来难免不雅,并且现在的自己是个‘男人’,既然作为‘男人’就该有作‘男人’的风度,所以她默默地拾起衣衫重新穿好,“我本就是男人,郡主这话问得可当真有些不可理喻!” “那...那叫洛焱的为何称你为姑姑?” 彤翎依然追问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怀疑自己是女人的,慕羲算是明白其中关要了。 “那是郡主听岔了,我有个小名叫‘咕咕’,我们非平都人,多少带点口音,洛焱喊着听起来就像‘姑姑’了,郡主实在多疑了!” “你...你当真便是男人?” 彤翎到现在都还有几分不信,毕竟慕羲长得实在是太好看,那美又是女人的柔美,而非男人的俊美,所以看着那张脸实在不相信是个男儿身。 “郡主还是不信,难道要我解下裤带让你瞧瞧才行,我倒是无所谓,就怕郡主此后无法再伺候太子殿下了!” 说着便要作势去解自己的裤带,毕竟慕羲本就是女人,面对郡主,就算赤着身也不觉有异。 彤翎吓得花容失色,立刻以袖掩面,怒斥起来,“滚出去!” “滚我是不会的,不过郡主不用担心,今日强行脱我衣衫的事儿,你放心,我决计不会告诉太子殿下的!” 慕羲拍了拍手,笑了笑,边出屋边整理着衣衫,可出屋刚将门阖上,却不曾想住旁侧的太子殿下却出了来,看到衣衫凌乱的慕羲,帝璘面色一红,本能地侧过身去,还不忘在心里又呵斥一句,“衣衫不整,成何体统,妖就是妖,没有一点礼义廉耻!” 还好慕羲此刻见到太子殿下,身为女子的本能又瞬间激了出来,哪怕知道自己此刻是男儿身,也还是紧张得连忙将衣衫穿好。 好在她此刻只顾着整理衣衫了,可没空去召唤蛊虫,要不然知道太子殿下心中所想,定会拍案而起。 不过帝璘这段时日细细琢磨了一番,也摸清楚了这慕羲何时会窃听自己的内心,他发现但凡这慕羲窃听自己的所思所想时,体内就会有微微的酥痒之感,想来是这慕羲种下的那蛊虫在体内震动传音之故,此番他在心里暗暗骂了慕羲一句,果然不见这慕羲有任何异色,所以帝璘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也便对这慕羲不怎般忌惮。 只是自此夜后,那彤翎就故意避开慕羲,想来是为那晚脱慕羲衣衫的缘故自己也觉得面上挂不住,所以能避则避。 而这一路,慕羲注意到这叫景秣的侍卫待自己却比那郡主还要勤切诚恳,这就让她有些不解了,毕竟显而易见讨好郡主比讨好她要好得多啊! 趁他去为众人摘取野果之际,慕羲便跟在了他身后,想着试探试探他也行,看他讨好自己是出自真心呢还是别有所图。 慕羲觉得自己这演技实在有些拙劣,为了显得逼真一些,她也爬上了树梢。 景秣见状,吓得连忙阻止道:“神医勿动,这等粗活让我来就行!” “不妨事,我自小采药爬山涉水的,早就习惯了!”慕羲嘴上这么说,却故意脚下一滑,从树上跌落下去,生生地摔在地上。 摔得是真疼,慕羲不自禁地痛喊出来,吓得那景秣连忙飞下树便来看慕羲得如何。 为了显得更严重一些,慕羲连忙施了个法,顿时脚踝处便鲜血淋淋,“我恐是摔断骨头了!” 景秣蹲下身想握着慕羲脚看看她到底伤得如何,“我会接骨之术,神医不嫌我手笨的话,我替神医将骨头接正位!” 慕羲身为女子,岂能让旁的男子碰自己脚,连忙避了开,“不用了,我药袋中备有药,回去涂抹一下就好了,只是这腿是无法走路了,景秣小将可否扶我一把?” “不如我背神医回去吧!” 景秣立刻半蹲下身,将背对着慕羲。 慕羲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很重的,怕压着你!” 景秣上下打量了一圈慕羲。 “神医如此瘦弱,区区百来斤,对在下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慕羲更是灿然一笑。 “我真的很重哦,倘若景侍卫承受不住可直接将我放下即可!如此便劳烦了!” 她直接负到景秣背上双手揽着他脖颈,景秣背着慕羲,倒不觉得怎般重,如履平地般往回走,可慕羲却想考验考验这景秣,便施了个‘坠身术’,顿时便从百来斤变成了三百来斤,瞬息便将景秣的肩膀压沉下去。 “不好意思,我自小用了草药泡身体,所以看着瘦弱,实则重得很,你若背不起可放我下来,不用硬撑的!” 慕羲偷偷笑了笑,心想倘若他当真只是诚心对自己好,别无所图的话自不会抛下她不管,而这景秣一步一步走得越法慢了起来,可还是坚持背着慕羲。 “你脚不便,岂能下地走路,若是再伤到骨头接不回原位,恐会跛了脚,你放心,我背得起!” 景秣依然坚持,丝毫没打算过放下慕羲。 慕羲见他这般,又施了个决,将重量加到将逾五百斤,这重量恐怕也是凡人能承受的最高重量的极限了,他断不会为了我这个不相干的人做这等有损自己的事。 果然如此重量下,景秣已是步履蹒跚,每走一步脚都在打颤,他咬紧牙关,却依然一步一步坚持着往前走。 慕羲有些不解了,问道:“我与景侍卫并不相识,你何以愿背负我?” “小将...那日输给...郡主,要么会被赶出宫,要么会被杖棍打死,是神医...你向陛下举荐在下,才让我饶得性命,神医对我可说有救命之恩,我父亲曾说过,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只是背下神医而已,如何抵得上神医的救命之恩!” 景秣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说话便断断续续的,说着时额头上已是汗如雨下,将衣衫尽数浸湿。 慕羲听得这时,才想起确实是自己举荐了他,那时也是料想道他可能会被刑处,所以才有心救他一次,却没想到这人倒是个懂得感恩之人,也怪不得这一路上都对她特为勤切,还以为他是故意献殷勤,好借此图谋何事呢? 原来不过是自己冤枉了他! “好了,我脚不怎般疼了,你便放我下来吧!” 慕羲觉得再这样欺负他就实在有些过分了。 ------------ 073 竟有醋意 可景秣却偏生不允,硬要背着慕羲,慕羲想他这般轴也只能由着他,只好慢慢地去了‘坠身术’,让他背着不那般吃力。 景秣突然又觉得背上轻了许多,难免狐疑。 “何以神医又轻健了这许多?” “是么?兴许不是我轻了,是你背的久了,也就不觉得重了!” 慕羲觉得现在自己的胡编乱造的本事已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连自己都快对自己顶礼膜拜了。 果然景秣信得真真的,还不免应同道:“神医说得对,小时我练武,双脚绑缚百余斤的沙袋,初时只觉重如泰山,后来练得久了,便觉轻如鸿毛了,想来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不是这么用的吧?慕羲觉得这景秣武艺虽好,看来书读得不多,小时定是家境清贫,一个家境清贫之人能入宫成为侍卫,却是不易,毕竟这大梁国如今还是士族当道,寒门子弟想出人头地实是万难,也怪不得在宫中他会被排挤了。 慕羲没问,问就是戳人家的痛处,这种事慕羲还是不会做的。 没一会儿景秣就将慕羲背回了几人暂且歇脚的一处丛林开阔处,只是众人见到慕羲被背了回来,洛焱率先便如一道风一般飞到慕羲身边,一把推开景秣,接住慕羲,扶住她,着急得欲要哭出来,“姑姑哪里受伤了?谁伤了你?” 可洛焱担心也就算了,本坐在火堆前还兀自擦着剑的帝璘起初看到慕羲是被景秣背回来的,目光就不知为何定在了她的身上,当听到洛焱喊了一声‘哪里受伤了’时,帝璘更是情不自禁地突然站了起来,右脚都往慕羲的方向踏出去了一步,可内心里又仿佛有个叫‘理智’的魔鬼又生生将他的脚给拉了回来,还佯装着毫不关心,又静静地擦拭他的剑,可双耳却死死地听着慕羲方向,对身旁递给他已经烤好的鱼肉的彤翎的一声又一声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充耳不闻。 而这一切又被目光如炬的烈涛看在了眼里,当察觉到太子殿下此等怪异的行为时,烈涛大脑飞速运转,最后终于明白了怎般回事,顿时心下一片冰凉,脑中只重复循环着一个词,‘完了,完了!’ “神医不小心摔伤了脚,是小将疏忽!” 景秣对此依然在自责不已。 慕羲心想这要是被洛焱知道摔伤脚跟景秣有关,哪怕只是他在场而已,依他那性子不得把景秣给吞了才怪?毕竟他听说当初自己被天庭派天兵天将抓上九重天后,受了鞭刑,洛焱便日夜吵着要去把那坐在龙椅上的天君龙鳞给一片一片刮了,所以帝尊才将他关了几日,洛焱见慕羲并没大恙才消停。 所以为了景秣生命着想,慕羲连忙将施在脚上的幻术给去了,这幻术一去,鲜血淋漓的脚又恢复如初,她撩起裤脚给洛焱看了看,“没事,你看都好了,景侍卫只是见我累了背了一下我而已,不用担心!” 景秣看慕羲脚完好如初,又瞪大了眼,喃喃自语道:“神医就是神医,竟有这般出神入化的医术,实在令在下大开眼界!” 一旁的帝璘听到慕羲无事,这才放了心,可虽然不再担心,但心里却又莫名生出一股恼怒鄙夷之色,心想着:“妖女就是妖女,时刻都想着魅惑人心,居然见屡次魅惑本殿下不成,却又去魅惑自己的下属,还用妖术让自己假装受伤,真是饥不择食,色不挑人!” 帝璘又侧头细细看了下那景秣,虽然一脸尘土之色,但却也长得剑眉星目,胸脯横阔,气宇轩昂,倒也称得上相貌堂堂,威武凌人。 不知为何,帝璘心头又莫名生出一股醋意,心想自己这妖女眼光怎的如此不济,有本太子这珠玉在前,却还能看上那尘土中的瓦砾,这眼光实在是不敢恭维。 大概是身为妖,根本就不懂人之间的美丑之别,只要是个男的就可以吧! 烈涛看太子殿下神情一会儿从担忧变为恼怒,一会从恼怒又变得妒念幽怨,心头又是紧了紧,不由得扶额哀叹,想着自己的猜测看来定没错的了。 为了转移太子殿下的注意力,烈涛连忙上前跪首说道:“太子殿下,你该换药了!” 帝璘上次中了血蛭箭后,血蛭虽然从体内逼出,但箭伤却还未好,毕竟他乃凡人之区,这刀剑之伤又岂是一两日就可痊愈的,所以每天还得换药。 烈涛拿出随身带的药,准备给太子殿下换药,可帝璘却推手拒绝,目光看向了还在跟景秣说笑的慕羲。 那景秣目光倒是敏锐,立刻注意到了太子殿下,便恭敬道:“太子殿下是要请慕羲神医为您换药么?” 帝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那气势已经显而易见了。 慕羲有些咋舌,他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去给太子殿下换药,毕竟自己好歹是个女人,就算顶着男人的身体,可也是个女人,岂能被他这般使唤,直接白了他一眼。 “我虽然是医师,但换药这等事,我却从来不做的,不妨让郡主为太子殿下你换吧!” 慕羲走过去顺势将郡主往帝璘身前推了推。 慕羲本想增加下二人的互动促进下感情,毕竟这男女肌肤相接,不是正是催生情愫的绝佳方式么? 可彤翎却觉得这慕羲是在故意羞辱她,她可是堂堂一国郡主,将军千金,岂会做这等宫女下人才做的事,而且还是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这不是活生生地给她一耳光说她不懂廉耻不尊男女之防么? “这慕羲心思倒是歹毒,看来是想报复昨夜之事!” 彤翎直接瞪了慕羲一眼,将药塞给她,嘲弄道:“你身为医师,此行本就是为殿下治病求医的,为殿下换药既是你的本分也是你的福分,你却还敢推诿?” 这倒是给扣了好大一顶帽子,慕羲觉得自从自己跟这太子独处了一夜后,这彤翎对她就有了深深的敌意,就算已经知道她是男儿身,这敌意却还是分毫未去,原来还想着这彤翎下了凡倒变得有几分英姿飒爽的豪气,不似在九重天那般惺惺作态,如今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果然还是这等的记仇。 也是,凤凰嘛,原本就爱记仇的! ------------ 074 爬上床榻 帝璘见这慕羲终究还是躲不掉亲自为自己换药,竟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一副还是本太子嬴了的姿态。 烈涛见到太子殿下露出这十几年都不曾露出过的笑容,眼都看直了,张大了嘴半天反应不过来,原还想着太子殿下估计只是觉得新鲜,玩玩这慕羲妖女而已,可如今看来,仿佛他陷进去了! 烈涛很想将头往石头上砸,自己千防万防,深怕这妖女会伤着了太子殿下,如今人是还没伤着,心却被偷走了,难不成这妖女是狐狸一类的妖怪,对殿下施用了魅惑之术,才让十几年都不曾动男女心思的殿下竟对她起了心思。 果然这妖女留不得! 慕羲可全没心思给他换药,洛焱见状,立刻跑过来将药夺过去,然后十分粗鲁地扯开太子殿下的衣衫,便替他换起药来。 帝璘十分的抗拒,洛焱却直接给他施了个定身术将太子殿下定住,还不停嘟囔着:“在天上的时候就戏弄了我姑姑整整近五千年,如今成了凡人却还想折腾我姑姑,我才不管你是什么太子,你要是敢欺负我姑姑,我照样拆了你的宫殿,拔了你的麟片。” 帝璘也没听清他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可身子突然不能动,又不能说话只能任凭这叫洛焱的摆布,只是心头渐渐生起一股子怒气,盛气凌人地抬眼看着慕羲,一副看我如何算你账的架势。 慕羲可没注意到帝璘眼神,她的目光完全被帝璘脖上的那条链子吸引过去了。 那是一条黑墨色的项链,链子上穿着的正是帝尊的追魂铃,当初他的魂魄被自己推下轮回台时,他顺手将这追魂铃给扯断一并投生凡世。 可这追魂铃是帝尊之物,也算是个了不得的宝贝,岂能一直被他占着。 上次在洞穴中的时候给他涂抹蜂蜜时因为天黑,再加上自己一直都闭着眼所以不曾留意到,若不然那时就将追魂铃要回来了。 所以必须在他魂魄归位前将这追魂铃取回来,要不然他这般脸皮厚的人,以后如何还讨得回来,并且也无法跟帝尊交代。 可既然要拿回来,总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才行,要不然这太子要是计较起来,恐怕也是难缠,这种关键时候,她可不想因小失大。 心中有了计较,就开始盘算着怎么拿回这追魂铃。 到了晚上,几人行到一处市镇之上,想着天色已晚,太子又有伤在身,不易过度奔波劳累,所以就打算在镇上找家客栈落脚歇息,可偏生这镇只有一家客栈,而正好只剩了两间客房。 郡主是一行中唯一的女子,所以自然得独要一间,而烈涛和景秣身为侍卫自然得在房门外守卫,所以剩下的自然太子殿下一人独间。 景秣一再强调需要三间房,那店家踌躇了许久,便说还有一间柴房,若不介意可以稍微拾掇一些让他们暂且住一晚。 自然而然这柴房归慕羲和洛焱了。 可慕羲却一拍柜台,唬得那店家拨算盘的手都抖了一抖。 “我与帝璘公子住一间,柴房就不劳烦店家准备了!”慕羲想着跟太子住一起,这样晚上等他入睡后就可以偷偷取回追魂铃。 烈涛首先激烈反对,“不行,太...公子岂能跟你共住一起,也不怕冒犯了公子!” 烈涛想着这妖女如此反常地想跟殿下住一起,恐怕便是忍不住要对殿下下手了。 洛焱也十万个不愿意,这太子怎么看都是一副血气方刚的模样,若是跟姑姑住一起,若是对姑姑动了邪念怎么办?他也出言反对。 倒是帝璘却斜睥了眼慕羲,嘴角轻轻上扬,心里想着:“看来这妖女已经按捺不住,想趁今夜便来魅惑本殿下,我倒要看看她要如何来魅惑本殿下!”他朝烈涛做了个同意的手势,那烈涛顿时眼睛都直了。 想着若是以前,让太子殿下跟这妖女住一处他可以放一百个心,毕竟太子殿下决计不会让妖女近身半分,可如今的太子殿下,显然已经对这妖女有了情愫,这孤男寡妖独处一处,夜深人静之下,岂不就会陷入这妖女的温柔乡。 烈涛光是想到那画面都觉得脑仁儿疼,他再次坚定而恳求般地对帝璘道:“公子,万万不可!” 帝璘目光立刻变得如刀锋般,透着冰冷凌厉之气,那气势压得烈涛不敢再反对,只能任由那慕羲屁颠屁颠地跟在太子身后随同他进了二楼上最靠左的那一间房。 烈涛想做最后的挣扎,至少让门给开着,可又让烈涛震惊的是,太子殿下竟主动将门给关上了。 ‘啪’的一声想,直接将烈涛拉入了万丈深渊般,想着我到底该如何是好,如何让殿下从那妖女的迷惑中醒过来?心焦如焚的他感觉自己都快炸了。 只能竖起耳朵,贴着门口,紧紧地听着屋内的动静。 屋内的太子倒是气定神闲得紧,直接将床上的被子丢给慕羲,他原本连被褥都不愿给慕羲的,想着她一个妖也是用不着被褥这种东西,但又想万一是个怕冷的妖比如蛇啊之类呢?所以还是丢给她一床被褥为好! 免得说自己堂堂太子,连个妖都要苛责对待! 慕羲想睡地下就地下吧!原本自己住这屋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睡个觉。 她倒在地上就作势佯装睡了过去,太子在内心里喊了无数次‘熄灯’,可没召唤蛊虫的慕羲并没有听见,只能他自己起身去吹灭蜡烛。 烈涛见屋里灯已灭,心更是紧到了嗓眼,整个人笔直地站着,握剑的手都紧了紧,一副如临大敌之态。 “烈统领在紧张什么?莫非察觉到四周有何异常?” 景秣看到烈涛这副全神戒备的模样也紧张了起来。 烈涛一直认为景秣是那妖女的安插在宫中的暗线,所以当然不得告诉他自己在紧张什么,只能按着剑,随时拔剑出鞘。 烛光已灭,慕羲想着等那太子睡熟后就动手,所以苦苦熬了一个时辰,听得那太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想来已经是睡熟了,便蹑手蹑脚起了来,挪身到床榻前,便轻轻地去解帝璘的内衫。 同样佯装睡熟的帝璘何曾不知道慕羲在做什么,他手心一紧,继续佯睡,就想看看这慕羲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他右手却紧紧按着那柄复慈真人所给的‘弑神剑’。 慕羲柔嫩的双指滑入帝璘的脖颈,可摸了摸却并不曾摸到他脖颈间的追魂铃,心想难道压到背后去了?慕羲只能小心翼翼地使力想给帝璘翻成面朝里的侧睡姿势,可刚一翻动帝璘顺势右手一揽一拉,慕羲冷不防地脚下不稳,便滚到床上,被帝璘右手压着,想将对方推搡开,可发现帝璘还处于熟睡状态,想来刚才只是他梦游之故。 慕羲又试探着伸出手朝帝璘脖间摸了过去,可刚触到帝璘脑后,手却被帝璘一把抓住,然后复身一翻,便将慕羲压在了身下,而负在背后的左手却还是死死握着‘弑神剑’,只要慕羲此刻敢反扑,他便会拔剑而出。 借着窗外淡淡的月色,帝璘看着慕羲的眉眼,柔媚而清澈,像极了月晕,朦胧却迷人。 “那个,我只是觉得地下凉,睡得迷糊了就不自觉地爬了上来,打扰了!” 慕羲想推开帝璘又爬回去,毕竟这样被对方压在身下,怎么想都觉得怎么别扭。 帝璘用右手抬起慕羲的下颌,在心里颇为调弄般地说了句:“怎么,你很喜欢爬本殿下的床榻么?” ------------ 075 偷心之人 慕羲听到蛊虫传来的声音,顿时面色一黑,冷冷地笑了笑,“太子殿下真会说笑,我一个男人上你的床榻做什么?要是你深夜寂寞,可以让你属下去烟花阁找几个顺眼的姑娘陪陪你也是好的,免得这精气神无处发泄,就胡乱找起对象!” “你深更半夜爬上本太子的床榻,是想偷东西呢,还是偷本殿下的心?更或者是想...偷本殿下的命?” 帝璘实在不理解这慕羲为何还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动手,难道还在等什么时机么? 慕羲心里咯噔了一下,细细想来,偷东西是真,不,正确说,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是真,偷他的心也是真,不过可不是偷给自己,想要偷给那彤翎。 至于命,那也定是要偷的,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所以,慕羲难免有些心虚,尴尬地笑了几声,侧过脸去,避开了帝璘的目光。 “殿下可真会说笑,我就只是觉得地下凉而已,殿下若不信要不你睡地下试试?” “巧舌如簧,你以为本殿下会信你胡诌之言?” 太子殿下目光变得锐利,他实在不明白这慕羲接近自己到底真如师傅所言还是别有所图。 “殿下身无长物,我能偷得何来?至于殿下的性命,我若是真要取你性命,那晚遇到刺客时就可以取殿下性命几百次了,那就只剩下偷心一说了,可我是个男人,对殿下可没那般意思,除非是殿下对男人有特殊情愫,我常听说这世间的权贵都喜欢养些男宠什么的?莫非殿下也有这等怪癖?” 慕羲觉得自己撒谎的本事已是炉火纯青,即便睁眼说瞎话如今也能说得十分振振有词。 帝璘想着故意戏弄她一番也是好的,既然这慕羲一直要戴着假装男人的面具,那便配合他演戏有何不可,所以便又将身子俯得低了些,与慕羲不过一指之距,还邪魅一笑,在心里回道:“既然你看出了本殿下的癖好,那不妨今夜就陪本殿下一度春宵!”作势就要朝慕羲亲吻下去。 吓得慕羲花容失色,“殿下再不从我身上起开,也莫怪我对殿下无礼了!”慕羲此刻也是紧张到心都快跳到嗓门处了,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许多。 屋外的烈涛听到慕羲的这一声吼,简直是犹如头顶被泼了一罐滚油一般,瞬间滚烫沸腾,他想听这声音,难道殿下真的把持不住中了这妖女的迷惑之术欲要亲近?这可如何是好?若闯进去实在不妥,情急之下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名为‘清心决’的典籍,开始高声朗读了起来。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簧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 太子殿下突然听到烈涛的声音,甚觉扫兴,身子一滞,便停住了。 慕羲趁太子殿下分神之际,膝盖直接顶向帝璘腰腹。 帝璘连忙闪身避开,慕羲便立刻从床上顺势滑了下来,随后退身到门口,面朝还兀自坐在床上的太子,心依然不住狂跳,心想这太子殿下好男色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那他到底是在做天族太子时就如此还是只是下凡后变的?慕羲一时还有些茫然,可又细细想了下,这太子殿下都两万岁了还不曾娶妻纳妾,早已被四海八荒众神议论,更何况在九重天时,连洗个澡都不让宫女近身服侍,莫非他转世前就已经有了这男好之风? 我的天啊!我这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秘密,等他回归天庭要是知道我知晓了他这秘密,会不会将我灭口? 慕羲的心又不自觉地跳了跳,深觉这小命真是悬在刀刃上,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想着自己还是装不知道好了,毕竟好不容易活了五千岁,可不想自己的修仙生涯就此断送了! “我突然觉得这屋里睡着太闷了,我到外面去透透气,太子殿下好生休息!” 慕羲拉开门出了去,便对上烈涛那双直勾勾的眼,瞪得如牛眼般,一副要将慕羲生吞活剥了的模样,看得慕羲有些发怵! 莫非这烈涛也心意太子殿下?两个人名为主子属下,实际上还有那等关系?难怪这烈涛一路上看她像看情敌一样的目光,原是为此! 啧,啧,皇宫里果然故事多,话本都是不敢这般写的! 慕羲感叹了番,便索性回柴屋跟洛焱挤在柴堆上一起睡! 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宫里的传音鹤送来的消息,信中写到那韩王因为密谋刺杀太子,陷害勃王,已被捕入狱,族人也被判为秋后流放! 慕羲得知这一消息,也是有些咋舌,心想这勃王好生厉害,居然真的如那太子所言不仅给自己洗脱罪名还一举击败对手,就他这样的不做皇帝可惜了! 不过,这太子才是最厉害的,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他这钓鱼人确实厉害! 慕羲不免问道:“既然这韩王已被下狱,那应该没有刺客再来暗杀于你了吧?” 对慕羲所问,帝璘却半句都不曾回复,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让人无法猜到他又在想什么?慕羲还故意召唤了下蛊虫,想读下他的内心,可依然没听到帝璘的回复! 毕竟帝璘早已掌握慕何时会召唤蛊虫,所以一感觉到体内传来异样感觉,就放空思绪,什么也不想,深怕被这慕羲读了自己的内心去。 可慕羲却左思右想,觉得不论如何,这太子殿下不久后终归是要回归天班做他的天族太子的,这凡间太子势必得有他人来做,如今这皇帝又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那最后只能在宗亲中择一人为未来储君,那韩王既然已除灭,想来只有这勃王了。 她不免提了一句,“这勃王虽是年少,可却也行事果决,足智多谋,颇有王者风范,倘若是他来执掌这天下,想来也是可堪大任的,太子殿下认为呢?” 帝璘的目光不由得暗了暗,看向慕羲的神色都立刻变了,心想她为何会为勃王说话,还提醒本太子勃王可堪大任?莫非她其实是勃王的人?是勃王派到自己身边来暗害自己的? 如此算来,一切倒都合乎情理了! 帝璘突然对慕羲有了警觉,对慕羲原本慢慢有些卸下心防的,如今又心门深锁,仇视以对。 慕羲可不知道他的内心是转了千万个弯的,只是单纯地想为这凡界寻个英明之主,毕竟这黎明百姓过得好不好,跟在位的帝王实在是休戚相关,她虽然身在幽冥,可也想为这凡世百姓多思虑一些。 但见他不发一言,也就没追问,毕竟当着他面说另一个人可堪大任,这实在是有些打脸,更何况他原本就十分好面子,自然不能当面拆台。 ------------ 076 怪异道士 如今行了已有半月有余,也算将近佛之圣境了。 只是离佛之境越近,反而妖会更多,毕竟这些个想修行成仙成佛的妖也想沾沾佛家之气,好早日得道。 只可惜,大多的妖都未开智,只知道吸收灵气,却不知道修行还得修心,所以吸收再多灵气无非是徒增些妖力罢了,又如何能得道飞升。 而离这西方圣境最近的叫蜀州,此地紫气氤氲,蔼瑞云祥,烟浮曙岭,千岩壁玉,是为神州。 虽然蜀州多丛山峻岭,可偏生最是繁荣昌盛,仅亚于平都盛世。 而此地因毗邻灵泉山,所以此地的人大多笃信佛法,来往穿梭间也有许多僧人。 慕羲觉得难得到了这般繁华之地,所以便决定在这里先暂且歇个脚再出发,几人寻了处客栈点了些菜便边听着戏边吃了起来。 可慕羲的目光并未落在那唱戏人身上,而是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作道士打扮的人身上,那人看起三四十岁,粗眉大眼,留有短须,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吃着一碗素面。 之所以觉得此人奇怪,是因为此人身上有一层淡淡的光晕,虽然很淡,凡人看不出来,但是慕羲又怎会察觉不出。 因为这光晕可不是一般的光晕,而是仙人才会有的,看这光晕淡而暗,想来修行还日浅。 若说是附近哪座仙山的门徒来到此地倒也不足为怪,怪在怪在这人还是凡人的躯体,既然是凡人,为何会有仙者的光晕? 莫非此人也是跟自己那笨徒弟一样是个一心想修仙的道人? 慕羲原本想找个理由过去跟这人攀谈几句,可那人吃完面后目光朝慕羲这一桌扫了扫,最后定在帝璘身上,不请自来地朝他们走了过来,笑容可掬,“众位可是要去灵泉山拜佛?” 烈涛十分警觉地按住了剑,因为他们此行十分隐秘,该当没人知晓,可此人为何却知道?所以十有八九来者不善。 “几位莫紧张,在下乃修道之人,所以会些占卜之术,小道我方才为几位占了一卦,所以才知。” 这道人一副温和模样,看起来像没有敌意。 慕羲想着他既然身上有仙者的光晕,那会点占卜之术确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便问道:“这位道友意欲何为啊?” “小道想说此处虽离灵泉山不远,可也有好几百里,中间还隔着几座大山湖泊,可说是妖怪横行,几位若是不嫌弃,小道愿随几位一同前去,毕竟在下略学得些法术,降妖除魔不在话下,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这道士主动请荐,实在无法让人相信。 毕竟半路上平白无故冒出个人来求同行,意图实在太过明显,所以烈涛直接拒绝,“不必了,妖怪再多有我的剑便已足够!若再敢多言,小心我的剑没长眼!” 烈涛将剑抖了抖,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这道士却并不恼怒,反而在那儿掐指算了算,然后叹了口气,“小道方才为你们算了一卦,此行必有血光之灾,想必今晚就会有妖物找上你们,几位多加小心!小道我就住在城南十里大街,如果需要的话可来此处找我!” 烈勃已是恼怒异常,但想着人多口杂不宜惹是生非,所以才安奈住心头火气,不曾发作,只是十分厌恶地赶这道人走,这道人只是笑了笑,大踏步出了客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慕羲倒不以为怪,毕竟这占卜之术本就是许多仙家所学的术法,帝尊就是个中翘楚,要不然怎会连这太子历劫一事都能算出? 只是自己这些年都苦于提升自己的修为,想早早飞升上神,而这占卜之术却偏生是个极度消耗修为的术法,如此得力不讨好的术法慕羲自然没兴趣,毕竟这占卜之术向来只能占他人无法占自己,那自己又不曾想知道谁的未来如何,所以学这伤神劳力的破法术有何用? 不过这人虽看着有几分道行,可肉身都还未去,想来也不是个仙术多卓绝的人,所以他的占卜之术也定高妙不到哪里去,再说了有自己和洛焱在,哪个妖怪又敢靠近,就算靠近了,也只有进自己的锁妖袋中。 所以慕羲并不以为意。 但是以防万一,到晚上夜宿的时候,向来习惯睡懒觉的慕羲却破天荒地决定守一夜,毕竟不论是这烈涛还是景秣,就算武艺再高,对付些凡人还说得过去,可若说对付妖怪,难免力有不及。 慕羲就坐在屋顶上,算是边欣赏着这凡间的月色,边等着那不知是否会前来的妖怪,而烈涛和景秣一人守在郡主房间门口,一人守在太子门口,也都是神情紧张,处处警惕,毕竟虽然都是嘴上说着不信,可心里还是想着以防万一呢。 帝璘身在屋中,窗户正对着客栈的天井,透过窗正好可看见坐在对面屋顶上的慕羲。 “她这般晚为何会在上面?莫非也是因为听了白日里那道士所言会有妖怪前来,所以她担心本太子的安危,打算守卫在此?”帝璘想到此,嘴角不自觉地有些上扬,可又很快僵冷了下来,眸子也变得有些冰寒,“不对,这道士既说是妖怪,莫非说的正是她?那么今晚便是她对本太子下手之时,之所以坐在上面,便是想看本太子到底何时入睡?她便好下手?” 想到此处,帝璘身子都冷了一冷,抬首看向慕羲的目光都变得凌厉了许多。 既然如此,那便让你今晚就露出真面目,本太子倒很好奇,你到底是何妖怪? 帝璘索性佯装入睡,只等那慕羲出手。 可没过多久,帝璘却困意突然袭了上来,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守在外的慕羲想着这太子可真是心大,都在熬夜守卫他,他却是高枕无忧地睡觉,哎,太子就是太子,有身份有地位就是不一样,好歹我也是那幽冥地界第一个修成上仙的神仙,如今却沦落到替他看门护院的地步,实在是有些呜呼哀哉! 这一夜却是宁静得很,别说妖怪了,就连狗吠声都不曾听到过,好不容易熬到日上三竿,慕羲跳下房梁让景秣去叫醒那还在贪睡的太子。 景秣依言去请太子,可在门外唤了几声屋内都不曾有应答之声,这倒让烈涛和景秣立世紧张起来了,立刻推门而入,却见太子殿下依然睡在床榻上,这才舒了口气。 可又高声请了几次,太子殿下依然纹丝不动。 慕羲暗叫不好,连忙奔到床榻前查看太子情状。 可触了他的脉搏呼吸,都十分平稳,并无任何异状,就跟熟睡没任何区别。 慕羲想莫非是像噬魂兽那样的妖怪给吞了魂魄?想到此慕羲心都提到了嗓眼里,心想自己守住他就是为了守住他体内那一缕残魂,若是这缕残魂被什么妖怪给吃了,那太子殿下就呜呼哀哉了。 慕羲的手都颤抖了起来,她用手触及太子殿下的心口,然后使用仙力去感触他体内的魂魄,当察觉到他体内那一丝魂魄还安然在体内时,慕羲才稍微定下神来,心想还好还好,只要他的魂魄还在,就问题不大,只是为何会熟睡不醒? ------------ 077 梦妖所困 那彤翎郡主也一早起了来,看到众人都簇拥着太子殿下,也立刻进了来,将景秣和烈涛推开,自己坐到床榻前,看着太子殿下昏迷不醒,立刻呵责起来。 “太子殿下为何会昏睡不醒,你们昨夜是如何保护太子殿下的,殿下要是出什么事,就算将你们全都斩杀都不足以抵你们玩忽职守的罪过!” 烈涛和景秣自然都立刻跪首请罪,让慕羲多少有些不悦,心想昨夜你倒是睡得雷打不醒的,可不曾关心过太子半分,如今出了事倒是会斥责人。 “景秣,你快去城南十里大街找昨日那道士,让他速来于此!” 慕羲想着太子殿下突然这样,除了是被鬼祟邪物所致外,别无它因,那道士昨日言后,今日太子殿下便有此状,想来此人定是知道缘由的,与其花时间自己找原因还不如直接找此人。 “神医是怀疑乃妖物所为?” 景秣心里惴惴,一听到妖多少会心有担忧。 “目前我也不确定,但是找他来或许能解惑!你速速快去!” 慕羲怕耽搁一分太子安危就险一分,毕竟离他渡劫飞升之日越来越近,这紧要关头他可万万不能有事。 彤翎自从那日强行脱她衣衫后,就十分不喜这慕羲,甚至恨不得此人立刻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不然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夜之事,若是被传了出去自己堂堂郡主却去脱男人衣衫,自己以后还如何做人?所以此刻见太子殿下出事,自然将怒气发泄到她身上,“你不是神医吗?一个神医居然还去求助那些江湖术士,实在是可笑,太子若是出事...” “若是出事郡主就会一剑劈了我是不?放心,我不会给郡主劈我的机会的!” 慕羲算是知道这郡主的火爆脾气了,不过比起在九重天的时候她那软刀子般的性格,这直性一点反而好些,至少不用担心背后捅你一刀。 很快那道士便来了,道士一来就一副傲慢姿态,先是说口渴要喝茶,慕羲让客栈小二备了最好的茶,然后又说自己还未用过早膳,慕羲只好又让店小二备了一桌好菜,他又说茶解不了渴需得酒才行,慕羲心想好个酒肉道士,空得一身仙法,却还未脱去这凡人的赖皮贪婪习性,只得又让店小二备了上等的酒。 待他吃酒时,慕羲才趁机好生打量这道士,发现他外罩的袍子虽然看起来普通,可脚下穿的那双鞋却出人意料的吸人眼魄,那鞋虽是缎面所制,可鞋上镶有一圈玉珠,这玉珠想来还不是等闲玉珠,因为这珠子上还带着些许妖气,想来是那海底修成人身的蚌族的内丹,这蚌族虽然为妖,但因为有天族所派的水神河神甚至龙王管辖,却也极小会上岸为非作歹,所以能得如此多的蚌珠,想来是这人曾下海猎杀所故。 慕羲瞬时对此人生出了几分厌恶之意,她向来对妖并没有敌意,除非是那种为非作歹残害生灵的恶妖。 万物皆有灵,生而为人有何资格去践踏别族生命。 等这道士酒足饭饱之后,他才拍拍肚皮,“昨日你们不听小道所言,今日便祸端找上门,哎,小道我本不愿理会,但是日行一善有助我修行,所以这才来指点你们一二。” “道友不妨直说!” 慕羲不喜欢跟这人绕圈子。 “这位公子是被梦妖所困!” “梦妖?何为梦妖?” 慕羲活了几千岁,可还不曾这凡间有梦妖这等妖邪。 “这妖是人的恶梦所化,所以无形无影,实难捕捉,此妖化为妖后,为了得个人身就想吸取人的精气来助自己修为,所以但凡被此妖看中的人,他便会给此人布下恶梦,让人困于他的梦中无法苏醒,直等到通过梦吸完他的精气为止,近日城中不少人都被这恶妖所害,也如这位公子一般无二,遍请城中医师,都药石无救,最终命丧黄泉!” 道士最后一句话语调拔得十分的高,深怕众人听不见一般。 果然烈勃急得汗都出来了。 “那该如何施救?” 道士扫了扫他的拂尘,却不再搭话,而是躺在背椅上,把玩着手中两颗浑圆玉润的珍珠,哼着调,显得漠不关心。 彤翎见他这般姿态,就气得摆了摆手中的剑,一脸杀气,“若不说小心我剑不长眼!” 道士却只是斜睥了郡主一眼,食指朝郡主轻轻一弹,那郡主手中的剑竟断了,吓得彤翎立刻变了脸色。 就连烈涛和景秣都惊叹不已。 慕羲却不以为意,他既然会术法,摧毁一个凡人的剑器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既然对方如此姿态,想来是有所求,直言道:“这位道友不妨直说,你想要什么?” 道士却并不立刻搭话,而那烈涛想着这道士无非就是想要钱,便直接将袖管中的钱袋取了出来,递给道士,“此乃三百两银子,快说如何救我家公子!” 道士将银子拿在手中掂了掂,显然兵不知足。 彤翎将自己身上的五百两银子也丢给那道人,“这是五百两,你若再不说出救公子之法,等我回去告知我父亲,你莫想活命!” 道人掂了掂这沉甸甸的银子,才算有了两分喜色,可却很快还是暗淡了下去,“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天生贵相之人,如此贵人的性命难道就只值三百两?众位是把你家公子的性命看得太轻了些!” “那你想要什么?” 慕羲原本以为这人只是图钱,如今看来却还不全是。 “想要什么等你们公子救醒了老儿我自会跟他提,这点茶水钱我就先收下了!” 道士将钱塞入袖管,便又笑眯眯地道:“既然梦妖给他布下了恶梦,那便需要有个人进入他的梦境将他唤醒叫出即可!” “既然布的是恶梦,常人做恶梦自会惊醒,为何我家公子却反而会困于梦中?” 景秣实是有些好奇,毕竟自己也偶做恶梦,一做到吓人之处,便被吓醒了。 “既然是梦妖布的梦,又岂会是凡梦,它自然是捕捉到了受梦人内心深处最害怕恐惧的事,梦妖便依此而布梦,所以可说此梦是似真似幻,让做梦人自己都无法分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才会被困其中!” 道人说得振振有词,让人不得不信服他所言。 “那如何进入他梦境之中?” 慕羲觉得这才是最为关键之处。 道士看着慕羲,淡然一笑,“你只需摸着这位公子魂魄的气息,神魂移位,你便可以进入他的梦境了!不过,你可要想好了,一旦入梦,若没有将太子殿下带出来,你的魂魄也会被困在梦中,永世不得出。” “你确信你有能耐能将公子从梦中带出来?若是没有带出来,你的命是小,公子命是大,公子若有何损伤将你粉身碎骨也是不足以抵销的。” 彤翎对着慕羲厉色说道。 ------------ 078 做回小人 “既然你这般说,那想来你是有办法将他从梦里救出了?那彤翎姑娘请!” 慕羲做了个请的姿势。 可彤翎立刻退缩了,毕竟若真是被困于梦中,自己也是出不来的,自己虽然爱慕太子殿下,可也不想为此丢了性命,更何况这慕羲去,她能救出殿下自然是好,若不能救出她也出不来,到时候我再进入殿下梦里只将殿下带出即可。 如此一计较,彤翎便有了决定,“好,既然你是神医,那便由你去吧!” “不行!” 烈涛最担心的就是这妖女慕羲,却偏生说让她去救太子殿下,她本就是妖,来取殿下性命的,她不在此刻害殿下性命就已是阿弥陀佛了,如何敢留她一个人在屋内与殿下独处? 慕羲知道这烈涛一路都敌视自己,想来一是护主,二是嫉妒,如今知道自己要跟殿下独处,心中不放心也是可理解的,不免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烈侍卫,我决计没有跟你争宠的心思,你就放心出去吧!” “什...什么?” 烈涛睁大了眼正准备问她言下何意,却被慕羲悄悄施了个定身术将他定住,然后让景秣将烈涛给抬出去。 清理完屋内所有人后,慕羲才算冷静下来,走到床榻前,十分不情愿地拉起帝璘的手,将自己的手心与他的手心相对,然后闭目凝神,便让魂魄进入他的体内,顺利闯入了他的梦境之中。 一进入梦境,只见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似雾似云,拨开云雾却见身处于蛮荒之中,远处黑如焦炭般的群山此起彼伏,而群山之中却传来震天动地的厮杀声,慕羲继续往前走,然后趴在云头上往下看,却见山上漫山遍野的身着战甲之人。 这些人似妖似魔,想来便是帝尊口中常提的魔族了,而在这些魔族之中,却有个身穿金色铠甲的男子,手持着一把碧渊剑,正跟这些魔族之人厮杀,而他身上已是鲜血淋淋,可依然带领着残存不多的天兵天将在拼死一搏。 慕羲不由得啧啧称叹,心想那道人说这梦妖所布的梦是根据受梦人内心深处最害怕最恐惧之事所化出的梦,如此说来这太子殿下心中最害怕的事就是魔族生,战乱起了,想不到他成为了凡人心里倒还是期盼着三界安宁,还想着凭一己之力守护苍生,这份精神倒确实可歌可泣。 本来还觉得这太子殿下取向有问题,对他有些许微词的,可如今探知了他内心深处,慕羲倒敬慕起他来,毕竟能时刻想着以天下苍生为重的人,又如何能讨厌他? 只是钦佩归钦佩,如今是该如何将他带出梦境?难道自己冲出去说,这些魔族之人都是假的,这只是梦,恐怕他一剑都将我自己给削了,那到底要怎样让他清楚呢? 慕羲趴在云头上想了许久,才终于想到这帝璘被困于梦中,想来他是不除灭梦中的魔族定是不会跟自己走的,那就只有帮他除灭魔族了,可是这黑压压的一片看去,慕羲身子都抖了三抖,这成千上万的魔族士兵,俯首看下去犹如蚂蚁一般,如何能片刻间除灭得了? 但慕羲又心中一亮,心想所谓擒贼先擒王,我将那魔王大将擒住不就可以了么? 可看这帝璘都无法拿下,那想来这梦妖所布的梦中的魔王该当是个极其厉害的人,自己这点道行对付普通的神仙尚还可以,如何对付得了这大魔头? 可还有一句话叫做兵不厌诈,不如我冒充魔族混入这大军之中,然后趁那魔王不备偷袭于他,不就大功告成?虽然是不光彩了点,可终究只是个梦嘛,在这太子殿下的梦里做点不光彩的事,想来也不伤大雅。 慕羲从虚空中取出那片离开神殿前好不容易从九道那里得来的她头顶的两片花瓣,这九道有九般变化,一片花瓣可以助她变化一次。 本来是用在紧要关头的,此刻却浪费在了这帝璘的梦中,慕羲多少觉得有些惋惜,但救这太子要紧,浪费也就浪费吧,等以后这太子回归天班,总得找他讨些值钱的宝贝才能抵消我如此的忍痛割爱。 慕羲双掌合十负着花瓣,念动咒语便立刻化为了那魔族身影,这变化之术最多只能支撑半个时辰,所以慕羲不敢耽搁,落下云头,就冲到魔族大军中。 可气人的事,刚落下云头,这魔族还布什么阵法,居然还布了个什么十面埋伏阵,而她站的阵眼却是在左后方的位置,若是贸然离开自己的位置势必会被近邻的魔族人察觉异样,那自己还怎么靠近那个站在阵眼正中心的魔王身边去。 慕羲觉得这太子是有多想死在魔族手中以求解脱才会在做梦时都帮着敌人安排阵法,果然是猪一般的太子。 慕羲看那两人在阵眼中心斗得是难解难分,显然他是越来越处于下风的,身上的血已是沾满衣襟,仿佛从红色大染缸中捞出来的般。 这太子殿下想来是有自虐倾向啊! 慕羲只能扶额哀叹! 好在慕羲脑子转得快,这毕竟只是梦,不是真的处于两军交战,所以若是出现个什么异样的情况想必也不会引起两军的怀疑。 想通此节,慕羲又十分心疼地拿出九道给的最后一片花瓣,捏了个决将花瓣抛入云空中,变化成了一道弓箭,然后对准那魔王的方向射了过去。 慕羲知道这虚空变化出来的弓箭可杀不了这魔王,毕竟就算是神兵利器都杀不了他,更何况只是一道虚影,她的目的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朝着魔王的方向大喊一声,“王上小心!”然后便趁此机会立刻朝那魔王的身边飞了过去,挡在他的身后,硬生生地接住了自己变化出的那只箭矢,然后用十分担心的面色说道:“王上,那些天族人卑鄙之极,欲暗算于你,王上可受伤?” 果然这魔王对这慕羲冒死相救十分的感动。 “好,你救驾有功,就待在本王身边,护着本王!” 对慕羲丝毫没有怀疑,反而朝着帝璘咆哮道:“兀那天族小儿,你施这等卑鄙之计暗害本王,实在是小人行径,为三界所不齿,天族有何资格再统领三界?” “本太子岂会做这等偷袭之事,你们魔族为了嫁祸我们天族,做这等戏给谁看?本太子就算亡命在这天绝山,也绝不会让你冲出魔界,祸乱三界!” 说完便又喷了口血。 慕羲想等你亡命于此,恐怕三界当真就乱了,她毫不犹豫抢下邻旁的一个魔族将领长剑,便趁这魔王毫无防备之际,一剑贯穿他的后胸。 魔王中剑,回身看着那个方才飞身前来相救自己的兵士,面现惶惑,继而愤怒,最后怨愤道:“你...你...你究竟是谁?” 慕羲尴尬地笑了笑,“一个幽冥地界修道的小神仙,名字嘛就没必要告诉你了,反正告诉你了你也不会知道!” 那魔王的身体慢慢跪倒,最后匍匐在这地下,就这般昏死过去了。 慕羲想,还好只是梦,要不然这杀死魔族首领可不是闹着玩的,被这千万的魔族人记挂上了那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再说背后偷袭这等卑劣手段虽然不齿,但这不是在梦中吗?一切皆是虚幻,做个小人就做个小人了。 ------------ 079 岂能嫁你 虽然自从神魔大战后魔族偃旗息鼓,一直退到天绝山后生活,与天界协议双方以此山为界,不准踏出一步,但是这天绝山后都是蛮荒之地,可说是寸草难生,又有谁愿意千千万万年地被困在这尺寸之地,所以踏出天绝山也时常发生。 只是自十万年前魔王殒命后,魔族再无像样的统领,所以这十来万年间偶有战事发生,天族都很快平息,不曾掀起多大风浪。 但风不息树难静,谁又能料定魔族不会死灰复燃呢? 慕羲对着梦中的那千万魔族大军喊道:“你们的首领已死,还不速速退回天绝山后?” 这些个魔族士兵见魔王神灭,自然不敢恋战,很快就都退去了。 慕羲这才化去变身恢复自己的容貌,走到太子帝璘身前,她本以为太子对她会像救命恩人一样好生一番感谢,却不曾想这帝璘面上阴沉沉地,冷言道:“多谢这位仙友搭救,只是仙友使用偷袭这等计俩实在违天道,以后若是魔族人说我们天族使这等卑劣之计如何让三界信服?” “太子殿下,你难道没读过孙子兵法吗?所谓兵不厌诈,胜者为王,既然可以不损一兵一卒平息战事,为何定要用堆人头的方式?神仙的命就不是命么?还是说为了彰显你太子殿下多么的英勇神武牺牲掉那些将士甚至是你的性命半无所谓,可真真的好笑?” 慕羲气不打一处来,真想好好教训教训这太子殿下,可又想自己进他的梦来是为了带他离开的,可不是来跟他拌嘴的,所以她拉住太子殿下的手,道:“你快跟我走!” 太子殿下被他拉着,眉头微皱,有些生气:“这位仙友请勿如此拉扯,成何体统?” 慕羲眉头微皱,狐疑地看着帝璘,看他看自己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莫非梦里的他不认识自己了?也对,他做梦梦到自己是天族太子,那天族太子确实是还不认识自己的,可为何他会做梦梦到自己是天族太子?莫非他这缕魂魄并没有凡人的记忆? 想来他的魂魄只是三魂六魄中的一魂,这一缕残魂也只是托身于这副躯体,自然没有复刻这副身体记忆的能力,所以才会如此。 那也就是说,他这魂魄若回归天班后,也必不会记得凡间之事? 慕羲想了想,不记得也好,免得以后跟他多有牵绊,毕竟只要遇上他仿佛定没什么好事。 既然他不记得自己,那自己诓下他也是无所谓的,便直言说道,“知道为何我会来救仙友你么?” “在下实是不知!请问你究竟是何人?” 梦中帝璘不由得问道! “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你未来的妻子,所以才特意赶来相救!” 慕羲想着反正就是一场梦而已,既然梦里的帝璘不记得凡人的记忆,那作为凡人的帝璘想来也是不会记得这梦中一事的! “我未来妻子?我何来个什么妻子?更何况你是个.......” 梦中的帝璘完全懵了,看着慕羲这男装自然觉得荒唐得紧! “放心,我乃女儿身,只为行事方便才化为男子!” 慕羲眨巴着眼,觉得戏弄起这帝璘倒是有趣得很,“我们的亲事是我们父母很久以前就定下的,如今你父君就在我洞府之中,也是他老人家让我过来相助你的,所以你这便快跟我走吧!” 慕羲想都这么说了这梦中的帝璘肯定会跟她走了吧,却没想到这帝璘却面色黑了下来,压着愤气,怒道:“我父君早已身归混沌,又怎会在你洞府?” 慕羲听得这句话,下巴都惊歪了,心想这帝璘是有多不喜欢他那九重天的老爹,居然做梦都想着他父亲身归混沌,看来也是个面孝心不孝的孝子啊! “是你父君的一丝残魂来到我洞府之中,说你命悬一线,让我前来救你,对,就是这样,所以,你赶紧跟我走,兴许回去还可以再见到你父君一面!” 慕羲很佩服自己这临场发挥的能力,但这谎撒得却也连手心都出汗了,但也多亏自己灵机一动,又编了个谎言圆了下去,要不然可真拿他没辙! “父君!父君魂魄当真显世了么?” 梦中的帝璘提到父君时,神情激动又悲戚,显然是极爱他的父君的! 慕羲就有些不解了,这太子做梦梦到自己亡了父亲,本以为是个没孝心的,可看他这样想来也是极爱自己父亲的,他这梦做得倒有些怪异,难道是因为我无故闯入他梦的缘故,所以导致梦脱离实际情况发生了变化! 并且再一细看这梦中帝璘,却觉得他既不像那凡人帝璘,也不像那九重天的太子帝璘,虽然都是那般的倨傲,但梦中的帝璘一板一眼,倒跟帝尊的性子有几分相似! 虽然心有疑惑,可此时并不是研究一个本身就虚无缥缈的人的时候,慕羲觉得气氛都烘到这地步了,此时不趁机带他走还等何时。所以伸手便去拉住帝璘右手,“对,我这便带你去见你父君!” 这次梦中的帝璘没有再抗拒,而是任由慕羲拉着,跟着他离开了这天绝山! 也终于离开了梦境! 当帝璘醒来的时候,目光便定在了紧紧握着他的慕羲的那只白皙如玉的手上,而当慕羲魂魄归位后睁开眼对上帝璘目光的那一刹那,她忙风驰电掣般地将手从帝璘手心里抽离出来,微红了脸,尴尬解释起来:“太子莫要误会,你被梦妖布的梦魇住了,方才我只是助你脱离噩梦而已!” 帝璘坐了起来,心绪十分复杂,在心里与慕羲对着话,“梦妖?” “对,这是一种专门给人布下噩梦的妖怪,以梦困住受梦人,借此来吸食受梦人精气,不过如今殿下已经破梦而出,那梦妖自然也就消散了!” “所以是你跑到本太子的梦中将我带出恶梦?” 帝璘昨夜还在怀疑这慕羲定会对他出手取他性命,却没想到变成了她救自己性命,帝璘多少有些困惑,也有几分内疚! 如今算来,她前后已经救了自己三次了,倘若她真是有心来杀自己的,又何必三番五次地来冒险相救自己! 就算是为了故意取得我的信任,也没必要豁出她自己的性命来舍命相救! 难道师傅推算的并不对,或者那个自己命劫之人并非是她,而另有其人,毕竟师傅连她人都不曾见过,又怎知她就是自己的命劫之人! “救殿下本就是我该做的,殿下不必客气!” 慕羲无比灿烂地笑着,毕竟救他就是救自己,此刻真该为自己鼓掌! 然而没片刻,慕羲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本太子犹记得有人在梦中说自己是女儿身,还是本太子的未来妻子?” 帝璘眉梢轻佻,精光迸射,一副想看慕羲窘迫的模样,毕竟这可是她自己在梦中戳破自己的身份,想来也是愚笨到了极点。 慕羲面色紧了紧,又尴尬地笑了笑,心想着这太子可真是稀奇,梦里的他丝毫不记得身为凡人的事儿,这凡人的身体却记得梦里的事儿,如今被对方抓住了小辫子,却还怎么狡辩? 果然这人是不能撒谎,做神仙就更是不能的了。 可既然都撒了,就算拆破了面皮,也只有舔着脸继续装下去,要不然承认了自己是个女儿身然后却顶着个男人的身体,那不就更没法解释了。 “殿下也说了是梦,这梦中的事当然做不得真,我那也只是为了救殿下时随口胡诌而已,让殿下见笑了!” 帝璘却一副不想就此放过慕羲的姿态,好饶有兴趣地在心里说道:“倘若你当真是个女人,你又救了本殿下性命,本殿下也不是那等不知感恩之人,东宫目前还没有一位妃嫔,封你个侧妃也不无不可!” 这太子殿下定是魔怔了,明明喜欢的是男子,偏生为了什么救命之恩还委曲求全地娶个女人回去,莫非是想拿她去堵那悠悠众口? 慕羲觉得自己可不笨,更何况我堂堂一个女神仙,哪怕还只是一个幽冥界的小神仙,又岂会嫁给你一个凡人,还是个侧室? “殿下可真会说笑,我堂堂男人岂能嫁你?殿下就只当自己做了个梦,梦醒了,你是你,我还是我,咱们互不相干,好么?如果真要报答我,不如娶了屋外的那郡主,她可喜欢着殿下你呢,殿下看不出来么?” 慕羲可不想跟她有什么牵绊。 ------------ 080 觊觎高位 “郡主?那倒也是,论容貌,论身份,论家世,论品性才情,确实胜你百倍,本太子要选妃也该当选她那般的,不过嘛,那夜悬崖山洞中,你将本太子看了个干净,又摸了个干净,本太子若不娶你,想来是嫁不出去了,虽然你我非同道中人,但只要你规规矩矩的,把你的狐狸尾巴好生藏住别被人知道了你的身份去,本太子给你个名分也是不无不可!” 帝璘口中的这句非同道中人,意思是她为妖我为人。 可慕羲倒没在意这句话,只是那句狐狸尾巴好生藏住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明知道我是个男人但让我装扮成女人嫁给他,然后还要装好女人,别被人知晓的意思? 这太子说话也太拐外抹角了,直截了当说难道不行么? 并且绕来绕去,不还是贪恋自己的男色,想把自己当做男宠一样藏在宫中,可又怕被人知晓,得梦中启示才想出了这么个藏龙装凤的法子? 慕羲瞬间对帝璘在梦中的好感又荡然无存,只觉得面前此人实在有些不敢恭维。 并且还拿自己跟那娇滴滴的郡主相比,原本也不在乎的,可被这太子这般挤兑,身为女人也是很生气的。 “殿下觉得郡主这般好,娶郡主就好,至于那夜之事,你大不必放在心上,我既为神医,这几十年不知看过摸过多少男人身体,这些男人身体对我来说也就跟猪啊牛啊....” 慕羲的手突然被太子紧紧拽住,拽得慕羲都有些生疼。 “你还看过许多男人?谁允许你的,以后不许看更不许摸!”帝璘目光锐利,气得连脸都红了起来,让慕羲都冷不防地抖了一抖,后面的话直接给吓了回去。 心想着难道是自己说男人的身体跟猪啊牛啊差不多所以他生气了?也对,这般倨傲的他自然是不想跟猪牛相提并论的,可人家猪牛还未必愿跟你相提并论呢。 并且慕羲觉得这太子殿被那梦妖缠了一晚上后,想来是魔怔了,竟说出这等荒唐的话来,若是再继续跟他说下去,指不定又得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所以连忙站起身来,急退几步,朝屋外扯着嗓子喊道:“你们公子醒了!” 一直守在屋外的烈涛景秣还有彤翎郡主立刻冲了进来,烈涛和景秣都双双单膝跪地,“是属下护主不力,让公子受累了!” 帝璘让他们二人起身,目光却定在那舔着肚皮笑容可掬的道人身上,不由得眉头轻蹙,对这道人有几分反感。 “既然这位公子醒了,那众位便算是相信小道之言了吧!” “已赏了你银钱,若是觉得不够,你留个处所,改日我们必重金再谢!” 烈涛觉得这些江湖术士,还是用银钱打发了了事,免得跟这些人多打交道太子会被那些朝中人说成是迷信方士,有损太子清誉。 “几位公子爷是要过河拆桥?难道这位公子爷的性命就只值这几百两银子,哎,早知如此,小道我便不该出手相救!”道士扇了扇长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左手靠着桌子,右手端起茶壶直接对着茶壶喝了口茶,一副赖着不走的模样。 “好吧,既然我们公子醒了,你说说看你到底想要什么!” 烈涛觉得打发走这无赖道士恐怕没那般容易。 并且这道士看来是有些道行,若动起手来未必是对手,出门在外不宜多惹是非。 道士一听此言,长袖对准屋门一拂,两扇门便自动阖上,他朝帝璘行了拱手礼,笑意满满地道:“小道还未自报姓名,小道俗名张元清,道号玄震子,公子可称小道为玄震散人,本道的手段与能耐公子想必也是见识过了,小道从小就有个宏愿,希望能造福苍生,可是就只是做这么个游方术士也顶多帮助个把人,既然要扶助这天下人,只有步入朝堂,成为一国国师,那造福苍生便轻而易举,小道并非贪慕权贵之人,只是常言道,权在一方,造福一方,权在朝野,当可造福天下,且小道既可助公子登大宝,又可助公子福泽苍生,公子何乐而不为?” 原来是想入朝做官,好妄想着做一国国师,简直好大的口气。 妖道当国,国岂能长久乎? 帝璘自然明白这道理。 烈涛听得他如此大言不惭,直接呵斥道:“简直痴心妄想,一国国师之位何等尊崇,岂容你一介术士就来觊觎?” 道士的脸色立刻暗了下去,看向烈涛的目光也锐利如剑,仿佛要立刻将他生生刮了般。 然而帝璘却对着慕羲在心里说道:“你告诉这道士,让他做国师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对此道并不神通,但本殿下的师父复慈真人也是修道之人,倘若他若能得我师父认可,国师之位让于他坐又何妨?” 慕羲简直愣住了,心想一国国师之位岂能让一个道士来坐?更何况这道士还会仙法妖术,倘若用妖术控制了他的心智,此后他不就成了个傀儡了么? 枉自己觉得他倒还算有些城府心机,如今想来也不过如此,但自己还是要提醒下对方,“太子殿下是否再慎重考虑一下,迄今为止这凡界还不曾让修道之人入朝为官的!” 帝璘看着慕羲,目光中带着命令式的神色,“你自且与他这般说便可,其他的你无须多虑!” 慕羲不知道这太子到底又在盘算什么,所以只能按照他说的一一如实对这玄震道人说了。 玄震子果然眉开眼笑,“且不知殿下原还有一位师傅,改日我且会会,想必依在下的道行并不会在公子师傅之下!” 帝璘只笑不语,可一旁的烈涛却是不信了,觉得殿下怎会答应这道人让他做国师,而且又是这妖女代言,连忙阻止道:“我家公子何时答应了让他做国师,慕羲神医既然只是个医师,做好你分内事即可,不要乱替我公子言语!” 帝璘朝烈涛抬了抬手,让他休要多言,言下之意就是是自己让慕羲如此说的。 这让烈涛更是难以置信,毕竟殿下向来都是让自己替他代言的,何时竟变成了这慕羲?莫非殿下如今已经完全信任这慕羲,还是说这慕羲跟这道人就是一伙儿的,两个人一起编了个梦妖的谎言一唱一和完全将殿下控制住了? 帝璘仿佛完全能猜到这烈涛在心里琢磨着什么,所以索性朝那道人挥了挥手示意他推下,那震元道人自然识趣地退了出去。 这一退出后,烈涛让景秣还有郡主以及慕羲等一一请出了屋,等所有人都走后,他才立刻跪首力谏道:“公子,万万不可让这道人入朝为官啊,属下认为,此次出宫,危机四伏,那慕羲所言的可治殿下顽疾也兴是子虚乌有,如今韩王已灭,只剩勃王,不如我们此刻就返京,在此逗留恐会危及殿下性命!” ------------ 081 心有城府 帝璘取了桌上的纸笔,在纸上写下几字:“详述昨夜梦妖一事!” 烈涛正好想对太子严正此事,让他对慕羲这人勿要轻信,因此浓墨重彩地说道:“殿下不知,属下怀疑这道人就是跟那慕羲一伙儿的,昨夜殿下一直沉睡不醒,这慕羲二话不说就立刻让景侍卫去请那道士前来,那道士就说殿下是被梦妖布下的恶梦所困,必须得由一人将你从梦境中带出方能救醒,属下自然甘愿入梦,可这道人却偏生指明让那慕羲入殿下梦境,并且还将我等一一赶出屋内,属下那时救殿下心切,不曾心疑,可此番再细细斟酌,觉得这两人实是想谋害殿下,这一个妖女慕羲就已经实难对付,如今又多了个道人,实是处境危险,属下这就护送殿下回平都,那灵泉山属下认为不去也罢!” 帝璘眉头微皱,觉得这烈涛从一开始就对慕羲有偏见,所以听他一人之词难免有些失真,所以便让烈涛离开又单独召见景秣,同样让景秣将昨夜之事再细说于他听。 景秣自然事无巨细地回禀道:“殿下有所不知,慕羲神医一夜都守在天井后方的屋顶之上,想来也是听了那道人所言怕有妖怪来袭,所以慕羲神医一夜都不曾合眼,但不曾想殿下还是一夜未醒,慕羲神医心急如焚,立刻命我去请那道人,这道人说殿下被梦妖所困,若长久不醒便会伤及您性命,慕羲神医担心不已,冒着可能也会被梦所吞噬的危险毅然决然地进入了殿下梦中,所幸将殿下唤醒,慕羲神医果然是医者仁心,神仙心肠!” 帝璘听景秣又将慕羲夸赞到天上去,跟烈涛所言完全两个极端,心想这景秣一路上都对慕羲照拂有加,所以他所言也未必尽信,最后竟将郡主也唤了进来,让郡主再细说一番昨夜之事。 这郡主彤翎想着那慕羲为救殿下是抢足了风头,若说自己不曾出过力,势必会让殿下觉得自己对他无心,所以便避轻就重地说道:“昨夜我也担心有妖怪出入,所以直等到殿下入睡后才敢睡去,这一夜本是相安无事,不曾想殿下会沉睡不醒,我也是心急如焚,请了那道士来,那道士贪婪之极,我给了他几百两银子都还不知足,若不是我以剑相逼,这道士恐不得那般轻易说出救殿下之法,本来我是想进入殿下梦中相救的,可又怕若我入了殿下之梦,万一这慕羲还有那道士起了贼心想暗害殿下该怎么办?所以我便在外护卫殿下,若这道人还有那慕羲有任何异动,我便可将他们拿下,所幸殿下醒了,我才终于放心了!” 帝璘看着彤翎的目光冷了冷,直看得彤翎心里有些发虚,毕竟她是想救殿下,可确然不曾想过入他梦中相救,所以面对帝璘的目光,自然有些发怵不敢直视。 帝璘想着三个人三种说法,想来也不能全信,但这些话中多少都有真的成分在,所以可以推测这慕羲救自己是真,至于她是不是跟那道人是一路的,这一试便知真假。 他最后又唤了慕羲进屋,慕羲想着这太子殿下一个一个地把人唤进去问话,实在是无礼嚣张得紧,他被梦妖所困时,众人都在尽全力救他,如今他醒了没半句感谢之言便也罢了,却还像审讯犯人一样一个个轮流着逼问,实在是半无感恩之心。 所以见着帝璘,她极其不耐烦,大咧咧地直接坐在桌子对面,倒了一杯茶,正想喝,突然想起是被那道人喝过,便觉有些恶心,就将茶杯放下,连看都不想看帝璘一眼,直接问道:“殿下唤我又是想拷问什么呢?” 那屋外的震阳道人见一个接一个地被唤进屋去问话,好奇心起,便悄悄地戳破窗户纸往里瞧了瞧,让他奇怪的是这太子不能说话,所以跟其他三人说话都是用纸笔写下其言,可跟这慕羲,却手未动唇未启,只听得那慕羲在自言自语的,可又并非是在自言自语,很明显是在回答对方的话。 莫非这叫慕羲的也懂得一种读取人心的术法?想来也是,这叫慕羲的虽然敛了周身的仙气,但是却还是能感受到她身上有一股很强的灵气,这股灵气十分的纯正,想来不是妖邪之类,那就必是修仙之人。 震阳道人从袖管中取出一只绿色的小虫,此虫名为“传音虫”,虽不及慕羲给太子下的那蛊虫厉害,可也能传音,所以常被人捉来用于窃听! 他将虫子放进去后,屋内的声音便听得真切,听着听着面色就慢慢暗了下去,似那无极渊般幽暗而邪魅! 帝璘在心里跟慕羲对着话,那震阳子自然无法窥听帝璘心中所想,他故意说道:“我打算封那道人为国师,想我身边有他这等高人辅佐,必会助我一臂之力!” 慕羲原本还想着这太子不过是暂且答应那道人好安抚他,却没想到他果真有这般心思,自己好歹是个神仙,岂能让这等妖道祸乱人界,单不说他这一身的仙气从何而来,光是他那双鞋子上镶嵌这许多蚌珠就知道这道人非良善之辈,所以断然拒绝道:“原本想着太子殿下睿智果敢,算无遗策,又心忧苍生,本让我有些钦佩,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哦?说来听听,本殿下怎个不过如此了?”帝璘听慕羲前半段如此夸赞自己,竟不知为何心里乐悠悠的,比父亲夸赞自己都还要高兴几分,所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眉梢都带着几分笑意! “那道人虽说是救殿下有功,可殿下可曾想过,这梦妖或许就是他布下的?不然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想来他在此地靠梦妖敛财已有段时日,殿下又可曾注意到那道人脚上所穿的鞋,那鞋上镶嵌的珠子非凡珠,而是修炼成人身的蚌族精怪的内丹,这道人为了取珠不知猎杀了蚌族精怪?他将来势必会遭受天谴,并且此人贪财恋权,岂是正道中人?更何况他会术法,若他用术法控制了殿下的心智又该如何?” 帝璘听得这一番话,嘴角的笑意漾得更开了些,因为他完全可以断定,这慕羲定不是跟这道人一路的,不然她决计不会如此切中要害地斥骂于他! “你还少注意了一样?” 帝璘既然知道慕羲并非跟这道人一路,在心里也就对她没有隐瞒! “什么?” 慕羲觉得太子的神色变了! ------------ 082 这般护他 “他喝茶时不慎露出了他的内衫,他外面的袍子稀疏平常得紧,可里面穿的却是只有皇族之人才有的缎料,这缎料是贡品,总共就只有五匹,父皇将这缎料赐给了母后一匹,东宫一匹,勃王府一匹,剩下的存放在国库!” 帝璘在心里说了后,目光柔和地看着慕羲,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慕羲目光一亮,自然立刻明白了帝璘话中之意。 “你是说这道人是那勃王派来的人?” 帝璘点了点头,慕羲这才恍然大悟,啧啧地称赞起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看来是我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了,那如此说来,除了那韩王,这勃王居然也想对殿下你...” 帝璘伸手做了个嘘的手势,慕羲才没往下说,但慕羲确觉得这勃王倒是个厉害角色,先是不费吹灰之力将韩王斗下马,事后再设法暗害太子,如此他便皇权在握了! 不过再聪明还是略逊帝璘一筹。 “既然殿下都已知晓了,为何还要答允那道人的要求,封他做国师?” 慕羲觉得自己好歹是个活了五千岁的幽冥神界小仙了,却没想到这五千年的岁数在这太子面前算是白长了,不过算来他也活了将近两万岁了,所以也不算丢人! “请君入瓮,对方既然要跟我下盘棋,本太子怎能推拒,如今对方还主动送我一颗棋子,我岂有不收之理?” 帝璘胸有成竹般地在心里跟慕羲说道! 慕羲看他那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背脊倒有些发凉,想着幸好自己不曾得罪过这太子,要不然还不知会被他怎般玩弄于股掌之间,“太子倒是思虑得周全,只是冒昧问一句,若那勃王果真有反心,将他一举拿下后太子欲将他如何?” 帝璘的目光寒了寒,“既是谋逆大罪,当然株连九族!” 慕羲手微微一抖,心想这株连九族何等大罪,实在有违人道,更何况他是天族太子,终将是会回九重天的,若他死了,而韩王勃王又竟皆伏法,那人界岂不又会因为皇位而起纷争,“那个太子殿下,株连九族是否太重了,看在那勃王也曾替殿下你除去韩王,不如饶他性命?” “你为何会为他说话?” 帝璘在心里犯起疑来,对慕羲又多了几分警惕。 “并非是我在为他说话,只是扪心自问,这勃王除了觊觎皇位之外,为人是英明还是蠢笨?是听信奸吝小人还是礼贤下士之人?是心怀天下还是独揽专权?”慕羲对这勃王不了解,所以反问帝璘,毕竟慕羲还想为这人界留一个英明的皇帝,也算弥补因为自己出的错导致改变了凡界许多人的命运! 毕竟倘若不是自己阴差阳错锁了太子的魂魄,又让他替代了旁人帝王的命格投身凡界成为了太子,要不然这勃王才是真正的东宫之主,未来天子。 “这勃王英明果断,也礼贤下士,绝非是那等听信谗言之人,所以在朝中他的声望极高,本殿下对他也颇为欣赏,只可惜君是君,臣是臣,君臣有别,做臣的若生了觊觎之心,那便是自取灭亡,本殿下也容他不得!” 帝璘目光寒了寒,对慕羲居然为这勃王说话有些生气,再一细想那勃王同为皇族,倒也长得英气勃勃,关键是他还并不像自己一样有哑疾之症,若说招女人喜爱自然是这勃王更胜一筹,并且向来听说妖并不专情,莫非她不但对本殿下有意,却也惦记着那勃王? 居然拿本殿下跟那勃王相提并论,还供她选来择去,实在是嚣张至极。 慕羲哪知道这帝璘心里已转了十八个弯,更不知道他此刻已是打翻了醋坛子,随时都会拔剑撂杯子。 “我也算救了殿下几次性命了,看在我救你份上,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就一件!” 慕羲完全没注意到帝璘的面色也暗得如那翻腾的浪潮,随时都有可能将她湮灭。 “说!” 帝璘强忍着怒火,在心里回应着慕羲。 “就是不管那勃王将来犯什么罪,殿下可否饶他不死,你若生气,就将他幽禁都可以,就是权且留他一条性命,如何?” 慕羲眸子放着光,紧紧抓着帝璘的袖口,一副期待的模样,让帝璘更是心头火起。 帝璘面色已沉得如那大海底下的暗礁,这慕羲不避开,却还偏生往哪暗礁上直直撞去。 “他是你什么人,你竟这般护他?” 若是帝璘能说话,此刻必是咬牙切齿。 只可惜他内心所想,慕羲也听不出什么语气,只当他随口一问,就谈笑风轻地回道:“什么人也不是,就是觉得像他那般的人物,既容貌出众,又如此英明能干的,就这般杀了实在可惜,你把他关起来没事看一眼欣赏一下也是十分的饱眼福的,不是么?”慕羲想着这太子不是好男色么,如此说兴许他真会心动,也就不要那勃王性命了。 可慕羲说话也没说清主谓关系,在帝璘听来,是她恋慕那勃王英姿,以至于居然到了要囚禁起来观赏的地步,是可忍孰不可忍,帝璘将腰间长剑抽了出来,放到桌上狠狠一拍,冷冷在心里对她说道:“你若舍不得那勃王性命,我到时送你跟他一起去阴曹幽冥神界报道也是可以的!” “阴曹幽冥神界可是我老家,岂要你送我去?” 慕羲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剜了帝璘一眼,“不答应就不答应,一点身为太子的风度都没有!” 慕羲觉得跟这太子说话实在说不到一块儿去,在九重天的时候就拿太子的身份来压我,如今在凡界还是如此,虽然自己目前只是个幽冥界的小仙,不及他那般风光,但好歹自己是跟帝尊修行的,怎的就矮了他一头? 当初投个身为何要投个没爹没娘的无根而生靠着一缕残魂修成的人身上,若有来世,定要投个位高权重的,或者辈分高的也行,这样看他在自己面前还怎敢耀武扬威? 不过也只是在心里这般思量下而已,权当慰藉下自己这受伤的小心灵,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无端地咒自己死做什么?再说了,自己也算欠他帝璘活命的恩情,所以此番受他几口气也是无所谓的。 做神仙嘛,最主要的是大度,要不然如何活得过这千万年的岁月。 ------------ 083 夺人仙气 洛焱在柴房中歇息,他本是鸟儿,这柴房睡着最是惬意,所以一睡就到日上三竿,等被慕羲拉着起来上路时,他才发现莫名地多了个道人同路。 洛焱看这道人龇牙咧嘴的,又长得极为猥琐,实在厌恶得紧,最重要的事,这道人身上散发出一股猫的气息,熏得他一路上不住地打着喷嚏。 洛焱是最不喜欢猫这种动物的了,尤其是猫的那双爪子,实属厌恶至极! “我讨厌这道士,姑姑,我们不让他一路好不好?” 洛焱浑身都觉得不自在,一闻到道人身上传来的气味就不停地打喷嚏! “为何不喜欢他?” 慕羲想着赶这道人走是不大可能的了,毕竟这太子帝璘还打算来个请君入瓮呢,又怎会将到手的棋子丢弃不要的道理! “他身上那股仙气是猫的气息,姑姑,我不喜欢猫!” 洛焱扯着慕羲袖口,不住求恳着! 慕羲这倒还是第一次听说洛焱讨厌猫的,毕竟以前一直待在神殿,别说猫了,连只老鼠都没有,但慕羲却心神一定,问道:“你说那道人身上的仙气是猫的仙气?” 洛焱将头点成了拨浪鼓。 “是啊,不过他身上这丝仙气很是薄弱,定是只才刚刚脱离妖体飞升成仙的猫,可这道人分明就是个凡人,所以肯定是他掠夺了那猫的仙气渡在自己体内,可他又不懂得敛气之术,导致仙气外溢,才这般熏人!姑姑,这道人是个坏人,我们不要跟他一路好不好?”若是依洛焱以往的脾性,他定直接将这道人烧成碳灰,可经历了火烧凤族公主彤翎牵连到姑姑受罚一事后,洛焱做事就不再莽撞,哪怕再不喜欢,也会先跟慕羲商量,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任性! “大凡妖类渡劫飞升时,都一般是受雷劫,受雷劫后妖气便会化为仙气,脱离妖身,可刚脱离妖身时因为仙气还未在体内融会贯通,气息便最是虚弱,所以妖飞升时都会找个十分安全之地闭关度化,想来这道人定守在那猫妖度化之所,就等它飞升成功身体最是虚弱之时用卑劣的手段夺取了对方的仙气,怪不得他一个凡人却有着一身的仙气,原来如此!妖修成仙本就不易,却被这道人强行夺了修为,行止实在可耻,等我找机会收了他这一身的仙气还给本主,也算积德行善了!” “要现在灭了他么?” 洛焱好久都没动过手了,一听可以施展下筋骨,就兴奋起来! 慕羲拉住洛焱。 “现在还不行,等那太子利用完这道人后再说吧!洛焱乖,你就再忍耐一下,过几天这道人就随你处置,可好?” “好!姑姑最疼洛焱了!” 洛焱高兴得手舞足蹈,抱住慕羲无比亲昵地用头去蹭了蹭慕羲的脸,丝毫没有男女之防! 原本洛焱就是只金乌鸟,在慕羲面前从来不拘礼,可这一切被帝璘看到,却是气得眼睛都直了,在心里又愤愤道:“妖就是妖,不曾教化,不成体统!以后如何能母仪天下,受人敬仰!” 帝璘此时才注意到自己居然在心里不自禁地想着慕羲将来能母仪天下,这想法实在太荒唐了些,便又暗自责备起自己来,想着她一个妖,给她个侧妃位份就是天大的恩赐了,至于皇后之位,岂能让一介妖来担任,自己到底怎般回事,居然生出这等狂悖之念,难道被她彻底迷惑住了? 帝璘不敢再看慕羲一眼,深怕多看一眼,自己的心就会多沦陷一分,自己可不能为了一个妖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将心思转回来,默默吩咐烈涛好生看住那道士,莫要此人中途溜走! 震阳子倒并没有要溜走的意思,反而一路都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帝璘一行身后,还一路边骑着马边喝着酒,喝得多了晕晕乎乎的几次都要从马上摔跌下来,好在有一旁的景秣护着他! 再往前走便是一条分叉口,分叉口往上是走陆路去灵泉山,往下是走水路去灵泉山! 这条水路实是一条河,名为青河,河水环山而依,水倒影着天空也变得湛蓝纯粹,仿佛一条锦绣丝带环山而绕,神秘而又幽远! 慕羲打算走陆路去灵泉山,毕竟众人都是骑马,自然是陆路更快更便捷,可不曾刚走到分叉口,那道士就一个跟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那马也受惊跑了! 烈涛让景秣扶起那道士坐他的马走,可震阳子却发起赖来,“本道不骑马,难道不知道我们做道士的是不骑马只骑驴的吗?你们硬要骑马本道就不走了!” 烈涛亲自去拉震阳子,可这一拉发觉这道士仿佛有上千斤般居然拉不起来,反而还将自己拉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烈涛方知定是这道人又施了什么妖术,要不然自己轻而易举就能举起两三百斤重物事的人岂能连他都拉不动! “你要若何?” 烈涛恼怒起来,很想踢这躺在地下的无赖道士一脚,却还是生生忍住了! “本道士喜欢坐船,坐船多舒坦!那马跑起来颠得本道难受得紧,本道不骑了!” 震阳子腆着肚皮坐在地上,半没修道人样子! 彤翎哪里看得惯这道士这般无赖,一气之下就要拔剑相向,却被身旁的帝璘挥手阻止,彤翎才将剑回鞘! 帝璘斥马朝下方走去,烈涛几人只能紧紧跟上! 到了河岸边,在渡口处给了十两银子选了艘最大的船,此船除了有艄公外,还有茶博士在船内服侍! 帝璘自然是上座,彤翎则在帝璘旁侧座位坐下,慕羲想坐右侧的,却被彤翎瞪了一眼! 慕羲瞬时便明白了,这河岸两边风光极妙,坐在船里赏景吃茶想来便最是能促进男女感情的,这彤翎倒也不傻,知道这时正是和太子独处的好机会,所以才不许慕羲靠近! 既然是郎情妾意,自己岂能煞风景,所以朝景秣和洛焱说道:“这船内闷得紧,我们到船头吃点果子点心!” ------------ 084 喜欢的谁 洛焱自然欢欣雀跃地跟着去,景秣身为侍卫自然要保护太子殿下,所以不敢一起去。 慕羲朝他使了几次眼色景秣才算明白,立刻朝帝璘拱手道:“属下去问下船工此处距灵泉山需多少时辰!”回身还对一点都没开窍的烈涛道:“烈统领不一起去么?” 烈涛原本是决计不愿离开殿下半步的,但想这郡主指不定就是殿下未来的太子妃,让她跟殿下单独多亲近一些,兴许殿下就会移情别恋不会再喜欢那妖女慕羲了,所以也随口附和着:“对,是,末将也去查看下这船上四周情况!”然后随同景秣他们一同出了船仓! 站在船头,河上清冽的风拂过,让人不觉神清气爽,慕羲回头朝船舱里看了一眼,发现那彤翎正在给帝璘沏茶,一副娇羞模样,以前那飒爽傲然气势已荡然无存! “别看了,我们公子要娶也是娶像彤翎郡主这般的女子,似那等不入流的只会迷惑人心的小妖小怪就别痴心妄想了!” 烈涛故意如此说给慕羲听,就是希望她能断了对殿下的念想,不要再跟殿下纠缠不清,毁了殿下的大好前程! “烈侍卫是在指我么?” 慕羲原本不喜欢太子殿下的,尤其是这个凡间的太子,要不是因为入他梦境中知道他是个心怀苍生的神仙,由此生了几分好感外,才不会对帝璘有半分感情! “聪明人不会明知故问!” 烈涛再次冷言冷语地讥讽道! 慕羲此刻十分地理解烈涛的心情,知道他对帝璘的感情实在超出来的男女范畴,所以此刻看到帝璘跟那郡主单独相处心里有醋意也是可以理解,但又怕旁的人看到他情绪变化如此之大会心生怀疑,所以就故意扯到旁人身边,好掩盖自己的内心! 她拍了拍烈涛的肩膀,安慰道:“我知烈统领此刻十分生气万分伤心,但事已至此,做人还是要看开些的好,若有下辈子,投个女儿身,再全这份心意可好?” 慕羲想着自己跟判官爷爷打个招呼,让烈涛下辈子做个女人也不是多难的事儿,只是那帝璘是九重天的太子,他的下辈子在天上,而烈涛的下辈子在地下,终究还是无缘分的,想到此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慕羲说的是烈涛,而烈涛却又认为慕羲再说的是她自己,不免又讥诮几句:“还提什么下辈子,痴心妄想!安安分分地了完自己的事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若还留恋太子身侧本侍卫第一个不允!” 景秣听着慕羲和烈涛这一来二去的话实在是摸不着头脑,明明慕羲神医乃一男子,又怎会留恋太子?莫非慕羲神医不是男子?这也不大可能啊,当初慕羲神医脚受伤所以背负过他,自己的背紧贴着他上身,就算自己从未碰过女子,可也感觉得出来那是一副男人的身体,绝不会是女人的,所以烈统领这番颠三倒四的言论实在有些让人我不着头脑! 慕羲想这太子又不会说话,也不曾见他动纸墨,那他如何跟彤翎交流?难不成就听彤翎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话?看这彤翎,也不像个健谈的人,那这两人在一起还不得无聊死? 慕羲很想知道这帝璘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虽然此刻窥伺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实在有些不地道,但是比起他飞升来说说,这完全是无伤大雅,所以暗自念动咒语,召唤起留在帝璘体内的那蛊虫! 正巧船仓内彤翎却大起胆子朝帝璘问道:“太子殿下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帝璘听到这句问话,脑子里立刻涌现出了慕羲那张脸,不自觉地嘴角轻轻上扬,面上也漾出了柔和的光芒,这光芒犹如旭日三人温暖无比! 彤翎还是第一次看到太子殿下露出这等犹如春风拂柳般的笑容,竟高兴得意起来,暗暗想着,太子殿下竟对我露出这般笑容,莫非就是在告诉我他中意的人就是我自己么? 她立刻理了理耳旁的辫子,巧笑嫣然。 “殿下喜欢的人可是我?” 帝璘目光轻轻一颤,全没想到彤翎居然会说出这等没边没际的话来,在心里立刻反驳道:“我喜欢的女子是...” 帝璘在心里正想说是慕羲时,却突然感觉体内传来一阵酥痒,便立刻知道了是那慕羲又来窥伺自己的内心,他怎能让慕羲明白他的心迹,所以立刻将心里的话变为“我喜欢的女子是你,彤翎!” 慕羲正巧窥听到太子心里这句话时,立刻懵住了,大脑飞速运转,却还是理不清头绪,毕竟这太子不是明明喜欢男子么?怎的突然就转性了?亏我这一路操碎了心,敢情他其实是喜欢女人的,并且还早就喜欢上了这彤翎? 也对,这两人站在一起,无论怎么看都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会相互倾慕本就是情理中事,如今这两人既互相倾心,那离度情劫是否就又近了一步了?那自己这任务岂不是很快就可以结束回到神殿去了? 想着终于可以回神殿,慕羲更是雀跃,毕竟那代表着自己这小命终于保住了! 帝璘不想跟彤翎继续独处下去,毕竟已经让对方误会了自己的心意,再这样单独相处只会让对方更加笃定自己的臆测,所以起身离开便是对她最好的回答,相信只要她不愚钝定是明白的,毕竟若真对她有意,那两人互诉衷肠时又岂会无端离开? 果然彤翎见自己问出这句话后,太子不但脸上的笑意没了,还突然起身离开,便已是知道他的心意,然而更可恨的是,彤翎发现,太子起身后第一眼的目光居然是投向那船舱外的慕羲身上,并且他看这慕羲时,面上又恢复了那如春风拂柳般的笑容! 原来方才他那笑容并不是对我,而只是在跟我独处时却心里想着那慕羲才如此? 可那慕羲明明就是男子,为何殿下会为他痴迷,莫非殿下也误以为这慕羲是女人,只是故意在女扮男装而已?毕竟那慕羲长得确实太像女人了,连我都被骗殿下又岂能幸免? ------------ 085 释放妖兽 彤翎咬着下嘴唇,眼里带着森森寒意,原本就不喜慕羲的,此刻对她更是怨恨幽深,只寻思着如何才能让殿下从痴迷中清醒过来! 帝璘出了船舱,心想着这慕羲窥伺自己内心,想来已是知道方才自己在心里说的那句话了,她窥听到后想着本殿下喜欢的人是彤翎而不是她定是哀伤悲痛不已,那自己该如何安慰她几句是好呢? 然而在船头吹着风的慕羲却半无伤心之色,反而笑得异常灿烂! 帝璘面色立刻沉了下来,心想她做梦都想做我妃子,此刻知道我另喜她人怎会不吃醋? 难道她对本太子无意? 帝璘有些生气了,走到慕羲身后故意咳嗽了一声。 慕羲这才转过身看到帝璘独自离开船舱,却把彤翎一个人留在船舱内。 “公子不跟彤翎姑娘再多聊一会儿么?如此大好风光,又有美人在侧,实是天大的福气,公子不该蹉跎!” 帝璘打开折扇,逼近慕羲一步,目光相对,在心里对慕羲说道:“跟本殿下玩欲擒故纵这等伎俩,你怕是找错对象!” 慕羲嘴角抽了抽,想着这太子殿下哪儿都还行,就是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如今这句话就让人难以理解了,什么叫欲擒故纵,擒谁纵谁?又为了什么?真真的难为她这个只一心修仙的人了,下个凡帮助历劫就算了,还要一天没事揣摩对方的心思,实在是难之极矣! “殿下有话不防明说,在下愚钝,不知道殿下言下何意?” 慕羲忘记身边还有景秣和烈涛,她这一问,两人都狐疑地看向她,觉得她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问的实在怪异得紧! “慕神医,你是在跟殿下说话么?” 景秣实在好奇,忍不住问了出来! 慕羲这才反应过来,此处还有其他人,自己在帝璘体内种蛊的事可不能让烈涛他们知晓,要不然这侍卫一心护主,恐怕又会起冲突,为了转移大家注意力,连忙环顾了下四周,却不见那道士身影,心里一紧,问道:“那道士去哪儿了?” 一上船后,那道士就在船尾饮酒吃肉,烈涛见他又喝得醉倒在桌上就放松了警惕,却没想到就这片刻却不见了他身影! 几人连忙四下寻找,船里船外都不曾寻见,慕羲去问船家那船家却说这道士给了他十两银子借了条放在船板上用于救生的救生船,已悄悄从船后艄划走了! “救生船,这船上就只有这一艘救生船么?” 慕羲连忙问道,总觉得事情不对,如果那道士要走,当初在蜀州时就直接不跟他们走就行了,又何必此刻偷偷逃跑? “是只有这么一艘,不过各位公子不用担心,我们这船在河道中行了十几年了,也不曾出过事儿,所以没有救生船也不必担心,并且这河里也没啥妖怪,绝不会起什么风浪!” 船公为安慕羲众人心,如是说着! “你怎知这河道中就没有妖怪?” 慕羲知道,无论山林还是湖泊,河道还是大海,都绝不会说是没有妖怪的,毕竟万物有灵,有人的地方自然便有妖,岂会有断绝之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原本这河不叫清河,而叫怒沙河,便是因为千年前这河里有个通天的妖怪在此作祟才唤此名,不过这妖怪后来被菩萨用神魂石镇压在石下,才使此河恢复生气,也因有神魂石在,其他水妖断不敢在这河里作祟,所以得了这百年安宁,所以你们尽管放心,看,说着说着,就可以看到那神魂石了!” 船公手指着远处,果然便见到一块黑色的巨石犹如擎天之柱立在河道之中,将河流分成了两股,一股朝东,一股朝南! 慕羲看着那神魂石,心里倒安心了许多,但作为女人生来的第六感,慕羲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她站在底璘身旁,低声说道:“我怕这道士有诈,得小心才是!” 帝璘也是眉头紧皱,跟慕羲一般想法,果然没一会儿,这河中的水突然变成了血色,浓烈的血腥气从那上游扑鼻而来! 船上众人看着猝然变色的河水,都凑到船弦边上观看! 慕羲心头一抖,问那船公道:“你可知这神魂石下镇的是何妖怪?”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我爷爷说过好像是一头人面鱼身却有手脚的怪鱼,十分凶狠,不知何故来到此河中,兴风作浪,弄得民不聊生!但是否果真那般厉害我也不知!毕竟这一辈传一辈,说得越法神乎,也做不得数!” 船公只是听上辈提到此怪物,但毕竟未曾亲历,所以说起来并无畏惧之色! “人面鱼身却长有手脚?” 慕羲看过神殿中收藏的专门记载三界仙魔妖的典籍,所以仔细回思,突然想了起来,“遭了,这怪物想必是上古妖兽陵鱼,也就是鲛人族的祖先,也不知何故会被镇压于此,这陵鱼最嗜蚌族血肉,而这血水想必就是蚌族鲜血!” “慕神医,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将这蚌族鲜血倾倒在河中,好引这陵鱼出来?” 景秣也是一阵怕过一阵,毕竟什么上古凶兽,他可还是平生第一次听说,他们这一行可都是些凡夫俗子,如何对付得了这什么上古妖兽? “恐怕此人正是那道士!” 慕羲信手一翻,一道灵气倾出朝神魂石激荡而去,灵气裹卷着河水形成浪潮拍打在神魂石上,果然那躲藏在神魂石最底处还在不住释放着蚌族鲜血的道士被震翻出水面,他在水面滚了几滚,才定下身来,见是慕羲在朝他出手,便从水里飞了起来,悬在空中,一副阴鸷面孔。 “好你个妖道,我看你猎杀蚌族原以为只是想取他们的内丹,却没想到你居然是为了用他们的血引陵鱼出世,你可知这般做会遭来天谴的!” 慕羲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道士鞋子上镶嵌的那些蚌族内丹,只以为这道士是图蚌族的修为,却不曾想是早就谋划好了的。 “天谴?天在哪儿?谁敢谴我?我给了你们机会的,是你们不知好歹不但拒绝本道的要求,居然还背后里想暗算本道,要遭天谴的是你们这些个忘恩负义的人,告诉你们,我才是主宰你们的神,今日便要看看你们如何葬身妖兽之口?” 震阳子用那传音蛊偷听了慕羲与帝璘的说话,才知道这帝璘其实是佯装着答应封他为国师,实际上是想利用他对付勃王,原本他想着若是这太子果真答应封他为国师,那自己也就不必替勃王办事了,毕竟跟一个名正言顺的太子,总比跟一个要靠谋反夺取皇位的篡位者更有利得多,更何况这太子不能说话,那自己便可以用术法控制他,以后他就是傀儡皇帝,而自己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位尊天下,何乐而不为! ------------ 086 妖兽出世 只是没想到这叫帝璘的太子倒也有几分能耐,居然一眼就看出了他被勃王收买了,既然身份已被识破,只好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所以在他看来,这帝璘一行也不过是自己找死而已! 河水开始汹涌翻滚,犹如河底发生了地震一般,那伫立在水中的神魂石也开始抖动起来,最后慢慢倾覆,一点一点地淹没在水中! “好好享受上古妖兽将你们一寸一寸啃食的滋味吧!” 震阳道人在空中狂笑起来,他自然也怕这复苏的妖兽会伤到自己,所以赶紧飞离水面逃之夭夭了! 慕羲从虚空中拿出一片羽毛,这片羽毛是洛焱的金乌翅羽,一入空中就化为船帆一般漂浮在空中,然后对着景秣和烈涛道:“这妖兽看来马上要复苏了,你们先带殿下和郡主离开此地,切记,不要回头!” “慕神医,那你呢?” 景秣担心起慕羲来! “妖兽出世,倘若不收服,定会引起人间大乱,从此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我岂能就走?你们不用管我,我收服妖兽后自然会来寻你们,你们快走,不要再啰嗦了!” 慕羲全没想到下个凡居然也会遇上上古妖兽出世这等惊动三界的大事来,虽然自己完全可以上报天庭让天庭来处理,可是这妖兽已出,势必会立刻山河倾覆,河水倒灌,先不说人间大地将来会成为一片水海,单就这蜀州恐怕会顷刻间覆灭! 这蜀州上千万的百姓,慕羲怎能坐视不理?虽然自己惜命,可身为神仙不就是兼济苍生么!跟着帝尊学了上千年的道,这点责任心还是有的! 可帝璘却硬是不走,反而拔出他的配剑,一副要跟慕羲并肩作战的架势! 慕羲长叹了口气,此时也不管什么仙术不仙术了,直接对着帝璘几人袖手一挥,他们四人便被凌空掀到那羽毛船上! 羽毛载着帝璘几人迅速飞离此地,朝平都方向飞去! 洛焱自然是要跟慕羲一起对战这妖兽的,可是慕羲却知道,洛焱身为金乌鸟,乃日神后代,他唯一的克星就是这会控水之术的鲛人族,当然那些鲛人族小辈倒也无惧,可如今遇上的却是鲛人族的老祖宗陵鱼,洛焱如今的修为如何斗得过他,只能避上一避了! “洛焱,你速去神殿请帝尊他老人家来,我在这里拖着,不要耽搁,快去!”慕羲命令道! “姑姑,我不走,我要留下来保护你!”洛焱哪肯就此离开慕羲,他虽然心智未开,可也知道姑姑一个人绝对对付不了这陵鱼? “听话,你留下来也无济于事,去请帝尊,不然姑姑和你都会死在这里,你要看着姑姑葬身鱼腹么?”慕羲将洛焱推入空中,洛焱化为金乌鸟,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最后落到慕羲肩头,竟将自己的火红色的内丹吐出,交给慕羲,“姑姑,这是我内丹,这内丹可释放出神火,我怕水,那陵鱼自然也怕火,危难时可用我内丹支撑片刻,我立刻就去把东岳老儿给叫来,你一定要等我!”洛焱扑棱着翅膀,便飞入空中,直朝幽冥界飞去! 慕羲听得东岳老儿几个字,不由肩头都抖了抖,想着东岳帝尊要是听到他这般称呼,别说来救了,恐怕还用他那要翻云覆雨的手为陵鱼助威! 但自己支开洛焱原也是护他周全,倒也没想过真请来帝尊,毕竟帝尊不理尘世几万年别说这区区陵鱼出世,就是万年前水族反叛都快杀到了九重天,他老人家都未曾出世相助天界一二,所以这等小事他岂会在意! 可手心里捧着洛焱的内丹,还是泪眼朦胧,虽然这世实在过得不怎荣光,可能得一个愿以命相护的不是亲人胜是亲人的洛焱,也是无憾了! 毕竟这内丹脱离本体,若内丹碎裂就意味着本主也会魂飞魄散,修行之人又岂会将自己的内丹给予旁人护身,所以慕羲觉得此生荣焉! 可还未等她落泪,那河水突然形成一股水柱,直冲云霄,河水翻腾,开始朝岸上倾覆而去,待那水柱落下时,一头长着人头人手人脚但却有着鱼身的妖兽现出了他的面貌! 他一出世,就开始狂笑,每笑一声水位就高一寸,顿时山海倾覆,水漫蜀州,摧枯拉朽般地淹没着生灵! 慕羲以灵气为剑,飞入空中,便横空朝那陵鱼劈了过去! 陵鱼处于狂喜之中,丝毫没注意到有人会攻击于他,所以待反应过来挥手将灵光格挡开后,脸上还是被慕羲的余光划出一道口子,渗出嫣红鲜血! 陵鱼用指尖擦下鲜血舔了舔,目光瞬息变得凶狠毒辣,她俯视着下空,才发现丁点儿大小的慕羲,愤怒道:“哪个不想活命的小妖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 慕羲想着拖延时间最是重要,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恐惧挤出点笑容,“那个,抱歉,在下虽然没您那么赫赫有名享誉三界,但也不是什么下界的小妖,在下修的是仙道,虽然不成器,但也算得上是个上仙!” 慕羲已修成上仙此事除了太子殿下和帝尊知道在,并无人知晓,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如今只是不想被这上古妖兽小看了自己,所以才自报出了自己的修为! “上仙?” 陵鱼看了看慕羲这年岁,才几千年而已,怎可能就修成上仙?他自然是不信的,不屑道,“本尊被困这几万年,想不到天界如今已如此不济,居然让一个才几千岁的小女娃成为上仙,看来天界诸神已没落成这般境地,实在可笑!” 慕羲不清楚几万年的事,但看这陵鱼如此嚣张,想来也是跟天界不对付的,毕竟天界跟这凡间也无甚区别,总是有人会觊觎那帝位宝座,面前这个想来也是个不甘心只做水族之王的主,所以才被压在这水中数万年! “那个,我其实只是幽冥地界的一名修道小仙,非天界的,刚才伤你一剑只是我不小心激动失了手,你老人家可别在意,只是既然您已出来了,能不能让这河水平静下来,不要殃及到无辜百姓!” 慕羲想着若能通过言语交涉平息这场肆虐,总比豁出性命厮杀要好得多了,毕竟自己并不是对方对手,到时候没有阻止这陵鱼,反而更加激怒他,最终受苦受罪的还是这城中百姓! “幽冥地界的小鬼?居然也开始修仙道?” 陵鱼仿佛受了刺激一般,“那天帝老儿是故意在羞辱本尊么?好,本尊就先灭了他的人界,再灭了他的地界,最后直捣九重天,看他这次又能拿我何?” 慕羲一脸懵然,心想自己这句话怎就无端激怒了他,难道这陵鱼见不得人界幽冥地界的修道成仙么? ------------ 087 不顾生死 可这时已不是思考的时候了,只见那陵鱼双手一挥,顿时几百里内的山海湖泊的水竟朝他手心方向聚拢,想来他是打算要用水淹了整个人间! 慕羲想避也无法再避了,她想今朝性命或许就交代在这里了,此生虽然又做了回不长寿的神仙,但好歹死得壮烈,也不枉活的这几千年了! 她捏着决,以灵气为剑,便朝陵鱼刺了过去,顿时一道白光划过长空,将那陵鱼笼罩在光芒之中,想阻止他倾覆山河! 陵鱼只能暂停凝聚水魂,召唤出一直藏在虚空中的自己的武器敲天锤,便跟慕羲斗了起来! 两道光芒在空中交织缠绕,搅得天地都变了颜色,那道道光芒犹如冰刃在双方周身飞舞割裂,慕羲面对对方强大的妖气慢慢地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身上肌肤也被对方的灵气一寸一寸地割裂,鲜血染红了她纯白的衣襟,一点点晕染开来,像在雨中经受着风雨的红梅,刹那绽放时却开始慢慢凋零! 慕羲强自撑着,对方的水形成的剑光慢慢变成了冰淩,将慕羲一点一点地包裹进冰淩之中,慕羲只感到周身如堕冰库,冷得失去了知觉,她用灵气结成结界努力撑着,可那结界也如玻璃一般一点一点裂开,一旦失去最后的防护,慕羲就会被对方的冰淩刺穿身体,魂飞魄散! 她本可以取出洛焱的内丹跟这陵鱼相抗的,但是慕羲却放弃了,她宁可自己殒命也不愿损坏洛焱内丹半分! “幽冥地界的小鬼,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不过跟本尊比,你还太嫩了点,今日就拿你开刀,弑血祭天!” 咆哮后便更加了几分妖力,欲迅速结果慕羲性命! 慕羲拼尽全力支撑着结界不破,正觉得自己必定命丧于此时,突然见到一把短剑横空飞了过来,厘竟斩断了陵鱼的冰淩! 慕羲看到此剑,正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时,却见一个男子飞了过来,挡在了慕羲身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殿下帝璘! 慕羲觉得肯定是自己灵气大损所以眼睛出问题了,否则太子怎会突然出现?而且他如何能越过这陵鱼强大的妖气闯入这杀阵之中的? 他如今可还只是个凡人啊! “太子殿下,我不是让景秣护你离开了么?” 慕羲脱离了陵鱼的杀阵,才终于缓过气来! 帝璘没有回头,慕羲召唤蛊虫,才听得帝璘在心里回复她道:“我堂堂太子,本就有护佑天下百姓之责,岂能独自逃走,留你一人对付妖兽!” 慕羲心里多少是感动的,毕竟他可是太子,跟韩王勃王斗得死去活来的,不就是为了保住自己性命和那太子位么?如今他竟肯不顾性命来相救,这怎不叫人感动! 可是他终究是凡人啊,就算来了又怎斗得过这妖兽陵鱼! 那陵鱼听得慕羲叫他一声太子,便误认为是九重天的太子,毕竟谁会想到一个凡界的太子能破除他的妖阵闯进来! “天族太子?来得正好。本尊拿下你看那天帝老儿敢如何?” “陵鱼尊者,他只是凡界大梁国的太子,并不是什么天族太子,你跟天族之争,岂能祸及人界?” 慕羲深怕惹怒了这妖兽,会顷刻间就要了帝璘性命! “人界太子?” 陵鱼有些将信将疑,他用自己妖力感应了一番帝璘身上的气息,果然只是个凡人并没有仙者气息! 可他一界凡人怎会操纵得了方才那柄神剑?更何况他在凡界被困了几万年,本就想将人界摧毁,才算得上出了口恶气,“就算他是人界太子又如何,本尊不但要灭了仙界,还要灭了这人界,才能平我心头怒火!” 慕羲手心都出汗了,她站在帝璘身旁,“太子殿下,你救我的情我记下了,但此刻不是你一个凡人来逞强的时候,你快走吧,不然我恐怕护不住你!” “本太子来便是护你的,岂会让你相护?” 帝璘在心里无比坚毅地说着! 慕羲还想说什么,可那陵鱼已经再次攻了过来,他双手一挥,河水倒灌,朝慕羲二人迎面扑了过来! 慕羲还准备将帝璘拉到自己身后护住时。却见帝璘再次拔出他那把短剑,念动咒语,剑发出金色光芒,朝陵鱼飞刺而去! 神剑焕发出的金色光芒一寸一寸地穿过领悟妖气,直接朝他心脏位置扎了过去,可神剑虽厉害,但剑的威力能释放多少终究是跟修行者的修为高低相关的,帝璘如今身为凡人,又岂能让这柄弑神剑发挥出它最大的破神之力。 所以那“弑神剑”被反弹回来,直直地朝帝璘胸口刺去! 慕羲大惊,连那不知何时也同时赶过来的彤翎郡主也突然惊叫一声:“太子殿下!” 原来自帝璘走后没片刻,帝璘回头见那河水一浪高过一浪,便知道慕羲独自面对那什么妖兽,必定会殒命于此,她只是个小妖,岂能是那上古妖兽的对手,可自己回去也同样是死,难道真要为了救他不顾自己的性命么? 帝璘自小为了活命,向来都过得谨小慎微,好不容易熬到现在,韩王已除,而除去勃王也只是朝夕,排除一切对手后只要按照师傅所言杀了那慕羲,自己这哑疾之症便会自解,太子位也会稳固如山,全没有半点理由回去救她? 可是为何一想到她可能会死,自己的心口就会这般疼呢! 原来比起这二十年所拼命争取的一切,她在自己的心里更为重要啊! 帝璘最后跳下羽船,御剑而行,便欲反身朝慕羲方向行去! 却被郡主彤翎劝阻道:“殿下,你难道要为了救那慕羲全不顾自己的性命了么?你可是一国太子,未来郡主,岂能为了一介来历不明的人而冒险?” 帝璘没有回答,只是决然地看了眼彤翎,随后念动咒语御剑欲要离去,却被彤翎扯住了他的长袖袖口,“太子殿下,我父亲常说过,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可关乎着天下安危,那慕羲的命怎能跟你相提并论,舍弃他一人性命助殿下安然离开,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殿下何必在乎他的死活?” “是啊,殿下,你万万不可回去冒险,不然属下只有以死谢罪天下!” 烈涛跪首着求恳着帝璘! ------------ 088 独自逃命 “殿下,让属下回去救慕羲神医,如果救不回慕羲神医,属下甘愿被那妖兽吞噬,请殿下速速回平都!” 景秣心里也很心忧慕羲神医安危,可此刻他也不一样殿下出事,这是作为臣子最基本的职责! 帝璘回头冰冷地看了一眼彤翎,那目光带着冷漠带着不可置信,他在心里默默说了句:“陆老将军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并非是遇险则逃的意思,妖兽出世,人间遭劫,身为大梁掌权人,岂能只顾自己性命,真是可惜了陆老将军戎马一生忠心为国,女儿却说出这等话来,实在太寒他老人家的心!” 帝璘全然不顾众人的劝阻,催动灵剑前行,去相救慕羲! 不得已,郡主彤翎一行人只能又跟着殿下返回,希望能将殿下带走! 在那弑神剑回刺的刹那,慕羲连忙飞身上前,抱住帝璘,往下一躲,两人便跌进河水之中! 慕羲不通水性,毕竟这几千年来待在神殿,别说什湖泊山河,就连水都要去趟忘川河才能舀到,她原本可以用灵气布下结界隔开这河水,可刚一掉入河中,那陵鱼就乘胜追击,一掌拍向水中,顿时妖气形成强大的气脉冲向慕羲,慕羲护着帝璘,只能深深受了这一掌! 可就这一掌,却是拍得慕羲神魂都在颤抖,感觉自己就要灰飞烟灭了般,灵气也被陵鱼打散无法聚拢,河水倒灌进她的口中,让她不自主地呛了几口水进腹中,艰难地挣扎咳嗽起来! 帝璘见慕羲不识水性,全没思考地直接捧住她的脸,对准她的唇,便度了几口气过去! 慕羲得到呼吸,这才缓过气来,可见帝璘这般行为,哪怕知道只是在救她性命也还是羞红了脸,连忙一把将帝璘推开,游出河底,见到弑神剑还在空中飞舞,慕羲连忙对帝璘道:“快告诉我驱使这神剑的咒语!” 帝璘想着她是妖,修为肯定比自己高,由她来驱使神剑,想来威力更甚,因此将咒语在心里告诉了她! 慕羲念动咒语,那弑神剑果然飞回了慕羲手中,慕羲看着这把神剑,觉得好生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这剑...” 她努力回想可一时也想不起来了,更何况现在也不是回思过往的时候,她连忙倾尽自己所有灵气,念动咒语,然后喊了声“去”,弑神剑便再次朝陵鱼刺了过去! 这弑神剑在慕羲灵气的控制下,散发出紫色光芒,将陵鱼包裹进光芒之中,最后刺进了陵鱼的身体,顿时一点一点地在净化着对方,只是可惜慕羲灵气并不够强大,弑神剑无法发挥出它真正的神力,最后只能逼得陵鱼化为了原身,一头黑色的鲛鱼! 陵鱼钻入河道中,愤怒地搅动着河水,顿时河水形成了巨大的漩涡,欲将还在水中的帝璘卷入河底身处! 慕羲知道,身为凡人的帝璘若是被卷入这漩涡之中,定然会成为这陵鱼的口中食,她可绝不能让帝璘此刻身死,所以连忙返身欲去抓住地璘的手,可帝璘在漩涡中不停飞转,根本无法抓住她! 眼见帝璘就要没入漩涡成为河底那陵鱼的口中食,却突然从上空飞下来一根金色的长鞭,那长鞭非凡间俗物,而是用金色羽毛一根一根地编制而成,那羽毛散发着金色光芒,显然是仙家之物! 这长鞭卷住了帝璘躯体,一抖便将他从漩涡中拉了起来。 慕羲朝上空一看,却见使鞭人不是别人,而是彤翎郡主! 而这长鞭是她八岁时,一个游方的道士给予她的,并嘱咐她此物乃护身之物,不到万不得已关头,不可示人,所以彤翎从来都不曾在外人前使用过! 而她更不知的是,那化为游方的道士不是别人,正是九重天上的父亲鸟族首领赤铮! 慕羲见到这用金羽做成的长鞭,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她天上的那个凶神恶煞的凤族爹给她的,果然神仙下凡历劫都可以走后门,连这都有人暗中相护! 不管怎样,关键时刻救了帝璘一命,也算一份功劳! 慕羲正准备飞离水面时,那陵鱼突然凌空飞跃出河面,张开巨盆大口便朝慕羲咬了过来! 慕羲一脚踢在陵鱼的上嘴缘上,借助力道飞入空中,朝帝璘的方向飞去! 帝璘想用彤翎手中的鞭子卷住慕羲,助她脱离陵鱼之口,身旁的彤翎别过手去,主动说道:“殿下,我来救她!”随后扔下长鞭,朝慕羲卷了过去! 慕羲伸手欲抓住鞭稍,却不曾想彤翎将手中的金羽鞭轻轻一抖,那鞭稍处竟现出几根如凤爪般的尖刺,那尖刺的锋利程度不亚于神兵利器,彤翎这般一抖,尖刺就从慕羲手背上划过,刺啦一声,将她手背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慕羲手间吃痛,“啊!”的一声轻唤,灵气受阻,整个人往下跌落,正好落去了再次飞跃而起的陵鱼口中! 看到慕羲落去陵鱼血盆大口之中,帝璘连想都未曾想过片刻,竟本能般地纵身一跃,想伸手去抓住慕羲,可又如何能抓住,只能跟着慕羲一同落去陵鱼口中,那陵鱼立刻闭上嘴,没入了河道之中,不见了身影! 站在羽船上的彤翎和烈涛、景秣三人不停地呼唤着太子殿下,可又哪里能听到太子殿下的回应? 彤翎没想到太子居然为了那个慕羲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既是愤恨又是伤心,可除此之外,自己还能做什么呢,擦干泪说道:“走吧,回平都!” “郡主是要丢下太子殿下不管么?” 烈涛无法相信太子殿下就这般死了,自然不肯就走! “难不成就凭你还能杀了那头妖兽?就算你有那通天的本事杀了它,能救得回殿下么?等那鱼怪返身回来,到时候想走都来不及了!” 彤翎虽然心慕太子殿下,可却并没到要为他赴死陪葬的地步,所以她十分理智,全不似烈涛这般伤心难过! “郡主请自便吧,烈涛虽然身无本事,但誓要跟殿下同生共死,就算救不回殿下,属下也绝不独活!” 烈涛毅然决然道! “属下也是!恕在下不能护送郡主回平都,请郡主一路多保重!” 景秣想到殿下和慕神医都被这怪鱼给吃了,心头也是悲痛不已,岂能独自为了活命离开? ------------ 089 生死与共 “哼,你们护主不力,就算回平都也是死,不如葬生此处,反而得个忠心,放心,本郡主会像陛下说明你们的忠心,好不累及你们的亲族!” 郡主言罢将那金羽鞭放入空中,金羽鞭又变成了一柄剑,彤翎飞上去便离开河道,欲回平都! 只是刚飞没多久,便听得身后传来陵鱼凄厉的叫声,彤翎回身一看,那陵鱼不住地飞起又跃下,跃下又飞起,显得十分的痛苦,仿佛他体内有何物事正折磨着它,才导致它这般! 彤翎心想,莫非那慕羲和殿下被吞入鱼腹后竟没死,反而在鱼肚中对付这陵鱼?如果当真如此的话,自己就这般走了若是让殿下知道他会怎般看我?还不如赌一赌留下来相助,想来殿下定会为自己对他的一番深情所感动! 果然,慕羲和帝璘进去陵鱼腹中后,并不曾就此殒命,好在这陵鱼被镇压了几万年,所以不曾吃食,他的胃中倒也干净,要不然黏黏腻腻的不死慕羲也会觉得恶心! 只是她没想到帝璘居然会跟着跳了下来,两个人紧紧地被包裹在陵鱼的胃中,半点缝隙也空不出来。 纵然这个时候,慕羲也想着自己是个女子,怎能跟他这般面对面地紧贴在一起,所以拼力用手隔在两人胸口前,只是两人的头想隔开点距离却是极难了,但为了呼吸,两人只能交颈拥抱般的姿势支撑着! “那个太子殿下,你干嘛跟着跳下来,你是不是傻啊!” 慕羲想他要是不跟着跳进来指不定空间还不必这么狭窄,自己也好伸展下手脚设法怎么逃出这鱼腹之中! 如今两个人挤在一起,别说伸脚了,连动下手指头都难! 帝璘一脸不悦,心想自己可为了她跳入这鱼腹了,没见到她感动得哭成泪人便也罢了,如今居然还责怪起他来,真是是没良心的女人! “本殿下是挺愚蠢的,愚蠢到为何要不顾性命地来救你这么个不知感恩的蠢人!” 帝璘原想着如今这情况不应该是她拥入自己怀中感动涕零地恨不得以身相许的场面么?可为何偏偏两人在斗嘴! 果然妖就是妖,半点也没有女人的风情! 慕羲又是长叹口气,想着自己可是上仙,被妖兽吞进腹中也不会片刻就死了,可这帝璘不一样,他是个凡人,他在这妖兽胃里待不了几个时辰就会被这妖兽胃里的酸液给融化了,所以就算自己对这帝璘舍身来相救自己有几分感动,可无疑是在给她找麻烦! 果不其然,帝璘开始觉得手脚都疼痛了起来,那粘在身上的液体慢慢侵入他的身体,像火一样点点灼烧,起初尚且还能忍,可越到后越是痛得撕心裂肺,面色也瞬息变得惨白,呼吸也开始窘迫,整个人倾倒在慕羲身上! 慕羲只能挪开自己双手,将他抱住,“你觉得怎么样?你坚持住!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慕羲也紧张起来了,毕竟帝璘可不能死,如今他情劫都还未渡,可还不到死的时候,她想了想,念动咒语,顿时那把弑神剑便又回到她手中,她举起弑神剑,便一剑一剑地朝陵鱼胃壁划去! 这陵鱼的身体可并不比常人,用刀割斧砍也未必能伤得了他分毫,幸好此乃弑神剑,不比寻常刀剑,只是如今被困鱼腹,慕羲的灵气完全施展不出,反而体内的灵气再被这陵鱼一点一点地吸收! 要不然为何那些个妖怪为了增强自己的修为最是喜欢吞食别的妖物,不就是为了吸收对方体内的修为么? 所以一旦自己身上的修为被这陵鱼吸收干净,那自己也会像帝璘一样变成凡人然后被它融化得连渣都不剩! 慕羲可不想这辈子死得这般不堪,所以哪怕再怎般艰难,也还是拼尽全力凝结灵气,灌注到弑神剑上,对准腹壁一剑接着一剑地刺下去! 那陵鱼自然疼得紧,在河道里不停地飞跃,对腹内的慕羲怒吼道:“鼠辈小妖,你再在本尊肚里翻腾,信不信本尊灭掉你整个部族!” 慕羲在他腹内回道:“你连我都灭不了,还想灭我部族?你也太猖狂了些,快将我吐出去,否则我让你体内变得千疮百孔!” 慕羲再狠狠地割裂了几刀,那陵鱼疼得更是癫狂了一些,也惹得他催动妖气将河水灌入体内,顿时腹中的粘液融入水中,将慕羲和帝璘包裹,更加快速地催化着帝璘的身体! 帝璘疼得全身都在颤抖,但为了不让慕羲担心,极力忍着,还在心里对慕羲说道:“我顶着将你推出腹内,你借助剑力爬到这妖怪口中,设法逃出去,不用管我!” 见他跳入鱼腹来相救自己慕羲还不成感动过,可此刻生死之际,听到他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心里却突然被触动了,鼻头猛然一酸,终还是落下泪来。 “你傻不傻,我若是出去了你就必死无疑了!” 慕羲知道,自己就算逃了出去,可也再没能力杀得了这陵鱼,救出帝璘,所以他这番话无疑是生死告别! “快啊!还在犹豫什么?” 帝璘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趁自己身体还未融化前,他只想将慕羲救出去! 什么江山社稷,此刻都不重要了! 慕羲却收了弑神剑,反而用最后的灵气为帝璘布下了结界,将他跟陵鱼体内的粘液隔离开来,这样帝璘就不会被融化身死! “蠢女人,你在干什么,本殿下是让你想办法出去,你这样做不过是让我多活几个时辰,又有何意?” 帝璘有些怒了,也完全没想到慕羲居然这般傻为了救她舍弃自己生的机会! 这个女人终究还是在乎他的,所以宁肯不要自己性命也要护他周全! 生在帝王家,从小就没有感受到丝毫爱护的帝璘此刻心慢慢地融化了,为这个女人而融化! 慕羲对着帝璘淡淡一笑,眼含泪光:“这是我欠你的,今日还你也算两清了!” 想着帝璘曾经舍身进去八卦炉救出自己,慕羲一直为此事感念在心,如今两人又落入这鱼腹之中,一火一水,想来也是因果缘法了,今朝便是还他往日相救之恩,自此也就各不相欠了! 可帝璘不明白慕羲话中何意,想着她何曾欠过我?反而是她三番四次地救我性命,到如今又是她来舍命相护,该欠的也是我?怎会是她? 正欲相问时,这陵鱼突然跃起,导致体内的慕羲和帝璘都在体内不住翻滚,并且听到外面传来斗法之声! 慕羲心头一阵激动,欢喜道:“莫非洛焱果然请得帝尊来了?” ------------ 090 是否动情 “帝尊?这是谁?” 帝璘听得她口中提到帝尊两字,心头一阵狐疑,又见她表情充满了欢喜尊敬,心想莫非这叫帝尊的是她妖族的首领?所以她提到帝尊二字竟这般欢喜激动? 慕羲想到如果帝尊来了,那帝尊亲自出手定是能对付得了这陵鱼的,但因为自己在陵鱼腹中,那帝尊定会怕伤到我有所忌惮对这陵鱼不敢下死手,所以必须得想办法出去才行! 她想到洛焱的内丹,这内丹慕羲原不想用,怕被这陵鱼感应到洛焱的内丹反而直接将洛焱内丹震碎,所以一直藏在虚空中! 她将内丹从虚空中取出,念动咒语,顿时内丹散发出神火光芒,光芒照射处,顿时便将陵鱼变成了案板上的烤鱼,只是从内往外烤! 陵鱼感受到了体内神火的灼烧,他原本可以用自己冰凝之气与神光相抗,但是因为它正在全力斗法,根本无法再分心对付体内的慕羲,无奈之下只能将慕羲和帝璘一口吐出! 慕羲和帝璘脱出陵鱼体内,落入河中,在远处观战的彤翎赶紧乘她的金羽鞭飞了过来,将帝璘从河中拉了起来,但殿下已是半晕厥状态,彤翎搂着帝璘哭泣起来,“殿下,你别吓我,你快醒过来!”一心只有帝璘,全然不顾还在河中的慕羲! 景秣将慕羲从河中拉上了羽船,“慕神医,你没事吧!” 慕羲没空回景秣,而是立刻朝陵鱼方向看去,可看到那跟陵鱼相斗之人,笑容慢慢地凝住了! 因为跟陵鱼相斗的并不是帝尊,而是那复慈真人! 帝璘的师傅! “她怎么会在这里?谁请她来的?” 慕羲全没想到这个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是真人感应到太子出事,特地赶来相救,这世间恐也只有复慈真人能收拾得了这妖怪了!” 烈涛护在太子身后,对慕羲不满道,毕竟太子殿下为了她居然连命都不顾,这女人对殿下来说实在是个祸害! 慕羲此时认真观战起来,发现这复慈真人灵气醇厚,显然修行至少也有个四五万年,说不定还是个上仙或者上神级别的神仙,可她并没有位列仙班,那她到底是谁? 但此时并非是追究此人身份的时候,无论是谁,哪怕就是敌人,只要能除灭这妖兽,拯救人间,便是一场功德! 慕羲想自己得助她一臂之力才行,她飞入空中,便开始召唤仅剩不多的灵气与妖兽抗衡! 复慈真人回头看到慕羲,双眉都猝然凝在了一起,当注意到慕羲手中的“弑神剑”时,更是又惊又怒,立刻念动咒语将弑神剑召唤回她手中! 弑神剑突然脱手而出,慕羲也有些惊讶,只听得复慈真人怒问道:“好竟敢偷取神剑,看来是活腻了!” “不是...是太子他...” 慕羲待要解释,那复慈真人却信手一粘,便用灵气将慕羲吸到她说身前,用手狠狠掐住她脖子,仿佛要将她那颗脑袋立刻拧下来丢去喂鱼! 那妖兽见对方人起内讧,觉得正是反扑时机,立刻朝慕羲和复慈真人张口扑了过来! 复慈真人右手掐着慕羲,左手握紧弑神剑,念动咒语,顿时弑神剑破鞘而出,朝那妖兽刺去! 这复慈真人灵力高强,竟跟这陵鱼不相上下,再有弑神剑相助,那本就已受伤的陵鱼自然不是对手,被弑神剑刺中一剑后,复慈真人明明可以乘胜追击料理了这妖兽,但她却只怒道:“再不滾离此地,休怪本真人将你活刮了!” 那陵鱼算是见识了这凡人打扮的复慈真人的厉害,不敢再恋战,钻入水底,逃走了! 它一走,立刻风平浪静,倒灌到河岸上河水又缓缓流回河中,一切又都开始恢复平静! 可复慈真人的怒气却是一浪高过一浪,掐得慕羲完全缓不过气来,想用灵气对抗,可灵力根本无法凝结,只能任凭对方摆布! “师傅,请饶过她性命!” 远处幽幽传来太子帝璘的求恳声! 复慈真人看向太子,心里在想着些什么,最后才慢慢松开了手,将慕羲推开,扫了扫手中拂尘,对着已是有气无力太子殿下厉色道:“为师走前对你嘱咐过什么,难道你都全忘了么?” “师傅,以后我自会跟你解释!但此刻请你不要伤她性命!” 帝璘除了求恳复慈真人别无它法! 可慕羲看那陵鱼被放走,想着不知会留下多大的后患,对这复慈真人更是怒气难消,“你为何要故意放这妖兽走?看你修为不低,你到底是谁?” 复慈真人狠厉的目光再次投向慕羲,仿佛只要慕羲再说一句就立刻一掌将她拍死! “慕神医,不要对我师傅无礼!” 帝璘也怕慕羲言语冲撞,惹得师傅出手,会伤了她性命! 慕羲自然也感应到了对方对自己深深的敌意,心想好死不如赖活着,先避过这巫婆锋芒再说,反正妖兽已被放走,这个时候追责也无用! 几人离开河道回到被河水侵袭的蜀州,好在阻止得及时,除了靠近河道附近的县镇被毁于一旦外,蜀州还并未被波及! 众人找了家客栈安歇养伤,慕羲自然也要闭门恢复灵力,而帝璘自然由复慈真人替他疗伤! 大概用了六个时辰,帝璘的伤才算痊愈,但灵气却并未完全恢复,但他已经十分感恩师傅的救命之恩。 可复慈真人为帝璘疗好伤后,却突然用拂尘在帝璘后背处扫了一下,拂尘掠过,帝璘后背便多出了几道血痕,虽然血痕较浅,不伤及肺腑,但却也锥心噬骨! 帝璘后背吃痛,却不敢喊出声来,只能默默忍受,他知道这是师傅对他的惩罚,他只能受着! “为何没有依师傅临行前之言,将那女人杀了?你可知她就是你的死劫,你不杀她,过不多久你就会死在她手中?” 复慈真人一脸肃然,面对帝璘,纵然他是人界太子,却也没有半分恭敬之意! “师傅,这其中或许有何误会,这一路行来,她三番四次救我性命,绝无害我之心,或许师傅所言的死劫并非应验在她身上,所以...” 复慈真人会读心术,所以帝璘在心里说着什么,复慈真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帝璘想为慕羲开脱,毕竟就算自己不愿杀害慕羲,可若逼得师傅亲自出手,那慕羲焉能是师傅的对手,她一个小妖恐怕只会魂飞魄散,连尸骨都不存! “你是在怀疑为师的占卜之术?” 复慈真人面色阴沉下来,持着拂尘的手都紧了紧,显然是在极力压制心中火气! ------------ 091 愤恨难当 “不敢,只是这天下女人之多,师傅何以就肯定是应在她身上?我也是不想因此误伤一人性命,师傅乃修道之人,慈悲为怀,相信也不愿错杀无辜之人?” 帝璘既不敢违逆师傅,又不愿伤到慕羲,只能劝说师傅,希望能放下对慕羲的执念! “就算误杀,你身为太子,难道不知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道理么?连这点决断都没有?还提什么继任帝位?” 复慈真人看着帝璘,既怒且恨,想着以前这太子行事果决,如今为了个女人居然这般优柔寡断起来,实在有些不争气! 更重要的是,他这还是第一次不听她言,这比维护那女人更加让她窝火! “师傅,恕我此番无法遵命,我身为太子,更不应该如此草芥人命,更何况她有恩于我,我岂能反而杀害于她?” 帝璘此刻只想护慕羲安好,哪怕违背师傅所命,他也无悔! “你不会是喜欢上那妖女了吧?” 复慈真人突然冷冷一笑,眼睛迸射出精光来! 帝璘在心里没有回复复慈真人,可正是他的沉默代表了认可! 复慈真人突然冷笑起来,“太子殿下可真是好趣味,这天下女人多得是,你只要想要,谁又得不到?偏生却要去喜欢这么个妖,你还记得你身为太子的身份么?” 帝璘依然在心里默然,不愿忤逆复慈真人,也不愿否认自己的心意! 复慈真人眼里迸射出寒光来,“好,太子舍不得杀,就由为师来替你解决!” “不可!”帝璘在心里连忙阻止他师傅,起身拦住对方去路,从来只拜自己父皇的他此刻却对复慈真人单膝跪下,“请师傅手下留情,不要伤她性命!” 复慈真人长长叹了口气,闭上双眼,仰起头,仿佛想到自己的过往般,面色竟然有几分怅然。 “又是一个为情宁可不要帝位的,真是愚不可及,你可知她若当真值的你这般为她,便绝不会伤你性命,可是她是你命中死劫,她若不死你终究会死在她手中的,为师的话要说多少遍你才肯听?” “若当真如此,也是弟子心甘情愿!” 帝璘想到自己在陵鱼腹中时,慕羲明明可以逃出去,却偏生宁可舍弃自己性命也要救他,这份情意,他岂能辜负! 哪怕她是个妖,自己也绝不后悔! “好,很好,看来为师只有亲自动手了,你可想好了,为师亲自动手她尸骨无存,你自己动手,尚且还可以给她留个全尸,如何抉择看太子殿下你自己了?” 复慈真人丝毫不为帝璘一再相求而有所动,依然要置慕羲于死地! “师傅!” 帝璘恳求般地看着复慈真人,可复慈真人却直接不理会帝璘,用拂尘一扫,门便自动打开,她踏出门便朝慕羲房间走去! 帝璘见此,想着先阻止师傅再说,锦连忙在心里说道:“我亲自去杀她!” 帝璘在心里说这句话时,正巧慕羲运功疗伤结束后闲来无事,想着太子跟他那师傅在一起,指不定两人会说些什么隐秘之事,兴许就可以从他们对话中猜测出这复慈真人身份,所以召唤了蛊虫想窃听太子心中所想,却偏生如此巧地正好听到帝璘心中说了一句“我亲自去杀她!” 帝璘自然也感觉到了慕羲在窃听自己的内心,立刻不敢再多想,只是还是害怕慕羲听到这句话后会不会伤心难过,甚至会不会恨他? 慕羲心头一抖,心想这太子冷不丁在心里说一句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去杀谁?那妖兽陵鱼么?就他那点儿灵气,还想着亲自去杀了妖兽陵鱼,实在有些不自量力! 不过倒也算得上是个心怀天下的明君了! 慕羲全没想到帝璘所言的人其实是她,她窃听了一会儿,却再没听到他心里说任何一句话。 并非是帝璘心里未再想任何事,而是慕羲召唤蛊虫时,蛊虫会散发出微弱的妖气,这妖气十分薄弱,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出,但复慈真人修为极高,自然立刻就感应到了,眉头一皱。 “何人在你体内种下了蛊虫?” 帝璘没想到师傅会感应到自己体内的蛊虫,他自然不愿如实告知,不然更会让师傅迁怒于慕羲,所以在心里撒谎道:“我实是不知!” 复慈真人捏了个决,随后朝帝璘袖手一挥,一道灵光灌入帝璘体内,便瞬息间将那蛊虫除灭! “身为太子,居然让旁人窃听了你内心都不自知,实在是令为师太失望了,看来为师还是太高看你了,料理那慕羲还是由我亲自动手,免得太子你犹豫不决,坏了大事!” 复慈真人不顾帝璘拦阻,便要去杀了慕羲,可刚走没几步,像是感应到何事,面色猝变,本因太子之事愤怒的她此刻面上全是担忧害怕之色,只低语了句:“不好,有人闯进了熔洞!” 随后竟连跟帝璘招呼都来不及打,直接隐身飞走,瞬息消失了身影! 见师傅突然离去,帝璘紧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要不然慕羲便会性命之忧! 只是体内蛊虫被师傅所灭,帝璘突然有些不习惯,以前慕羲偷偷给他种下蛊虫,自己可算得上是怒不可遏,可如今没了蛊虫,就断了他跟慕羲之间的牵绊,突生失落寂寞之感! 慕羲自然也感应到了蛊虫被灭杀了,她想定是那复慈真人所为! 她心里十分气恼,便欲找这复慈真人理论,可出来寻时,才知道这人已经走了,倒让慕羲觉得很是意外,毕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十几年前两人就在凡间斗了个你死我活,如今她没道理不算账就走了? 可比起跟这复慈真人算旧账,慕羲认为将那陵鱼重新封印才是最紧要的,只是这陵鱼也不知逃到哪里去了,但若不重新封印他,势必会对人界更甚至天界都带来祸患,以后三界定会起风波! 而这风波的起因便是那道士,所以必须得找到这道士才行! ------------ 092 心生关心 只是没了蛊虫,慕羲就不知道该如何跟帝璘沟通,便问了帝璘他怎能跟那复慈真人沟通,才知这复慈真人居然会读心术! 读心术可是门高深的术法,但也是门禁术,早就不允许仙者修习此求,也不知这复慈真人从何处学得? 倒如今,慕羲对这复慈真人的身份越加好奇,想着定要弄明白她的身份以及接近帝璘的目的才行! 慕羲更加心忧的是洛焱离开了这许多时辰,何以还不曾返回?照理说它身为金乌鸟,瞬息间就可飞行十万八千里,这来返人间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何以这般久还不曾回,莫非它去请帝尊未请动便也罢了,反而惹恼了帝尊,帝尊将他给幽禁起来了? 慕羲连忙用传音铃召唤南阙,问他洛焱情况,南阙却说并未曾见到洛焱回来过,并且帝尊花了十万年时间修习了复魂大法,终于近日修炼成功,所以立刻去了无极渊守护羲樂上神真身,想用复魂大法让羲樂上神魂魄归位,外人不可扰,所以就算洛焱回来请,帝尊也绝不会放弃羲樂上神苏醒的机会去人界相助她收服那什么妖兽! 慕羲完全不知这许多年来帝尊动不动就闭关苦修是为何,如今方才知道居然是为了参悟那复魂大法,可见帝尊对羲樂上神之情何其之深,以至于都成了一种执念! 再加上煜黎上神下凡历劫前又提到他梦到了羲樂上神也就是他恩师说了那么一句凡界再续师徒之缘的话,两人便认定羲樂上神的魂魄是被困在了凡界不断经历轮回,所以魂魄才无法归位,煜黎上神下凡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他师傅历劫脱离人世轮回,所以帝尊才会日日夜夜守在无极渊用复魂大法护阵,帮助羲樂上神魂魄归位,深怕稍有差池便错过了! 想来自己跟羲樂上神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渺小卑微,帝尊又岂会舍上神而救她呢? 想到此,慕羲多少有些怅然,虽然不至于伤心,但多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跟着帝尊几千年了,在她心里帝尊一直都是最敬重也最信任的人,可自己却并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一个,更或者说是可有可无的那么一个,又怎能不怅然呢! 可自己本就是一缕幽魂修成人身的无根之人,又岂有资格去跟为拯救苍生神魂俱碎的羲樂上神相提并论,自己生出这等心思就已经是对上神还有帝尊的亵渎了,所以还是摒弃这些杂念,好生完成自己的任务,不给帝尊再添麻烦才是正道! 可想到不能跟帝璘沟通,实在是个顶麻烦的事儿,抱着侥幸的心理询问南阙可曾有何法子读取人的内心! 好在这南阙活了这几万年,倒也没白长年岁,居然倒也知道个法子,这法子跟那复慈真人修习的读心术不同,需得探听内心者本人同意方可,那就是两人以手相覆,然后将自己的魂气引入对方的身体,便可知道对方所思所想! 慕羲听得这个法子,觉得实在是欠妥,她现在可是个‘男人’,两个大男人手摸着手地交换魂气成什么体统,光是想一想这画面慕羲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更别提真如此做了! 可突然之间无法跟慕羲互通言语,帝璘却实在不习惯,他从生下来就不会说话,这十几年来早已经习惯了无声的日子,想着就算一辈子不能言语也无所谓,可此刻比何时都渴望能够开口言语,因为他不但想听慕羲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更希望自己也能将自己的心里话说给她听! 所以,原本此次出行本丝毫没将慕羲所言的带他去圣境取佛莲花放在心上过,因为他觉得这只是慕羲想骗他出宫再出手杀他找的幌子罢了,可如今他倒真愿意去相信慕羲所言非虚,她真的是带自己去圣境求取佛莲花治好哑疾之症! 可慕羲却想将求取佛莲花一事缓一缓,先找到那道士弄清妖兽陵鱼一事再说,所以找帝璘商量! 帝璘自然也觉得是该将这道士设法拿住,这道士不仅私放妖兽罪不容诛,他更是勃王派来暗杀的人,岂能就此让他逃走,所以当务之急必须抓住此人,将来为勃王定罪伏诛就全靠此人了! 慕羲觉得帝璘心思缜密,足智多谋,便询问他有何办法找到这道士,帝璘在宣纸上只写下八字“引蛇出洞,不请自来!” 慕羲手撑着下巴,眉头微锁,沉思许久,才双眼一亮,拍手笑道:“对啊,这道士贪财又贪权,你不是太子么?你只要以太子身份命蜀州地方官出张告示,就写本州妖孽横行,若有人能收服妖兽,赏银万两,并赐一品官爵!那道士见到告示,就算没那本事收服妖兽,也定会忍不住前来!” 帝璘会心一笑,觉得跟慕羲想法不谋而合,见她如此冰雪聪明,足智多谋,心里更多了几分欢喜,一时想着虽然她是个妖,但听说妖也是可以跟人在一起的,只要她不行恶事,倒也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才智,嫁于自己做太子妃想来十分合适的! 慕羲可全不知帝璘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看他一直盯着自己露出那菩萨般的笑容,不由得心里有些犯怵,心想这太子一笑准没好事,笑成这样更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只可惜没了蛊虫,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再想什么,但终究是避开的好! 但慕羲又想起一事,连忙问道:“你的那柄剑威力极大,定不是凡物,太子殿下从何处所得?” 帝璘见她问起此剑,也有几分担心,因为怕她会因为此剑想起那夜皇宫宫人妖化,自己与她一起斗噬魂兽,赶走噬魂兽后,自己曾起过要杀她的念头,也差一点就用这柄“弑神剑”取了她的性命,好在自己戴了面具所以她并不知是我,如今万不可让她想起那夜之事,否则她定会对我生恨! 所以直接佯装着捂着胸口咳嗽起来,一副伤势未愈的模样! 慕羲立刻担心起来,忙起身走到帝璘身侧,替他轻拍着背,“你这人怎如此好强,既然伤势未愈,就该躺下好生歇息,何必牢思伤神,就算你贵为太子,可如今也不过是个凡人,怎能如此作践自己身体!” ------------ 093 心有所属 帝璘见慕羲如此关切自己,心头一荡漾,转头与慕羲四目相对,便定住了般有些失了神,他低首看着慕羲这张红润美丽的面容,竟有几分情难自禁! 慕羲只觉得眼前一暗,猛然心头小鹿乱撞般慌得紧,连忙一个闪身避开了帝璘,刚一起身,便看到烈涛直愣愣地站在门口,显然他也被方才的那一幕给惊住了! 慕羲心想自己明明知道这太子殿下好男风,自己总该避着才是,怎的如此不知趣地还往他身边凑,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 她慌乱中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方才那一场景,只是胡诌道:“那个殿下他...他牙被妖兽嗑掉一颗,我方才是在替殿下补...补牙!” 说的谎连慕羲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果然瞟了一眼帝璘,见他又露出那无奈却又得意的笑容! 这让慕羲更觉窝火,堂堂太子,面对属下都不知道收敛,实在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也管不上烈涛到底是何反应,慕羲便溜了出去,刚走没几步,便迎面见到郡主彤翎走了过来! 看到彤翎,慕羲想起在跟妖兽相斗时,彤翎非但不救她,反而故意将她推入妖兽口中,心地实在有些恶毒,但想着在九重天时自己也无意间差点伤了性命,如今她推自己入妖兽口腹,也算是两两扯平了,便也不计较! 可彤翎见到慕羲还活着,且还从太子殿下屋中出来,就更是气盛,心想这慕羲可真是命大,居然没死,没死也就算了,还借此完全偷走了殿下的心,自己该怎般做才能让殿下知道这慕羲实则是个男人,而并不是他所误以为的是什么女扮男装,如此才能彻底打消太子对他的痴恋! “身为男人,却反而故意迷惑殿下,你可知你这是犯了欺君之罪,你信不信等回到平都,本郡主将你迷惑殿下一事告知皇上,为了维护皇家声誉,皇上必定连个全尸都不会留你,识趣的自觉离开,不要再在殿下面前招摇!” 彤翎一番话让慕羲实在有些咋舌,自己还没有找她兴师问罪,她倒说出这番悖论来,简直荒唐之极,不过有一点高兴的是,女人嘛,都是由爱生妒,她如此妒恨于我,想来定是极爱太子殿下了! 那日在船上,自己明明偷听到太子殿下的内心,说他喜欢彤翎郡主,如此说来,不正是两情相悦吗? 看来是这两人还不曾互通心意,所以才生出这许多误会?只是这殿下当真喜欢上了彤翎郡主么?那他为何还对身为‘男子‘的我做出方才那举动,看来必须得断了太子殿下对自己的念想才是! 慕羲心中有了计较,便对着彤翎微微一笑,“我知郡主对殿下的情意,你放心,这天下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和殿下两情相悦了,其实我告诉你个秘密,殿下对郡主你早就情根深种,只是他身为太子自持身份不曾主动告白,郡主性情豪爽,想来也不拘这些小节,不防主动对殿下示爱,只要戳破这层窗户纸,你跟殿下不就水到渠成了么?” 彤翎方才还一脸怒气,此刻听到慕羲这般言说,她心头竟又有了几分喜色,“你怎知殿下心里有我?” 慕羲想自己总不能说是偷听了帝璘的内心吧?所以扯谎道:“我方才偷听到烈涛问殿下是否对郡主有意,殿下点头称允,想来是跟妖兽相斗时,郡主舍身相救,终于感动了殿下!殿下对郡主你既感激又欣赏!” 彤翎听到慕羲说得真切,心头一阵欢喜,心想当日在船上时,自己就暗暗地跟太子殿下表露过心意,太子殿下那时显然是拒绝了她的情意,如今看来,自己决定留下相助太子殿下对付那妖兽是对的,这不就立刻让殿下对自己倾心了么? 想及此,彤翎才略微对慕羲少了几分恨意,径直到太子殿下房中,想着慕羲所说的话,觉得十分有理,毕竟上次在船舱中时自己说得十分隐晦,想来殿下不曾领会自己心意,此刻只要跟殿下表明自己的心意,他若对我当真有情,那必是水到渠成! 所以彤翎让正在给殿下上药的烈涛出去,自己亲自蹲下身欲给太子上药! 可帝璘却立刻将内衫穿上,将彤翎手中端的药推开,示意无需她帮忙! 彤翎略微觉得有些尴尬,但想来两人还未成亲,又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更重礼数,所以她也便不强求,在太子对面入座,将烈涛端来的药双手端着递给帝璘,“此番遇到妖兽出示,实是凶险得紧,好在殿下有神护佑,安然无恙,若你有个闪失,我定也不活了!” 突然听到彤翎说出这番话来,帝璘自然明白了,他将药喝了,连看都不曾看彤翎一眼,只希望她早些走,勿要再说下去,可偏生彤翎下了决心深情款款地说道:“方才我遇见那慕医师,她与我说殿下心中有我,我听到后其实心中十分的欢喜,那日晚宴上陛下意欲赐婚,是我年少不知深浅总想着找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方才嫁于对方,拒绝了陛下好意,可自从那夜殿下从天而降救了我后,我对殿下便已倾心,等我们回平都后,我便会让我爹爹向皇上表明我的心迹,我...我愿意成为太子妃,以家族之力辅佐太子你执掌天下!” 帝璘听得彤翎这一番告白,心里没有一丝荡漾,反而只介怀彤翎言中的那句‘慕羲医师说你心中有我‘的话! 帝璘仔细一思量,终于想明白了其中关要。 怪不得方才自己欲亲吻慕羲时,她竟然本能地躲开,原来她是介怀这个! 看来那日在船舱她窃听自己内心,为了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故意在心里说喜欢的是彤翎,她偷听到后竟信息为真了,原看她知道后半没伤心之色自己还有几分恼怒,如今看来,这丫头实是吃醋得紧,居然还巴巴地跑去跟彤翎郡主说,想来她心里也是极难过的! 作为男人,岂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不安,如此的患得患失,所以帝璘直接提起笔买绢纸上写道:“谢公主好意,本殿下已心有所属!” ------------ 094 巧舌如簧 彤翎猛然间看到这句话,原本欣喜的内心瞬间犹如冰冻,连喘息的机会都不曾留,放在桌下的双手紧紧相扣,捏得指节都有些发白! “敢问殿下,心意何人?” 彤翎终究还是放下了自己的身份如此追根究底地问道! 若非见她对自己算有救命之恩,如此不识趣地相问平日里帝璘定着怒的,但此刻心情好,不愿与彤翎计较,只写了两个字:“请回!” 彤翎知道自己失礼了,可是极度伤心愤怒下,彤翎也失去了平日里的规矩。 “恕我冒昧,殿下喜欢的人莫非是是那慕羲?” 帝璘此番真有些恼了,看向彤翎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凌厉! 可彤翎却视若不见,立刻反对道:“不用说也是了,可恕我直言相问,殿下是不是见她生得娟秀玲珑,便认为她定是女扮男装假扮医师的?殿下可莫被她的容颜欺骗了,她其实真是个男人! ” 帝璘听得这一番话,看向彤翎的目光变得越法冰冷,先不说慕羲到底是男是女,她彤翎郡主身为女子又怎会如此确定慕羲是男子?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他身在宫中见得实在太多,更何况当时在跟妖兽相斗时,她明明用她的凤鞭去救慕羲,可为何慕羲反而落入了妖兽口中? 帝璘心里跟明镜一样,知道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如今看她对慕羲更是如此针对,就知道她已起了妒念! 女人一旦有了妒念便如捕食的蛇,不将对方缠到窒息觉不放手! 所以,帝璘觉得让她继续跟自己待在一起势必会对慕羲不利,所以直接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请归!” 彤翎看到这两个字,心里一紧。 “请归?殿下是让我独自回平都么?” 帝璘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彤翎心头既恨又怒,强自忍着心头火气,咬着唇一字字地道:“殿下这是在赶我走么?殿下可想好了,我才是那个可以帮助殿下坐上皇位的人,有我父亲在,就算殿下哑疾无法自愈,也一定能执掌天下,无人敢不尊!” 帝璘的目光瞬息变得不再冰冷,而是狠厉,他抬眼看着这个自负的郡主,犹然觉得她的言语是对自己的亵渎,自己堂堂一国太子,难道还要靠一个女人才能立足这朝堂么? 实在太过荒谬了! 在外一直护卫的烈涛听得郡主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便知道她跟殿下起了冲突,作为烈涛来说,他自然是希望殿下跟彤翎郡主结成夫妻,也只有像彤翎郡主这般身份尊贵的女子才配得上殿下,而绝不是那不人不妖的来历不明的女人,所以他绝对不能让郡主去拂殿下的逆鳞! 烈涛立刻在外禀报道:“殿下,州臣前来拜见!” 彤翎听得有外官前来,自然不能再此逗留,只能先行退出屋中,直直地去寻慕羲的晦气去了,因为她觉得自己被这慕羲戏耍了! 可当慕羲见到彤翎气势汹汹的模样时,就预感到情况不妙,果不其然,彤翎直接就跟自己拔剑相向了! 慕羲捏住剑锋,朝脖子外挪开了点距离。 “郡主何以动这般大的气?不知是谁惹恼了郡主!” “别装了,你三番四次戏耍本郡主,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彤翎完全红了眼,毕竟自己这辈子还从来没受过这般大的屈辱! 可慕羲仔细思量一番,觉得自己决不曾戏耍过她,莫非是她告白不成?也不应该啊,自己明明窥听到太子殿下心里,又岂会有错? “郡主莫急,你慢慢说与我听,兴许我能给郡主分析分析!” 慕羲觉得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彤翎投身成为凡人后,这智商情商都堪忧,所以难免会会错意! 彤翎收了剑,可怒气却丝毫没消,冷哼一声,斜瞪着慕羲,“殿下说他早就有心意之人,你却故意说殿下心意本郡主,,还被殿下下令让我回平都,害得本郡主颜面尽失,你说本郡主可会饶你性命?” 慕羲一听此言,完全直了眼,想着这太子殿下又唱的是哪出?干干脆脆地跟郡主在一起度他的情劫不好么?非要整这些幺蛾子,这不是在折磨彤翎,这是在折磨我啊? 但慕羲又转念一想,觉得这太子殿下倒也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毕竟自己落去妖兽之口他都能拼死相救,那想必赶彤翎走另有深意,细细一思量,慕羲才终于想明白,拍手喜道:“恭喜郡主!” 彤翎满脸狐疑,“恭喜我,喜从何来?” “郡主再想想,太子殿下为何会赶你走?” “为何?” “自然是怕你受伤啊,你看,妖兽逃走,那陵鱼岂有不报仇之理?定然过不多久就会来寻我等的晦气,殿下心中有你,自然不愿你出事,若明明白白地跟你说,郡主定会誓要留下跟殿下共患难,所以殿下才假意说他心意他人,并赶你走,就是为了护你周全啊,你想,郡主你的鲜血可是医治殿下哑疾的不可或缺的药引子,你若走殿下的病就决计无法治好,殿下宁可自己一辈子做个哑者都不愿郡主受伤,这等情意几人比得?” 慕羲觉得自己上辈子乃至这辈子都还没机会谈过情说过爱,但是呢好在自己看了无数的话本子,那话本子中的深情男主不就是这般么? 慕羲突然觉得自己这分析得实在是太有道理了,连自己都佩服自己这洞察人心的能力,要不然,这傲娇的郡主恐怕真要折返回平都,那还助太子渡什么劫? 彤翎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好像确实有几分道理,一时心头又有几分欢喜,“你此言当真?” “绝对错不了!” 慕羲宽慰着慕羲! 可彤翎又眉头深锁,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慕羲,实在觉得她生得太像女人了,完全可以说得上是雌雄莫辨,殿下对她生出情意来也不是不可能。 “但殿下对你与常人不同,他居然为了你不顾性命跳进妖兽口中,这如何解释?方才本郡主只是实事求是地说了你一句,殿下就立刻要让我走,你敢说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再瞧你一个大男人,却长了一张像女人般的脸,你用这张脸去迷惑殿下,可知是欺君之罪?” ------------ 095 定是妖怪 一连三个追问,慕羲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想着帝尊他老人家也是太不负责任了,将自己变成男人也就算了,好歹也将自己这张脸变一变,不然一个男人身体顶着这么一张脸,确实说不出的怪异,再加上这太子好男风,那像我这样的岂不是正合他意? 慕羲一时也语塞,尴尬笑着,“长成这样实在是让郡主见笑了,不过郡主请放心,我其实早就有心意之人了,这次之所以揭皇榜进宫斗胆为殿下治病,就是为了挣点银子回去好求娶对方,又岂会跟殿下有何牵扯!那等既伤风化又灭九族的事我岂会做?” “好,算你识相,可倘若再让我见到一次你对殿下献殷勤,本郡主绝对不会饶你性命!” 彤翎算是暂且相信了慕羲所言,可烈涛却为殿下对慕羲动了情愫而愁煞不已,他思来想去,觉得纵然冒犯殿下被赐死罪也要劝得殿下回头,可像往常一样劝实在是不中用,总得用个直观的法子让殿下主动对那慕羲没了兴趣才行,所以烈涛用他那十分拙劣的画技画了四幅画,端端地定要拿给殿下鉴赏鉴赏! 还不免苦口婆心地对殿下说道:“臣思来想去,殿下对那慕羲之所以会动心,实是被她皮相所惑,可殿下可曾想过,那慕羲乃一女妖,会八般变化,要是恢复原身,指不定是怎般地吓人,臣熬夜画了四幅,还请殿下观瞻观瞻!” 帝璘听烈涛居然画了慕羲的画像,就十分的好奇,连忙抬手示意烈涛献出他的画作! 烈涛立刻展开第一幅画,却见那画中是一个白发苍苍满脸褶皱相貌极丑的老妪,“殿下,你看,臣画此画绝非凭空臆想,那叫洛焱的称呼她为姑姑,那这慕羲说不定就已经是个老妖妇,不过是借用法术将自己变成了如今娇悄模样,殿下 莫被她的皮相所惑!” 帝璘看着这幅头发稀疏,牙齿稀疏,满脸褶皱,驼背粗腰的老妪画像,却不经意地笑了起来!因为慕羲纵然老去,想来也是个极为活脱的老妇人,又岂会变成烈涛画中模样! 烈涛见殿下看到此画不惊反笑,就觉得看来此画无用,立刻将第一幅画挪开展开他的第二幅画! 第二幅画却画的是只狐狸,红眼尖牙,对着帝璘露出撕裂般的凶狠表情! “臣仔细揣摩过,这慕羲十有八九定是只狐狸变的,你看她勾魂摄魄,十分了得,臣听修道的道士说过,这世上就属狐族最是能魅惑人心,所以微臣觉得这慕羲定是狐狸所化,殿下之所以会对她有意,实是中了她的魅惑之术,并非是真的看上这等野畜!” 帝璘看着这只狐狸,虽然面相凶狠,但仔细看它的眼,倒跟慕羲的眸子有些相似,灵动又有些狡黠,嘴角不自禁地又往上扬了扬! 烈涛不自主地吞了口口水,看着殿下这副不惧反而十分欣赏的表情,心头一阵一阵地抽搐,觉得自己不拿出杀手锏是断不了殿下的心思的,所以将第二幅画扔了展开第三幅画! 这第三幅画却画的是个鬼骷髅般的妖魔,这妖魔头顶白发,身如骨架,只有双眼位置像火焰般在燃烧,那双骨节般的双手有十寸长,身影枯槁,飞在空中,贪婪地俯视着人间攒动的人群,仿佛欲要将那些人类一口吞没! 烈涛很明显是在告诫太子殿下,这慕羲就只是个夺取凡人性命的妖魔而已! “臣仔细思虑过,这慕羲能操纵火,臣听闻远古时期有一种妖魔被称为骷髅魔,形若此状,便擅控火,并且复慈真人说过,这慕羲此来便是为了取殿下你的精元,助她提升修为,为何呢?定是这骷髅魔幻化成人后并不持久,它想得一副真正的人的身体,才想谋害殿下已得正果,殿下若不信,臣这就去拔了她的衣衫,说不定便露出了她那副骷髅躯体!” 帝璘面上的笑容早已僵住,换之则是慢慢溢上来的杀气,尤其是那双眼,冰得仿佛冒出了冷冽寒气,让烈涛不自觉地立刻朝他跪下请罪道:“臣知道冒犯了殿下,但臣实是不想让殿下被那妖女迷惑,殿下可是未来天下之主,岂能被一介妖人左右,殿下...” 剑锋突然抵住烈涛的咽喉,让他无法再言说下去,烈涛抬首看着殿下,知道这次真的是触怒了他,也可想而知这妖女在殿下心中的位置实是重要得紧,看来也只有作长远打算,不然若因触怒殿下被赶走,岂不是让那妖女更易得手? “臣知罪,臣这就去自罚!” 烈涛起身出了屋,真自个儿用鞭子自己抽打自己,整整打了五十下才停! 帝璘拾起烈涛所画的那三幅画像,心头想着慕羲的面容,面上又漾起淡淡笑容,他闭目凝想,慕羲那娇俏面容便浮上心头,心念一动,便铺开宣纸,执起笔,十分认真地画了起来!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那宣纸上便出现了一个妙妙佳人,身着纱裙,长发随风轻飘,眉心一朵梨花,显得那画中人灵动清雅,她笑容灿烂,如碧波轻轻荡漾,在帝璘的心间荡起了一阵阵涟漪! 那画中人自然便是慕羲,且是女儿身的慕羲! 帝璘正欣赏着画中人,却听得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他抬首一看,更是惊在当处,仿佛那画中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一般,让帝璘不自禁地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因为迎面走来的正是慕羲,且还是换上了女装的慕羲,她上身穿一件月白色梨花绣样外衫,下穿青绿色襦裙,白色披帛环配腰间,犹如仙子的羽衣,轻飞曼舞,她头上简单地梳了个如月发髻,插上一朵梨花发簪,更显得她清丽绝俗,娇媚灵动! 帝璘直直地看着慕羲,仿佛魂魄都被慕羲捏在了手心间般,竟成了木头人一般! 慕羲伸手在帝璘眼前晃了一晃,才让帝璘回过神来! 帝璘心头千般思绪浮动,心想她突然恢复女儿身打扮是为何意,是终于想告诉本殿下她其实是女儿身,好让本殿下娶她的意思么?想来定是她看到彤翎郡主来本殿下房中,深怕本殿下当真对彤翎动了心,便抢着来告诉我她的真实身份!如此心急看来对本殿下已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 帝璘念及此,便露出得意的笑容,让慕羲有些摸不着头脑! ------------ 096 作法求仙 “殿下是在笑我堂堂男子为何穿女装么?我告诉你,我可没有什么异装癖,我这样委曲求全地全是为了抓那道士,待会儿去州府,那道士若来,他可见过我们的,我们只要一出现他定就逃之夭夭了,所以我思来想去,只有委屈下自己扮成女人陪同州府太守去见这道士,只要他敢来,我就趁机拿下他,怎样,我聪明吧?” 帝璘面上的笑容慢慢地又凝固了起来,心里多了几分失望,想着到如今她都还在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在考验本殿下的耐性么?也罢,本殿下也不戳穿你,看你在本殿下面前要装到什么时候? 帝璘颔首赞许,但还是为慕羲安危担心,不免眉头深锁,想说却突然意识到慕羲已经无法窥听他的内心,心下又多了几分怅然,只能提笔欲在纸上写下嘱咐,可低头一看到自己所画的那幅画像,心头一抖连忙顺手卷着收入袖口中! 慕羲自然也看到了那幅画像,只是帝璘收得太快,她没看到画中人的相貌,只看到衣裙,便知道画的定是个女子,心头一喜,心想这太子定然画的是彤翎郡主,一个男人已经到了偷偷画女子画像的地步,定然是对她情根深种了,那太子的情劫是不是就快要历了? “殿下这画的可是彤翎郡主?我就说嘛,像彤翎郡主这般的美人,殿下怎会不动心,这下我可就放心了!” 慕羲面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让帝璘又是一阵狐疑,心想她误以为本殿下画的是彤翎郡主,该当吃醋生气才是,怎的还这般欢喜?是了,常听母后说这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越是表现得不在乎说明心里越是在意,她笑得这般刻意想来心里定是难过得紧了,也罢,如此才能逼得她主动向本殿下坦诚她的真实身份,她只要坦诚相告,本殿下便告诉她我对她的真实心意,想来那时她定欢喜得紧! 既定了要捉拿那道士,几人也就准备前往州府,慕羲一人在客栈外等他们收拾行李,正好看到店小二从帝璘房中出来,提着一篓废弃物欲拿去倾倒,正好那桶中有几幅画像,慕羲想这画像肯定是帝璘所画的,方才没见到那画中人真容,说不定这些废弃的画像可看到,所以从小二那里要了一幅,展开一看,却画的是个老妖妇,顿时心头狐疑,想着这老妖妇长得这般狰狞可怖,是何许人也?竟也值得他帝璘藏在袖袋之中? 此时自罚完后的烈涛正好走了过来,见到慕羲手中拿着自己画的她的画像,连忙夺了过来,怒道:“此乃殿下之物,岂容你窥觑!” “这画中人是谁啊?” 慕羲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哪怕知道烈涛不会告诉她! “明知故问,我们一行人中,还有谁会妖术,还被一个成年男子称为姑姑?” 烈涛故意如此说,便是想着既然阻拦不了殿下对这妖女有意,那让这妖女厌恨殿下也是好的,这样只要有一方无意,总是会断了这两人的情缘。 “你是指我么?” 慕羲指了指自己,再看了看那幅凶神恶煞的老妖妇画像,心头沉得紧,脸色也绷了。 “我本以为你们太子殿下只是有哑疾,原来还有眼疾,实在是悲哉哀哉!” “你说谁有眼疾?以下犯上末将此刻就可结果了你!” 烈涛作势就要抽出长剑对慕羲出手,慕羲按住烈涛的剑柄,俏魅一笑,“烈涛统领可当真是个忠心的下属,你们殿下说得不错,我就是个老妖妇,还是个专门吃像你这种长得既俊又精壮的男人的老妖妇,所以烈统领可要当心啊!小心夜深人寂时我来寻你!” 慕羲想着这烈涛对自己的成见颇深,解释是无用的了,吓唬吓唬他倒反而可以出自己一口恶气,毕竟这该死的帝璘将彤翎郡主画得跟个天仙儿似的,还十分珍惜地将她的小像儿藏在袖口之中,以备相思时随时可看,而自己却被他画成个老妖妇,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虽然自己不屑于跟那傲慢的凤凰比较,可也不能如此作践于我来抬高她彤翎在他心中的分量吧! 果然男人这东西,都是色迷心窍的,亏我下凡来助他渡劫,他却这般待我,等他渡劫成功后,便他回他的九重天,我回我的幽冥地界,天上地下永不相见。 一行去了州府,帝璘一亮出自己身份,那州府自然诚惶诚恐地接见,并且按照太子的吩咐张贴了告示,果不其然,未出三个时辰便有人揭了榜文,进府衙要面见太守。 帝璘一行自然藏身在府衙大堂之后,而慕羲则扮成一个端茶递水的侍女在一旁侍候,想等时机拿下这道士。 太守自然遵照太子的旨意佯装客气地跟这道士套起话来,“敢问这位道友究竟有何法子收拾那妖兽?” 道士慢悠悠地品着茶,品一口叫一声‘好茶’,一直连喝了五口才放下茶碗,笑盈盈地道:“这妖兽本就是数万年前被天族还有观音大士联手镇压于此的上古妖兽,非同小可,你们区区凡人,又岂能收服得了它?” “那该如何是好?” 太守眉间隐忧,也颇为黎明百姓担心。 “放心,你们不行,我自有法子,本道虽无通天的本事,但却可以召唤天上诸神,只要本道作法上达天意,那天上诸神知妖兽出世自会派人来降服!” 道士侃侃而谈,说得眉飞色舞,仿佛自己当真有那召唤诸神的本事般。 “那这作法需要多久?天上的神仙又何时会下凡除妖?” 太守有些将信将疑,毕竟这些江湖术士他也见得多了,无非都是些夸夸其谈之辈。 “待我作法后,这诸神自然也要召开诛妖大会商讨如何对付这妖兽,可谓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如此算来总有个十天半个月光景吧!” 慕羲听这道士一番说辞,便知他简直是一派胡言,这上达天听又岂是他能做的?再说这凡界出了妖兽,势必下界的地仙会立刻上奏掌管人间的上仙,再由天界的上仙禀报给天帝,天帝再根据这妖兽情况选出除妖之人下界除妖,所以,又跟这道士有何关系,不管他做不做法,天界都会知晓此事,所以摆明了是诓骗这些个凡人的! ------------ 097 捉拿妖道 不过有一点他说得倒对,这一层一层地上报到天界,等那天帝指派哪位天神下凡除妖恐怕人间早已过了两三月了,这期间若那妖兽再出来作乱,凡界恐怕又要遭受灭顶之灾,如今能做的就是尽快前往灵泉山求观音大士相助,兴许能让人界避免一难! 慕羲正在思量着时,手一不小心将茶碗打翻,她心头一紧本能地召唤灵力将那茶碗牵引入手中,才不至于茶杯落地,可这样一做,慕羲心里就暗叫不好,想着方才思虑出神竟忘记这里是人界了,贸然使用术法若被人察觉该如何是好? 她侧脸看向那道士,那道士神色无异,慕羲才放了心,想着这道士只顾着夸夸其谈并未留意自己了,正自庆幸时,那道士说道:“见谅,贫道突然内急,可否行个方便!” “仙道请自便!” 太守给了个眼色让随身的差役盯着道士去出恭! 道士起身准备出大堂,慕羲心念一转,心里道:“不对,这道士既夺了猫妖体内的仙气,纵然未辟谷也不会再排泄,因为做神仙的都是用仙术将体内秽物化为灰烬,他这是要逃!”慕羲对着那道士的背影喝道:“站住!” 她飞身朝道士后心拍去,那道士心念一转,转身对准慕羲便抛出一物! 那物体黏黏腻腻的,火红色一团,直接朝慕羲的脸上扑了过来! 慕羲定睛一看,却是只火红色的癞蛤蟆,那癞蛤蟆背上的毒瘤中仿佛有火在燃烧一般,一看便知剧毒无比! 再加上慕羲自小就害怕癞蛤蟆这等污秽之物,所以吓得是花容失色,连忙闪身避开,可那癞蛤蟆终将还是扑到她的心口,一溜就钻进了她衣襟之中,慕羲吓得几乎快晕了过去! 那癞蛤蟆更是猝不及防地咬了慕羲一口,慕羲身为仙者,虽不至于被这等凡界毒物毒死,但也还是觉得心口一阵绞痛,再加上这蛤蟆在体内上下乱蹿,慕羲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帝璘见到慕羲出事,立刻跳了出来,手执长剑对准慕羲衣襟内蠕动的地方,剑锋一抖,便朝那蛤蟆削了过去,瞬息间,那蛤蟆便被剑锋刺中,削成两截,而慕羲的衣裙自然也被剑锋削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透过衣衫破口,隐约可见慕羲内里肌肤! 帝璘知道女儿家的清白最是重要,哪怕慕羲是只妖,想来也是重自己的清誉的。 所以他连忙侧目避开,又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一个箭步飞到慕羲身畔将长袍披在她身上,然后扶住几乎被蛤蟆吓晕厥的慕羲,半拥入自己怀中,用右手为慕羲把脉,想知道她是否中毒? 慕羲有仙气护体,这蛤蟆的毒对她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她就怕那道士跑了,连忙道:“别管我,快抓住那道士!” 帝璘并没有飞身去追,而是从袖袋中取出了弑神剑,念动咒语,顿时弑神剑便朝道士飞了过去! 这弑神剑何等厉害,纵然是修成上仙的慕羲都无法抵挡得住,更何况只是个偷了他人仙灵之气的道士。 好在这弑神剑并没有出鞘,只是用鞘首撞向那道士的后心,但即便只是如此,那道士也受不住弑神剑这一撞,瞬息便从空中摔跌下来,砸入泥坑之中,动弹不得! 慕羲看着这柄破空而出的弑神剑,心头一亮,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在何时见过这柄神剑,想起后他看向帝璘,目光充满了怀疑与惊惧,因为她不敢相信,那夜平都城外,跟她一起斗噬魂兽的猎妖人就是太子帝璘! 而更无法让自己相信的是,那夜他曾打算用这柄弑神剑杀了她! 慕羲脑子里乱急了,一万个不愿相信那夜的人就是他,如果是的话,他为何会想着要杀我? 莫非是他那所谓的师傅授命于他让他取我性命么? 帝璘低首看着慕羲,见直直地看着自己发愣,神色有些呆滞,以为她中了蛤蟆的毒抵受不住,便忙伸手欲替她把脉! 慕羲心里生出抵触之感觉连忙从他怀中挣开,退后几步,“既然捉住了那道士,太子殿下便快审问下此人!” 帝璘眉头轻皱,很想知道慕羲到底有没有被那毒蛤蟆伤到,在心里问了无数遍“你当真没事?”但见慕羲毫无回应才又想起她已经听不到自己内心话了,不免又是一阵怅然,但想慕羲也是妖,想来妖是不怕蛤蟆这等物事的毒液的,所以才略宽了心! 只是既要审问这道士,便必须得由自己亲自来问,他命太守将这道士绑住,而慕羲也暂且封住了他的仙力让他无法脱逃,然后才将这道士丢到专门为太子预留出来的客房之中! 帝璘想还是让慕羲代自己问话最是方便,便用笔在宣纸上写出了自己的请求。 慕羲看了他的请求后,满脸狐疑,心想刚开始的时候他因为自己在他身上种下蛊虫能窥听他内心愤怒不已,如今怎的又来主动问我有何种法子可以听到他的所思所想? “太子殿下是信得过我呢?还是又想换个法子戏弄我?”慕羲一想到他曾经要杀自己,心里对帝璘就多了几分戒备! 帝璘极其诚恳地点了点头,慕羲才确信他不是在捉弄自己,可是没有了蛊虫作为传音纽带,就只能像南阙所说的那样需得两人掌心相对,用自己灵气进去对方体内才可窥听到对方的所思所想! 让自己跟帝璘双手相握,慕羲总有些别扭,又一想到平都城外那夜,这帝璘突然起意要杀自己,自己为了脱落主动亲吻他才从那弑神剑下逃脱,不管是怎样情景,都是这帝璘占尽了便宜! 想着想着慕羲的脸都红了起来,帝璘看她面有异样,又在宣纸上写下:“有何为难之处么?” 慕羲咬了咬牙,心想那夜他被刺客截杀,身中猎妖箭,自己为了救他性命,将他一身褪了个干净,如今也只是握手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实在没必要为此扭捏不安! “好,不过你可得老老实实的,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许干预我!” 帝璘点了点头,慕羲才在帝璘左侧案几上盘腿坐下,“把你手给我!” ------------ 098 相互信任 帝璘乖乖地伸出了手,慕羲不想让旁人看到他们两个‘大男人’居然手握手地坐在一起,所以将帝璘手放低到茶案帷布下,然后将他手手心张开,将自己手负在他手心之上,运动体内灵气进去帝璘体内! 帝璘突然之间与慕羲掌心相对,竟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想着将来与她一起执手天下,共掌乾坤,却是妙得紧! 慕羲灵气进去帝璘体内后,便能听到帝璘所思所想,方才帝璘想的那一切恰好被慕羲窥听到,她自然不知帝璘所想执手的人是她自己。只当是彤翎郡主,毕竟执手天下自然就是未来皇后,能做他皇后了除了彤翎还有谁? “我知殿下你心仪郡主,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别尽想着儿女情长,你有什么想问这道士的快些问!” 慕羲有些不耐烦,毕竟知道帝璘想杀自己后,对他多少有些恼怒! 帝璘立刻正色道:”你且问他他是想做勃王的棋子还是想做本殿下的剑下亡魂?” “这个时候不是该问那妖兽的事么?” 慕羲心想着眼下最为关要的便是找到这陵鱼,将他重新封印了,可帝璘怎只关心那从勃王?这个时候了难道还是争权夺位更重要么? “你只管照我的话问!” 慕羲将帝璘的话朝那道士问了一遍,那道士颤巍巍地道:“小道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太子殿下,实在该死,但小道实不知殿下所言的勃王是谁?” 帝璘将桌案上一封密封丢在道士面前,又在心里对慕羲说道:“你且与他说,勃王谋逆,罪及九族,但本殿下念及他有一身修为,可饶他一死,但只要他指证受勃王指使暗害本殿下即可,这些他跟勃王联络的密信本殿下早就命人拦截下来,让他立刻以他的口吻写一封信传回平都,就说本殿下已葬身鱼腹,相信那勃王收到传信后定会立刻指使朝中大臣上奏父皇新立储君,父皇若不同意,他定会逼父皇禅位,待时机成熟时,本殿下再率领大军以救父皇名义跟父皇里应外合,便可铲除这谋逆者!” 慕羲看着帝璘,良久没有说话,因为她难以相信,帝璘为了铲除异己,居然心思如此缜密,原似看来步步危机,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便是那个黄雀! 身在平都宫内,他不敢对韩王勃王下手,便主动离开皇宫引韩王勃王主动先出手,以前是敌在暗他在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只能步步谨小慎微,如今他扭转局势,变成他在暗敌在明,对付起韩王勃王来说,就不费吹灰之力,如此他倒是真在乎他那太子位得紧! 慕羲面色不悦,虽然很佩服他智谋过人,但此时此刻身为一国太子不是更应该关心那妖兽之事么?可他却依然一个劲儿地只想着如何对付勃王,实在是让人有些失望! 帝璘捏了捏慕羲手,才让她从晃神中反应过来,慕羲却不愿再当太子帝璘的传话筒,直接质问起道士,“那妖兽你可知......” 帝璘见慕羲不按他要求传话,立刻在心里喝止道:“不要直接问他妖兽的事,你问他也不会如实相告,你按照我说的问,相信我!” 慕羲迎上帝璘的目光,见他目光澄澈坚毅,想来有十足的把握,心头一软,便想着暂且再信他一次也无妨。 并且那夜平都城外的那猎妖人也未必就定是他,兴许是旁的人拿了这弑神剑呢? 毕竟这弑神剑是那道姑之物,那道姑想来也还有手下之类,目前在凡界也只有她会时刻想着取我性命,所以,此刻倒不能凭自己的臆测就冤枉了这太子? 毕竟做神仙嘛,总得有做神仙的大度样子! 慕羲依照着帝璘所言说了,那道士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这勃王成就大业还是这太子登上帝位,于他来讲都无差别,眼下保住命才是最关要,所以答应了太子的请求,依照他所言写了信! 帝璘立刻让烈涛将此信传回平都! “你再问他是何人唆使他将那妖兽放出”帝璘让慕羲相问,慕羲依言问了,那道士自然将一切都推到勃王身上,帝璘却阴恻一笑,在心里对慕羲说道:“他在撒谎,本殿下深谙这勃王为人,这勃王虽然不安本分觊觎皇位,但却尚且还不曾做出过任何祸害天下百姓之事,所以又怎会让他私放妖兽出世?想杀我的法子有的事,又岂会因小失大,毕竟若妖兽祸乱我大梁国,他就算登上帝位也会受妖兽所害,得不偿失,再者连我修灵之人都不知这妖兽的存在,他勃王又岂会知晓?所以能知道妖兽被压于清水河中,又知道如何释放他出世的法子,必然是跟这妖兽同资论辈的妖魔抑或神仙才对!”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慕羲喃喃自语,这妖兽被压于此数万年,在凡间也顶多只是个传说,又怎会是一个修道之人能知道如何解除它封印的事?那必然就是某个也活了数万年的妖魔才会知晓,那这人指使这道士放出妖兽的目的是为何?难道就只是为了让人间涂炭? 想来定没有那么简单! “想来你们做...你们医师定有许多出其意料的法子可以让他开口,不防试上一试!” 帝璘本想说你们‘做妖’的,但好在立刻反应过来,才没让慕羲知道自己早就知道她是妖的事情,毕竟她是妖非妖,如今于自己而言,已并不重要! 慕羲摸了摸一直放在袖袋中的昆仑袋,便想到了以前白爷爷送自己的小玩意儿,这些小玩意儿实在有些稀疏平常,可对于寸草不生飞禽走兽勿进的地方来说,却是至宝了。 她从袋中取出一个镂空锦盒,一打开锦盒便从里面爬出些红黑色的蚂蚁,慕羲将那蚂蚁在道士眼前晃了晃,讪笑起来。 “想来你也是个修道的,便知道这小东西虽然看着不起眼,可是若是沾了身,比起你那什么癞蛤蟆可要难受百倍,就算是做神仙的也会抵受不住,不知阁下是否也想尝尝滋味?” ------------ 099 反又中招 道士嘴角都抖了抖,恐惧地看着这个昂首挺胸的红蚁在他面前触动着触须,心头是一阵寒过一阵,但还是死咬住牙关,不肯松口。 慕羲只好念动咒语,那红蚁立刻飞到道士的脸上,道士想方设法龇牙咧嘴地想将红蚁从脸上扒拉开,可那红蚁还是从他的鼻孔中钻了进去,随后像在他体内开疆拓土一般,让那道士难受得一寸一寸的肌肤都在抖动。 虽然不痛,但这红蚁吐出的毒汁却可令人发痒,而且是体内发痒并非肌肤发痒,就算想用手挠一挠都无处可挠,实在是一等一得酷型,这原本就是幽冥界的诸神用来对付一些不听话的小鬼所用的法子。 最终这道士还是抵受不住,苦苦哀求,慕羲这才将红蚁收进锦盒。 道士缓下来后,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是个道姑,那道姑说只要我能依照她吩咐放出妖兽,便可许我五千年的灵力,得个长生不老之身,就可以做个得意的地仙!” “道姑?” 慕羲眉头微皱,“道号是什么?身居何处?” “这我可就不知了,她每次见我,都戴着幕篱,小道并不曾见过她真容!” 道士这次倒并没撒谎,因此确然见此人时不曾见过她本人面貌。 “似你这等狡诈之徒,想来定曾暗跟过她的行踪?又怎会不知她的处所?” 慕羲觉得这道士算得上是奸险狡诈一辈,又怎会不曾弄清楚这道姑的底细,毕竟他连夺猫仙的灵气这等事都做得出。 “是,小道是曾跟过,可那道姑比那天上的神仙都厉害,只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小道这点微末道行,怎能跟她这等神仙相提并论?”道士说得极为诚恳,似这一辈子都不曾如此刻般诚恳过。 “好,虽然你这点微末道行是有些不济,但总算身负仙力,你连我身上的气息都能感应到,那定然也能感应得出那道姑身上的气息,你且说说,那道姑身上的气息是妖是魔还是仙?”慕羲脑子转得极快,因为她始终怀疑一个人,但是却不敢肯定,所以尽最大可能想从这道士口中得知有关这人的信息。 道士不假思索地道:“是仙,要不然小道怎敢相信她会让小道成为地仙的狂悖之言?” 慕羲心中已有了几分计较,对自己的判断又多了几分把握,只是她为何要如此做?她目的究竟是什么?她回头看了眼帝璘,目光十分十分复杂,因为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该可怜他抑或厌恶他。 慕羲回到帝璘身侧,又握着他手,便听到帝璘在心里对慕羲说道:“你且搜搜看他身上还藏有何物?” 慕羲也正有此意,施了个决一阵风灌入那道士的长袍,瞬时那藏在道士袖口中的物事都一一吹了出来,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 她拾起一个黑色锦盒,将那锦盒打开,却看到里面却是一只蛊虫,眼睛一亮,咦了一声,“这不是黑爷爷曾给我的传音蛊么?你这道士怎会有?” “这…这不过是我捉的小玩意儿,不值一提!” 可话这么说,却还是嘴角抽了抽,显然是极为舍不得此物的。 毕竟这传音蛊最是喜欢附身在麒麟之类的灵兽之上,向来常人是无法取得的,也就是黑爷爷白爷爷掌管天地万物灵魂,待某个灵兽身死后黑爷爷白爷爷才有机会从他们身上取一只蛊来。 帝璘抬起手示意慕羲将那东西拿给他看一看,慕羲便递给帝璘,帝璘看着那细小如针眼般大小的蛊虫,嘴角一扬,反手握住慕羲右手,“他是打算留着这蛊将来种在本殿下抑或那勃王身上!” 帝璘如此一说,慕羲立刻就领会过来了,想着这倒是打得好长远的算盘,不管谁将来继承皇位,他都可以趁机悄无声息地将蛊种在未来天子体内,如此他便可知皇帝所思所想,以此操纵皇帝,自己成为掌权者! 所以他才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让帝璘封他为国师,最后见无望便将目标转为勃王,依照那道姑所要求放出妖兽,祸乱人间。 倒是好个贪心的道士,既想享受人间的权位富贵,又想成为长生不了的地仙。 慕羲将这锦盒收好放入袖袋中,想着留着这道士也是个祸害,自己虽然不能诛杀凡人,但是废掉这妖道的一身修为却也是极容易的事儿。 “你这妖道道行不高,可这祸害人间的本事确实一顶一的,我也不杀你,可也容不得用这一身修为继续祸害人间,今日我便收了你的仙力,便算作对你的处罚!” 那道士听得慕羲这般说,眼珠子急速转动,最后突然躺倒在地下撒起无赖来,不住用手挠着周身。 “哎呀,好痒啊,好痒啊,痒死我了!” 慕羲想着自己也没将那火蚁放入他体内呢,他怎会周身痒成这般? 正疑惑时,那道士抓挠间突然从袖兜中落出一物,却是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 慕羲心生好奇,将那动物抱了起来,放在掌心,却见生得雪白可爱,十分的讨人喜欢。 帝璘心觉有异,想要提醒慕羲,可苦于她此刻没有握住他手,无法传音让她知晓,正此时,那雪白可爱的小东西却突然放出一股子烟来,它躯体虽小,可这浓烟却是瞬时弥漫了整个房屋,瞬息房中便被烟雾笼罩,不可视物。 帝璘却眼疾手快,听音辨位,朝着那道士遁走的方向袖手一挥,仿是朝对方丢掷出何物。 慕羲这才知道中那道士的招了,她连忙施了个风咒,一阵旋风在屋内吹过,烟雾渐自散去,可再一瞧已不见了那道士的身影,她想立刻去追,却被帝璘立刻伸手拦住。 “你拦我做什么?那道士若跑了如何捉拿那妖兽?” 帝璘握住慕羲手,在心里回复道:“那道士也不过是受人驱使,又如何能知道封印妖兽的法子,你去追又有何意?指不定还会遭了那道士的道。” ------------ 100 就喜妖怪 “那也不能放任这道士继续危害人间啊?” 慕羲觉得帝璘心中好像对妖兽出世一事当真就漠不关心,他关心的就只是他的太子位是否稳固。 “他既然犯下了私放妖兽的大罪,自会受上天责罚,无论是这道士还是妖兽,你都无用再管,你既是本殿下的医师,只需对本殿下的病负责即可!” 帝璘并非不在意妖兽出世,更不是不在乎百姓性命,而是她不想慕羲再牵扯其中,毕竟她也是‘妖’,若当真引得天神下凡界捉拿妖兽,那慕羲身为‘妖’是否也会被天神论罪? 帝璘只愿慕羲好好地,而其他的一切,都由自己的承担。 慕羲心想,果然这帝璘是这般的自私,想当初他身在天庭时,常征战四海,四处除魔伏妖,一心守护三界苍生,却没想到下凡历劫,竟变得也跟那些个凡人一样,心里只有他的权位,他的天下。 实在是可气得紧! 待要反驳时,却听得一阵高过一阵的嘶吼声对着慕羲咆哮着。 慕羲低头一看,却是那只刚喷出雾瘴的小妖。 这只看起来雪白可爱的长得像猫一样的小东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十分敌视地看着慕羲。 羲低也瞪着眼瞧着它,更惹得这小家伙龇牙咧嘴嘶吼起来。 帝璘起身走过来,也不知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缘故还是这帝璘长得实在太惹眼了,连这些精怪动物见了都会晕头转向,这小东西居然十分乖顺地跳入帝璘掌心,像一只向主人撒娇的小狗般直往他的怀里钻,让慕羲有些愤愤难平。 “这应该是只瘴妖,最喜藏身在深山丛林中,靠布瘴施雾来捕捉猎物,又最是喜欢借此捉弄人类,性情十分调皮顽劣,却没想到居然亲近于你,啊,你说你堂堂一国太子,怎的就这般招这些小妖小怪喜欢呢?” 慕羲变着法地揶揄帝璘,却没想到帝璘不但不着恼,反而微微一笑,痴痴地盯着慕羲,在心里回应了一句,“这倒确实是!” 只可惜慕羲不曾听到他心里这句话而已! 那小瘴妖跳到帝璘肩头上坐着,对着慕羲又龇牙咧嘴了一番,显然是在炫耀。 慕羲将那锦盒拿了出来,看着那盒子的蛊虫,想着要是能重新将此蛊种在这太子身上该多好,只可惜这太子现在知道了此物,定有防备之心,绝不会允许自己再在他体内种蛊的,也罢,只好留作以后了。 正待要收入自己虚空中时,帝璘却将锦盒夺了过去,将盒盖打开,握住慕羲的手,在心里对她说道:“你将此蛊种入本殿下体内吧!” 慕羲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帝璘,甚至是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你…你让我给你种蛊?我没听错吧!” 帝璘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因为这是他一直所希望的。 “一旦种蛊,你心里想什么若我想窥听便可听到,你可是一国太子,所思所想岂能受制于人,难道你不怕我像那妖道一样用这法子控制你么?” 慕羲想着这太子定是脑子出问题了,要不然怎会主动要求自己给他种蛊,毕竟换谁都不愿被人窥听到自己的内心,更何况还是一国太子。 可帝璘只想着能像正常人一样跟慕羲说话,哪怕这蛊在体内只能存活一个月,对自己来说已是无比珍贵。 心仪一人,世间万物都抵不上能与她言语一句。 所以他果决地摇了摇头,他不怕被慕羲控制,只怕他想说什么却无人倾听。 慕羲细细一思量,却丝毫不曾察觉帝璘对她的心意,却反而认为这太子帝璘自小便习惯了被他师傅也就是那复慈真人用读心术探听他的内心,所以他定十分自信自己的所思所想能控制自如,也怪不得这一路来自己从不曾窥听到他内心里的机密,想来他定是能感应到对方何时在窥听他内心之故。 看来天族太子就是天族太子,即便下凡历劫,这神的本能还是与生俱来,连这传音蛊传音时发出的那极其细微的震动他居然都能感应到,可见了得。 既然如此,慕羲就不再推脱,放心大胆地对蛊虫下了咒语,然后让帝璘用茶水饮下,可饮下后帝璘便无需再握住慕羲手也可跟她在心里对话,可帝璘却偏生不将慕羲手放开,依然紧紧地拽在手心里,任凭慕羲怎办挣脱他都不放。 慕羲有些恼了。 “你不用再握住我手,我也能听到你说话了,不信你在心里跟我说一句试试!” 帝璘却唇角一勾,并不理会慕羲,而是十分悠闲地一手端着茶杯喝茶,一手牵着慕羲,只觉此时此刻,什么权位江山,都不及佳人一笑。 两人正拉扯时,本来想找帝璘商议回平都之事的郡主彤翎过了来,还未靠近门口便听到两人在不住拉扯的声音,她放慢脚步走到窗前,朝里一看,却见太子和慕羲两人紧紧握着手,太子一脸悠然自怡的神态,看着慕羲的眼神也是那般的温柔,全不像看自己时那般严厉冰冷。 彤翎心一阵紧过一阵,右手慢慢握紧,瞧着慕羲的目光也变得如盛冬的寒雪,最后凝结成冰,一点一点欲将对方禁锢在冰层之下,永不见阳光。 她一声未吭地转身离开,可心中的刺却已深,想拔却再难拔出。 她无法容忍自己欢喜的人被别人夺走,更无法容忍一次又一次被人戏耍,所以对慕羲的恨意越法的浓,倘若此刻不是太子在她身侧,彤翎定会冲进去取了她性命。 但是这叫慕羲的好像还有些道行,自己未必是她的对手,只有慢慢等待时机,再伺机而动。 彤翎虽走,可慕羲的心却一阵沉过一阵,她瞧着帝璘那一副悠闲自得的神态,心里便十分的不是滋味,她心里百回千转,细细思量,倒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想通后又顿觉自己有被利用愚弄之嫌,不免对帝璘生了几分薄气,看他的目光都带着怨怼之意。 但于帝璘看来,她这投来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情意,毕竟在梦里她都说了要嫁他为妻了,想来对自己也是情深而难自抑了! ------------ 101 所图为何 可不知的是慕羲实则是因为知道了他此次离宫可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是跟她去圣境求药治他的哑疾之症,实则是想离开皇城后引得那韩王勃王相继出手,然后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他跟他那皇帝老爹就是那个渔翁,两人里应外合便轻而易举将这韩王勃王拿下,毕竟父子连心其力断金嘛,谁叫皇帝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呢,不为他铺平以后的帝王路,难道还真会拱手将江山让给那些宗亲? 想来做凡人的也不会这般大度,毕竟连做神仙的都做不到! 所以打从一开始这太子就根本不信自己会治好他的病,但不解的是,既然不相信我能治好他的病,那他终究是个哑巴,就算把韩王勃王都除去了,可那些个朝中大臣一样会以他这哑疾之症反对他继位的,莫非他还有其他办法让自己恢复言语能力? 可南阙说过了,解除无音丹就只有两种办法,一种就是用佛莲花和凤凰血调制解药,而另一种就是种丹人若死无音丹就会自解,他既不信第一种法子,难不成还会信第二种? 慕羲念及此,不知为何眉毛都跳了跳,额心处都渗出了细细冷汗,她斜睥了眼一旁的帝璘,再看了眼他那藏在袖管中的具有诛魔弑神能力的神剑,再想到那夜噬魂兽侵犯平都时,他就曾用此剑欲杀于我,那不就是要取我性命么? 慕羲此刻的目光不再是怨怼而是愤恨,心想莫非这太子是想着除灭了韩王勃王后再杀了我?虽然他一介凡人并不会知道无音丹这等秘事,可他那师傅想来也是个有来头的,说不定还曾是九重天的什么神仙,那自然对无音丹十分了解,她说于这太子知晓也不是不无可能,也难怪这一路他对我都如此的提防,原来早就谋划好了的! 原本对他舍身来救自己心存感激再有几分感动的,如今已是荡然无存,想来他之所以要救自己,是怕自己死在那妖怪手里无法亲自死在他手中就无法解无音丹了,要不然他堂堂太子,为了稳固自己的太子位可说费尽心思,又怎会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还亏自己被那妖怪吞入腹中看到他来救自己感动得落泪呢,如今想来那滴泪实在太不值了! 怎能为了这等心机深沉又冷血无情的人落泪呢? 但又想就这般冤枉了他也实属不该,凡事都是要问清楚的好,直接问他定会撒谎,只能旁敲侧击了,所以趁着他心情甚好时,慕羲就召唤他体内的蛊虫问道:“我还未曾正式拜见过你师傅,你师傅既然能送你这等厉害的神剑,想来也是个厉害的修道之人,那太子恩师可有知过去晓未来的本事呢?” “未卜先知这等术法,我师傅自然是会的,她就为我占卜过多次,让我避过无数次勃王还有韩王的迫害,若非师傅相助,恐怕我已经死了不下百次了!” 帝璘想到年少时,被暗算,被行刺,被下毒,甚至随父皇狩猎时被流箭射中,差点就没了性命,种种过往涌上心头,觉得寒冷而孤寂,若非每次生死关头师傅出手相救,自己早就死了。 慕羲心头又抖了抖,将袖口衣襟攥得更紧了些,“如此说来,你师傅可曾算过太子殿下能活多少年岁?” 帝璘目光也瞬间一滞,不知慕羲这是随口一问,还是有其他意图,他也很想知道慕羲究竟为何出现在他身边,难道真如师傅所言,她是妖,来取他体内的精元助长自己修为的,所以也试探地反问对方,“我师傅倒是为我占卜过一次,说我二十岁时有一死劫,若度过此劫便一生安泰,若度不过便魂飞魄散!” 慕羲心如雪峰顶的积雪,只一个惊雷便会瞬息崩塌,“那你师傅可说过你的死劫是什么?” “一个女人,来取我性命的女人!” 帝璘的目光定在慕羲脸上,一字一顿,一股强大的气息逼了过来,让慕羲有些喘不过气。 “那她可说过如何解?” 慕羲将手心捏得更紧了,指尖嵌入皮肉,疼得她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帝璘被她这突然的叫声惊醒过来,情不自禁地忙去看慕羲伤势,见慕羲手掌心有一道道指痕印,红得都快流出血了,立刻在心里呵斥道:“好生生的也会将自己弄伤,天下也找不出似你这么笨的...人了!” 帝璘本想说妖的,却还是忍了回去! 被帝璘突然握住手,慕羲脸一红,立刻将手给抽了出去。 “那个,我还是去看下景秣他们吧!” 慕羲离开帝璘身边后,心里的想法更笃定了,只是不解的是帝璘究竟知道了多少? 他说他有一命劫,此命劫还是一个女人,那这女人是彤翎还是我呢?也不知那叫复慈的道姑到底告诉了多少,但想来太子殿下肯定是不知道他其实是九重天的太子的,要不然又怎会害怕自己的命劫, 而那道姑显而易见是为了让太子活过二十岁而一直暗中守护! 可她若知道太子的真实身份,就断不会阻止太子历劫,要不然凡间的太子是活过二十岁了,可那九重天的太子真身就会灰飞烟灭,可若说她不知道太子真实身份,那她如此帮助太子又有何意?既不曾要权也不曾要财更不曾公布过自己身份,在皇宫里出入都是隐秘而行,所谓无利不起早,她这般做又是为何? 慕羲可决计不信这道姑是在发善心,毕竟她可曾要取自己性命,自己跟这道姑交过手,我能看出她修的是仙道,想来她也看得出我也是修的仙道,既然如此,还对我痛下杀手,只能断定她是知道帝璘真实身份的,如此保护帝璘,其实并不是真的保护他,而是阻止他历劫,好让身处天界的帝璘魂飞魄散? 想通此节后,慕羲浑身都颤抖起来,回头看着帝璘,目光由愤恨又转为了担忧与不安! ------------ 102 原来是他 想通此节后,慕羲浑身都颤抖起来,回头看着帝璘,目光由愤恨又转为了担忧与不安! 帝璘迎上慕羲那双担忧的眼,心中又一动,在心里对慕羲说道:“本太子没那般娇弱,所以你不必用那等心忧的眼神看着我!” 慕羲又长叹了口气,心想着这太子费尽心思对付凡界的勃王韩王,却不知真正要杀害他的人其实是自己最为信任之人,想来也是有些可怜的,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谁会去怀疑一个多次救自己于危难,又如神降般的人? 但还有一事不明,这复慈真人为何要千方百计阻止帝璘历劫?她到底有什么目的?跟帝璘又有何渊源? 慕羲想不通这其中关要,那就只有会会这人才知道真相了,只是却不知该到何处去寻她?她既然出现在这里,想来所藏身之处也不远,只要想找定是有法子等找到的! 因为妖兽出世,导致蜀州死伤甚多,为了定惶恐不安的百姓之心,州府决定在夜间举行驱妖仪式,全城百姓都悉数参加,仿佛只有通过这法子,才能让自己的内心强大起来。 虽然慕羲知道,这凡间的驱妖仪式对于对付妖怪来说,并无半分用处,但也只是为了安抚民心,所以也就由得州府,不曾理会。 州府想让太子出面,但是太子一心想让勃王知道自己已经亡故,所以不愿出面主持这等仪式,只是佯装成普通百姓和慕羲等人混在人群中,以防发生何不测,毕竟举行驱妖仪式,难免会惹怒那妖兽,指不定那妖兽会忍耐不住又再次兴风作浪,那这全城百姓岂不遭殃? 慕羲看着街头上人人都戴着驱妖面具,手执驱妖法杖,口中念念有词,虔心祷告,希望上天能听到他们的祈愿早日除灭妖怪,过上安稳日子,她心头就有些愧疚难过。 因为自己就是仙,就在他们的身边,可却无法帮助他们除灭妖魔,实在是有愧于心。 正自沉思时,帝璘却递给她一个面具,让她也戴上,慕羲哪有心情还玩这些,就摆手示意不戴,可转念一想,心想自己只是怀疑那夜平都城外跟自己一起对抗噬魂兽的猎妖人是他?可却并不能断定,毕竟那夜他戴着面具,自己并不曾见过他的脸,更不曾听他说过一句话,岂能就这般冤枉了他? 慕羲见一个木架上正好挂着一个那夜他曾佩戴的相似的半脸面具,便取了下来踮起脚尖,迅速地将面具给帝璘戴上。 看着戴上面具的帝璘,慕羲一时愣住了,因为,面前的此人,正是那夜的猎妖师! 那个欲用弑神剑杀自己的猎妖师! 而那夜,自己为了活命还主动地亲吻过他。 念及此,慕羲心头突然一股火气从脚底直蹿入脑门,手不听使唤地‘啪’的一声朝帝璘扇了过去,却被帝璘用手格挡住。 他摘下面具,看着手中的面具,再看着恼怒的慕羲,也立刻明白了慕羲为何会突然生气,待要解释时,慕羲却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因为她知道,帝璘是九重天的太子,哪怕他要杀自己,哪怕自己莫名其妙地亲了一下他,自己都不能拿他怎么样,就因为他是太子,而自己只是幽冥神殿中的一个不入流的小仙,岂敢造次! 但不能拿他如何,那自己生气总是于他无碍的吧! 慕羲独自一人回了客栈,过不多久,也听得太子一行人回来的声音,她只当做没听到,原本想着只要太子主动来跟他解释解释,她或许也是可以原谅他的,可帝璘的脚步声却逐渐远去,半无在自己房门前停下的意思。 慕羲更是生气了,慕羲觉得自己活了这五千年,除了狠狠地生过帝尊一次气外,还不曾像这般生气过,可生帝尊的气那是因为他不在乎洛焱的生死,那自己生帝璘的气是为何?是气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么?可那时候他是凡界太子,自己是个‘医师’,两人原本就不相干,自己又何必生他气呢? 慕羲也觉得自己气得有些莫名其妙,可就是控制不住心绪,想来做神仙的最是讲究清心寡欲无欲无怨无嗔无痴的,自己今晚可算是破了做神仙的所有修行道法了。 到得夜深时,慕羲还是辗转反侧,索性想召唤蛊虫听听那太子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是否心里可曾有半分愧疚,可又想这太子如今警惕得紧,自己若探听他就会立刻察觉,那不就是让他知道自己十分在意他了么? 慕羲直接放弃这想法,但又想这太子是否心无愧疚地正高枕无忧地安睡?倘若如此慕羲当真就气急了,她施展起灵气想探寻下帝璘房内情况,可灵气一动,却发现在帝璘房中并未探寻到他的气息,她心头一惊,想着莫非此时正深夜,他怎会不在房中,难道是出事了么? 她立刻起身出屋,不听烈涛拦阻推开太子殿下门,果见床榻上并无人,这下烈涛和景秣都急了,除了一入睡就雷打不醒的郡主还安然无忧地在屋内安歇外,三人商议四下寻找太子下落。 但郡主安危不得不顾,所以慕羲只能让景秣留下护卫郡主,而自己和烈涛各自出外寻找。 左思右想,慕羲都觉得帝璘突然消失有些奇怪,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定然无性命之忧,毕竟他那所谓的师傅为了他能活过二十岁算是费尽心思,又岂会在他即将历劫当头让他出事,而那道士虽然有些微末道行,但是帝璘有弑神剑在身,绝不会被这道士掳走。 至于那妖兽,那日河道中相斗,它也受了伤,断然不会又这般快出来作乱,所以极有可能是太子自己出去了。 这深更半夜,他却是去哪里? 莫非他又是去见他那师傅? 慕羲连忙召唤蛊虫,开始跟在心里跟他对话,想来他只要感应得到蛊虫的变化,便知道自己在寻他,果不其然,帝璘感应到了体内蛊虫的反应,便知道慕羲定是发现他人不见了,他并不想让慕羲知道自己的去处,因为就是不想她在继续牵扯进来,所以才避开了她甚至连烈涛都不曾告知。 他只在心里回应了一句:“本殿下无事,你无须挂心,稍后本殿下自会回去!” 谁在挂心他?我只是怕他被他那师傅所蒙蔽,最终被其所害罢了! ------------ 103 各怀心思 但知道他暂且安全,慕羲多少放了心,她飞入云空,想用‘寻踪’之术来探寻帝璘的方向,但坐上云头,往下一看,另一幕景象却令她惊异起来。 这蜀州城成千上万的死魂灵都开始朝东南方向游走而去,而这些死魂灵几乎都是这次妖兽出世因此丧生的普通百姓的魂灵,按理人死后魂灵是会暂且停留在人体内的,直等到幽冥神界的阴司将他们的魂魄一一锁走才会离开本体,毕竟谁也不愿成为孤魂野鬼在世间游荡,可为何这些魂灵都竞相朝一个方向飞去?仿佛那个方位有何物在召唤他们一般? 慕羲心生好奇,便寻着死魂灵的方向追踪了过去,可追踪了一阵,到得一座苍山之处,那些死魂灵便没了踪影,仿佛被这座黑暗却又透着红光的山给吞没了般,而天空中不住飞翔着捕捉死魂灵的猎魂鹰,这种鹰原本只生活在幽冥神界和人界的交界处,专门靠捕猎那些逃走的人类魂魄为食,而如今却为何都盘旋在这座山间? 慕羲想落下云头进山一探究竟,却突然被人伸手拉住,他回头一看,才知竟是帝璘,一时更是诧异,想着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你…” 慕羲想问,帝璘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牵着慕羲的手飞离了此地。 待看不见那苍山后,帝璘才拉着慕羲御剑迫下云头。 慕羲挣脱开帝璘手,退后了两步,保持着安全距离。 “我不是说了我无事,让你不必担心么,何以还是这般不听劝地又跑出来?” 帝璘在心里责怪着慕羲,可言语上是责怪,面上却满是担忧! 慕羲很想回句我何时担心过你了?我只是怕你去见你那师傅而已!但慕羲也就心里这般想想,却还是不敢顶撞,只是追问道:“劳烦太子殿下告诉我你怎会出现在这里的?” 帝璘从怀中掏出一个玲珑琉璃盒,盒子中放着两只像蚊子般大小的飞虫,一只红一只黑,想来正是一对。 “这飞虫名叫双生虫,相互有心灵感应,一只若飞走,另一只定会找到寻找到它!那日那道士放烟雾遁走,我便将这虫放在了他身上!” 帝璘在心里回复着慕羲,算是给他自己的回答。 “所以你晚上独自出来,便是为了追踪那道士的下落?” 慕羲回首看着那座即便隔了千里之遥却还是隐隐有红光的苍山,眉头微皱,“那道士来此处做什么?并且这山也极为诡异,太子殿下可注意到那些死魂灵?这些死魂灵全部被带到这里,仿佛是有人故意在收集死魂灵?” 慕羲说完才意识到帝璘还只是个凡人,自然看不到魂魄一类,所以这一问难免有些暴露自己身份,不然论谁都会疑惑她怎会看到死魂灵的? 可回首看帝璘面色,却波澜不惊的,仿佛对慕羲所言并不觉丝毫惊异,这倒反而让慕羲有几分疑惑了! “此间事想来必不简单,你跟本殿下回去,勿要再插手,你一个小小医师就做好你的本分,其他的事乃天界之事,不要越俎代庖,没了分寸?” 帝璘也知道方才那山十分诡异,即便他如今是个凡人,可一靠近此山,身上的弑神剑就躁动得厉害,想来便是因此处魂气太重的缘故! “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我若不管才叫失职!” 这死魂灵本就归幽冥界统管,如今死魂灵无缘无故不赴黄泉却都被带到这等地方,定是被人操纵之故,自己身在幽冥界,哪怕不曾像黑白两位爷爷一样担任幽冥神职,可既然遇上了岂能袖手旁观,自然是要将事情探个明白,并且慕羲隐隐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环环相扣,所以并没有那般简单! “你不要以为你有几分道行就当真有恃无恐了,此等妖异之事,天界幽冥界都会出面料理,何须你去担心?你非人类,若擅自插手天界之事,若是将来被天界问罪你又该如何应对?稍有半点行差踏错,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修行不易,你好不容易修得个人身,岂能如此作贱自己性命?” 帝璘原本不想说出自己已经知道她是‘妖’的事,但事到如今,他只能如实说出,好让慕羲不要一二再再二三地陷入危境之中! “你...你知道我真实身份了?” 慕羲心口直跳,心想这太子殿下怎会知道自己是幽冥神界的一个小仙呢?还说什么我好不容易修得个人身?莫非他连我是一缕残魂所化都已知晓,在跟妖兽对战时,我使的灵力那般纯净?也对,但凡有点眼力的也都能看出只有仙者才会使出这般纯净的灵气,至于自己的出生来历,想来他那厉害得紧的师傅告诉他的! 帝璘点了点头,一副我早知你是妖,独有你愚蠢地还以为自己身份隐瞒得很好的神态,“不过不管你是不是人类,本殿下都不介意!所以你不必因此在本殿下面前觉得自惭形秽!” 慕羲前一刻还觉得这帝璘倒也聪明,可一听此言就气不打一处来,怎的?就算自己只是个在幽冥地界修行的小仙,比不得九重天的那些个有头有脸的天仙们,他就这般瞧不起?还说什么会自惭形秽,简直就是自大狂妄! 难怪帝尊总是反对我去九重天做神仙,原来这天界的诸仙都瞧不起幽冥地界,所以帝尊他老人家才不愿跟天界来往! 可慕羲不想跟他为这事争论,毕竟此刻也不是争论这等小事的时候,反正他帝璘不管是九重天的太子还是这凡界太子,都一般骄傲自恋,又何须跟他计较,莫不然反倒失了幽冥神殿的气度! 慕羲虽然很想去这苍山一探究竟,但毕竟敌在暗她在明,确实不可轻举妄动,不然露了行藏反而会受制于人,更何况帝璘还在身边,绝不能让他跟着去冒险! 所以先行跟帝璘回到蜀州,待回去时天色已明,一觉睡醒的彤翎不见殿下,本有些着急,可此番见到帝璘和慕羲一同回来,心头更是火气甚大,她想着这慕羲身为一个男人,却如此跟殿下暧昧,倘若不是这慕羲有男好之癖,定然是有何图谋! ------------ 104 多个徒孙 而看殿下如今这般情状,显然是对这慕羲情根深种,偏生这慕羲诓骗她说殿下喜欢的她,这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彤翎犹记得这慕羲说过殿下袖口中藏有自己的画像,倘若她所言是真,那殿下对自己便当真还有几分情意,倘若是假,那这慕羲就绝不可原谅! 她见店小二上楼送早膳,便接过说自己送进去,待见帝璘正在屋内处理着烈涛送来的奏章时,她便在案桌前坐下! 帝璘所处理的奏章都是些机密文件,自然是不愿让彤翎窥视了去,所以将奏章立刻合拢,待彤翎放下杯盏,他便做了个‘请’的姿势! 彤翎心头又是一怵,手都微微颤了颤,只能将呈至他面前的汤碗放下,可偏生手一抖,汤水便不偏不倚正好洒在了帝璘右袖上! “殿下恕罪,我来替你擦干净!” 彤翎故意做出惶恐不安的神情,连忙用手绢替帝璘擦拭! 帝璘见彤翎突然靠近身侧,心生反感,起身欲要避开,却被彤翎紧紧拽着袖口,想一把扯下又觉对方毕竟是郡主实在有些无礼,又苦于无法开口说话,实在觉得有些局促难堪! 彤翎趁机故意将帝璘袖口中的画拉扯了出来,帝璘见到画像伸手欲夺,却被彤翎故意被凳子绊倒一趔趄撞入帝璘怀中,那幅画自然也就跌落地面铺散了开,但只能看到画像的下半部分,却看不到面容! “对不起,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彤翎连忙放开帝璘,然后一个箭步便冲到那幅画像前,立刻拾起打开欲看一眼! 帝璘见她这般行为,心里便如明镜一般,知道她此番作为就是为了看这幅画像,心头更是厌恶,立刻伸手将画像夺了回来放下左袖口中,面对彤翎,面色更是冷得比雪山的冰层都要寒上几分,顺势再次做了个‘请’的姿势,算是下逐客令了! 彤翎的面色也变得铁青,因为纵然帝璘将画像夺了回去,自己只瞥到画像一眼,可就只需这一眼,彤翎便已确定那画像上的人不是她,而是那慕羲,并且还是身着女装的慕羲! 明明就是个男人,就算生得妖娆了些,也改不了他是男人的事实,可殿下显然真把对方误当成男扮女装的女人了,实在是有些可气又可笑! 彤翎很想告诉帝璘那慕羲是男儿身,也是个别有所图的江湖骗子,兴许还是个什么妖怪,可想着上次自己如实相告便惹得他不悦,自己又何必再愚蠢地去冒犯他呢,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让他亲眼目睹不就好了么? 她退出去后,帝璘才将画像重新取出,见并没有折损,才放了心,但想到这彤翎如此行为,就有些担心,他并无心娶她,而她以前也并无意嫁自己,可偏生此次离宫,她跟在身侧,仿佛对本殿下有了迷恋之意,可自己对她并无男女之情,想来还是早些说明的了,免得以后越陷越深既误她的终身,也怕对慕羲不利,毕竟自己见过太多因妒生恨的宫中女人了! 慕羲此番可没心情理会帝璘,她盘算着离太子殿下渡劫飞升大限之日还剩小半年的光景,虽说人间这小半年在天界不过是须臾,但这也只是时空不同所以时间流逝的速度不同而已,所以对凡界来说,倒还有些时日,所以并不急他的渡劫一事! 并且她算了算洛焱回幽冥神界去请帝尊他老人家也有几天光景了,就算他不曾请动帝尊,依照他的性子也定会立刻回来见我,哪怕是被帝尊给强行关起来了,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跑出来的,所以难免有些担心! 慕羲用传音铃求南阙去帝尊闭关之处无极渊看看洛焱是否当真被帝尊给关押起来了,南阙十个不情愿地冒着被帝尊责罚的风险去了趟无极渊,并不曾见到洛焱,只是帝尊依然护在羲樂上神棺椁前,布着回魂阵法,时刻期待着羲樂人上神魂魄归位! 慕羲听到洛焱既不在幽冥神殿又不在无极渊,那他定然是出事了,可他的内丹还在自己身上,内丹并未出任何异状,那说明洛焱真身并没事,莫非是被谁给捉拿了去?毕竟没有内丹的它就跟普通鸟儿一样,无非长得华丽些! 可谁又能有那本事敢捉洛焱?难道是那臭道士? 慕羲眉心都跳了跳,想着那道士敢夺取一只好不容易飞升成仙的猫仙仙气,又怎会不敢觊觎洛焱的真身? 洛焱真身可是金乌神鸟,他的肉若吃上一口可跟吃一口唐僧肉没甚区别的! 正自走在街道上沉思苦恼之际,突然听得背后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声,“师祖,师祖!” 起初慕羲听得并不在意,可那声音最后越过后背直接蹿到慕羲身前,而且还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时,慕羲才觉得这原来是在喊她! “你...你是在喊我么?” 慕羲看着跪在眼前一身灰色长衫三十来岁年纪的男子,觉得肯定是自己这些日太过劳累出现幻听幻视了! “是,是,师祖,我找你找得好是辛苦,幸好天可怜见,师傅他老人家终于有救了!” 这中年男子说着仿是要哭了般,他口中提到的师傅,更不知又是哪方神圣? “你...你先别拜我,你先把话给我说明白了到!” 慕羲简直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男的究竟又是从何处钻出来的! “师祖,我是煜黎师傅新收的徒弟啊,他老人家是你徒弟,我便称您一声师祖,弟子虽愚钝,可也不敢唐突了师祖!” 这男子说得十分诚恳,让慕羲哑在当处许久才反应过来! 这些时日,为着帝璘渡劫的事,她差点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徒弟,当初派他出去查探那些死魂灵的去向,这一去就是一月有余,却并不曾见他回来回禀。 本以为自己这徒弟得了自己传授给他的修仙法典,定是躲起来潜心修炼去了,却不曾想,他非凡没闭关修炼,还收了个徒弟,并且如今还命在旦夕! ------------ 105 觊觎孟婆 虽然这个徒弟收得不情不愿的,但是好歹也是受过他的拜师礼的,所以总是不能丢下他不管,就细细地盘问了这莫名又冒出来的徒孙,方知怎般回事! 原来煜黎离宫后,倒果真去追寻死魂灵去向了,途中遇到噬魂兽,更是拼死从噬魂兽口中救下这徒孙,这徒孙心头感念便决意要拜他为师! 慕羲立刻打断这个眼中充满崇拜感恩又无比激动的徒孙,“等等,你说煜黎小徒打败了噬魂兽然后救下你?这怎么可能?”慕羲觉得自己都不是那噬魂兽的对手,就连黑白两位爷爷都曾被这畜生重伤,他煜黎还只是个凡人,还只是个修行了才没几天的凡人,怎会是噬魂兽的对手? “师傅他老人家在生死之际是求了一位神仙来相助,那老神仙十分了得,不但出手救下了师傅和我,还将那噬魂兽赶走了,不过这位老神仙也受了重伤,师傅他老人家一直近身细心照顾,片刻不离...” “等等,怎么又多出个老神仙?这老神仙是又何许人也?” 慕羲简直是越听越觉得有些悬乎。 “我也不知道这老神仙是何许人物,只听师傅老人家都要唤她一声‘婆婆‘,想来是位修行上千万年的神仙,所以师傅他老人家都要敬称她一声‘婆婆’!” 这徒孙提到这位老神仙时,也是满脸的敬重,让慕羲更是一头雾水! 她不住念着‘婆婆,婆婆’,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问道:“你所言的那位婆婆可是身着一身红裙,眉心间有朵彼岸花,长得十分妩媚漂亮?” “师祖怎会知晓,莫非这位老神仙是师傅故友?” 小徒孙一副求答案的神色! 慕羲这才确定他所说的是孟婆姐姐,当初自己给了煜黎一枚彼岸花花朵,跟他说过,只要遇到生死危难之际,便扯下一瓣花瓣,念动咒语,便会有人来救他?想不到他果真照做,之所以会喊孟婆姐姐为婆婆,想来是因为自己跟他说过孟婆姐姐是个辈分很高的人,他就迂腐得叫孟婆姐姐为婆婆,孟婆姐姐那般珍惜自己的容貌,整日里被他婆婆婆婆地叫,居然没结果了他性命,也是奇事一桩了! 慕羲又想到什么,眉头微蹙。 “你说我那徒弟一直近身片刻不离地悉心照顾这位神仙,可曾做过什么冒犯她的事?” “这...” 小徒孙一脸犯难的模样,不知道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说,一个是师傅一个是师祖,既不可欺又不可背叛,实在是为难得很! “你倘若不实说,我立刻就逐你出师门,连同你师父一起!” 慕羲威胁起这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徒孙来! “不敢不敢,我绝不敢欺瞒师祖,只是那位老神仙被那妖兽咬了一口心口位置,导致老神仙失血过多,老神仙说只有昆仑山的灵芝草可救她性命,师傅便乘了那位老神仙的坐骑去了昆仑山,取得了仙草,可回来时老神仙已经昏厥不省人事,所以师傅只有...只有冒犯了老神仙,将灵芝草敷在了老神仙的伤口上,不过师祖你放心,师傅他老人家用布蒙住了眼,我也在门外护法,绝没有看一眼,真...真的!” 慕羲嘴角都抽了一抽,心头也紧张得很,想着孟婆姐姐是幽冥神界之神,有着召唤凝聚死魂灵的能力,那噬魂兽自然觊觎孟婆姐姐的心头血,因为只要能喝她体内一口血,便可让自己伤势痊愈,可想而知,当时孟婆姐姐该当有多凶险,而这一切自己却全然不知! 并且自己收的这个傻徒弟居然还敢冒犯孟婆姐姐,想来定是姐姐醒后知道此事,要取他性命,所以这徒孙大老远来找我便是为了给煜黎求情! 慕羲觉得自己揣测得再对不过了,只有叹了叹气,拍了拍这个徒孙肩膀。 “既然是我这傻徒弟冒犯了我孟婆姐姐,那也是他的造化,孟婆姐姐若要他的命,我也顶多只能劝上一劝,你们可要知道,她可是一位活了快五万岁的神仙,而我才五千岁,我都不敢惹...” “师祖误会了,这位老神仙虽然气恼师傅有些唐突,但也只是责骂了师傅几句,不曾要取师傅性命!” “那你跑来让我救你师父性命,却又是为何?” 慕羲有些担心起来,毕竟若只是孟婆姐姐生气,她只需要跟孟婆姐姐求情便是,就怕是又有其他的变故! “师傅已经摸清楚了那噬魂兽的去向,正准备回来找师祖禀明此事,却不曾想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了厉害的人物,居然将师傅和那位老神仙都抓走了,我因为中途去给师傅找水喝,才免遭一难,但师傅和那位老神仙可说是生死未卜,徒孙无能,实在没办法只好来寻师祖!” 这徒孙面色忧忡,显然是真的担心煜黎的安危。 那煜黎看着呆头呆脑一股子愣劲儿,想不到收的徒弟虽然也不怎般机灵但却十分忠心,这倒也十分难得,收徒嘛,虽然天资高很重要,可人品也是极其重要的。 “你既不曾见过我,又怎知我就是你师傅的师傅?” 慕羲双眸一亮,觉得这倒有些难以理解 。 “师傅曾画了师祖一幅小像放于袖带中一直珍藏,说虽然师傅不在身前,但也需得每日对着师傅画像礼拜供奉方是做弟子的本分,弟子自入师门后,自然也是按照师傅的规矩,所以才认得师祖!” 徒孙一副虔诚模样,跪在慕羲面前倒让,看着他那中年人的面容,心头总觉得这般行为反而是在折煞自己的寿命。 但慕羲全然没想到,煜黎这乖徒儿居然这般尊师重道,居然还对着自己的画像每日礼拜,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但这些都是小事,如今紧要的是他和孟婆姐姐被人带走了。 煜黎被人带走不足为奇,可孟婆姐姐可是幽冥神界之神,岂能这般轻易被打败的?而在这凡界有如此能力的还能有谁呢? “你可知他们是朝哪个方向去了?” ------------ 106 死劫是她 “西南方向!那老神仙一路撒了花粉,我朝着花粉香味飘散的地方寻了过去,只是追到一座山附近就没了踪迹,徒孙无能,自知没甚仙力,冒然进山也只会同样陷入危境,所以才记下方位特地来找师祖!” 慕羲心头跳了跳,想着西南方向就是那苍山的方向,莫非也是那藏身在苍山中的人将徒弟和孟婆姐姐抓走? 越想越怕,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会送了性命,也只有去闯上一闯了! 回头看向这个还跪着不起的徒孙,慕羲才想起来连他名字都还不知道。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我名字稀疏平常得紧,原名姓张,单名富贵,师傅说我名字都起得如此惦念人间富贵,不适宜修道,本想让师傅为我重新起个,但师傅说收不收我为徒还得师祖您点头同意,若师祖您愿意为我重新取名,便算是同意我入门,师祖,弟子一心向道,绝不念人间繁华,还请师祖收我入门!” 看他如此虔诚模样,慕羲倒也不忍心拒绝,但光是传授那煜黎小徒功法都已经十分伤神,可没那心思还收一帮徒子徒孙来言传身教,“为你取名倒也不费事,只是你既拜的煜黎小徒为师,以后便由他教导你们!但虽不由我教导,你们若做出任何有伤三界之事,我定亲自惩戒,绝不姑息!” “弟子谨记!” 慕羲细细思量,才道:“我对你无多要求,不管你们最终是否有那机缘修道成仙,但此生都要以斩妖除魔,守护人间为己任,便为你取名为卫道!便是希望你时刻谨记你的责任!” 新得名字的卫道立刻朝慕羲磕了几个头,激动得仿佛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师祖在上,受徒孙一拜,徒孙自当遵守门规,不敢有违,只是且不知我门派有哪些门规,弟子也好时刻谨记于心!” “这...” 慕羲面现为难之色,心想自己可没空制定什么门规律令,再说这段时日一直陪着帝璘,又发生这许多事,哪有空还想这些,可若说没有,实在有失自己这个做师祖的威严,只能谎称道:“这门规条令,自然是十分紧要的,再加上历来没有凡人成仙的先例,所以这门规便需我好生斟酌后再制定,等我思虑周全后自然会告诉你等!” “是!” 卫道信得真真的,十分恭敬,可不敢丝毫怀疑自己的师祖! 既然决定前往苍山,慕羲自然得跟帝璘告个别,毕竟这一去是否有命回都未可知,他的劫也未历,实属有些头疼,但想来既是情劫加死劫,只要历了情劫,死劫的话纵然自己不亲自出手,那九重天的神仙们也定会代替她完成,所以这倒不必自己太过担心,如今最担心的就是他的情劫! 慕羲也不知道这情劫到底要怎样才算历了,所以走前只能苦口婆心地对帝璘说了一番那彤翎郡主怎般怎般的好,定然是他此生的良配,若心里喜欢人家就直言相告,虽然彤翎是郡主,可也不必因为自己身有哑疾在她面前心有自卑,毕竟倘若自己此去苍山,若身死,他的哑疾自然解除痊愈,倘若侥幸活着,那自己也会给他求来解药,定不会让他做个哑巴太子! 帝璘听得她这一番言论,便猜到了她的心思。 “你可是依然不听劝要去苍山!” 慕羲知道这帝璘再聪明不过,所以也不瞒着。 “是,我徒儿困在此处,我必须去救他,太子殿下此番出宫想来只是为了除灭勃王韩王,如今韩王已下狱,勃王想必也在你的谋算之中,既然如此,殿下想来也是时候回平都了!” “你不是要替我求药么?如今是想抛下本殿下独自走?” 帝璘在心里追问起来,毕竟他是极不愿意慕羲独闯苍山的! “殿下放心,若是我死了,你的哑疾定然会好,若没死,我也定会取得解药,终究是不会食言的!” 慕羲说得十分悲壮,有一种大风起兮云飞扬的感觉! 可帝璘听得她说了句‘若我死了,你哑疾自然会解!’,手不由轻轻一抖,目光也瞬间暗淡了许多,因为他记得师傅说过,只要自己杀死对方,自己的哑疾之症便会自愈,原本一直不信师傅所说自己死劫之人是她,可方才她却也同样说法,那么师傅就真的并未说谎,自己的死劫当真应验在她身上? 可她全然并无害我之心,又怎会是我的死劫呢? 帝璘眉头微蹙,面对慕羲,心绪从未有过的烦乱,可慕羲也没空再与他多言,便自顾离去,带着徒孙卫道前往苍山! 帝璘原本已收到了来自皇宫的密信,密信上写道宫中自得知太子薨逝连尸骨都无存后,朝中大臣尽皆谏言立勃王为太子,但皇帝怒然驳回,勃王开始按耐不住,正在秘密炼制兵器,并在皇宫御林军中陆续安插进他的人,想来过不了几日就会发动宫变,逼皇帝禅位,此时自己原本应该率领大军以平叛之名赶回平都,可终究是放心不下慕羲,思来想去便让烈涛带着自己的太子印先行领军回平都保护他父皇! 烈涛听到太子要去相助慕羲对付一个不明身份的妖怪,自然是极为反对,可他又如何能左右得了太子的决定,最后只能听从太子指示,和景秣一起共同率军回平都! 原本太子是让烈涛护送郡主也一同回平都,但彤翎不见太子同行,细下探听才知太子去助那叫慕羲的了,更是知道了这叫慕羲的同伴被什么妖魔给抓了去,她此行必定是凶多吉少! 可就算再凶险,彤翎也绝不让太子跟这不男不女的慕羲同处,毕竟自己有凤血石护身,一般妖魔根本伤不到她分毫,所以也就有恃无恐地寻着苍山的方向跟了过去! 待慕羲发觉太子帝璘跟了过来就已经十分不解了,可何以这彤翎郡主也巴巴地跟过来?她原本想甩掉这二人的,但有仔细想,自己下凡的目的不就是来帮助帝璘渡劫的么,如今三人共赴危境之地,莫非这就是老天给的安排,让帝璘在此行中既度情劫又度死劫? ------------ 107 故意打趣 倘若当真是的话,那倒是天意不可违了,所以就不再阻挠她二人! 到了苍山,四人按下云头,便觉这山十分诡异,原本山周都被水环绕,该当树木葱郁才对,可这些树木大都干枯,并且山中热气腾腾,虽然此时正是烈日当头,可这热水很显然并非是来自日空,而是山内! 莫非这是座火山?即将喷发了? 慕羲心头疑窦丛生,再看四周,那些死魂灵还是不停地涌入山内,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再召唤这些死魂灵一般! “跟着这些死魂灵走,想必就能找到我徒弟他们!” 慕羲看着这些死魂灵,心头也有些不安! 显然是有人故意在收集死魂灵,如今想来,那头噬魂兽也是被人操控着来收集凡人灵魂的,若不然这妖兽又岂会突然出现在凡界,如此肆意妄为地夺取死魂灵! 到底是什么人,又出于什么目的来收集死魂灵呢? 慕羲想不通此节,只能进去山腹一探究竟! 只是越往里走,就越是闷热,仿佛这山是一个熔炉,要将他们炼成丹药一般! 可令慕羲更不安的事,放在虚空中的洛焱的内丹开始发光,这内丹离开主人本体后,除非离自己的主人越近才会发出越亮的光芒,那说明,洛焱就在附近? 莫非洛焱也被那不明身份的妖魔给抓来这里了?之所以这苍山会这般的热,难道是因为洛焱的缘故? 慕羲越想越害怕,正走着走着,这些死魂灵突然没了踪迹,而面前也无路可走,三面都是岩壁,看不出有任何机关!而一摸岩壁,就滚烫得炙手! 那彤翎热得快喘不过气了,实在无法前行只能先坐了下来休憩片刻!而那徒孙卫道早就晕死过去,慕羲怕他受不了这炽热便给他施了个避火咒,算是护他安全! 帝璘也热得衣衫尽湿,但他身为太子,自然讲究礼仪,再加上又有郡主和慕羲两个女子在侧,更不想失仪,所以就算再热还是不解外衫。 慕羲虽然不惧火,但也怕热,额头汗水滴落而下,衣衫尽湿,可她也如彤翎和帝璘一样,不曾脱衣解热! 彤翎想着说不定此时是向太子揭露他其实是个男人的最佳时机,因此故意说道:“慕羲神医既为男儿,怎的也不脱衣解热,难道要像我们一样热死在这里么?”说话时都喘着气,仿佛随时要晕过去! 慕羲却笑了笑,心想我在太上老君的丹炉中都待过,也不曾被炼成灰烬,这洞窟里热是热了点,又怎会伤到我性命?敢情这彤翎是在故意挑事儿? “郡主还是少说话的好,你这一说话,体内真气消耗得更快,可能晕得更快一些!”慕羲想着她还是九重天的凤凰时,就因为承受不住洛焱的神火差点烧成焦炭,如今成了个凡人,那更是无法抵受了,旁的凤凰都是火凤凰,想来她却是只水凤凰!见不得火的! 也难怪,听南阙说那凤王赤峥看上了一只白鹭鸟儿仙,那白鹭鸟儿仙本不适合孕育凤凰一族血脉,毕竟水火不相容,可偏生她硬要生下这彤翎,随后仙灵干枯,生下彤翎后就仙逝了,实在有些可惜,但也感叹母爱之伟大! 彤翎性子急躁,见慕羲不脱,便诓骗她近到身边来,“我喘不过气了,你拿点水给我喝!” 慕羲将手中仅存的一壶水蹲下身递给对方,可彤翎用左手接过水壶,右手却突然抓住慕羲衣襟,作势便要将慕羲上衣襟撕扯开,慕羲心头一惊,连忙一掌拍向彤翎后颈,顿时便将彤翎拍晕了过去! 她起身背对着帝璘,赶紧将露出胸口的衣襟穿上,心里兀自还有些怦怦乱跳! 她虽然知道如今的自己是个男儿身,被人看了去原本也无妨,可自己生来就是女子,哪怕顶着个男人身体,作为女子的本能却永远无法改变! 帝璘却知道她是个“女人”,所以慕羲这般扭扭捏捏的形态并未觉得好奇,反而见彤翎已昏晕过去,便不再有任何顾忌地脱下了上衣! 等慕羲穿好衣衫回身看到帝璘突然光着上身时,吓得‘啊’地叫了出来,连忙侧过身不敢直视,“太子殿下,你这样实在有失礼仪?并且方才也不见你脱,这会儿你脱衣做什么?” 帝璘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方才这郡主醒着,她又非我心中亲近之人,岂能让她窥伺了本殿下身体去?”言下之意便是自己将慕羲当做自己亲心中亲近之人,所以在她面前这般便无妨! “啊?你刚在心里说什么?” 大概是帝璘一时忘记了慕羲可以窥听他的内心,所以直直地将自己的内心话给说了出来! 可慕羲不曾多想,只以为帝璘方才不脱是觉得彤翎是女子所以不便,而自己是个‘男人’所以他便无所顾忌了,可自己也是女人好不?就算我曾经不但看过你身体,还全身上下都摸尽了,但也不想跟你这样坦诚相见好吧! “你不觉得热吗?何不像本太子一样将衣衫脱了?” 帝璘打算打趣一下慕羲! “不,不觉得热,这温度才哪儿到哪儿啊?” 太子心想自己都承受不住这热度,她就算是个妖,总也是怕热的吧,却看你能撑到几时! “本太子看你这衣衫都已经湿透了,难道还不觉得热?你我都是男人,纵然在本太子面前宽衣解带的甚为不妥,但如此危境,我恕你无罪!” “不用不用,我多日不曾洗澡,一身污秽,怕熏着太子殿下,那就是大罪过了!如今这一身汗正好清洗清洗身子,舒服的紧!” 慕羲边说边撩起袖口紧了紧,想将一身的汗液甩出,这一甩,竟不小心甩到帝璘脸上! 那汗液带着咸臭之气,覆到脸上,黏黏腻腻的,十分难受! 帝璘眉梢轻蹙,虽觉有些污浊,但也不曾发气! 慕羲也没料到会甩到他脸上去,吓得连忙跑到帝璘身前蹲下,用自己的袖口为他擦拭干净,“太子赎罪,我真不是故意的!”慕羲简直觉得今日是倒霉透了,努力用袖口替太子擦拭,可越擦反而沾得越多了! ------------ 108 试探真心 帝璘将慕羲手紧紧抓住,“你这可真是好癖好啊!如此看来还是把这一身衣衫脱了更好,免得再溅本太子一身的臭汗!”说着就要来解她的领口! 慕羲吓得脸都白了,心想虽然自己现在被帝尊变成了男儿身,可自己始终是女人啊,岂可再男人面前赤身露体的,更何况,这太子一心想脱我的衣衫,摆明了他那独特癖好又犯瘾了?自己以前最爱看各种野史,便知也有好男风的皇帝王侯,甚至有些皇帝还养男童日夜服侍的! 慕羲想想都觉得恶心,不由分说一巴掌扇向帝璘! “啪”的一声脆响,落在太子脸上! 太子仿佛被打懵了,良久没反应过来,慕羲趁其发懵之际连忙推开他跑到熔洞最角落处,然后将自己领口重新系好,嗫嚅道:“我也不是有意冒犯太子殿下您的,是您刚才吓着我了,我才失礼,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帝璘心想,看来是自己太过随意了,她就算是个妖,想来也是个学了凡界礼义廉耻的女妖,见我如此出言轻薄自然是会生气的,所以还是别捉弄她! 但帝璘很想慕羲能早些时候告诉自己她的真实身份,可她始终不说,如今便想出言试探! “莫非慕神医其实并非是男儿身,而是女扮男装?所以才这般害怕在我面前脱衣解带?”帝璘直接发问,倘若坦白,他便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慕羲没想到太子居然会这般问,难不成他在怀疑什么?毕竟他如今虽是个凡人,可他身边却有个厉害的复慈真人! “太子可真是好想象力,居然有这么荒谬的想法,实在佩服...佩服!”慕羲努力说得轻巧,可声音却还是带着几许颤抖! “如果不是,为何你这般扭捏作态,连脱衣这等小事都避若瘟疫?倘若你当真是个女儿身,看在你救了本殿下无数次的份上,本殿下封你为太子妃也是不无不可的!”太子想自己都许诺她封她为太子妃了,她该当欢天喜地地告诉自己她的真实身份了吧! 可这句话把慕羲吓得够呛,想着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抑或这太子被热得失了神智,居然说出这等荒谬绝伦的话来,自己堂堂一介神仙,哪怕再不入流,也端的不会下凡嫁给他,更何况自己倘若真嫁给他了,那凤王赤峥要是知道我鸠占鹊巢,抢了她宝贝女儿的太子妃位,哪怕只是凡界的太子妃位,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索性就当做是他的玩笑话吧! “太子真是说笑了,我堂堂男儿,岂会是女人,太子实乃不知,我其实出生于一个原始部族,我们那部族有规矩,除非是洞房花烛,其他任何时候都是决计不可赤身露体的,否则便视为对天神的不敬要被处以火刑的,虽然我已离开部族,但身上只要还流淌着族人的血,便必须得遵守族规,还请太子尊重我们这些小部族的风俗信仰!”慕羲觉得自己可真是太聪明了,就这片刻间便编造出让太子殿下无法反驳的谎言来,真真是个人才? 当然这还得归功于平日里话本子看得多! “所以你才一直不沐浴洗漱?也是族规风俗?” “对,对!”慕羲觉得自己刚才那谎撒得可真是太好了,如此一来以后这太子再让她沐浴啥的就有托词了! 太子觉得自己倒真是小看这个小妖了,谎话连篇的,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妖,居然这般不爱干净喜欢污浊,莫非是只老鼠? 看她这机灵儿模样,倒是跟老鼠有几分相似的! 帝璘想到此处,不由得会心一笑,想着是只老鼠也行,只要不是什么蜘蛛精蝎子精就成! 可慕羲看他盯着自己这一笑,简直是打了个寒噤,心想这太子不知道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看你该当是个命短的,怕等不到洞房花烛夜就一命呜呼了,本殿下慈悲,你去找个相好的完了洞房花烛的好事,本太子再治你方才的冒犯之罪也不急,免得以后说本太子无情!” 慕羲瞬间哑口无言,觉得这太子可真是记仇,记仇就算了,此刻居然还提什么洞房花烛?真真的是个色令智昏的蠢龙。 “太子殿下多虑了,我志在做那九重天的神仙,所以洞房花烛什么的我可没兴趣,只要帮助完殿下你我就算功德圆满了!” 原来她是志在修道成仙,怪不得不曾做任何危害凡界之事,并且面对妖兽出世,她不但不退缩反而拼死相斗,想来便是想求个正果! 那自己身为凡人,岂不与她无缘? 以后仙凡两隔,便相见无期! 帝璘心头突然有些闷痛,像被人在心头狠狠抓了一下般! 慕羲看他那悲伤的脸色,想着他定是怕会困死在这里,连忙安慰道:“殿下放心吧,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我这就想法找出口!” 慕羲看着四壁,都光秃秃的没有门的痕迹,但死魂灵显然是到这里就消失了,那定然是有一道暗门在此处! 倘若洛焱当真就被困在此处,那自己召唤他他定然会做出回应! 念及此,慕羲从虚空中召唤出洛焱的内丹,念动咒语,内丹发出夺目的光芒! 墙的背后,传来一声紧过一声的鸟鸣声,慕羲可以确定,这就是洛焱的声音! 见洛焱果然被困在此处,慕羲害怕担心起来,她忙将耳贴近墙壁,听着声音准确的来处方位,最后在斜右角的方向可告知到声音最是清亮,慕羲看了看这隐藏的门,查看周围是否有何机关,毕竟那妖人既然选择了此处,定然会留个机关在此方便进出的! 正在苦思寻找时,身后的帝璘却温柔又坚定地用手指了指右下角位置,在心里对慕羲说道:“此人想来甚是擅长奇门遁甲之术,这墙壁看起来好像没甚特别,但这洞壁上的石卵却暗藏玄机,想来这些石卵代表着八卦,而八卦中生门开门休门乃为吉,可得生机,这三个石卵中定有一个是正确的机括!” ------------ 109 取人魂魄 “那你怎知这块石卵就是正确的?” 慕羲指着‘开门’这个方位,心头也不敢确定,想来自己跟着帝尊修行,可不曾学过什么奇门遁甲之术,毕竟自己可不像太子帝璘一样要领军四海征战,自己只需要潜心提升修为就行了! “因为这块石卵上还残留有一丝灵气,想来在我们来之前才有人启动过机括!”虽然这灵气已经很微弱,但帝璘觉得这灵气好生熟悉,不由得眉头微蹙,心头也有些惶惶不安! 帝璘这样一提醒,慕羲才发觉确实残存了一丝灵气,不过这灵气十分微弱,太子殿下怎的就能感应到? 难道是他熟悉的气息? 慕羲心头也一直有个疑惑,只是不敢确定,但如今既然都走到这里了,或许离心头疑问就更近了! 她按下西北方向石卵,果然石门打开,石门开后,慕羲朝那已经昏迷的彤翎郡主设下了隐身结界,毕竟带着昏迷的她十分不便! 穿过石门,是一条有十丈长的甬道,走过甬道,便进入一个天然熔洞,那熔洞足有百丈直径,熔洞正中心有一个硕大的炉鼎,炉鼎之下是一个起火台,台四周都用玄阳之器包围住,而那起火台内便有一只像火球一样的物事不住鸣叫盘旋! 而那些死魂灵不住地朝炉鼎之中涌入,仿佛炉鼎之中有何容器,正在吸纳这些魂灵! 慕羲见到那燃烧成火球般的鸟儿,急呼出声:“洛焱,洛焱!” 原来,被困在起火台中的鸟正是洛焱,洛焱听到他姑姑的呼喊声,既高兴又害怕,不住暗示着慕羲赶紧离开! 身后的高台之上,也传来熟悉的声音,“师傅,你快走!” 慕羲回身朝后侧墙壁上方一看,却见徒弟煜黎被用锁链挂在石壁上,满身都是伤痕,显然被人苦苦折磨过! 但独独不见孟婆姐姐的身影! “我这就先放你下来!” 慕羲飞上石壁,想用灵剑将这些锁链削开,可自己的灵剑面对这些玄铁所铸成的锁链竟是丝毫无用! “师傅,你不用管我,你和太子殿下快走!” 煜黎怕师傅有危险,不愿她弥留在此! 帝璘见状,立刻召唤出弑神剑,朝着那玄铁链刺了过去,却没想到,这些锁链果然立刻碎裂,煜黎解困后,慕羲便扶着他落回地面! “煜黎,这到底怎么回事,孟婆姐姐呢?” 慕羲服着煜黎背靠在石壁旁,渡了些灵气在他体内,煜黎才神色好些! “老婆婆被那妖道带去密室了,师傅,快救老婆婆,那妖道要取老婆婆的魂魄!” 煜黎自己硬撑着想要起来,可还是又覆地坐下,无法战立! “什么?取姐姐魂魄?这妖道取姐姐魂魄做什么?” 慕羲想着,孟婆姐姐可是幽冥神界之神,谁那般大的胆子居然敢取她的魂魄? 煜黎指了指那炉鼎内,慕羲想看来那炉鼎内果然有问题,她立刻飞到炉鼎之上,那炉鼎盖四周留有六十四个出气孔,想来是为了吸收死魂灵特意留的孔! 她催动灵力,将这顶盖掀开,却见里面是个陶俑一般的人,这人被用泥土般的东西包裹着,像是被人为塑出来的! 但那妖道强迫洛焱用神火锻造此物究竟是为何?难道这陶佣内被困着的就是孟婆姐姐? 慕羲一想心头一惊,连忙用光刃想将这陶佣的外壳剥开,可正此时,一道灵光朝慕羲袭了过来,帝璘见状,连忙护在慕羲身前想挡住这灵气! 出手袭击的人见到是帝璘奋身相救,却又立刻收回了灵光,仿佛怕伤着了帝璘一般,让帝璘都心头存了几分疑虑! 为何这人不敢对我下手,莫非此人真的是? 帝璘正如此想时,便见一个身着灰色长袍头戴黑色面纱斗笠的道人从内里密室走了出来,她一现身,便再次使出缚灵绳,将在炉鼎之中的慕羲给捆缚住拉了出来,然后左手一掀,又将炉鼎盖重新覆在炉鼎之上! 帝璘召唤弑神剑想将那缚灵绳斩断,可那道人念动咒语,瞬息这柄弑神剑便回到那道人手中! 这弑神剑认主,除非得主人召唤,否则绝不会被人轻易夺走,所以面前这道人便当真就是... “师傅...”帝璘在心中极不情愿地呼出了对方! 这道人想着也没必要再隐瞒自己身份,就摘下了斗笠,果然便是复慈真人! “师傅,你...”帝璘哪怕早已猜到藏居此处的可能是他师傅,可当真相就在眼前时,却又不愿相信! “你不是总让你那无用的下属追踪为师的踪迹么?既然你早就对为师有所怀疑,又何必此刻在为师面前摆出一副孝徒样子!”此人正是复慈真人,面对帝璘,也是十分厌恶,不,那眼神不是厌恶,而是满满的恨意,仿佛要将帝璘碾脆了般,才能泄她心头之恨! “师傅,你每年中元节时都会以要静修为由离开皇宫,而你每次走,大梁国都会出现死魂附体的骚乱,这等骚乱也是在你十年前来到皇宫才开始的,这如何不让我对你有所猜疑,但我万万不敢相信,果真便是师傅你在收集这些死魂灵,师傅如此做,究竟是为何?” “这些不过是凡人魂魄而已,能为我所用,是他们的福气,你又有何资格来教训我?” 复慈真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丝毫不将凡人看在眼底,仿佛她就是这世间的主宰,而这些凡人的魂灵在她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 慕羲斜眼一瞥,便看到那道士正鬼鬼祟祟地藏身在密室之内,显然见到慕羲和帝璘有些畏畏缩缩,不敢露面,毕竟在他一介凡人看来,神仙打架,最易伤及‘无辜’。 慕羲催动灵气,便将那道士顺势卷了过来! 道士在地上滚了几滚,正好扑倒慕羲脚下。 “凡人魂魄而已?你让这道士放出镇压几万年的妖兽,目的便是祸乱人间,残害百姓,如此你便可收集更多的死魂灵,你为达目的可说是不择手段,丝毫不顾苍生性命,前你私放妖兽出世,骚乱三界秩序,后你又肆意剥夺凡人转世为人的机会,身为修道者,不仅丝毫无悔意,却还如此理直气壮,你当这三界都是你的么?” 慕羲曾经也是个凡人,一个只能躺在病床上的凡人,所以她知道一个凡人是多么的渴望生的机会,哪怕只是想求个来生,也希望能活着,可对方却如此漠视凡人性命,这如何不让她愤恨! ------------ 110 离魂之水 “你一个不入流的小妖,却也敢来对我指指点点?” 复慈真人目光一寒,朝着帝璘道:“为师不是让你杀了她么?看来为师的话你早就不听了,为师这些年来如何待你的,你难道忘了?没有我你早就死在那些谋逆篡位者手中了!” 帝璘也是目光一暗,心在隐隐生疼,他知道师傅对自己的恩情,可面对师傅做出这等伤害苍生的事,又怎能视若无睹,但若出言责难,却又实难做到! “太子殿下,你休要信她的话,她救你并非是真的救你,实际上是在害你,此人自始至终都不过是想利用你而已,你不必对她心存任何内疚?” 慕羲想将一切和盘托出,可太子殿下是下凡渡劫的,既然是渡劫,就万不能让他知晓,否则会引起变数,那劫就算渡了也无法飞升,这是神仙历劫向来的规矩,所以,慕羲只能言至于此,不敢再泄露天机! “本道要害他?既然你这小妖如此说,那本道为何要害他?害他对我又有何益?你倒是与本道仔细分说分说!” 这句话问得慕羲哑口难言,她虽然目前还不清楚这复慈道人利用太子殿下的目的,但是肯定是对她有利才这般做,不然何必大费周章在凡界足足守了太子殿下十几年都不曾离开,必然是殿下对她来说极其关要的! 更何况自己又怎能告诉太子他的真实身份,所以只能咬了咬牙,讪笑道:“我看你要是不做道姑也是个绝美的女子,你既然无心害太子殿下,那你这般守护着他,莫非是爱慕殿下么?” 慕羲原本只是想打趣下这道姑,却没想到这偏生一句玩笑话却惹得复慈真人勃然大怒,仿佛这句话是对她最大的亵渎,居然破口怒喝起来:“满口胡言乱语,就他也配?” 慕羲听得这句话眉头轻佻,心想自己打趣她,她生气原也应该,可为何要说句‘就他也配’,言语中满是憎恶与仇恨,这又是为何?莫非她当真与九重天的太子殿下相识,可年岁也对不上啊,太子殿下不过区区两万岁不到,而这道姑看着也有七八万岁了,中间都差了几个辈分,又怎会有干联? 难道是跟天族有仇,所以才想着毁掉太子殿下就等于让天族失去了唯一的储君? 毕竟天帝天后只有帝璘这么一个子嗣,还是在两人十万岁时才诞下的,并且慕羲还专门跟南阙打听过,说是就因为天帝天后年岁过高,一直不得有孕,后来得月老仙人指点,两人一同下凡历劫,成为凡人后两人历经万般艰难才最终成为夫妇在凡界生下了帝璘,双双飞升后将帝璘也带上九重天抚养,这也是为何帝璘生为帝脉却要跟着是凡人成仙的煜黎上神修行的缘故! 所以复慈真人对帝璘充满恨意这一点实在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而帝璘也从复慈真人这句话听出了‘师傅’对自己的憎恶之感,倘若师傅当真真心爱护自己,就算慕羲如此问言语有些冒犯,她也只会觉得有些言语无状,又怎会这般憎恶又鄙夷地说出‘就他也配’这句话来! 复慈真人也看出了帝璘眼中光芒的变化,便知道方才自己冲动间说的话让对方对自己有了怀疑芥蒂,连忙解释道:“师傅并没有嫌恶之意,只是这小妖亵渎你我师徒关系,实在该死,你此刻不杀了她还等什么,忘记师傅说的了么?只要杀了她,你的哑疾之症就会自解!” “原来当真便是这个老妖道让太子殿下杀了我,所以那晚在皇宫有人破除自己的结界窥听,想必就是她所为了,原来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我是谁,只是这老妖道为何不亲自杀了我?她若有心杀我,我肯定不是她对手!”慕羲心头又多了个疑虑,却始终揭不开这谜底! 帝璘自然不愿再相信复慈真人,也不会听从她的吩咐,他将慕羲护在他身后,在心里对慕羲道:“你去救你的朋友,这里有我!” “你不是她的对手!”慕羲全没想到帝璘非但不曾相信他那所谓的师傅的挑拨,却还有心护着自己,这实属有些难得! “你不是说她不敢杀我么?既然如此,还啰嗦什么?” 帝璘拔出自己的配剑,面对复慈真人,在心里对她说了句,“得罪了!” 帝璘一个飞跃便朝复慈真人刺了过去,趁此空隙,慕羲连忙闪入内室,果见孟婆姐姐被泡在一圆形汤池中。 这汤池中的水并非凡物,而是离魂水,一旦入水,只需十二个时辰,就可将魂魄从体内抽离而出! 慕羲连忙伸手去将孟婆姐姐拉上来,可手刚一接触到这离魂水,就觉得身体仿佛要四分五裂了般,难受得紧! 难道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一缕残魂修成人身的缘故? 慕羲不敢再碰这离魂水,她召唤出灵绳,施了个决捆住了孟婆,便将她从汤池中拉了出来! 慕羲连忙将手放在孟婆姐姐的眉心处,发觉她体内的魂魄虽然都有些离散,但好在还未出窍,并无性命之忧! 慕羲正抱起孟婆起身准备出内室时,却冷不防地被人从背后用一股大力往汤池中一推,他脚下一个趔趄,便又和孟婆一头栽倒在离魂水中! 落入汤池前,她回头一看,却发现推她的人居然是那个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郡主彤翎! 可她不是被自己拍晕了么,为何又会醒转过来?抑或说从一开始她就是装晕的! 对了,自己差点忘了,这郡主有凤血石护身,哪怕她是只水凤凰,也是不惧热的,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是装的,为的什么呢? 万般念头从心头闪过,慕羲却已无时间理清心头的万般思绪,只是觉得那离魂水一淹没身体,自己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而体内的魂魄在身体内不住地碰撞,想要冲出去! 更或者像是有什么人在召唤这魂魄,那魂魄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躯体回到那召唤人身边! ------------ 111 棺中男子 是谁在召唤呢?是那复慈真人么?可她在跟帝璘缠斗,又怎会有空施法召唤我的灵魂? 可是不管是谁,自己都不想死,好不容易活了五千岁了,岂能就这样草率地死去?慕羲保持着最后一丝神智,微虚着眼看着那个对着自己露出有些阴恻笑容的彤翎,看着这个女人慢慢地举起匕首,想要朝慕羲心头扎下来! 或许她还从未如此谋算着杀一个人,尚且还有些害怕,所以执匕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可那如火在燃烧的眸子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想要慕羲的性命! 想着此时此刻,孟婆姐姐昏迷,徒弟也重伤难起,洛焱被困炉鼎... 对,洛焱!这彤翎素来是怕洛焱的,洛焱虽不在,但他的内丹却还在我体内! 慕羲用最后一丝神智念动咒语,顿时内丹从虚空中飞离而出,内丹一出,发出灼目光芒,朝彤翎撞击而去! 这彤翎如何能抵挡得住洛焱的内丹,自然被撞飞狠狠地摔在了墙壁上,有落在地下,倘若不是有凤血石护着她,想来她一介凡人之躯恐怕早就被化为灰烬了! 慕羲再念动咒语,让内丹归回洛焱体内! 果然内丹回到体内后,洛焱就恢复了神力,开始在炉鼎中不住冲撞想要破鼎而出! 那复慈真人如何愿意一切都功亏一篑,没有神火淬炼,自己一切努力付之东流,所以她几乎用自己五成的灵气凝聚到一张符咒中,然后将符咒贴于炉鼎之上,顿时炉鼎仿佛多了座山压着般,洛焱想挣脱却无法脱身,只能不住地鸣叫肆意冲撞,可依然如那笼中鸟不得自由! 帝璘见慕羲一直没有出内室,边跟复慈真人缠斗,便在心里呼喊着慕羲! 已经昏昏沉沉的慕羲听到帝璘的呼喊,神智又清醒了些许,她突然想到自己送给徒弟的‘承羲剑’,便念动咒语召唤神剑,好在自己这傻徒儿一直将剑随身带着,剑听得主人召唤,立刻飞进内室,停在慕羲眼前! 慕羲几乎是拼尽了最后一丝灵气才抬起手抓住灵剑,灵剑凌空一起,便将慕羲带出了离魂池,离开离魂池后,慕羲连忙将孟婆姐姐也拉了出来,然后封了孟婆姐姐的神力,不让她的魂魄离位! 彤翎看到慕羲逃出了离魂池,心头愤恨更深,她强撑着站了起来拾起长剑便又朝慕羲刺了过来! 慕羲既不能杀她又不能伤她,更不愿跟她缠斗,只拿出缚灵索将她捆住,然后又一掌将她拍晕过去! 她没时间去想这彤翎为何突然起意要杀自己,反正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对自己起杀心了,所以慕羲也见怪不怪,倘若不是因为她是帝璘历情劫的关系之人,慕羲便当真将她丢进那离魂池,如此魂魄离开这副凡人的躯体,回到她那九重天去做她的凤族公主! 回到外室,见帝璘还在强自撑着跟复慈真人缠斗,虽然这复慈真人没下杀招,可也说是招招阴狠,帝璘早已是遍体鳞伤,可依然死死护住内室入口,不让对方踏入,好替慕羲拖延时间! 看着满身血痕的帝璘,慕羲也感同身受般地觉得周身切骨般的疼,他明明可以率军回平都平定谋逆重掌大权做他光耀的太子殿下的,却偏生要跟着我来闯这苍山,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他也怀疑他师傅么?抑或是担心我? 慕羲不敢想,也觉得不可能是后者,他可是那个骄傲自负的太子殿下,又岂会担心我这么一个‘小小医师’,想来也只是因为怀疑他师傅的缘故吧! 但不管怎样,若没有他的拼死相护,恐怕自己果真有命来无命回了! “你果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复慈每次想避开帝璘阻止慕羲去救孟婆,可这帝璘都会奋身拦阻,丝毫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 帝璘也不知道她为何不取自己性命,莫非还是感念师徒之情?但不管怎样,自己都需护住慕羲,所以哪怕身上留下一寸又一寸的裂痕,他都咬牙强忍! 可这逼得复慈发了狠,手中的拂尘形成钢针一般在帝璘身上刺入又飞出,血如飞花在空中不住飞舞,仿佛像对帝璘施行酷刑一样折磨着他,让他尝着被生刮的滋味! 慕羲心头一痛,竟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召唤出‘承羲剑’将复慈真人的拂尘格挡开,然后飞身将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的帝璘凌空接住! 帝璘虽然周身疼得犹如撕裂了般,可他还是强自撑着,在心里对慕羲说道:“去将炉鼎上的那符咒摘下,带你的人快走!” 他起身继续跟复慈真人缠斗起来,慕羲看到那张符咒,便连忙将符咒揭了下来,对炉鼎中的洛焱道:“洛焱,快,快出来!” 洛焱震动双翅,用力一掀,便将炉鼎给掀翻,自己从炉鼎底部飞了出来,一出来就朝那复慈真人扑了过去! 可复慈真人见到炉鼎被损毁,既慌又怒,突然红了眼,下了杀招一般朝洛焱招呼过去,她身负数万年灵气,而洛焱虽然是神鸟,可终究才修行五千年不到,神力上根本无法跟这复慈真人相比,所以几个回合下洛焱的就渐渐处于下风! 再继续这样下去,慕羲一行人只会丧身在这复慈拂尘之下,慕羲想着这老妖妇费这般大力召集死魂灵,又抓洛焱用神火淬炼,难道是在炼制什么丹药?拿住这丹药威胁这老妖妇也是不无不可! 慕羲翻进倾覆的炉鼎之中,却发现并没有什么丹药,而是一副人的躯体,这副躯体被一层像陶佣一般的金色泥土给包裹着,那泥土因为灼烧得久了已经开始开裂,从裂缝中可依稀看到里面是个人的身影! 这老妖妇究竟是在做什么?为何这炉鼎之中有一个人?难道是想让这人成为收集死魂灵魂魄的容器? “你若敢动他一下,我让你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复慈真人见慕羲蹲在那人体陶佣前,紧张得连忙将帝璘和洛焱打退,飞身便朝慕羲一掌拍了过来! ------------ 112 短命的相 慕羲见她拂尘朝自己脑门拍来,心头一急,直接将那陶佣抱了起来挡在自己面前,那复慈真人的拂尘便狠狠地劈在了陶佣身上! 这一劈只听得‘吭’的一声脆响,陶佣泥土般的外壳开始碎裂,最后轰然碎落一地,露出了那陶佣体内的人面貌! 那人面如冠玉颜若舜华,一头黑色长发铺落而下,犹如珍珠落地般发出玉般光芒,纵然此人闭着眼像个活死人一般,却依然不损他一分一毫的风采! 独独让慕羲惊异的是,他的左手完好,可右手却是一节莲藕形状,与肩处骨肉相连,仿佛是还未淬炼好一般! 慕羲突然想到什么,不由得脱口而出:“塑神大法?你这是在用佛莲花藕重塑此人肉身,这可是天界禁忌之术,你怎敢逆天而行?”慕羲只听说过太乙真人用莲藕为哪吒三太子重塑过肉身,但自此之后,此术便被天界禁止,不准诸神再行使用,不然就是有违天道,逆天而行,会受天条处罚! “哼,天界算什么?我怕它何来?滚开!” 复慈真人拂尘一扫,将慕羲从这活死人身后逼退了开始然后自己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住放回炉鼎之中! “因为你们让他的右手没能重塑,那我就砍下你们的右手为我夫君接上!” “就算你重塑一副肉身出来,那也只是一副没有魂魄的肉身,他也永远只是个活死人,你收集如此多的凡人魂魄放入他体内又如何?也不过只是让他肉身不灭而已,没有他本人的魂魄,终究是徒劳的!” 慕羲在幽冥神殿时,没事就在藏经阁中遍阅群书,便对这塑神大法略知一二,却没想到居然会在凡界遇到有人实施此法! “魂魄?我夫君的魂魄早被那些个该死的诸神给散了,我找遍了三界都不曾找到他的魂魄下落,不过没关系,只要我找到跟我夫君魂魄不排异的神魂,我依然可以让他重活过来,而你们,敢阻止我施行大法,便是该死!” 复慈真人已不再伪装,面对躺在炉鼎中那个依然面如冰玉般没有血色的夫君,她心如刀割,在她看来,就算颠倒乾坤,就算让这世间所有人都为自己夫君陪葬,只要他能醒来,这一切都值得! “诸神魂魄?所以你才将孟姐姐放入离魂池,为的是取她的魂魄来复活他?” 慕羲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这人为了一己私念,既将凡人性命视为草芥,又将诸神性命随意践踏,实在是罪不可恕! “她一个小小鬼神的魂魄,哼,还跟个凡人纠缠不清的,如此自践身份,不配进入我夫君的体内复活我夫君,没得玷污了我夫君的神体!” 复慈真人每句话都充满了鄙夷,在她眼中,一个来自幽冥地界的鬼神连给自己夫君提鞋都不配,又怎会用她的魂魄! 慕羲心头微微一抖,仿佛想到了什么般,侧头看了眼帝璘,手心都渗出汗来,“你...你难道是在打他的主意?”慕羲没有指名道姓,但复慈真人却知道慕羲在说谁,突然觉得对方倒也有几分聪明,可她就讨厌聪明的人! “做人太聪明总是会命短的,我看你就是个短命的相!” 复慈真人拂尘一扫,朝慕羲面门击去! 慕羲侧身避过,可复慈步步紧逼丝毫不给慕羲喘息的机会,一招接着一招朝慕羲招呼过去,整个洞窟都被她的灵光所照耀,刺目得让人双眼都难睁开! 帝璘怕慕羲受伤,哪怕自己都已经遍体鳞伤难以支撑,可还是不顾一切地挡在她的面前,因为他知道不管出于何原因,自己‘师傅’不会取自己性命,至少此刻不会! 复慈果然招招狠毒,可面对帝璘,却始终还是有所保留,这让慕羲更加确定,复慈真人是在等,她定是在等太子历劫失败那九重天的太子灰飞烟灭后,再行取走留在这副凡人躯体中的太子魂魄,然后用他魂魄去复活她那夫君! 若不然,就算现在取走了帝璘魂魄,只要九重天上的太子躯体还在,魂魄就始终会归位,只有躯体消失,魂魄才不会被召回永留她夫君体内! 可他夫君到底是谁?这复慈灵力就已经如此高强,那她夫君定不是等闲小仙! 此刻跟复慈硬拼就算所有人一起上都未必是对手,更何况徒弟和孟婆姐姐都晕死过去,洛焱被重伤,帝璘更不必说,所以只有智取! 慕羲突然朗声说道:“复慈真人,你如此深爱你丈夫我十分敬佩,可你要想好了,在这洞窟之中,孟姐姐乃幽冥之神,洛焱乃上古之神羲和之子,还有你的徒弟,他的身份想必你心头也有数,你又用佛莲藕为你丈夫重塑身体,想必这佛莲藕也是去佛境盗的,你如今若杀了我等,那便是跟天界幽冥地界人界甚至佛界作对,任你灵气再强大,难道还能跟天地人佛四界抗衡么?就算你不在乎生死,可你好不容易才重塑了你夫君肉体,难道也想让他化为灰烬?” 慕羲直诉厉害关系,也是希望能将徒弟孟姐姐几人活着带出去! 果然,复慈停了下来,猎猎长袍也飘然而落,毕竟,自己隐藏了身份几万年,眼见就要大功告成了,又何必急在此刻,让一切都付诸东流,还不如就将这几人囚禁在这里,就等这太子帝璘渡劫失败后自己再取他魂魄复活夫君后,再处理这几个人又何妨? 她直接将慕羲几人关入密室,独独又逼迫洛焱继续用神火为她夫君炼化神体! 慕羲先为孟婆输入灵气,让她恢复神智,再为煜黎疗伤,待要给帝璘疗伤时,帝璘却拒绝! 慕羲十分不解,算来帝璘是伤得最重的,又是个凡人,该最需要疗伤才是,又怎的会拒绝? 可帝璘见慕羲自己重伤的情况下连着相救两人,想来她也已经是殚精竭力,若再虚耗灵气,她也一定会元气大伤,伤及自身,所以不愿再让慕羲冒险再为自己疗伤! ------------ 113 琉璃魂珠 “太子殿下,现在可不是你逞强的时候,我是医师你是太子,你的性命我必须得负责!” 不管是因为渡劫的缘故,还是慕羲的内心深处,都不希望帝璘有任何闪失,尤其看着那嫣红的血迹在他白色长袍上不断蔓延氤氲,慕羲的心都在一点点地抽痛! “我身为一国太子,为天下臣民负责,自然你也由我来负责!又怎反让你为我负责?”帝璘在心里本自强硬的语气又突然柔软了下来,“你伤得如何?方才我拦住她,你明明有机会逃走,为何不走?” 这一句问得慕羲瞬时有点懵,想着这般境地自己怎会丢下帝璘一人独自逃生?自己也从未生出过这等念头! 可自己又说不出这等肉麻的话来,只吞吐着眼波一转,灵机一动,“那复慈真人既然用了佛莲藕为她夫君重塑肉体,那佛莲花想必也定在她手中,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我们就不用去圣境求取佛莲了,直接想办法从她那里拿到便可,太子殿下你的哑疾之症也就解了!所以,我怎能逃走呢?” 帝璘心生感动,想着这般生死关头她思虑的还是自己的顽疾,这份情意怎能负,本身体遍体鳞伤疼痛难忍,可听得她这一番话,心情大好,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在心里对着慕羲又十分柔软地说道:“你对本殿下这般情深义重,将来你有何求我必答应你!” 慕羲又是眉头一皱,想着他明明可以用‘恪尽职守’或者‘肝脑涂地’来形容,怎的却用了个‘情深义重’来形容?我对他哪来的情又何来得义?实在是个自负又自傲的凤凰。 所以慕羲只是干笑了两声,佯装没听到,不去理会她,好在孟婆已然醒转过来,蓦然之间见到慕羲,也是有些诧异,但她却左右环顾,神色十分紧张,待看到煜黎靠在墙头犹自昏睡时,才多少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慕羲怕跟孟婆姐姐的对话被帝璘听去,会被他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影响他渡劫,所以信手一挥,封了他的耳识,这才放心跟孟婆说话。 “姐姐放心,我这徒儿倒也命大,虽身受重伤,但好在并无性命之忧!” 慕羲拉着孟婆手,心头十分内疚, “若不是为了救我这傻徒弟,姐姐也不必受这等苦,甚至差点让你失了魂魄,我可是真真的该死,竟都不知道你被那妖妇抓来此处。” 孟婆原本想说自己心甘情愿的,可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也不敢在慕羲面前表现出关心煜黎的神色,只是十分正色道:“他既是你徒弟,我自然是不能放下不管的,更何况我本就是幽冥之神,这妖妇掠夺凡人魂魄,便是跟幽冥界为敌,我岂能袖手旁观!” “我那笨徒弟能得姐姐爱护,实在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只是我有一事还未明,这复慈真人想夺取天神的魂魄,再妄图使用复魂大法复活他的夫君,这妇人修的是仙道,那想必他那夫君也定属仙道,可姐姐属幽冥地神,魂魄属性不同,根本无法融合进他夫君的肉体,为何她还要将姐姐放入离魂池,妄图剥离出姐姐的魂魄呢?” 慕羲心头疑惑不去,便不能安神,毕竟这复慈真人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她还全没头绪,但定是跟天界脱不了干系。 “这…我也不甚清楚,不过这妖道曾逼迫我交出琉璃珠,我定是不允,想来她便是想用离魂水这种东西将我体内的琉璃珠取出!” 孟婆想到这妖道用尽了法子折磨自己,又妄图通过折磨煜黎来动摇自己,原本自己是想妥协交出的,可煜黎竟召唤 ‘承羲剑’刺向自己,以表示自己宁死也不愿她受半点威胁。 孟婆才没有将琉璃珠交出的。 “这琉璃珠是什么,是厉害的法器还是仙药?” 慕羲从未听孟婆姐姐提起过此物,所以心生好奇。 “这琉璃珠既不是法器也不是仙药,但凡继承阴司神位的诸神逝去后都会将自己的神识封印在这琉璃珠中,就等于这琉璃珠封存了千亿年来无论是凡人抑或灵物甚至神佛的面貌甚至他们身前的记忆,若我有朝一日身故,也必将神识也封印在这琉璃珠中,传给下一任孟婆神使!” 慕羲一听,便算是明白了这琉璃珠意义,想来孟婆此职本就是接待来往阴魂的,所以那些阴魂的相貌甚至身前记忆都被会收集起来放入神识之中,就好比司命星君的那些凡人气运本一样,若是想查某个凡人的气运,总是有迹可循的。 只是孟婆一职不像司命星君一般可以替人改命,她只管封存这些阴魂的一生而已。 “凡人还有灵物阴魂能封存倒是情理之中,可为何还能封存神佛的魂魄记忆?不是神佛的魂魄不归阴司管么?” 慕羲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孟婆姐姐居然还能够封存神佛的记忆,心头不免又多了分好奇。 “那天上诸神若是身归混沌,他们魂魄会一并化为烟云自然不会到我这里来,但凡到我这里来的要么是受处罚被人为散去了或者因战乱身故的游魂,抑或那些下凡历劫未成功渡劫只能一次又一次不断在人世轮回的仙者魂魄。若是游魂,大多都残缺不堪,十殿阎罗念在修仙不易,大多还是会让这些残魂投生为人,但一般就算投生为人因为魂魄残缺不堪也只会是心智不全者,所以就算投生也是生不如死;至于那些渡劫的,有些只需一世即可飞升,有些在凡世沉沦百世千世都不得飞升,那就看他们自身的造化了。” 慕羲这才算懂了,以前老听说某某神仙下凡渡个劫就飞升成上仙抑或上神了,觉得这劫历得可真是容易得很,比那什么雷劫神火劫可要轻松多了,但想不到却还有沉沦人世百世前世一说,如此想来能飞升也属实不易。 ------------ 114 得知下落 不过她思前想后,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我明白了,那复慈真人想夺取姐姐的琉璃珠,定是想通过先辈们的神识查询到她夫君魂魄的下落,那姐姐可当真危险得紧,她方才未得手,定又会来逼迫姐姐献出琉璃珠的。” 孟婆也正有此虑,但琉璃珠是历届神使的传承之物,所谓人在珠人,决计不能让外人夺走,所以若当真那复慈真人不死心,自己就算毁自己神元也决计不会交出琉璃珠。 “还是你这个小机灵鬼儿脑子转得快,我怎未想到呢?” 孟婆自被捉住后,那复慈就用煜黎性命来做要挟,所以,她全心思都在煜黎身上,又怎有心思再去细细思量这些! “那姐姐此刻便启动琉璃珠,看是否能查到她那夫君魂魄下落,我方才见过他面貌,我用神识将他面貌传给姐姐你!” 慕羲想着是人就会有软肋,做神仙的也一样,那这复慈真人的软肋自然就是她那夫君了,只要自己知道了他夫君魂魄下落,就等于捏住了这复慈真人的命脉,自然就能有法子离开这山洞了! 孟婆点了点头,便握着慕羲手,将她的神识引入自己体内,然后试着召唤琉璃珠,探寻那魂魄的下落,她苦苦支撑,灵力一点一点地耗损枯竭,最后也只是看到了一个光影,那道缥缈的影子忽明忽暗,仿佛即将消散了般,那魂魄度过奈何桥,进入轮回,来到人世间,投入一个贵妇肚内,孟婆催动灵气想看清那孕妇相貌,可只看见那贵妇穿着凤纹的长褙子手上戴着一枚血红色宝石戒指,可再想催动灵力看得清楚些,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姐姐!” 慕羲见孟婆突然口吐鲜血,连忙对准她的胸口度了些灵气到孟婆体内,但孟婆修的是鬼灵之道,慕羲乃仙灵一道,两股灵气并不能融合,反而让孟婆更是难受。 她将慕羲推了开,捂住胸口,摇了摇头。 “没事,你我修的道本就不同脉,所以你只能替我疗伤却不能度气于我!妹妹别浪费灵气在我身上了!” 孟婆停止召唤琉璃珠,已是虚弱不堪,她强撑着仿佛要涣散了般的身体,歉疚道,“启动琉璃珠需要拥有可匹敌先辈们强大的神力方可,我修为有限再加上如今重伤,根本无法完全看到琉璃珠中的影像,不过你用神识传给我的那人面容我在琉璃珠中看到了,虽然我记得不大真切,但前不久我仿佛才见过那魂魄!” “当真?” 慕羲既惊有喜,全然没想到,孟婆姐姐居然是见过的。 “我也不敢十分肯定,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魂魄残缺不堪,即将涣散,我当时让他喝孟婆汤时,就特意留意了些,以为是哪个下凡历劫的仙者久久不能飞升才导致神魂涣散,不曾多想,却没想到是这道姑的夫君。” “你既见过,那可记得这人到底是何来历?想必那生死搏上定有记载!” 慕羲一直疑惑这道姑的身份,如今就要知晓了,自然有些紧张激动。 可孟婆却摇了摇头。 “他的生死搏上一片空白,并无任何记载?” “这怎么会呢?” “凡人和灵物都是会有生死薄的,但仙佛就决计没有!” “如此说来,他们果真就是神仙?那姐姐可记得这九重天上过往诸神中仙逝的有谁长得像他?” “我一个幽冥神界鬼仙,连幽冥界都鲜少离开,又怎会去过九重天?更何况那道姑一看修行就有五六万年了,我也才不过区区两万岁,怎知五六万年前的事?” “那他如今下落呢?” “已进入轮回投生到一贵妇肚中,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要出生了,不过以他那涣散的魂魄,恐怕就算出生也会夭折,只可惜我实在无法看清那妇人的面容,更无法知晓她的身份!” 说着时,气息一滞,面色更是痛苦,显然伤势越发地重了。 慕羲流光溢彩的眸子多了层暗色,心忧孟婆姐姐的伤势,这洞里灵气稀薄,孟婆姐姐本就属于水系鬼神,常年待在忘川河畔,怎受得了这洞窟的滚热。 所以,将他们带出去是眼下最为迫切之事,慕羲可不管这般多了,安慰着孟婆,“姐姐无须再费神,剩下的就交给我,你好生静修运气疗伤!” 她扯直了嗓子对着看管着他们几人的那道士说道:“你去告诉那复慈真人,就说我有他夫君魂魄的下落,让她好生敬着来见我!” 道士自然贼溜溜去禀报复慈真人,孟婆颇为疑惑地看着慕羲,又了然一笑。 慕羲回眸讥诮一笑回应,算是跟孟婆姐姐通了心思。 果然,那复慈真人听说慕羲有她夫君魂魄下来,立刻就奔了来,将那寒光逼人的拂尘在慕羲面前扫了又扫,俯视着傲然喝问道:“你若敢骗我,我必让你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慕羲将她的拂尘推开,“你想拿我姐姐的琉璃珠查找你夫君下落,只可惜你又不是阴司神使,就算拿到了琉璃珠你也看不了先辈们的神识,方才我让孟婆姐姐已经启动过琉璃珠,知道了他魂魄大概下落,你若放我等出去,我自然带你去寻。” “你以为我会信你?就她如今这伤势,如何启动得了琉璃神珠?小妖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么?竟也敢来消遣于我!” 复慈真人目光凌厉,看得慕羲都有些怯怯。 可慕羲却还是十分坚定地道:“孟婆姐姐虽然受了点伤?但她可是神使, 我虽还不知道你究竟是何身份?但你对幽冥神界的事又能知晓多少?你这位夫君魂魄涣散,想来定是受过什么处罚被人为散去了魂魄,我说得没错吧?” 慕羲自己也捏了一把汗,因为她也只是靠猜测,待见到复慈真人面色微微变化时,慕羲才确认自己并没有猜错。 那炉鼎中的玉面郎君,果然是受天罚才导致神魂破碎的。 “看你这表情想来我说得不错了,那你也应该知道,这破碎的神魂很容易就消逝,我只能告诉你他的魂魄进入了人世轮回,想来你也清楚,就算进入轮回,每经历一世神魂若未曾脱离肉体飞升的话就会被削弱一分,直到烟消云散,归为虚无,你那夫君魂魄原本就是残破的,更是经不起消磨,到如今他的魂魄恐已经历不过一世了,并且这一世他性命也是极为短暂,算来已无多少时日,你确定你还要跟我在这里消磨时间讨价还价?” ------------ 115 寻找生机 复慈真人气得一下拎着慕羲衣襟,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神色,想到自己夫君魂魄即将消逝,她手都在微微颤抖,一直都冰冷的眼眸此刻却朦胧起来,慕羲看着那双其实十分漂亮的眸子,心头反而多了一丝愧疚,想着面前这人虽然残忍狠毒,但看得出她对她夫君倒是情深义重,也不知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可不管经历了怎般的痛彻心扉的事,都不能贱视苍生。 “你若是敢骗我,我让你们这一行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她放开慕羲领口,“你可以选一人跟你一起走,其他的必须留在这里!” “不行,我要带他们都跟我一起走!” 慕羲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复慈真人却将手捏成爪状,对准还自昏迷的煜黎头顶,一副就 要挥手拍下去的势态,“你若再敢跟我多嘴,我就先将他的天灵盖拍脆!” 慕羲脸色突然暗了下来,也十分的冷厉,“你若当真敢伤我徒弟分毫,我不但不告诉你夫君魂魄下落,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将你那夫君炼化的肉体毁去,你说是你夫君对你重要些,还是我徒弟的性命对我重要些?”慕羲也在赌,在拿她对自己丈夫感情在赌,可自己也是紧张得手都在微微颤抖,但为了以防万一,慕羲还是右手捏了个决,但凡这复慈真人敢真的动手,自己就立刻出手救回徒弟。 果然,复慈真人赌不起,她缓缓放下了手,目光凌厉,神色淡漠,“两个,这四个人中你选两个,那只臭鸟你决计不能带走,本道还得让它继续为我夫君炼化神体,若再敢跟我多费口舌,我直接废了你几人,然后掏空那冥婆心肺,你倒以为我就无法取出琉璃珠?无法找到我夫君下落?” 慕羲权衡利弊,觉得这复慈真人可说是心狠手辣,为了他夫君连佛之圣境的佛莲花都敢偷盗,上古妖兽也敢释放,杀他们几个又算得什么,所以权宜之计只能暂且答应,先保两个人性命再说。 原本最想先带孟婆姐姐离开,毕竟这复慈真人最大的目标就是孟婆姐姐,可还未等她开口,孟婆率先将煜黎推到慕羲身前,“他是你徒弟,又是个凡人,妹妹先带他走!” “可是姐姐…” “我最是讨厌婆婆妈妈的了,我就是幽冥神使,不还怕我会死不成?”孟婆十分坚毅,性子又洒脱,所以不喜欢跟人推来推去的。 慕羲了解孟婆姐姐性子,想着留下孟婆姐姐也好,她会神力,等这道姑走后,想必定是有法子脱困的。 所以便应了她的请求,最后在帝璘和彤翎之间,她思忖片刻,最后果断地选择了帝璘。 复慈真人见她挑选了帝璘和那个凡人徒弟,就嘴角抽了抽,拂尘在还自昏迷的彤翎身前扫了扫,冷笑起来,“看来这丫头最是可怜,无人关心她的生死,却还愚蠢地跟着你们一起闯入这苍山,实在可笑得很。” “这位真人既然知道我等的身份,那想必定然也知道她的身份,你可想好了,她乃鸟族首领的之女,这鸟族遍布三界,但凡她出了半点事儿,那凤族赤铮王便会立刻召集天下所有飞禽,不需片刻就能知道是谁害了他的女儿,到那时你和你夫君恐怕在三界再无藏身之所,除非真人有本事将这三界的飞禽走兽就灭个干净,若不然你还是别打她的主意。” 复慈真人不是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在跟帝璘打斗时,见到那彤翎郡主冲进内洞,她都不曾出手伤她,只是不知为何这彤翎进入内室后却反而晕死过去,这她就有些困惑了。 “放心,这丫头我还用处大着呢,我岂舍得伤她?现在立刻带我去找我夫君魂魄下落!” 复慈真人已经没有耐心在这里跟慕羲啰嗦,便拎着她出了密室,吩咐那道士玄震子看生看守。 原本慕羲想抗着煜黎的,但自己这身子实在生得娇小了些,怎抗得起他这百多斤的壮年男子,正自愁苦时,帝璘却直接将煜黎背了起来。 慕羲都有些傻眼了,想着他好歹也是九重天的太子啊,让九重天的太子来背自己这个凡人徒弟,会不会让徒弟折寿?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细节的时候,只能硬跟着复慈真人走。 走到甬道口时,慕羲便见到自己那徒孙被封在自己的隐身结界之中,因为有结界相护,格挡住了洞窟的炽热,所以此刻徒孙卫道已然醒了,见到师祖正朝自己走过来,激动得不住拍打着结界。 慕羲连忙使了个眼色,让他勿要动声色,好在这徒孙还不至于蠢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立刻噤声掩住呼吸,不然那走在最前的道姑感应到她的存在。 复慈真人原本是觉得这甬道多了一丝凡人的气息,正欲感应气息来源时,慕羲连忙催促道:“真人再不走,恐怕当真就来不及了!” 心忧夫君的复慈果然不再纠结这凡人气息,心想或许是那叫煜黎的身上传出来的气息,就径直出了甬道。 出甬道前,帝璘将那道士曾遗留下的小瘴妖从袖口中抛了出来,那小瘴妖得帝璘训化,又这几日用他的血喂养,小瘴妖自然忠心诚服于他。 这用血喂养的法子,唤做‘净魂术’,只要修行者气息纯正无邪,那若用其血喂养,就可慢慢化去妖兽体内的妖气,更何况帝璘本身是龙,纵然如今只是凡人躯体,他的血却也不同凡响。 并且这法子喂养的小妖兽最是灵犀相通,自然而然懂主人的意思,从他袖口中跳出后,就立刻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慕羲自然注意到了那小瘴妖,便召唤帝璘体内的蛊虫,一副疑惑的神色刮了帝璘一眼,毕竟这小瘴妖可是那道士养的,完全信不得! ------------ 116 舍情绝爱 “放心吧!它不会背叛我的!”帝璘在心里回复着慕羲。 看他这般笃定,慕羲也不再追问,这个时候也不敢追问。 却听得帝璘在心里继续责问慕羲道:“你是觉得我做个哑巴太子还不够,打算让我成为聋哑太子么?” 帝璘不问,慕羲都差点搞忘了,自己封了他的耳识,为了就是怕他听见自己和孟婆姐姐方才那番对话。 她连忙解除了术法,这才让帝璘恢复了耳识。 离开洞窟后,几人回到蜀州,慕羲和帝璘都苦思着到底如何才能摆脱这复慈真人,可他们几人的灵力都被封,想逃是决计不能的,所谓不能力斗便只能智取了。 但也不知这复慈真人有何匆忙之事,她将慕羲等人禁在一座远郊的庄园中后,便独自腾云离开。 自然,离开时布下了结界,别说逃出去,连个虫鸟都钻不进来。 好在一直重伤昏迷的煜黎此番终于醒了,醒后见到师父,连忙朝她跪下磕了几个头,“徒弟蠢笨,本来师父交托给我的事情,我不但没办好,反而累得师父也入了险境,我实在罪该万死!” 慕羲将煜黎扶了起来,“傻徒弟,我怎会怪你,你才跟我修行不久,我却偏生要你去查询那些死魂灵的下落,这原本就是我的错,要不然你和姐姐也不会都落入那道人手中,受尽折辱!” 煜黎听得慕羲唤姐姐,便知定是‘婆婆’,他忙四顾周围,却不见婆婆身影,心头一急,颤声问道:“师傅,婆婆呢?” 慕羲本想说,是孟婆姐姐拿自己的命先换他离开了苍山洞窟,可想这般一说这傻徒弟岂不会更自责,“姐姐还困在苍山中,我们也还被那复慈真人控制着,现在她逼着我们去寻找他夫君魂魄下落,此番也不知这道姑去了何处,将我们暂且抛在这里!” “婆婆还被困在山洞中?她受了那道姑的鞭刑,又被那道姑用了几十根像鱼刺一般的针扎入了周身穴道,若不及时将她体内的刺取出,婆婆恐会灵力尽泄而亡,师傅,我要回去救婆婆!” “你说什么?姐姐被几十根针扎了周身穴道?可姐姐不曾跟我提起过?”慕羲心头一惊,背脊都在发凉,全身瞬间变得冰冷,此时回想起来,才注意到怪不得孟婆姐姐衰弱成那般?还以为是因为她被泡在离魂水魂魄有些涣散之故,却没想到是受到了这等酷刑。 “婆婆性子刚决,岂会跟师傅言明,师傅,婆婆多次救我性命,我就算自己的性命不要,也决计不能抛下她不管,我一定要回去救她!”煜黎双眼朦胧,想到‘婆婆’还受着折磨,他心也仿若被掏空了一般,神魂俱碎。 慕羲看到煜黎这般神情,心头微微一动,起了一丝怀疑,毕竟徒弟此番情状却并不是对其救命恩人受困得神情,她试探着一问,“徒弟,你老实对我说,你是不是对姐姐,就是你口中的‘婆婆’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煜黎身子一震,怔在那里,神色立刻变得严肃坦然起来,眼中看不出半分的邪念,“婆婆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敬她护她,但决计不敢对婆婆起这等妄悖之念,若有,便叫我天地不容,修仙不成,魂飞魄散,肉身不存!” “行了,我就只是问一问,你怎的发起这等毒誓来!”慕羲听得他这般说,才终于放了心,毕竟,孟婆姐姐是幽冥神使,而他只是个凡人,自古以来仙凡有别,更何况孟婆姐姐还是鬼仙,倘若跟凡人有感情牵绊,不仅自己这徒弟会性命不保,就连孟婆姐姐都会被十殿阎罗除去神职,剔去神骨,被放入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生。 慕羲却还是不放心,她不想孟婆姐姐因为自己的徒弟而身入地狱,所谓一切苗头都要扼杀在摇篮里,所以细细思量后,慕羲便有了主意,“你不是一直问为师修仙需得守哪些门规戒律么,今日我就告诉你第一戒,就是需舍下一切情爱,就算是有得机缘修成正果后你终究是凡人成仙,也一样需断情绝爱,你可能做到?” 煜黎此刻并不懂爱为何物,他只知有恩必报,所以师傅定下这门规实属合情合理,毕竟,在凡界,就算做道士抑或出家为僧都是需要断掉七情六欲的! “弟子谨记于心,不敢有违,只是徒儿愚钝,有一事相问?” “你说!” “为何凡人成仙后也要断去七情六欲?可天界神仙却不受约束?” “神界之所以不让凡人修道成仙,一是因为凡人本就是集齐了世间所有欲望的容器,所以才永入轮回受苦,不得超脱,非神不愿超脱他们,而是自身无法超脱自己,要不然为何每次轮回时都需喝孟婆姐姐的孟婆汤,借神之力忘记前尘才能投胎转世,那是因为他们永远无法自己超脱自己之故,所以需得放下对世间的所有执念,二是你们本体本就是女娲娘娘用泥所塑的身体,又怎得肉体不灭?既想得永生,便需弃下这凡世肉身,肉身既灭,心便无求;三是天上的神仙虽可以相互结成姻缘,但却需要千万年方能孕育出新的生命,所以自盘古开天地以来神仙就为数不多,可凡人短短数十年间就可孕育万亿生命,所以若让凡人也成仙,岂不破了神界的平衡,这也是为何天界历来不允许凡人成仙的缘故,你看就连偷吃仙药的嫦娥都被困月寒宫,永世不可与后羿相见,你又怎得特例?所以为师定下这凡人成仙者需放下情爱,永世不得婚配诞子的规矩,若违者按门规处置,就算如此,你仍要得道成仙么? “弟子愿意!” “你可要想好了,做了神仙,舍弃一切情爱,那千万年的孤寂,你可守得?” “在弟子心中,师傅就是我此生唯一之念,能与师傅谈经论道共历沧海桑田守护苍生,又何来寂寞一说,这天下间的情爱,与弟子而言不过是红尘虚无,不会让弟子欢喜自也不会让弟子寂寞!” ------------ 117 死而后生 慕羲听得他态度这般坚决,方才放心他对孟婆姐姐或许当真并无半分异念,是自己思虑过多了,但总归先立下这规矩并不会有错,也免得他日后行差踏错送了自己性命不说还会连累孟婆姐姐! “如此甚好,姐姐我自会设法去救,你就不必...” “婆婆我一定要去救,师傅,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婆婆救过我几次性命,她如今受困,我怎能弃之不理!” 煜黎言之灼灼,目光坚毅,丝毫不曾动摇自己得决心,哪怕此去兴许会葬送自己的性命,他也觉得在所不惜! 看他这般决绝,慕羲也无法阻拦,可是如今他们三人的灵力都被封,又被这复慈真人用结界困住,怎能脱身? “你要去师傅也不拦你,我也十分担心姐姐的伤势,只是如今这情况你又怎逃得出去?那复慈真人只是暂且不要我等性命,可一旦取到她夫君魂魄,一定会立刻杀了我等!你一介凡人,她更是视你性命为草芥,又怎能从他的眼皮下逃走?” 慕羲愁眉深锁,最后望向又被自己封了耳识还兀自在那里打坐闭目静修的帝璘,帝璘抬眼迎上慕羲目光,一副气愤又无奈又幽怨的神色,让慕羲都觉得有些心虚! 她恢复了帝璘耳识,召唤蛊虫对帝璘说道:“我知殿下足智多谋,此番你帮我想想如何让我徒弟脱困?” “我为何要帮他?” 帝璘冷冷地问道! “不看在他的面子上,也要看在他的面子上啊?”慕羲心里小声嘀咕着,想着好歹自己这徒弟长得跟九重天的煜黎上神一模一样,虽然及不上那煜黎上神半点风采,可好歹也顶了张上神的脸啊,你是煜黎的徒弟,如今帮下这个长得像自己师傅的凡人‘煜黎’不也是对自己师傅的尊敬吗? 可这番话只能吞在肚子里! 帝璘不明就里地听着她这一番言论,本来心头还在为她动不动就封自己耳识生气,可一见到这双灵动又俏皮的眼睛,帝璘又一瞬间就心软了,用手轻轻推开慕羲脑门,在心里对她说道:“她既然是要急着去找她夫君魂魄下落,那断然是不会带一个死人同路的!” 慕羲听得这一番话,心头十分不悦,想着自己这徒弟无非就是长得跟他师傅相像而已,他这个做徒弟的也不必这般小肚鸡肠就要咒我徒弟死吧? 但抬眼看帝璘神色,又显得那般正气凛然,想着难道是自己小肚鸡肠了,慕羲反复思量,最后拍了拍腿。 “对,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这样才能让徒弟全身而退!” 慕羲觉得,又到自己发挥自己绝佳演技的时候了,倘若上一世自己不得病一定能成为最佳演员享誉世界! “煜黎,稍后为师要暂且将你的魂魄抽离出来,我传授于你的修仙典籍中有‘复魂术’修炼之法,你这段时日可用心学过?” 煜黎点了点头,“师傅传授的修仙典籍,我日日都有修习不敢懈怠,这复魂术我学过,只是还不曾施展过,不知是否能成?”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抽离你魂魄会放入我虚空中,等我们离开这结界后我会伺机将你魂魄放出,之后你便尽快使用复魂术回到自己的肉身,切记,万万小心,绝不能让旁物将你魂魄掠走,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慕羲不住告诫,煜黎十分信任地点了点头,慕羲又转头朝向帝璘,俏然一笑,“你会配合我的吧?” 帝璘没点头也没摇头,但慕羲知道他就这性子,想来算是答应了! 掐算着复慈真人回来的时辰,慕羲施法抽离了煜黎魂魄放入自己虚空之中,然后抱着煜黎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等那复慈真人放开结界进到内院后,慕羲更是拽住复慈真人袍角,悲戚不已,“我徒弟快死了,求求你发发善心,救下我徒弟?再不救他他就要没命了?” 复慈一回来就见到这一幕,眉头轻挑,伸手把了把煜黎脉象,果然脉象虚弱如游丝,似有似无,但她却冷冷一笑,“看来是命不久矣,不过既然带着他碍事儿,不如现在我就将他的魂魄取了再说,虽然他的魂魄我还看不上,但拿来暂且替我夫君续命也算他的福祉!” 慕羲全然没想到复慈真人居然连煜黎的魂魄都不放过,实在是有些丧心病狂,为情入魔,“他不过只是个凡人而已,配不上你那血统高贵的夫君,你敢打他魂魄主意,我定让你夫君真正的魂魄永远消失!” “哼,少拿我夫君来吓唬我,现在就立刻启程,没空跟你啰嗦!” 复慈真人面色又罩了一层寒气,目露凶光,让原本绝美的面容都显得有几分狰狞! “走可以,可我徒弟重伤成这样,如何走?我绝不会抛下我徒弟不管,要走必须带我徒弟一起走!” 慕羲知道若说留下煜黎,反而会引起这复慈真人的怀疑,所以表现得越是不愿抛弃这复慈真人反而越会反其道而行之! “啰啰嗦嗦,好是烦人,索性让我一掌将他肉身劈得灰飞烟灭来得干脆些!” 复慈真人就要动手,却被帝璘一把抓住她拂尘。 他知道复慈真人会读心术,所以在心里对她说道,“师傅,你还是我一直信任的师傅么?救他一命对你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之事,为何你要如此决绝!” 复慈不再伪装自己,突然目光变得冷冽起来。 “好,为师今日就发发慈悲,不毁他的肉身,就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吧,不过,我怎知道你们是不是在作伪?不如由我的好徒儿替为师代劳,震断他的双手,看他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 突然听得复慈真人说出这一番话来,慕羲全身一激灵,如堕冰窟一般,颤声道:“你好歹也是修仙之人?怎的行事这般恶毒?” 复慈真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却带着愤恨凄苦。 “就是因为我曾经不够恶毒,心慈手软,才落得如今这般境地?小妖女,你以为你是谁,我想做什么,你阻拦得了么?滚开!” 她拂尘一扫,便将慕羲掀飞撞到墙上又跌回地下,没有灵气护体,这一撞也直让慕羲吐了一口鲜血! ------------ 118 亲手伤徒 复慈待再要出手,帝璘却紧紧握住她的拂尘,任凭复慈真人怎般抽扯,帝璘都死死不松手,哪怕那如冰凌般的拂尘丝割入帝璘手心,鲜血汩汩而出,他也不曾哼半声! 复慈终将还是收了灵气,不再对慕羲再次出手,只是却依然不改主意。 “好,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那凡人的双手给我砍断,必须由你亲自动手,要不然,我就直接把他一掌拍得灰飞烟灭,肉身不存,你信不信?” 帝璘实在不明白为何复慈真人一定要让自己亲自对煜黎动手?按道理,自己跟他并无任何牵扯,如果是为了折磨对方满足她的畸形心里,那强迫慕羲去做不是更能满足她么? “师傅,我最后称您一声师傅,你当真要做到这般狠绝么?”帝璘目光都变得有些朦胧,面对敬重信任了十几年的救命恩人,他实难相信现在眼前这人跟以前那个舍命护他的人是同一人! 复慈的笑变得有些狂傲有些狰狞,就算是以前救他性命也不过是对自己有利罢了,其实每见到他一次自己得心就会被狠狠撕裂一次,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可为了自己的大计,她一忍再忍,始终强迫自己保持着那副仁慈的姿态,现在终于不用再伪装,又何必再留情,多折磨他一分自己心头也会觉得好受一些! “我数到三,你再不动手,我便替你出手!”复慈很想看看帝璘亲手断这凡人煜黎手臂的情景,不管这煜黎真死还是假死,要的就是他受这份折磨,生不如死的折磨! 哪怕自己跟这位叫煜黎的并不怎般相熟,可他终究是慕羲的徒弟,若他灰飞烟灭,慕羲一定会伤心欲绝,所以比起断去双肢保住他性命才是最为关要,帝璘心一狠,长剑一起,便朝帝璘右手削了过去! 剑过无声,那躺在地上的人也如水般沉寂,仿佛真死了般! 可帝璘却明明用剑挑断了他的手筋,就算再能能耐的人也会痛喊出来! 复慈不信,想自己再出手震断煜黎的另外三肢体,却被帝璘横剑拦住,“我知道我不是你对手,但若您还是不肯罢休的话,您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帝璘直接将剑递给复慈,复慈并未接,她甩了甩拂尘,灰色道袍随风而起,她不是不杀帝璘,只是还没到时候,并且此刻找寻自己夫君魂魄下落才最是关要! 只是这煜黎被断了手筋却未发一声,想来果真是死了,可自己该当看到他的魂魄才是,为何不见魂魄?难道他魂魄早就离开本体回到九重天去了? 该死!自己怎这般粗心,就这样饶过他实在太便宜他了。 “继续启程,若再敢啰嗦,我便不会再客气!”复慈喝令着,慕羲原本只是装着十分悲痛,可亲眼看到帝璘挑断了徒弟的手筋,她便真的痛不欲生,胸口的恨与悲排山倒海般地涌了出来,让她双眸如决堤一般,泪如泉涌! 复慈听到慕羲哭哭啼啼的,扰得她心头十分烦乱,挥舞着拂尘便要朝慕羲击过去! 帝璘怕复慈会伤到慕羲,直接自己一掌将慕羲拍晕,将她抱入怀中,冷冷看着复慈,目光已再没有往日的敬畏! 等得慕羲再次醒来时,睁眼看到的却是帝璘那张足以让人晕眩的面容,云层上的日光洒在他的发梢上,映衬得他像金甲战神一般,让人敬畏又让人心生安定。 慕羲依着一株老树,吃力地撑了起来,环顾四周却不见那道姑的身影,眉梢微动,看着帝璘,帝璘在心里回答着:“不知道她又去了何处,用结界将你我困在这半山腰中,不过我瞧她跳入了这山腰下的深涧之中,想来定是有缘由的。” “这山腰下有条溪涧么?”慕羲侧耳倾听,果然听得瀑布般轰隆隆的水声,慕羲咬着唇仔细揣摩着,觉得这复慈真人在这节骨眼上不急着去寻他夫君魂魄下落,却跑到溪涧之下去,想来并没那般简单,要么是这溪涧之下藏着对她极为重要的东西,要么就是藏了跟她有关系的人。 这复慈真人一个道姑,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奇珍异宝,那定是去见什么人呢? 帝璘在心里也对着慕羲缓缓说道:“在那废弃庄园中,你可曾注意到她回来时有何不同?” 慕羲当时就顾着煜黎了,并不曾注意到复慈真人,便摇了摇头。 “她的脚上有两块鳞片?” “鳞片?” 慕羲突然恍然大悟,“鲛人?她是去会那上古妖兽鲮鱼去了?对,那鲮鱼上次在清河中与我们大战一场,被你的弑神剑所伤,想来他是躲在了这条溪涧中刮鳞疗伤,所以那复慈真人鞋上才不慎沾了鳞片回来!” 帝璘点了点头,“不过就算知道它藏身在这里,我们也是无能为力,你谎骗她有她夫君魂魄下落,她稍后回来定会逼问,你若回答不出,便定是知道你在说谎,恐怕会拿你试问!” “并不是完全不知,姐姐告诉了我线索,我只是还未想到那魂魄究竟投生在何家?” 慕羲拨了下额前碎发,眉心间有微微细汗,在阳光照耀下,反射着光芒,使得她整张面庞像发着微光! “不妨说于我听下,这凡间的事,我比你更清楚些!” 帝璘看着有些憔悴疲惫的慕羲,心头十分疼惜,伸头想用袖角替她擦擦汗,可想到她如今还未曾跟自己坦白她的女子身份,如此举动难免会让对方觉得怪异,所以又将手默默放下! “姐姐说他所投生之人穿着凤样绣纹的长褙子,手间戴着一个玉镯,那玉镯是血红色的,两头镶嵌着祥云仙鹤,其他的便没有了!” 光凭这两点信息,慕羲实在猜不出这贵妇人到底是何身份,想着跟帝璘说也是无用,毕竟他一个男子又是一国太子又岂会对女人的物事了解呢! 可帝璘听得这番描述,眉头轻蹙,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将锦盒打开从盒中取出同样的一个血红色玉镯来,只是这个玉镯首尾镶嵌的却是龙与凤! “可是跟这个相似?” 帝璘在心里柔声问着! ------------ 119 难逃魔掌 慕羲无比惊讶地连忙接了过来。 “你怎的会有一个?我从姐姐的神识中看到过那玉镯,除了这首尾图案不一样,其他都是一样的!” “那看来我猜测没错,我师傅...复慈真人夫君魂魄应该是投生在勃王妃腹中!” “勃王妃?” 慕羲简直无法相信,“你怎么会知道?” “这玉血石天下间就只有两个,皇爷爷曾将这镶嵌龙凤的玉血石赐给我父皇,另一枚镶嵌仙鹤祥云的赐给了我皇叔也就是勃王,那时其实便暗着告诉朝臣是选定我父皇为皇位继承人了,后来父皇继位后,待我出生便又将这玉血石赐给了我,也是意在宣告天下我是大梁国未来天子!” “原来这样,那如此说来,这复慈真人夫君魂魄果真是投生在了勃王妃腹中?可这御赐之物怎被勃王妃拿来随身佩戴?” “自勃王妃有孕后,便听御医回禀说过她胎像十分不稳,能否顺利生下都难确定,而这玉血石听说有聚灵气避妖邪的作用,所以那勃王妃才会随身佩戴吧!” 为人父母,哪怕知道这般做有冒犯圣物之嫌,但为护胎儿安好,这般做确实情有可原! “那你怎的又随身携带?” 慕羲想这块玉是有些灵气,但其实对神仙来说也不值一提! “本太子随身携带可不是为了避什么妖邪,而是此玉也是本太子的信物,有它就算不用拿出我的太子印,也可调令四方官员甚至军队!” 慕羲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而帝璘又续道:“不仅如此,这还可作为本太子未来迎娶太子妃的聘礼,若谁成为太子妃,这块玉血石便会作为信物赠予对方!寓意凤凰于飞,百年好合之意!” 帝璘说着此话时,目光一直看着慕羲,不曾挪开半分过,那眼中情波流转,深邃而迷人! “是么?那太子殿下准备送给谁?” 慕羲满心期待着帝璘能说出彤翎的名字,可帝璘却看着慕羲看得更温柔了些,嘴角轻轻上扬,在心里不疾不徐地道:“一个一直等着她主动来告诉本殿下她心意的人!” 慕羲眉头一挑,顿时喜笑颜开,想着这些日都倒霉透顶了,独独听到这一件让人开心的事,他说给愿意主动告诉他心意的人,那不就是彤翎么? 上次自己也这么鼓励她主动些来着,看来这彤翎还是碍于郡主身份不肯放下自尊去提这等事,但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好事将近了! 慕羲拍了拍帝璘肩膀,十分高兴地道:“放心,你喜欢的人正巧也心仪于你,可人家总归是个女儿家,你就不会主动着些?这等事哪有让女孩子先开口的道理?这还要我来给你提醒么?” 帝璘以为慕羲这是变着法地说自己,心头更是一阵欢喜,很想此刻就跟慕羲坦白自己心意,但此刻生死关头之际,怎能有闲情逸致谈儿女私情,所以将玉佩放回锦盒又重新收好,对着慕羲深情一笑,“好,等此事一了,我一定将此物亲手为她戴上!” 这才叫孺子可教也嘛! 慕羲又开始思忖着勃王妃的事,想着这胎儿在孕肚中就已经这般羸弱,看来这复慈真人夫君魂魄果然已经开始涣散支撑不了多久,或许婴儿一出世就会夭折,那时间就十分紧迫了! “那勃王妃有孕多久了?” “将满九月吧!如今也快到临盆之时!”帝璘想着天下间却也有这般巧合之事,自己师傅苦苦寻找的她夫君魂魄下落,就一直在她身边不远处却不自知,实在也有些可笑! “遭了,那我们得尽快赶回平都!” 慕羲对那魂魄并不在意,可这魂魄倘若果真灰飞烟灭,那这复慈真人肯定会拿他们几人性命来祭祀她夫君,所以,无论如何,这魂魄必须在消亡前从那婴孩儿体内取出! “嗯,烈涛奉我命先行回平都平乱,我也确实该回去了!” 帝璘原本就该回平都帅军平定叛乱,为了慕羲才留了下来,如果自己不及时回去,哪等于六军无主,烈涛很容易反而被那勃王当做谋逆之臣反将一军,到时候军心不稳,便会倒戈,那父皇母后性命就危殆了! 所以必须立刻回去! “现在我们被结界困着,我无法将我徒弟魂魄放出去,等那复慈真人回来后得想个法子支开她片刻才行,不然时间久了,就算徒弟魂魄保住,可他的肉体也会僵化无用了!” “此事交给我,稍后你别管便是!” 帝璘眉色变得严肃起来,慕羲还从未见到过帝璘这般凝重过,她知道,帝璘虽然已经彻底认清了他师傅的真面目,即便两人从未有过拜师仪式,可他心里始终将对方当做自己师傅的,如今几番刀刃相见他又怎会心无所愧呢? 但慕羲很想说,你真正的师傅其实是个正义凛然心怀苍生又亲切近人爱护晚辈的堂堂上神,是这蛇蝎心肠般的复慈真人万万不能比的,自不必为她徒耗心神,毕竟她也不过是诓骗于你,又怎配师傅这一称呼! 只是这一切慕羲都不能说! 过不多久,复慈真人便回来了,她一收结界,帝璘便对慕羲使了个眼色,然后不由分说就拔出弑神剑朝复慈真人刺了过去! 慕羲明白了,他是假意拖住复慈真人让对方误以为是想助她逃跑,这复慈自然是不会怀疑有她的! 慕羲知道帝璘是打不过复慈真人的,顶多只能支撑十个回合,所以再被封了灵力的情况下逃走是决计不可能的,但足以让自己放出煜黎的魂魄! 她直接绕到山背后,将煜黎魂魄放出,嘱咐煜黎一定要尽快回到身体内,煜黎魂魄刚飞走,慕羲便被拂尘卷了起来随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震得一身都要散架了般! 她抬首一看,帝璘已被复慈真人下狠手重伤晕了过去,而他的弑神剑也被夺走! 复慈真人将弑神剑收回自己虚空之中,拂尘一扫,俯视着慕羲,一副傲然神态,“看来他当真是在乎你这小妖精得很啊,居然连自己命都宁肯不要,也要屡次助你逃走,看来,还是我太心慈手软了,今天是得让你长长记性!” ------------ 120 巧言善辩 她拂尘一扫,便朝帝璘挥了过去,顿时一道紫光闪过,帝璘便发出一声痛喊声,右手臂便被复慈真人震断! “你...你简直是丧心病狂,冷血变态,他好歹称你一声师傅,你却这般待他?” 慕羲红了眼,从未有过的愤恨在心中涌动! “哼,他一个哑巴如何叫我师傅,就算他喊我还嫌脏了我耳朵呢?小妖精,你若再敢起逃走的念头,那我便再断他一只手,手断完还有脚,脚没了还有眼鼻耳,你有本事再试试看!” 慕羲放下帝璘,却是嘲讽一笑。 “果然是愚不可及,怪不得两夫妻会落得这般下场!” “胡说什么,找死吗?” 复慈真人完全气红了眼! “我说你蠢你没听明白吗?看来是真蠢得连自己蠢在哪里都不知道,也罢!我便告诉你为何?你可知你夫君魂魄如今在哪儿?” “在哪儿?”终于要得知夫君魂魄下落,复慈身子都紧张得绷紧起来! “当今勃王妃腹中所孕婴孩便是你夫君魂魄所投生!” “什么?” 复慈简直难以相信,她还曾见过那大腹便便的勃王妃,可却没想到自己夫君就在她腹中,“那好得很,只要她生下来我便将婴儿抢过来便可,你若敢骗我你知道后果!” “你以为这般容易么?想来你还不知道,如今勃王谋逆逼迫其兄禅位,一旦勃王顺利登基,那他就成为人界天子,想来你是知道的,凡是人界帝王甚至帝王子嗣都是受真龙之气保护,这真龙之气无论是妖、魔、仙、佛抑或鬼,都无法接近,更别说伤他们半分,就算是凡人也只能在帝王之气将尽时才能伤到他们,如今你把帝璘打伤成这般,他如何回去平定内乱夺回太子位?只有眼睁睁看着勃王登基,他登基后你恐怕连靠近勃王妃都不能,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将小王子抢来便是?真是可笑!” “哼,就算我不能靠近,我找个凡人将那孩子给偷出来不就行了?” 她所说的找个凡人想来也是用她的术法控制对方而已! 慕羲却更是不屑一笑,“一个凡人,就算你用妖术控制他们,想从皇宫大内中把太子偷出来,你当那些猎妖师都是摆设么?并且你难道没听说过勃王妃胎像不稳,恐会胎死腹中的传言么?你夫君的魂魄已如风吹之烛火,缥缈即灭,所以那婴孩能否顺利出世都不知道,还谈什么以后?如今你夫君性命瞬息即逝,你确定你赌得起?” 复慈真人听得这一番剖析,心慢慢就凉了,指着她的拂尘也缓缓放了下来。 “那你有何法子?” “助帝璘夺回皇位,只要他顺利成为一国之君,那这勃王一族就会成为阶下囚,到时候阶下囚赏赐给有功劳的你不是顺理成章么?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取回你夫君魂魄,如何?” “小妖女,你还未将我夫君魂魄寻回,却先算计着让我帮助他夺回帝位?你的如意算盘倒打得挺妙啊!” 复慈真人咬牙切齿地强忍着心头怒气,十万个冲动想结果了慕羲性命,可却又无可奈何! “这怎叫算计呢?我可是为了真人你苦心筹谋,决没半点私心!” 慕羲若说没私心是决计不可能的,帝璘受伤,她心也揪在了一起,活这么久,她还从来没为一个人如此伤心不知所措过,就算是洛焱,抑或徒弟,她会担心会害怕会愤怒,但不会心里空落落的,有一种对方若有事我绝不独活的心思! 此刻慕羲竟生出了这等奇怪的念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着若帝璘当真出事最终没能成功渡劫灰飞烟灭,那自己也心灰意冷,不愿独自苟活了! 果然复慈真人最后还是为了她的夫君妥协,决定助这帝璘返回平都夺回太子位,对她来说,区区一个人间帝王而已,她原本就不屑,让他在帝位上逍遥几天,等寻回自己夫君魂魄,再等他的大限一到,再取他魂魄为自己所用也不迟! 帝璘醒后见慕羲不但毫发无损,却还骗得复慈真人回平都助他夺回太子位,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再看慕羲,瞬间觉得这个小机灵鬼儿可真是心思玲珑剔透,比那些个王侯将相的千金大小姐不知道犹胜多少倍! 果然,自己看上的人,就是那般的出类拔萃! 帝璘想,封她为太子妃,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将来她一定会成为自己最好的贤内助,此生,有她一人,后宫三千粉黛无颜色! 不!此生只娶她一人,足矣! 几人腾云驾雾,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到了平都城外,果见烈涛已在城外对守城将士叫阵,说自己是奉太子命回来擒拿谋逆者! 那守城将士不见太子身影,又早就听说太子已亡故并且尸骨无存,又怎会听信烈涛之言,反而传达勃王指令对其他将士说太子就是烈涛所谋害,擒拿住烈涛便是为先太子报仇,可记一等功升三级,守城将士们果然个个都群情激奋,恨不得立刻拿下烈涛首级夺得头功,两军交战厮杀得十分激烈! 烈涛所带兵士人数并不多,再加上了太子不在,便出师无名,所以慢慢处于下风! 直到帝璘突然从天而降,一柄长剑横空劈出,直接将城门之上那发号司令的将领刺中从城墙上凌空跌落,成为剑下亡魂! 烈涛突然见到太子平安归来,激动得立刻下马跪拜,全军将士也跟着跪下! 帝璘让他们都起来,烈涛才举起长剑高呼:“太子归来,尔等还不速速打开城门?弃械投降者,既往不咎,可免死罪!主动开城门者,记一等功,官升两级!奋死抵抗冥顽不灵者,杀无赦!” 听得烈涛这一番话,又见太子突然出现,城门上将士顿时军心动摇,有的甚至大着胆子想去开城门,却被副将领一刀结果了性命,毕竟已经投诚了勃王,背上了谋逆之罪,已无回头路可走! ------------ 121 回京夺位 但面对太子,这些人已经可说是惊弓之鸟,纵然惧怕副将领手中的长刀,可也不敢拿自家性命去做赌注,所以,战势很快扭转,只待城门开启,便可长驱直入,直逼宫门。 慕羲见久久攻不下城门,心头也颇为着急,毕竟太子本就身受重伤,右臂又被那复慈真人震断,可说是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并且看他脸色,也是十分惨白,很显然,再这般斗下去指不定便跌落马背,到那时,战势又会立刻起变化,所以此时当是一鼓作气的时候。 她靠近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复慈真人,怂恿道:“真人夫君的魂魄就近在眼前了,那宫中的勃王若是知道太子攻了过来,指不定狗急跳墙不顾兄弟情义杀了老皇帝,立刻登上皇帝宝座,如此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号令宫中御林军进行最后一搏,太子殿下可如今这重伤之躯可支撑不了多久,他若倒下就等于你夫君也命决,真人这还在犹豫么?” 果然,被慕羲这一怂恿,复慈又心急起来,觉得这丫头说得倒确实在理,但又觉得一直被慕羲这丫头牵着鼻子走,十分的不悦,因此一掌将慕羲拍飞,怒道:“要你这小妖在我面前说教?本真人难道还需要你来提醒?不自量力!”说上这般说,可她还是飞上墙头,拂尘一扫,便将这些兵士掀落城墙,哪怕这些兵士甚至猎妖师的箭雨齐齐朝她射来,她都只轻描淡写地拂尘一扫,便将这些箭矢化为飞烟。 她几个起落便飞到城门口,用拂尘缠住守城门的兵士脖子,“把城门打开!否则我让你人头落地!” 那兵士吓得立刻将城门拉了开来,城门一开,帝璘便命烈涛率领众兵士鱼贯而入,瞬息便将这些守城门的将士逼退,然后直冲宫门,杀进皇宫。 而帝璘却将慕羲拉到自己的马背上,俯首靠近她耳侧,在她手上写了个语字,慕羲便懂了他是有话要说,趁着那复慈真人还未回来,慕羲连忙召唤蛊虫,蛊虫立刻将帝璘内心的话语传递给了慕羲。 “你稍后进入皇宫后,立刻带那勃王妃逃走?别让她落入复慈真人手中!” 慕羲眉头微皱,心里也有几分担忧,“可是如何逃?那复慈真人术法高强,现在我灵力又被封,而你也深受重伤...” “东宫的汤泉池,你可还记得方位?” 突然提起汤泉池,想到那日太子赤身露体地故意刁难自己,难免耳红,不想说记得,但此时不是扭捏的时候,便只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好,你记住了,汤泉池的东北方向有一道暗门,这道暗门直通皇宫的地下水道,这条道可直达护城河外,你可记住了?” “你意思是让我带勃王妃从这地下水道逃走?可她是谋逆者勃王的亲眷,你愿意放她一条生路?” 慕羲向来觉得皇族之间为了权利斗争,必然会斩草除根,所以又怎会让勃王妃逃走,而且还是怀着骨肉的勃王妃。 这可是皇家禁忌! “本殿下不是救她,而是为了救你!” 帝璘在心里温柔缱绻地说道。 “救我?” 慕羲心头微微一动,回头看向帝璘,这一回头,却正好额头抵住他的下颔处。 帝璘微微一低头,两人双眸交织在一起,帝璘嘴角轻轻一扬,那倾世的容颜实在让慕羲有些低受不住,不由得心神一荡,面红耳赤起来,她忙回转头,不敢再跟帝璘对视,深怕多看几眼,就会像幽冥神殿旁的无极深渊一般,一直陷落下去,无法回头。 但慕羲知道,帝璘说得对,救勃王妃就等于救自己,一旦这复慈真人找到了勃王妃,一定会立刻取她性命,然后将腹中婴孩的魂魄夺走,可慕羲并不想因为自己之故白白地害了一条人命,并且只要她得手,那自己对她来说就无多用处了,便会立刻取自己性命。 就算帝璘一时片刻大限还未到不会有性命之忧,可若渡劫失败后待九重天上帝璘的仙体灰飞烟灭后,她便会用帝璘的魂魄去修复她亡夫的神魂以图复活对方。 所以帝璘才想着将勃王妃救走,只要复慈真人一天不曾得到自己夫君魂魄,那她就决计不会动杀心。 所以必须得抢在复慈真人前面先去到东宫。 可那复慈真人又岂是这般好蒙骗的,见到帝璘和慕羲朝皇宫内飞奔去,她直接飞入云空,一个瞬息就闪身到慕羲身前,然后一掌将欲要持剑反抗的帝璘拍下马背,像拎小鸡一般直接拎着慕羲直飞太子府。 那勃王自从胁迫皇帝退位时,就已经将自己的家眷带入了皇宫占领了东宫,以储君身份自居,为了名正言顺,他一直等自己的皇兄下诏退位诏书,可这皇兄这两日不是装病就是装傻,反正就是拖延着时间不肯写禅位诏书。 勃王就索性软禁了皇帝,对外宣称皇帝病重,并自己拟了个假的传位诏令,正准备宣告天下,准备登基大典的,却没想到帝璘突然率军平乱,将他的帝王梦瞬息碾碎。 气急败坏的他此刻哪还顾得上大腹便便的勃王妃,自是在大殿焦急地等待宫外回传战况讯息,所以勃王妃独自留在太子府中,但听得宫外刀戈声,她也是心乱如麻,惶惶不已。 服侍她的奶娘也怕王妃有何闪失,所以想让勃王妃避避风头,退到太子府上的甘泉殿去,那里较为僻静,就算原太子党攻了进来,一时也未必会搜查到这里来。 原本勃王妃不情愿如此没有气度地躲藏,但想到腹中即将临盆的胎儿,便还是听从了奶娘的安排,只是没想到,还没等来先太子的兵士,却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道姑给找到了。 这道姑自然便是复慈真人,她找到勃王妃后,便将慕羲丢到一边,目光定在了勃王妃那隆隆鼓起的肚子上。 “夫君,我找你找了五万年,今日终于找到你了!” 一步一步地朝勃王妃走过去,手中的拂尘一荡一荡地轻轻摇摆,犹如那勃王妃的性命,捏在她的手间,任其摆布。 ------------ 122 机智脱身 勃王妃右手护着肚子,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后退着,看着目露凶光的这道姑,面色都吓得惨白。 “你...你要做什么?” 她的奶娘冲出来护在勃王妃身前,却被复慈真人拂尘朝顶门一掠,顿时头破血流当场毙命,更是吓得勃王妃不住尖叫起来,几欲晕厥。 复慈等不及了,她才不管面前这人是谁,拂尘一起便要立刻取了勃王妃性命,却被慕羲喝令住:“住手,你若杀了她,定带不走你夫君魂魄!” 果然听得这话,复慈真人手中的拂尘凝住未曾落下,她回首看着慕羲,目光如电如箭,恨不得将慕羲穿膛破肚。 “你若再说一句废话,我先让你闭嘴!” “我说的真的,你以为腹中的是你夫君魂魄,可他现在正处于轮回之中,所以他只是这个母亲的孩子,他也只识得自己母亲,并不记得你是谁?你若贸然杀了他的母亲,他魂魄离体后,看到自己母亲鲜血淋淋地躺在自己面前,再看到你,你认为他会将你当做什么?” “什么?” 复慈真人眉心都跳了跳。 “杀母仇人!” 慕羲一字一字地说出,“试想他看到自己的杀母仇人站在自己面前,他还会跟你走吗?只会恨你,憎你,宁可变成孤魂野鬼也决计不会跟你走的,就算你强行带他的魂魄走,他也绝对不会自愿回到你夫君的身体进行融合!” “他不过还是个未出世的婴孩儿,跟这妇人能有什么母子感情,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复慈真人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夫君的魂魄就在眼前,怎能轻易舍弃。 “他肉体是婴孩,可一旦魂魄离体,那魂魄可就不是婴孩了,他懂恩懂义懂爱懂恨,与常人魂魄无异,就算魂魄未离体,所谓所谓母子连心,血脉相连的道理,你难道不懂么?” 复慈听得这一番话,倒确实有些动摇了,缓缓放下拂尘,可她不取走夫君魂魄绝不罢休。 “那你给我想个法子,立刻,马上,否则我连你一起结果了!” “若是孟婆姐姐在,他魂魄离体后给他一碗孟婆汤喝自是最好的,只可惜孟婆姐姐被困在你那山洞中,那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就是将她溺死,这样一来等你夫君魂魄离体后,看到自己母亲死在汤泉之中,你就佯装成幽冥神使,说他母亲是不慎跌入汤泉溺死的,你可带他去轮回与她母亲再续母子之情,那他不就自愿跟你走了么?等回到苍山,再让孟婆姐姐给他喝一碗孟婆汤,不就忘记了前尘过往,顺利进入你夫君身体融合了么?” 复慈突然觉得,这确实是个绝好的法子。 “好,我也不想我的拂尘溅上凡人的血!那本道就让你下汤泉去享受享受吧!”她抓着勃王妃后髻便准备往手中按去,却又被慕羲出言阻止。 “不可,由你亲自动手,那跟你亲自动手用拂尘杀她又有什么区别?所以,这等事还是让我来吧,这样,就算你夫君魂魄离体后知道自己母亲溺死,也只会怪我绝不会怪你!” “你?你是又想耍什么花招?” “天可怜见,在你面前我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难道还能将她这么个孕妇从你眼皮子底下带走不成?我无非就是希望若我帮你成功取回你夫君魂魄,可否饶我一命,你也知道,修行不易,我也不想这般英年早逝!” 慕羲跟复慈真人讨价还价起来,一副十分惜命的模样,便是让对方不起疑心,而复慈环顾了四周,除了有一道门口外四面都是墙壁,倒确实插翅难飞,再说,自己亲自看守着,量她一个被封了灵力的臭丫头也没能力跑得了,所以颔首答允。 慕羲这才一步步靠近勃王妃。 勃王妃听得他们两人如何谋划着要溺死自己,早吓得三魂没了两魂,颤颤巍巍地不停往后退躲,大喊着“来人啊!来人啊!” 可惜这汤泉早被复慈下了结界,阻隔内外一切声音传入传出,所以就算勃王妃喊破喉咙也是无用。 慕羲突然抓着勃王妃的手,大声说着:“勃王妃,你可别怨恨我,是你的死期到了,反正你夫君因为谋逆篡位早晚都得死,不如此刻得个干脆!”她随后逼近勃王妃身前,靠近她耳侧,又轻声耳语道:“想活命,一会儿下水后跟着我,别反抗,我是来救你的!” 慕羲想着毕竟是要跳入水中,倘若这勃王妃拼死挣扎反抗,自己可没办法带她离开,所以先行告诉对方。 勃王妃目光一亮,有几分疑惑地看着慕羲,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慕羲便突然环抱着她噗通一声栽倒入水中,荡起水花溅得复慈真人连用袖袍遮挡。 慕羲牢记着帝璘的交代,朝着东北方角落游去。 她假意左手掐着她喉咙,实则右手托着她后背,过一片刻将她推出池底换下呼吸,或许是感觉到这男装打扮的慕羲确实没有害她的意思,勃王妃才没再挣扎得那般剧烈。 不过好在这汤泉水引自天泉,水面常年烟雾袅绕,所以那复慈真人才没看得真切水底下的真实情况,要不然早就发觉有异了。 这是这般久还不见这勃王妃断气,复慈真人也有些不耐烦,不停催促。 慕羲在水底终于找到那龙头一样的机关,连忙游过去,扭动机关,果然有一道暗门打开,瞬时汤池内的泉水朝那道暗门涌了过去,而慕羲和勃王妃顺着水流也被冲下了水道,跌入了地下水道中。 那复慈真人见汤泉内的水突然形成旋涡状不断下沉,瞬时感知到有异,连忙跳下水朝那洞口飞扑而去,可已经入了地下水道的慕羲连忙启动里面的机括,将闸门合上。 复慈真人气得催动灵气想一掌将这闸门劈开,可一使用灵气,这汤泉身处东宫,便有真龙之气护宫,一感应到非凡人的灵气后真龙之气显现,便将复慈真人困在了龙之阵中,复慈真人知道这龙之阵的厉害,不敢继续待在此处,只能设法脱身离开。 ------------ 123 临终托孤 好在这水道之下停有一艘小舟,慕羲拖拽着勃王妃上了小舟,一路划出了水道,如帝璘所言,出口在护城河外,平安地将勃王妃带出了平都城。 只是这勃王妃经过这一番折腾,原本就胎象不稳的她如今更是有生产的征兆,慌得慕羲连忙在附近找了个山洞,暂且安置好勃王妃,想去请个能懂接生的稳婆来,可勃王妃却抓着慕羲不让她走,气虚体弱的她觉得自己恐难活命了,只求慕羲能救救她的孩子。 完全不懂接生的慕羲不忍心勃王妃就这般一尸两命,如实告诉她,“王妃,你腹中这孩子本就是夭折之命,就算生下来恐也活不了多少时日,如今保你性命才要紧,这孩子不如…” “不,求求你,姑娘,你既救了我,定是个心善的姑娘,我夫君若夺取王位不成定会问罪斩立决,我乃他妻子,又岂有活命的道理,可我想留下我们的孩儿,哪怕他只能活几天几个月几年,我这个做娘亲的都不能剥夺他生的权利,求求你,救下她!” 慕羲低首看了看自己平坦如草原的胸口,眉头微蹙,想着自己既穿着男装,身材又这般平削,怎的这勃王妃还叫自己姑娘?还如此不介怀地让我这么个‘大男人’给她接生,也是有些违背如此这世界的男女纲常了,为了对方清誉着想,慕羲觉得有必要提醒下对方。 “不是我不帮王妃,实在我一个男人无能为力….” “姑娘不必再伪装你的身份了,你生得这般娇媚可人,说话行事又跟女子无异,我一生阅人无数,难道你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求求你,帮我生下我的孩儿…” 慕羲心头一时哽住,想着帝尊他老人家只将自己身子变成男的,好歹也将自己这张脸幻化得阳刚一点啊,看来帝尊也是个坑人的老神仙! “可是你腹中孩子真的活不了几日,你何必…” “求求你!” 慕羲的一再如实相告,却依然只换来勃王妃的苦苦哀求。 此刻慕羲恍若懂了,那来自父母的爱,想当初自己出生前也是被医生诊断为活不了多久,可母亲依然生下了自己,并好生照料,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年生命不到,但也给了自己生的权利,给了自己二十年看这世界的时光。 慕羲瞬时目光朦胧,握紧手,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这粒丹药虽不是什么起死回生的仙丹,但却能暂时让人恢复精神气,她让勃王妃含着丹药,然后只能靠着曾经看过的书一点点地拼凑记忆,帮着勃王妃生产。 努力了快六个时辰,才终于听得一声婴孩的啼哭声,那哭声并不洪亮,甚至有几分柔弱,慕羲将孩子抱到勃王妃面前,看着自己的孩子,勃王妃瞬间泪如涌下,想来她也感觉到了孩子的虚弱了,也更想到了以后无法照顾自己的孩儿,而心生悲痛。 慕羲也只是叹了口气,可也无能为力,所有生命都有自己的劫数,自己无法也不能擅自去改变一个人的命数。 远空中突然传来钟鸣之声,此声正是来自平都皇宫方向,听得此声,勃王妃瞬息全身一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喃喃道:“夫君…夫君…” 慕羲纵然不曾在凡界生活过,但也大致能猜到,皇宫中鸣此鼓,便是告知平都百姓内乱已平定,皇帝重新登位召集文武百官上大殿议事,至于谋反的勃王是诛杀还是下了死囚,慕羲便不得而知了。 但历来谋逆者,都是株连九族,想来这勃王也难以幸免。 勃王妃知道自己无论怎样都是死路一条,若苟且活着,反而会为孩子招来杀生之祸,她便将孩子托付给慕羲,慕羲本就要带走这孩子,不然这孩子落入复慈真人之手,立刻会死于非命,但没想到的事,还未等慕羲反应过来,勃王妃居然就一头撞到洞墙之上,瞬时头破血流,气息微弱。 吓得慕羲连忙从虚空中掏出自己的药瓶,想着拿一粒丹药救她性命,可这药瓶中的丹药居然空了,一股凉气从脚底直蹿上脑门,让慕羲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你…你这又何必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实话与你说,便是太子帝璘让我救你的,他既然让我救你,又怎会要你性命?” 勃王妃却是凄苦一笑,根本不愿相信慕羲所言,觉得太子又怎会这般好心让一个姑娘来救她。 “姑娘,只有我死了,才不会拖累于你,皇帝见到我尸身,便等于断了追踪我孩儿下落的线索,才能护住你们,我夫君争夺皇位不成,必会被诛杀,我是她妻子,自当随他而去,请姑娘一定帮我护住我唯一血脉,求你了!” 她用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抓着慕羲手,直等到慕羲点头答允,才终于落下最后一口气,直到她的魂魄离开,等来黑白两位爷爷前来索她的魂魄。 慕羲已经很久不见黑白两位爷爷,此番见到,犹如劫后余生般,立刻拥入他们,才得到些许的安宁。 黑无常摸着慕羲小脑袋,气恼道:“丫头,咱不管那什么太子渡劫不渡劫,跟我们回幽冥神界,有帝尊护着你,谅那天帝老儿也不敢拿你怎样?” “是啊,你这走凡界一趟,又是妖兽出世,又是那不知名道姑暗害于你,实在太过凶险了,跟我们回阴司,我找十殿阎罗替你做主!” 慕羲可不想黑白两位爷爷再被唤到九重天去问罪,所以直接拒绝了。 “这太子殿下对我就数次救命之恩,他落入轮回又确实是我冒失造成的,我岂能只顾自己性命不理他生死?更何况他可是天界太子,未来天君,倘若当真因为渡劫失败灰飞烟灭,我被处死便也罢了,到时候恐还会连累到整个幽冥神界,黑爷爷,白爷爷,祸是我闯的,便需得由我去承担,我现在长大了,不是那个小丫头,你们就不用为我担心了。” 黑无常叹了口气,十分不愿慕羲在凡尘受苦。 “好吧,娃娃,你记住,有什么事需要我们二老帮忙的尽管开口,知道么?” ------------ 124 受其所骗 慕羲看着怀中嗷嗷待哺的婴孩儿,心想那复慈真人可说是眼通四方,想带着这婴孩躲过她的追踪恐怕难上加上,并且如今帝璘已经顺利夺回太子位,那自己就必须尽快赶回苍山去救孟婆姐姐还有洛焱他们,那复慈真人也定会想到此节,所以必须将这人引走才行。 脑瓜子一转,便想到计策。 “正好有事劳烦两位爷爷帮我个忙!” 而果然,那复慈真人在平都里四处靠着灵气寻找慕羲下落,只是城内人流混杂,她一时还不知这慕羲藏身在何处,正打算将平都城掀个底朝天时,却见一个黑影一闪,她待要去追,便见手中多了一张灵纸,灵纸上写着:“欲寻你夫君魂魄下落,便带上佛莲花到幽冥神殿来换!” 幽冥神殿,自然便是帝尊东岳大帝所居之所。 复慈真人一直躲在凡尘,就是不想被天界幽冥界的人知道她的存在,更别说踏足幽冥神殿了,就算自己灵力修为极高,但也还是不敢去招惹那上古之神东岳大帝的,可自己夫君的魂魄被带到了那里,哪怕是死也只有去闯一闯。 果然,复慈真人不疑有它地朝幽冥神殿飞奔而去,因为自己知道这慕羲就来自幽冥神殿,所以她带着夫君魂魄躲回幽冥神殿想让那帝尊老儿替她撑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并且还顺带提了个条件想拿到佛莲花替那帝璘治好哑疾之症,这算盘倒是打得极好! 看来当初就不该留这丫头性命,若有机会,定要让她灰飞烟灭,才算报了这些时日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深仇。 可慕羲其实并未带着婴孩回幽冥神殿,而是直奔苍山,只是走前用传音铃联系了南阙,十分轻描淡写地说道有个女魔头要去幽冥神殿捣乱,让他好生小心,实在不行请帝尊坐镇,最好是让帝尊收了这女魔头,免得再在人世祸患无故百姓。 南阙一听慕羲唆使了一个女魔头来幽冥神殿打搅帝尊清修,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帝尊他老人家在为羲楽上神布回魂阵,阵法要持续七七四十九天,此段时间决不可中断,否则羲楽上神魂魄归位的最后一丝希望就会破灭,这个节骨眼儿上你给我招来个女魔头,你是想被帝尊一掌拍死么?” “对不起嘛,我的南阙大人,这女魔头实在太难缠,我又被她封了灵气,根本不是她对手,帝尊他老人家不在,就只有你抵御下了,你看北貅不是炼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各种丹药还有法器么,你便找北貅帮忙,我相信就凭你们两个的本事就足以拿下这女魔头,对了,记得一定要帮我取到佛莲花,记住啊!” 慕羲直接断了传音铃,免得南阙在另一头继续歇斯底里地咆哮。 慕羲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有点不地道,不过别看南阙像个孩童,但其实已有数万年修为,而北貅更不用说了,虽然他没了耳识,但听南阙说,北貅是帝尊年轻时就收在身边做侍童了,所以算来他也有十几万年的修为了,再加上他懂各种药理毒理,想来对付这个复慈真人算不上难事。 只是慕羲怎么算都没算到,这复慈真人对幽冥神殿的地形熟稔于心,仿佛曾经在此间生活过一段时间般,竟能知道幽冥神殿外的结界口缝隙在哪里,这缝隙连慕羲都不知道,所以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神殿。 在神殿中四处寻找慕羲,却不见她的影踪,而正好被南阙撞见,还没等南阙反应过来复慈就已经先发制人将南阙封印。 而她仿佛也知道北貅没有耳识,所以故意化为一团云烟进入炼丹阁,趁北貅不备之时将他制服。 复慈真人找了整个神殿都不见慕羲人影,便逼问南阙将那丫头藏在了何处? 南阙看着复慈真人在神殿中行走熟悉周遭环境得很,就已经心生疑窦,“你到底是何人?为何知道神殿结界的缝隙?这可是幽冥神殿,你若敢在此处放肆,帝尊他老人家决饶你不得!” 复慈真人只是冷哼一声,并不曾答复南阙,她此刻只关心慕羲的下落。 “你若再不说那丫头藏在何处,别以为我不敢伤你性命?” “慕羲那丫头并没回神殿,你若聪明一点就不会被她骗得团团转,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若再敢在神殿猖狂,休怪我不客气!” 南阙虽然被复慈真人封了灵力,但只要半个时辰功夫,他便能解开对方的封印,之所以不立刻反击,是因为他还想套出这道姑的来历,毕竟这天上地下可没几个人能知道神殿结界的缝隙之处所在! “你跟以往一样还是那般自负,可却又甘愿一辈子给那东岳做侍童,自甘低贱,真是可笑!不过别以为你说一句她不在我就会信你,她是不是躲到东岳老儿那里去了?告诉我东岳大帝人何在?” “这天下间还无人敢直称帝尊老人家名讳,你这般不知好歹,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南阙听得她对帝尊这般无礼,真是好想直接扇她两个耳光。 可不曾有耳识的北貅,看着她说话那高傲的模样,仿佛觉得似曾相识般,竟看得有些痴了。 也因为失去了耳识,所以北貅自那以后几乎不曾张口说话,纵然偶尔说出一两句,也因为几万年不曾听过人语,说出来的话也含混不清,所以索性也就不再说了,可此刻他却有些激动地十分吃力地说道:“你…你…澄…月…” 因为口齿不清,听起来像在说‘贼女’ 南阙以为北貅也被这女人气得骂起人来,所以不曾辨清他口中所言。 可复慈真人却双眼一亮,回眸看着北貅,充满煞气的双眸突然多了一层柔色。 这个名字,几万年了,再也没人记得,也再也没人对自己喊过,如今,再一次听到有人这般唤自己,却遥远得如那九天星辰,乌云散去,发出了淡淡银辉。 ------------ 125 恩怨纠葛 只可惜,这几万年来,自己只想听到这第一声的呼唤来自自己的夫君,而不是这么一个没有耳识粗鄙又卑微的侍童,他喊一声自己的名字,就是对自己的一次亵渎,所以那一抹柔色不到片刻就变得狠厉起来,拂尘朝着北貅一扫,犹如利箭一般的拂尘银丝便在北貅的左脸颊上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鲜血渗出肌肤,滴落下来,将这青石板染得通红。 “就你也配唤我名字?” 复慈真人面对北貅,是打从心底地鄙夷厌恶,仿佛他的那份怀念与不舍都是对她的一种冒犯。 “妖道,你居然敢伤北貅?” “伤了又如何?一个烧火棍般的下等人,却还敢心存妄想,真是可笑!” 复慈真人不屑与南阙纠缠,“你们不说,这丫头定然是跑到东岳那里躲起来了,东岳在何处?” “帝尊他老人家岂会见你这妖道?我若猜得没错,你就是七万年前帝尊带回来的那小丫头吧?想不到你偷跑出神殿后,还以为有什么大出息,不曾想,也只是成了个嗜杀成性的女魔头?” 若复慈真人不提那一句‘就你也配唤我名字’,南貅还猜不出对方身份,可她这样一说,南阙就算再笨也不会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因为这妖道一看也就七万岁左右,这七万年间神殿除了自己和慕羲外,就只有帝尊七万年前带回来的那小女孩了,而北貅这七万年间早已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采药炼丹,能让他记住名字的除了当年那个小女孩就属慕羲了,所以不是她又能是谁? 复慈真人最不喜欢听到别人贬低她更甚者看不起她,她不甘心一辈子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犹如地牢一般的神殿中,更不甘心一辈子做个侍女一样伺候帝尊一辈子,那万万年孤寂的时光让她心心念念外面的世界,她想着,自己是属于万丈光芒的世界的,所以毅然决然地逃离了神殿,逃离了这个‘囚禁’她的地方。 只是她不知,那不过是帝尊为了保护她才让她留在神殿的。 可她不想知道原委,也不屑知道,面对帝尊,她刚开始是崇敬的、倾慕的,可到后来,她突然觉得,帝尊将她带回神殿,可又不曾传授她丝毫法术,更不曾对她嘘寒问暖,不过是将她当做扫地除尘的婢子而已,这跟惩戒又有何区别?所以,慢慢地对帝尊的崇敬变成了厌恶,最后化为憎恨,憎恨对方灭杀掉了自己本该灿然多姿的年华,也灭杀掉了心中想得到无上尊荣的欲望,所以,她逃了,不再向任何人提起自己的过去。 “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我告诉你,不久之后,我一定是这世界的主宰,到那个时候你们一个个都得仰视着我,臣服于我!” 复慈真人遥想着未来,面上漾起满足的笑意,但很快又冷凝下来。 “没时间跟你们啰嗦,就算你不说东岳在哪儿,我也能猜到,他若不在神殿,必然又是跑到无极渊去陪那活死人了,好得很,他闭关之时正是灵气最是虚弱之时,你说若我顺道取了他的魂魄会如何?” 复慈真人越想越是激动,毕竟这天上地下,恐怕没有哪位神的魂魄能有东岳大帝的淳厚了,若当真能取得他的魂魄来修复夫君残魂,那夫君不但可以复活还能夺得东岳大帝的灵气,到时候这三界间又还有谁能是自己夫君的敌手? 重振往日风光可说是指日可待! “你若敢动帝尊一根毫毛,我便把你全身的鳞片都一一拔光!” 南阙知道,帝尊此刻在为羲楽上神护阵,绝对不能被人打扰,否则不但阵法可能被破,帝尊也会受伤,所以他见那复慈真人朝无极渊飞去,便立刻运贯全身灵气冲破封印,便要起身去追,却被北貅一把拉住衣角。 他呜呜呜地说了一通,却听不清他说得什么,但从他那满眼的担忧神色中,南阙猜也猜得到他是想说什么,便扯下他的手,怒道:“她若敢犯帝尊,我不得不杀他,你别再留恋这女人了,没听她一口一个夫君么,她早就嫁作他人妇了!” 南阙腾了个云雾便追了过去,北貅也连忙甩出云袖风卷云舒地跟上,深怕去晚了南阙会要了她的性命。 复慈真人来到无极渊,看着仙云袅绕的无极洞,心头思绪万千。 想起几万年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就这般守在洞中,一日又一日,从不肯离去,而自己就守在洞外,也执着地等下去,等着他出来见自己,仿佛就是在让他做个选择,到底是洞里躺在棺木中的那个女人重要,还是自己这个有血有肉会说会笑会陪他天荒地老的女子重要? 可他没有给出答案,最后给出答案的是那无极渊的寒风,那带着凌冽煞气的寒风将自己吹得全身冰冷,吹得慢慢失去了知觉,吹得心冻成了冰,直到一丝温暖,她在一个人的怀中醒来,那个人正努力地将自己的灵气灌输到她体内救她性命,她以为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终于被自己打动放弃了心中执念愿选择自己共度一生,却没想到陪在自己身边的居然是那个无比卑贱的北貅。 那一刻,她彻底被激怒了,也彻底死心了,所有的敬慕化为了恨。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发誓,一定要找一个比东岳大帝好一百倍的男人,然后她要做这世界的主宰,好有一天让这个男人后悔,后悔当初没有选择自己,然后将他踩在自己的脚下,像他践踏自己的尊严那般也将他的尊严揉碎。 她颤着心一步步地走进洞里,这一次居然罕见地并没有在洞中布下结界,这倒是让她有几分疑窦,毕竟以往他都是会布下结界,以防有人来叨扰那个活死人。 等走进洞中时,看到那个男人坐在阵眼中,身周灵气环绕飞舞时,复慈真人才算明白了,他为何没有布结界,原来他是在布召魂阵。 ------------ 126 背后偷袭 看来他是想将那棺木中女人的魂魄召唤回来,只可惜他这般为不过是徒劳罢了! 不过此刻正是取他魂气的最好时机,只要将弑神剑从他的顶门破入,就可以取了他性命,然后抽走他的魂魄。 注定,他的人得不到,魂魄却还是属于自己的! 正举刀便要朝帝尊顶门刺下时,赶来的南阙急唤一声:“帝尊,小心背后!” 东岳大帝其实早就感应到身后有人,只是他在布阵,不想此刻功亏一篑,却没想到此人居然敢伤自己,这天上地下无论神佛妖魔都还没谁有这般胆子? 他长袍朝身后一挥,一股强大的灵气如翻滚的浪潮朝复慈真人掀涌而来,直将她震得撞飞到洞壁上,又滚了几滚才定下身来。 帝尊依然波澜不惊地继续布他的阵,根本不将来犯者放在眼里。 复慈真人心一横,在洞内瞬时布下结界阻挡南阙靠近。 她知道自己万万不是帝尊的对手,硬斗不过是自取灭亡,所以只能智取,灵思一动,便摇身一变,幻化成了羲楽上神的模样,那模样却跟慕羲一模一样,只是神色变得高傲清冷并不曾像慕羲那般灵动跳脱。 她对着帝尊轻声一唤:“帝尊,是我...我回来了!” 听得那熟悉的声音,帝尊身子微微一震,仿佛冰山融化发出的脆然声响,他回首一看,果然思念了整整十万年的师妹终于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依然美丽圣洁的女子,心仿佛如春飘絮,随风慢慢飘飞,如梦如幻,不知所归。 他伸出手捧着眼前的‘羲楽’面庞,低语喃喃:“楽儿,你终于回来了!”,任凭结界外的南阙怎般呼唤,都无法将帝尊从面前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帝尊轻柔地将‘羲楽’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深怕对方突然又从眼前消失,可就这一抱,帝尊却猛然惊醒发现不对,并非是想起羲楽就算回来也是一魂魄,该当无影无形,而是面前这个人虽然是羲楽的面容,可身高不对,抱着对方对方的头却只到自己肩膀位置,可真正的羲楽却能到自己耳垂位置。 所以面前这个人绝不是羲楽。 复慈真人一时情急下只想着幻化成羲楽模样,但她终究是从来不曾看到过活着时的羲楽上神,所以幻化时无意识下就完全照着慕羲的身高样貌去幻化,并不曾留意到这点。 但就算如此,待帝尊反应过来时,复慈真人已然将弑神剑朝他刺去,帝尊右手大力挥出,朝面前这人一掌拍去,将她震倒在地,可胸口依然被弑神剑所伤,鲜血汩汩而出,将他的藏青色长袍浸湿,而灵气也从伤口中倾泻流失。 帝尊自然知道这弑神剑的厉害,因为此剑本就是自己的剑,早已经消失了数万年,却没想到今日却又在此处见到。 他也瞬时明白了面前此人的身份,因为这剑本就是自己赠予她防身用的,却不曾想她居然用此剑来伤自己。 几万年不见,如今再次相逢,却是兵刃相见。 “你...是鲛人族公主?” 帝尊封了周身穴位,以免灵气流失,面对跪坐在面前的这个以恢复本来面貌的复慈真人,没有一丝久别重逢的欣喜与关心,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甚至已想不起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复慈真人凄苦一笑,“原来帝尊将我的名字都已忘了,也罢,我从不曾奢望帝尊你能记得我。” “你既已离开神殿,今朝何故又擅闯进来,还破了本尊的阵法,你可知本尊可以将你处死?”帝尊不在乎被她刺了一剑,这不过就是毁自己一些修为,愤恨的是她破了回魂大阵,导致羲楽的魂魄无法归位,一切又都功亏一篑,这怎能不怒不恼不愤? 复慈真人冷冷一笑。 “处死?当初我父亲率领鲛人一族替你平息魔族叛乱,父亲还有族人全都丧身在那场大战中,你们天族却趁此要让龙族来统领我们鲛人族,逼得我祖父只能率领族人反抗,若不然便成砧板鱼肉,任你等宰割,可祖父又被你们天族以谋反之名压在镇魂石下数万年,若我父亲不死,我何以落得今日这般境况,你欠我父亲那般多,你有什么资格杀我?” “你们跟天族的恩怨本尊并不想过问,你父亲是为天下苍生而亡,也念及此,才留你性命,你既离开神殿生死便不再与本尊有任何瓜葛,如今却又再擅自闯入此地,本尊绝不会姑息,废你一身修为,你可有怨言?” 东岳帝尊俯视着面前这个身着素净却容颜倾城的女子,心无半分怜悯,始终一副公事公办的肃穆神色,这让复慈真人心头更是愤恨。 为何自己对他而言,从来都不曾吝啬他的半分怜惜,也是,几万年前都应该明白了,此刻还在奢望什么呢? 东岳大帝举起右手,召唤灵气,便要朝复慈真人头顶落下,欲将她一身的修为尽废。 复慈真人厉色道:“若我说我知道羲楽上神魂魄下落,帝尊还敢废我修为么?” 果然,帝尊的手凝在半空中, 灵气也立刻收回体内,因为太过震惊指尖都轻轻一颤。 “你...你说什么?” “帝尊可以选择不信,可你敢不信么?” 复慈真人仿佛拿住了帝尊的命脉一般,竟让睥睨天地的东岳大帝也犹疑难定。 “帝尊,你不要信这女人,她一个小小鲛人,又怎会知道上神魂魄下落?帝尊万万不能被她蒙骗了!” 南阙连忙冲了进来,深怕帝尊会信了这女人的鬼话,最后放虎归山,又惹出祸端。 复慈真人又是不屑一笑,直直地站了起来,面对着这个一直瞻仰的神祇,心底生出一丝得意来,原来,他就算是这天地间最尊贵的神,也有被自己拿捏在手心的时候,算来也不过如此! “她在何处?你若有半字谎言本尊决不轻饶!” 原来他还是信了,复慈真人得意一笑,扫了扫拂尘,直直地看着面前这位神祇,讨价还价起来。 “帝尊找了她十万年,这般痴情可真是令天地动容,我的一句话可抵帝尊十万年的等待,难道就这般轻易就告诉了帝尊,是不是太也便宜了?” ------------ 127 当局者迷 “说吧,你要什么?” “不是多珍贵的东西,不过就是一粒固神丹而已,帝尊想来不会吝啬这一枚丹药吧?”既然没有取回夫君的魂魄,为了不让夫君魂魄消散,她只能求这一枚固神丹,此丹只要置于人体内后,无论魂魄散落于天地何处,只要本体内还残存一丝魂魄,就可以让魂魄不会消散。 而羲楽上神的体内便放有此枚丹药,才让她十万年魂魄不息,肉体不腐。 “什么叫不珍贵?这丹药天地间就只有两粒,一粒在羲楽上神体内,一粒帝尊亲自看护,就算是五万年前天帝亲自来讨要过一次,帝尊都不曾给予,凭什么给你?” 南阙简直被气得快炸了,觉得从来不曾见过这般厚脸皮又忘恩负义的女人,帝尊就该一掌把她劈死, “天帝来讨要?他要来做什么?” 复慈真人双眸一亮,心头生出疑惑来。 “这我们怎知?就算知道凭什么告诉你?” 南阙怕帝尊被这女人戏弄,连忙提醒道,“帝尊,你万万不可信这女人的话,你不知道,这女人是思慕帝尊你不得,所以....” “闭上你的鸟嘴!我是有夫君之人,不要毁我清誉!” 被揭开往事恼羞成怒的复慈真人怒不可遏起来,那段不堪的岁月,自己不想再提起,更不愿在帝尊面再次提起,因为不想再一次被这男人将自己的心意践踏在地下狠狠蹂躏。 南阙有些愤愤然,可想着既然她有了夫君,再提这段旧事确实有伤大雅,所以咬了咬牙将话又吞了回去。 “我凭何信你的话?” 帝尊虽然盼羲楽上神魂魄心切,可也不会愚蠢到就这般信了她的话。 “我只能告诉帝尊,羲楽上神的魂魄此刻就在人间,至于你想知道究竟在哪儿,除非拿到固神丹!” 复慈真人这轻言一句,却让帝尊立刻动容,因为他也猜测过羲楽的魂魄是否落入了人世轮回而不得超脱,所以这十万年都不曾魂魄归位?也正是有此怀疑煜黎上神才亲自下凡历劫,便是希望能够在凡界遇到羲楽转世,以期有所转机。 所以她的话帝尊多少信了几分。 东岳大帝毫不犹豫地从自己虚空中召唤出一个瓷瓶,待要将瓷瓶抛给复慈真人时,南阙连忙阻拦住,“帝尊三思!” 东岳大帝依然执意要将瓷瓶抛给复慈真人,却被南阙一手拦下,“帝尊恕罪,就算要给这鲛女,也该一物换一物,不然这固神丹何等珍贵,岂能便因她一句不知真假的话骗了去。” 东岳觉得倒也有道理,便颔首示意。 南阙这才对复慈真人道:“想拿此物也可,将你身上的佛莲花交出来,若不然,你休想得到固神丹!” 南阙虽然经常跟慕羲斗嘴,可慕羲交代的事儿他却还是记在心里的,所以此刻才提出一物换一物,若不然,被这鲛女骗走固神丹,却实在太过便宜了她。 复慈真人不用想就知道是那慕羲想取回佛莲花为那太子医治哑疾之症,这丫头实在是可恶之极,居然用调虎离山之计将自己骗到幽冥神殿,若活着离开神殿,定不会饶她性命。 虽然不舍佛莲花,毕竟自己还想拿此物修复夫君躯体,可此刻比起佛莲花来说,固神丹才最是重要,若不然夫君魂魄在那丫头手中,若她故意毁去夫君魂魄,那岂不是回天无力。 “好,我数一、二、三咱们就一起抛!” 复慈真人从虚空中取出佛莲花,开始数数,数到三时,两人同时抛起手中之物,各自接住东西后,复慈真人却突然飞到羲楽上神棺椁前,一掌推开棺椁,竟将棺木中的羲楽上神躯体提了起来,用弑神剑抵着她的心口位置,对着帝尊冷冷一笑,“帝尊该当知道这弑神剑的厉害,你虽然神力无边能抵挡得住这弑神剑的威力,可只残存一丝魂魄的羲楽上神怕是没这本事,我也不想跟帝尊为敌,我只想离开幽冥神殿!” 帝尊万万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这般狡诈,却也这般胆大包天,居然敢拿羲楽上神来威胁自己,这天地间还没一人敢这般。 这着实惹怒了他,灵气瞬间涌满周身,猎猎长袍如风灌入鼓起,若不是顾忌羲楽上神,他弹指间便可将复慈真人灰飞烟灭。 复慈真人也感受了那强大的怒气,她一步步地往后退,一直退出了洞口,用弑神剑在羲楽上神的脖颈间轻轻划了一道,然后将羲楽上神躯体往帝尊身前一抛,立刻脚踩飞云便飞走了,走前对着身后的东岳大帝笑道:“东岳老儿,你不是想知道你师妹魂魄下落么?我澄月也是重信诺之人,便告诉你,送你四个字‘当局者迷’,哈哈哈哈哈!” 复慈真人看着这个男人愤恨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 心头就十分得意,笑声响彻在这无极渊中,久久不能散去。 若是凭帝尊的本身,想去捉拿回复慈真人,完全是易如反掌之事,但这复慈真人在羲楽上神脖颈间划了一刀,帝尊必须立刻用灵气修复羲楽伤口,否则她的身体便会因为灵气流失而消散。 这一切也都在复慈真人的算计之中,她知道只有这样做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南阙想去追,却被北貅拦腰抱住,任凭南阙怎般挣脱,北貅就是死命不松手,到最后北貅甚至对着南阙跪下,求肯他不要去,放对方一条生路。 南阙气得直跺脚,也恨北貅的不争气。 “那鲛女对你根本是不屑一顾,你干嘛还要护着这鲛女?” 北貅面现凄苦之色,可依然无怨无悔,或许在他心中,从来都不曾奢望过澄月正眼看他一眼,他只希望她好好活着,一切如她所愿,便已足够! 帝尊修复好羲楽上神躯体后又将她放回专门为她打造的棺椁之中,这棺椁乃是天海中的琉璃所造,这琉璃聚集了天地日月精气,最是温养肉身,所以这十万年来羲楽上神肉身才保存得这般好,跟活着时一般无二。 ------------ 128 终知身份 南阙仍然吵嚷着要去捉回那鲛女,希望帝尊应允,可帝尊不发一言,这让南阙十分不解,心想帝尊其实明明可以拿下那鲛女的,为何偏要放这鲛女走? 北貅却最是明白帝尊心思,让南阙不要再打扰帝尊静修,自己私下里比划着告诉南阙,其实帝尊也并不想杀害澄月,也是故意要放她走的,至于原因,想来也是对她父亲的歉疚之故吧! 南阙这才作罢! ...... 自引开那复慈真人去幽冥神殿后,慕羲便急冲冲地赶往苍山,想尽快救出孟婆姐姐他们,可等赶到时,却见孟婆姐姐几人已不在山洞之中,想来徒弟煜黎已经救他们出去了,只是不知他们去了何处,但想着既然一同救了彤翎想必是护送她回平都去了,所以便又返回平都。 正在云头上飞着,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就立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去路,慕羲抬首一看,不是帝尊又是何人,顿时心头一阵紧张,便知道这定是帝尊来兴师问罪来了。 慕羲连忙小心翼翼地堆着笑,扯了扯帝尊的衣角,一副心虚模样,“帝尊怎的屈尊来这人间了?” 帝尊未开口,身后侧的南阙却冷哼了一声,“你自己做了什么还不清楚么?你可知因为你差点害了帝尊性命?” 慕羲本以为凭帝尊的本事那复慈真人怎会伤到他半分,如今这一听,再见到帝尊神色确然有些衰败迹象,想来南阙所言非虚,立刻朝帝尊跪下,“帝尊恕罪,可是我知道,跟帝尊你比起来,她虽然厉害,她连您的小指头都比不上,我起初自然是不担心你会受伤,才斗胆引她去神殿,好让洛焱还有孟婆姐姐他们有脱身的希望!” 帝尊面色有些阴冷,显然对慕羲也有些怪责,“她是伤我不着,可你就不把南阙他们性命放在心上么?” “这人曾是神殿中人,所以对神殿甚是熟悉,她直接通过结界缝隙进入神殿,止住了南阙和北貅!” 慕羲又连忙解释,“我全没想到这道姑居然会是神殿中人,还对神殿如此熟悉,但我如此做前将最糟糕的情况也考虑过,就算最终南阙北貅不敌,她也最多只敢略加逼问折磨南阙他们,绝不敢伤他们性命,毕竟她本就为了活命躲在凡尘之中,就是怕被天界之人知晓,若敢伤了神殿中人,三界再大,又岂再会有她的容身之所,她就算不顾及自己性命,也会顾及她夫君性命的!” “你倒是盘算得仔细,连本尊也在你的盘算之中成为你的棋子,是么?” 帝尊倒也觉得这丫头心思玲珑,考虑得倒也周到,只是胆子也未免大了些。 “那个...我怎敢?帝尊是不是生我气了,那你打我罚我都可!” “你害得帝尊的回魂阵被破,羲樂上神魂魄不能归位,这等大罪岂是罚你就能了结的?”南阙还是为慕羲的鲁莽以及不顾后果的行为十分懊恼,更气的是,自己被那道姑给捆缚住,实在有伤自己的颜面,哪怕自己只是帝尊的一个童子,可也是个修成了上仙的童子,在这三界也是受万仙尊敬的。 帝尊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看着这个跟羲楽长得十分相似的慕羲,心头生出一丝怜惜之情,“你可知道,你这般做等于彻底激怒了她,激怒一个女人的结果是什么你可会知晓?” “我知道,对我深恶痛绝,恨不能将我挫骨扬灰,以后我在凡界行走更如履薄冰,性命难保?” “既然你知晓,那便随我回幽冥神殿吧,太子的事,随他命劫,你也不必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这怎么行,我若不助他历情劫还有死劫,他如何飞升回归本体?帝尊不也说了我必须帮助他么?怎的这时又让我跟你走?” 不知为何,听得慕羲这一番话,帝尊心里有一阵紧,仿佛被什么狠狠抓住了一般,竟有些窒息,“现如今他的命已大过你的命么?” “那怎么可能,可是这人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对不对?帝尊不用担心我,那复慈真人虽修为高深,但她却没我聪明,就算她想杀我也未必能得手,我以后会小心提防着她就是了!”慕羲全没想过自己的命还是他帝璘的命谁更重要,但只是觉得事到如今,自己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能再甩手不理,毕竟自己欠他的人情总得还不是? 帝尊递给慕羲一枚护心镜一般的玉佩,“既然如此,你把这护心镜随身戴着!” “这是什么厉害的法器?” “它本身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但唯一作用就是它是鲛人族的克星,你佩戴此物在身,她便不能近你身!” “这么厉害么?” 慕羲如获至宝,连忙接过玉佩,拿在手中把玩,但脑子一转,立刻回思过来,“等等,帝尊你刚说这东西是鲛人族克星?那意思就是这个复慈真人是鲛人一族的了?” 帝尊点了点头! “如此帝尊知道她的来历?她到底是谁?”一直想知道这道姑的身份,却总不得门径,如今竟然帝尊知道她来历,慕羲不由得紧张了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她是鲛人族前任鲛王之女,乃鲛族公主,本名唤做澄月,那陵鱼陌海是她的祖父,当年天族有意让鲛人一族掌管人间水脉,但陌海其心不满足于方寸之水,欲掌管三界成为三界之主,所以起了反心,最终被天族镇压在凡界镇魂石下,原本陵鱼陌海所有王族都该诛杀,但本尊念在当年魔族大战中澄月父亲曾力战魔族有功,又不幸为护苍生而命陨,本尊不忍见他血脉全断,就将他的女儿澄月带到幽冥神殿养着,只是后来这澄月不甘于幽冥神殿孤寂生活,便逃了去,本尊念她始终是天族的罪人后裔,未免她在世间行走会被天族的人诛杀,所以本尊便向三界告知她已亡故!” “那后来呢?她那夫君又是谁?我瞧她那夫君长得俊俏得很,身份定也不简单,并且看她心高气傲的样子,想来也看不上个平平无奇的人!” 慕羲最想知道这复慈真人心心念念的她那夫君到底何许人也,如今就要知道答案,紧张得心跳都加快了些。 ------------ 129 难以服众 “本尊自羲樂沉睡后,就鲜少理会三界之事,而她离开幽冥神殿后必然知道我昭告了四海八荒她的死讯,所以她定改名换姓行走三界,所以她离开幽冥神殿后遇到什么人又经历什么事,本尊并不知晓也无意知晓!我与她再无相干!” 突然听到帝尊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慕羲心头一凉,有些失望。 “哦,连帝尊都不知道,那看来这世上知道的人可就屈指可数了!” 她将这护心镜挂在腰间,目光最后落在了南阙身上,想开口却又不敢开口,支支吾吾了片刻也不敢说明自己的用意。 但南阙却懂她在打什么主意,“你要的佛莲花帝尊替你讨要了过来,但你惹出这些事来,这等宝贵之物帝尊可未必会再...” 话还未说完,帝尊便从怀中掏出那佛莲花来,递给慕羲,把南阙惊得目瞪口呆,“帝尊,这...这可是观音大士的佛莲花哇!” “此物乃佛界之物,本尊就算给你,你也不得擅自使用,需尊得大士同意方可,且那太子中无音丹已久,药已化为血肉,就算用了佛莲花炼制丹药,也还不够,需得大士的清灵池中水洗浴方可解除周身药性。” 东岳大帝深怕慕羲一个不慎开罪了大士,所以用心提点她。 “如此说来还需得带太子亲自去趟圣境,事不宜迟,我这便去了!等我了了此事,定回神殿向帝尊您负荆请罪!”慕羲待转身要走,却又被帝尊唤住,递给他一枚念珠,此念珠称为‘断魔’珠。 “此念珠是大士曾赠予本尊的法器,你此去灵泉山,若无信物,恐守山使者不会放你入内,见到大士恭敬着,万不可冒犯圣颜!” 慕羲心头十分感动,这等宝贵的法器,帝尊竟也舍得交于自己,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帝尊看着泪眼朦胧的慕羲,想再叮嘱些话却又欲言又止,心中始终有疑问在心头盘旋,却又不敢肯定,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起手召唤出灵力,灌入慕羲体内,仿佛又在她体内寻找什么? 慕羲只觉周身痒痒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捕捉自己的灵魂般,让自己十分不舒服,过了片刻,帝尊才收了灵气,喃喃自语了句:“你终究不是她,是本尊多虑了!” 慕羲并未听清帝尊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帝尊神色仿佛十分悲伤,她早就听南阙说过,自己跟羲楽上神长得有几分相似,也正是因此,帝尊才对自己多为宽宥爱护些,现在看帝尊这神色,仿佛又错将自己当成羲楽上神的转世了,那他方才那般做,想来是想确认自己体内的魂魄是否就是羲楽上神的残魂,知道并不是后才会如此悲戚,顿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帝尊,毕竟那可是十万年的等待,想来帝尊经历了无数次的期待与失望,失望与期待,又岂是自己一句话就能安慰得了他的内心的? “帝尊...” 慕羲语音轻柔,眼中满是关心,可也不知该如何说了。 东岳大帝拂了拂袖,示意她走。 “还有三个月就是太子的大劫,三月后不管成功于否,你都立刻回神殿,不可跟任何人走,哪怕是天界的人!” 慕羲知道帝尊是怕太子最终渡劫失败魂飞魄散,天界的人势必会拿自己问罪,帝尊是想着自己回神殿有他亲自护着,天界的人也不敢伤自己半毫,念及此,心头又多了几分感动,忍不住上前轻轻抱了下伟岸如斯的帝尊,仿佛抱着自己的父兄一般,心得到了片刻的安宁,“帝尊放心,我会安然回神殿的!” 她放开帝尊,灿然一笑,飞身下了云头,直奔平都城去了。 南阙自然也明白帝尊的心思,但他无论怎么看慕羲这丫头都绝不是羲楽上神转世,羲楽上神孤冷清绝,乃一等一的受天下敬仰的上古之神,岂会是像她这般跳脱,全没个神仙样子。 “帝尊,她不过就是跟羲楽上神长得有几分相似而已,女娲娘娘造就苍生时是她运气好,得了上神几分神韵,才得帝尊您的疼惜...” 东岳大帝心里也知道,可依然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是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在等,等着那份希望成为现实,如今被南阙生生地把自己的希望戳灭,心头既失望又愤懑,他脸色阴沉,“你话太多了!北貅的无音丹你自去领一枚!” 南阙吓得不敢再吱声,小心翼翼地跟在帝尊身后,大气都不敢出,深怕帝尊当真让他吃下无音丹,自此后自己便只能像北貅一样再不能开口说话。 那这神生实在太过孤寂无聊。 回到平都,已是一派升平,自太子带军攻入皇宫拿下谋逆者勃王后,便紧接着将参与此次谋逆的朝臣尽数拿下入狱问斩,一时间朝堂局势又瞬间逆转,但依然还有一些服侍了三朝的老臣,纵然心有所偏袒勃王,可帝璘考虑到朝局稳固,并未问罪。 但非议之声依然不绝于耳,甚至有老臣以命相抗,其中就有丞相在朝堂上大声叱问。 “自开天辟地以来,可曾有一位君王患有哑疾之症?若君王不能言,如何替百姓言,不能替百姓言,又如何言天下?纵然坐上皇位,将来也易成为他人傀儡,陛下三思!” 帝璘虽拿下勃王,但依然不曾登基为帝,而是将他的父皇请出执掌朝政,自己仍身居太子之位,不敢有半分僭越。 听得朝臣非议,帝璘虽也有些恼怒,但也知此乃忠言,就算拂了龙鳞,也绝不能意气用事问罪他们,毕竟若再起动荡,受苦的都是普通百姓。 所以他只称自己哑疾未治愈前必不会觊觎皇位,若当真此生哑疾无法治愈,愿移位让贤,但未来天子之选必得是父皇以及众臣所荐者才可担当此任,若谁再敢起谋逆之心冒犯天颜杀无赦! 朝臣听得太子这一番言论,都为太子的气度和胸襟所折服,未再有任何异议,反而都暗叹天妒英才,何以让太子患上这等不治之症,实在是让大梁国痛失一位既英勇又有谋略的贤主。 ------------ 130 正值思春 慕羲回到平都,本以为太子已经登上帝位,如此一来要让一国天子跟自己去灵山实在是有些荒唐,却没想到,帝璘并不曾登基,而且听人议论谋逆的勃王也并未下旨诛杀,只是被囚禁在内宗监,这让百姓都称道说太子仁慈,念亲族之情,毕竟皇帝定要诛杀勃王九族,是太子力保下勃王,才让他活下来。 这倒让慕羲有些疑惑了,按照帝璘那性子,绝不会这般轻易饶过谋逆者,更何况那勃王三番四次想加害于他,太子没道理还要留他性命呀? 只是这时候不是关心那勃王生死的时候,而是带帝璘去圣境求观音大士赐佛莲花替他解哑疾之症才最是关要。 本以为这次帝璘绝不会再跟自己走,毕竟上一次他愿意跟自己出宫,全然是为了让勃王和韩王中计才这般为。 这一次都已经除灭了勃王韩王了,他又怎会信自己这个‘江湖小医师’的话去圣山求取神药呢? 可又让慕羲没想到的是,帝璘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难道经过这一路的相处,太子终于觉得自己不是什么江湖骗子,确然是有本事替他医治好哑疾之症的了? 不管怎样,只要他愿意去,慕羲就欢畅得很,毕竟就算他渡劫成功飞升回到天庭,可要是无音丹药性未解,醒来成了个天族的哑巴太子,那天君再一细查来龙去脉,还不得将自己活活给生刮了? 去前,慕羲挂念孟婆姐姐和煜黎他们几人的安危,也不知他们到底去了何处,却听得彤翎郡主已安然回平都,且是由一只神鸟护送而回,慕羲便猜到定是洛焱送她回来的,如此说来孟婆姐姐他们定然已脱险境,自己也就安心许多了。 见到洛焱还有煜黎收的徒弟卫道,慕羲便细细盘问他们如何逃出苍山的,洛焱不擅言辞,便是这卫道又绘声绘色地讲诉起来。 “自那日师祖离开后,我本想凭一己之力救出那位神仙还有洛焱神君,但还守在洞中的那道士实在厉害得紧,没过招几下我也被拿下了!” 说到这儿时慕羲难免叹了口气,觉得这徒孙的智商也实在令人着急了些,当初自己给他施下隐身咒,便是让他逃出后想法子搬救兵,却没想到这人居然笨到独闯山洞妄图凭一己之力救出孟婆姐姐几人,也不知该说他忠勇还是蠢笨。 看来煜黎收的徒弟实在让人有些着急。 “是弟子蠢笨,在洞窟中待了一两日,便突然见到师父回来了,可不知为何师父右手居然被斩断,但即便如此,师父也靠着师祖所赠的承羲剑跟那道士斗了个天翻地覆,那道士实在狠毒,在师父身上不知戳了多少剑窟窿,鲜血都快染红了洞窟,师父都还是凭着一念之力跟道士死缠,最后关头,是洛焱神君终于冲破了炉鼎喷出神火将那道士一口化为灰烬。” 说及此时,一旁的洛焱露出了自豪又得意的神色。 可慕羲的心都提到了嗓眼上,“后...后来呢,徒弟怎么样了?” 语音都有些微颤,心里实是慌得紧。 虽然这个徒弟像半路捡的一般,相处也不过数日,可不知为何,慕羲一听到徒弟伤势危重,心头就一阵紧过一阵,深怕徒弟会出事。 “师傅实在伤势过重,我们救出那位老神仙还有郡主后,我就一路背着师傅离开苍山来到一处荒庙,老神仙见师傅伤势过重,说若不立刻疗伤,师傅恐会魂飞魄散,所以让我和神君在庙外等候,她自己在屋内替师傅疗伤。” “疗伤,怎么疗?姐姐也身受重伤,灵气大损,要是强行用灵气给徒弟疗伤,恐怕她自己也会...”慕羲心都纠到了一起,若不是有徒孙在怕失了威严,眼泪早就夺眶而出。 “弟子守在外面,不曾看见...只是,只是让我烧了许多热水倒在一个废弃的木桶之中,我也不知老神仙是要作何用处。” “姑姑,我站在庙外的树头上,我瞧见了,那孟婆拔光了那煜黎小子的衣服,连自己的衣服也拔光了,然后两人双双进入木桶之中,竟泡起澡来,还将自己的内丹吐了出去送入煜黎小子的口中,姑姑,孟婆那小丫头是不是思春啦!” 慕羲脸青一阵白一阵又红一阵,心头简直是万马奔腾四海翻涌的景象,一想到那场景,简直是要喷血的节奏。 孟婆姐姐可是鬼神啊,纵然是为了疗伤,可两人如此赤身相见,以后姐姐的清誉若何? 若是被十殿阎王知晓此事,姐姐还如何担任幽冥神使? 所以此事一定不能张扬出去,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们不懂,这疗伤法子乃‘洗髓功’法,便是将灵气通过水渗透入人全身百骸,便可修复人受损的五脏六腑,姐姐身受重伤,无法自己运功替徒弟疗伤,所以才不得已选用了这等法子,但这法子有损姐姐清誉,所以你们绝不可对外人言,否则休怪我无情!” “弟子明白,弟子绝不敢妄言!” “那然后呢...” “师傅伤势是好许多了,但是老神仙说师傅虽没有了性命之忧,但若不找高人替师傅连接灵脉,恐怕师傅就算伤势好了也会再无修炼之资,所以嘱咐弟子和洛焱神君前来寻找师祖,老神仙独自带师傅走了,去了哪儿弟子也不知道。” “还能去哪儿,肯定是带那小子去她的汤屋藏着了,姑姑,你说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小丫头正直青春年少,那小子又血气方刚,会不会就生米煮成了熟饭,我看姑姑爱看的那些个戏本子就这般写的。” 在洛焱眼中,小他几万岁的孟婆便只是个小姑娘,并且自己的辈分也比她高出几辈来,所以哪怕慕羲唤孟婆一声姐姐,可他却总是小姑娘地唤着。 正想喝口茶压下惊的慕羲,又是一口茶喷了出来,猛烈咳嗽几声后,才稍微平复了些。 “洛焱,小孩子不可以胡言乱语,不可以对姐姐这般无礼!” ------------ 131 相同心思 “姑姑,她小我几万岁,本就是个小丫头,我怎就无礼了,可不能因为姑姑唤她一声姐姐我就得敬着她几分,我心里只认姑姑一人,这天下其他人我全没在乎!” 洛焱从解除封印那一刻起,就将慕羲当做自己的再生父母般敬重依赖,可他生来就是神鸟,天下仅此一只的上古神鸟,身份自然是尊贵非凡,所以全没将其他神仙放在眼里。 慕羲听得这一番话也不知是幸还是祸,自己在总是可以拘束着他的,可是万一哪一天自己被谁给劈死了,洛焱这性子会不会将天都捅个窟窿出来? 她不敢深想,只是觉得自己还是保住自己的命重要,可在这之前,还得先去趟幽冥神界,毕竟那勃王妃的孩子也就是复慈真人夫君魂魄的转世还在自己手中,可不能将这孩子养在人间,不然早晚会被那复慈真人找到,思来想去,也只有麻烦黑白两位爷爷代为照顾一段时日方可,毕竟这复慈真人才在幽冥神殿吃了帝尊的亏,断然是不敢再擅闯幽冥神界的了。 所以只有此处才是最为安妥之地。 黑白两老二人听说慕羲又要将个婴孩托付给他们代为照看,就一百个不愿意,更何况这婴孩还是那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复慈真人夫君的转世,就更是一百个不愿意,直接言道将这婴孩交给天庭处置,免得多惹是非。 但慕羲觉得交给天庭处置,势必会惹怒那复慈真人,太子又在凡界渡劫,她又知道太子的真实身份,若是挟了太子来要挟天界,到时候便闹得不可开交,更会弄得人界生灵涂炭,这个时候还是顺利完成太子渡劫来得重要,至于其他的事,等三月后太子顺利渡劫再说。 黑白两老听得慕羲所言,也觉有理,此间重要时刻确实不易多生事端,所以只能勉强答应先养这婴孩一段时日,好在这幽冥地界本就是阴魂聚集之处,倒是有益这魂魄涣散的婴孩,不至于身处阳界受天地灵气侵蚀魂魄消散得更快。 想来再撑个一两天总是没问题的,毕竟幽冥界一天人界已是一年。 慕羲去汤屋找孟婆,见她虽灵气微弱,但好在安然无恙,心头终于安稳下来,可左右却不见徒弟煜黎的身影,问她煜黎身在何处,孟婆才将慕羲带到汤屋的一处暗室之中,见徒弟正泡在汤水之中疗伤。 慕羲见那水闪烁着灵光,十分像那星海之水,这星海之水乃在天界与幽冥界交界之处,犹如星辰一般闪耀的星海。 星海之水十分尊贵,听说凡人喝之延年益寿,神仙喝之能助长修为,所以平日里众仙都是取此水炼制仙丹,或者酿制琼脂玉浆,因此不是谁都可擅自使用的,需用都得出示宫牌向掌管此水的星河之神求取才可得,孟婆乃幽冥神界之神,又怎求得这星海之水的? “姐姐,这星海之水你从何而来,你莫不是去偷盗...” 慕羲想到若是被天族人发现,纵然不是什么死罪,可也活罪难逃,毕竟当年卷帘大将就只是打破个琉璃盏都被天帝罚下人间。 “妹妹想哪里去了,这星海之水虽是难得,但它恰好跟忘川之河首尾相连,在两河的汇聚之处,有一道细小的缺口,那缺口处于天之涯,涯口每日都会滴下一些星海之水落入这忘川河中,我便去那天之涯接了回来。” “那天之涯乃地处两界交汇处,仙气与鬼气相互交织冲撞,最是狠戾决绝之地,姐姐身子本就羸弱,怎的还去那里取星海之水?那缺口的水我听南阙说也是一滴一滴落下,你取这般多回来不知悬在涯边多少时日,万箭穿心般的痛苦,姐姐怎承受得了?他是我徒弟,就算要救他也是我来救,姐姐怎如此轻贱自己性命去相救我这傻徒弟?” 孟婆却只是淡然一笑,仿若无事人一般。 “哪有妹妹说得那般凶险,再说他为救我,差点性命都没了,我为他取点星海之水又算得什么?” 慕羲想到徒孙卫道的讲述,心头又紧了紧,她仔细看了看孟婆面色,完全看得出孟婆姐姐虽然在跟自己说话,可双眼片刻不离自己那徒弟身上,莫非... 慕羲颤着声试探着问道,“姐姐,莫不是对我那徒弟有意?” 孟婆神色猛然一变,正往桶中加星海之水的手也突然一滞,有些慌张地连忙背过身去,佯装镇定地整理着熬煮孟婆汤的药材。 “妹妹去人间走了一遭,帮那太子度情劫,怕不是看多了情情爱爱的东西,脑子里怎竟装着这些!” 看她那羞涩慌张的神色,慕羲就算从未谈情说爱,可也懂了几分,只是提醒道:“姐姐,你倘若在幽冥神界找个英明神武的神仙缔结连理,我是满心欢喜的,可我那徒弟毕竟是个凡人,这仙凡有别你是知道的,当年玉帝之女恋上个凡人都这般结局,更何况是姐姐你,姐姐身处这幽冥之界,每日里度这些凡人往生,便更该知晓人神有别...” “他不是励志要修炼成仙么?你也是他师傅,你助他成仙不就好了?” 孟婆突然这么一问,反而让慕羲更加确定她的心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可历来还从未有凡人成仙的先例,我也不过是个区区幽冥神殿的小仙,又如何能做主这等大事,若我那徒弟当真有这机缘修炼成仙,我原本是想让帝尊出面向天庭请旨破这一规矩,但帝尊向来不理三界事,这等破天条的大事他也未必会答允,就算答允凡人成仙者要守怎样的规矩也不知,姐姐,天下男人千千万,何必定要是我那徒弟...” “天下男人千千万,那为何妹妹你却偏生在意那天族太子?他与你,跟我与你徒弟又有何差别,难不成你一个小小幽冥神界的不知名小仙还能跟堂堂天族太子未来天君共结连理不成?” “我...我怎会对他有什么心思,姐姐...姐姐莫不是急糊涂了,我只不过是下凡替他渡劫而已。” 慕羲突然听到孟婆这般说,既感到意外又有些不知所措,可为何是不知所措而不是心境坦然呢? 慕羲也不太明白,只是孟婆姐姐这番言论实在有些荒谬。 ------------ 132 青莲圣池 孟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妹妹此去凡界,若是遇到什么难解之事,可来寻我,我在这奈何桥待了数万年,看过无数的痴男怨女,爱恨情仇,总是能替你把把关,指点一二的。” 慕羲又尴尬地笑了笑。 “姐姐当真是在说笑了,我能有什么感情的事要你指点的?既然徒弟在姐姐这里养伤,我也不用太担心了,等了了凡界的事,我便亲自来接他回去,毕竟阴阳有别,他一个凡人不能在这阴界之地久待的。” 一听这话,孟婆面色立刻又暗淡下来。 是啊,他终究是要离开幽冥神界,回他的凡间的,相知相识知几日?此时此刻难为情! 慕羲不知孟婆心中的苦涩与不舍,只是觉得姐姐既长得明艳动人,又身为幽冥鬼神,怎的就会对一个凡人,还是自己那固执又无趣的徒弟心生爱慕? 莫非正是因为姐姐看多了那些个痴男怨女,所以才偏生对我那木讷的徒弟有意? 果然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不过糟了,自己才给徒弟定下了若欲修炼成仙就必须得断情绝爱,一生不可婚配不可繁衍子嗣的门规,那时就是怕自己这徒弟单相思孟婆姐姐,会给姐姐造成灭顶之灾,如今看来仿佛两人是两情相悦,那自己定的这门规岂不就是棒打鸳鸯? 算了,等了了太子渡劫一事,自己再跟徒弟说不必守那门规便是了,门规嘛!既可定也可破,还不是全由自己决定。 回到平都,慕羲便决定立刻带太子前往灵泉山,毕竟是去佛之圣境,所以此行不宜带太多人。 慕羲便让洛焱暂且先回幽冥神殿养伤,毕竟他才逃出苍山洞窟,被那复慈真人逼着日夜吐火炼化她夫君肉身,也是元气大伤,需得好生休养才是。 而卫道乃凡人,更不宜去圣境,想着他要秉承徒弟煜黎之志在人间创立修仙门派,便干脆让他去着手处理此事。 可这创建门派可不是择一处山找一个洞就能成的,总得修建屋宇楼阁吧! 那就总得要银子吧! 自己收的这一徒一孙,一个比一个穷得叮当响,又哪儿来的银子可创建山门开宗立派? 所以慕羲直接开口向太子讨要十万两银子,太子倒也答应得十分爽快,直接从自己的私库中取了十万两拿给慕羲。 慕羲看着这白花花的银子,倒也有些闪着了眼。 “太子殿下就不怕我拿了钱就卷铺盖走人?” “放心,你当真要卷铺盖,也定是被宫人卷着送入本殿寝宫之中!” “啊?” 慕羲一脸懵地看着太子殿下,不知他言下此为何意?瞧他在心里说此话时,还嘴角不怀好意地带着坏笑,一副得意满满的模样。 慕羲仔细琢磨了一番,大概揣摩出他言中之意便是你始终逃不出我的五指山的意思吧? 果然太子的比喻就是那般的充满了后宫色彩! 看来太子孤身一人将近二十年,是该娶个正妃了。 出行前始料不及的是,郡主彤翎再次主动提出请求要跟他们二人一同前往灵泉山,只说不放心太子一人跟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小医师同行。 帝璘自然是不允的,毕竟他本就只想跟慕羲独自相处一段时日,并不想旁的人来打扰。 但彤翎却以若不带她同行便告诉皇上太子欲私自离宫一事。 帝璘最不喜被人威胁,正准备厉色拒绝时,却被慕羲拦下,劝帝璘就带彤翎一同前去,毕竟她想着帝璘跟彤翎这情劫迟迟渡不了,兴许是自己哪里没做对,听说观音大士也能掌管人间姻缘,此去灵山正好可向大士问上一问,兴许大士能替自己疑难解惑。 见慕羲相求,帝璘也便作罢,同意她一同前往,三人即日启程,一路御剑飞行,倒是快得紧,只一日时光便到灵山脚下不远处的凤凰小镇,此镇因毗邻灵山,所以家家户户都信奉佛教,民风倒十分淳朴。 晚分时灵泉山便封山不准外客入内,所以只能先在小镇中歇脚,等天亮再去灵山拜会大士。 正巧小镇晚上举行浴佛大会,全镇老小都上街参加大会,一时倒是热闹得紧。 听说这浴佛大会在灵山脚下举行,各信男善女若心有诚得佛恩赐,便可在灵山脚下的汤泉中沐浴,听说能进入汤泉沐浴者,便可数年身体安泰,不受疾病之苦。 而汤泉之上更有青莲池,池中养着许多佛莲花,身处半空之中,凡人只能远观无法靠近,但若是对着佛莲许愿祈福,便能心想事成,尤其是求取姻缘最是灵验,所以很多少年男女都会来此处跪拜,希望大士能听见他们心声,赐予一段良缘。 再加上青莲池位于星空之下,待日落星起,繁光沐浴,照耀在这圣池之上,更使得这圣池星辉灿然,景象十分绝美。 慕羲对那汤泉之水倒是无意,只是觉得亲眼去看下那青莲池也是好的,但又转念一想,如此美景,又有大士佛音庇佑,倘若让太子和彤翎一同前往青莲池,两人见到如此美景,说不定就心动斐然,瞬时堕入爱河也指不定,然后自己再做个恶人,狠心将他们拆散,这情劫是否就等于渡了? 但这太子一进客栈就窝在屋里不曾出,说是要处理许多公文,这出趟皇宫,都还要将公文奏折带在身上,可真算得上个好太子,将来若成为皇帝这人间百姓倒是有福,只可惜... 慕羲不由得叹了几口气,心中实是有些惋惜。 可总得将他骗出去才行,倘若直言彤翎郡主在青莲池处等他,依他那傲娇的性子,未必就肯前去?干脆就自己骗他前去吧! 慕羲将一道灵纸变化到太子案前,太子突然见到桌上闪出一道光芒,光芒消散后却是一张绢纸,他拿起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我有一个秘密想亲口告诉你,青莲池下见!” 一见这字条,帝璘都知道是慕羲的字迹,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心头想着终于想告诉本殿下你的真实身份了么?好,只要你愿意对本殿下坦诚,我定不负你! 帝璘收了各种文书卷轴,灭了灯,便依然前往青莲池去了。 ------------ 133 真心告白 见他一走,慕羲连忙又去找彤翎郡主,将太子殿下的一件斗篷递给彤翎。 “太子殿下此时去了青莲池,他在那里等你,说有话跟你说,你去找他吧!” “你又再耍什么把戏?” 彤翎已然不怎么相信慕羲,毕竟觉得自己被她戏耍了不知多少次。 “我只能说这是郡主的一个机会,跟殿下独处的机会,就看郡主有没有本事让殿下对你彻底沦陷了,知道为什么郡主前几次都得不到殿下回应吗?”慕羲一副老成模样,开始教导起太子来。 “为什么?” 哪怕不愿再被慕羲戏耍,可彤翎还是情不自禁地想知道对方口中能说出什么来。 “郡主就是太自持身份,这对付男人嘛,一不可威逼利诱,二不可高高在上,三不可冰冷如水,郡主试想下你之前对殿下是不是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甚至拿自己将军之女身份或者皇命之类来利诱殿下,更甚者是不是表现出了你堂堂将军之女愿意嫁给你一个身有哑疾的无望太子对方该当庆幸的轻视之态?” 慕羲知道彤翎一向傲慢,就算还是凤族公主的时候,哪怕只是在凌霄宝殿上见过她一面,便知道此女生来以自己身份贵胄而傲慢无礼,如今就算下凡替太子渡劫,也依然丝毫不改傲慢姿态,自恃着自己乃功高盖主的大将之女,又自小就欲被定为未来太子妃更是孤傲无它。 彤翎怒火中烧,想对慕羲发难,却被慕羲格手挡住,“郡主不是我对手,倘若你当真对殿下有意,今晚可是你的最好时机。” “哼,我乃将军之女,又贵封为郡主,不管太子愿不愿意,这太子妃一位都必定是我,何须你再来假心假意地多事!” “郡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变数’,你看那韩王勃王觊觎皇位多年,更甚至那勃王都已经夺取了东宫,朝臣竟皆支持他继位,可最后呢?” 彤翎一时语塞,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她明白这慕羲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就算自己有父亲作为依傍,可若是太子心中并没有我,就算依靠父亲权位成了太子妃,可若得不到太子的心,有朝一日父亲去世,无了依傍,太子想废我不也轻而易举? “上一次我已经对太子表明了我的心意,可他...” “只要你照我说的做,我相信太子绝对不会据你千里之外!”慕羲拍了拍胸脯,十分有把握地道。 “怎般?” 彤翎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三条要诀,一哭,一定要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这样太子绝对不会忍心赶你走;二抱,就算不好意思,也要放下矜持一把抱上去...” “什么?” 彤翎自小就在军中长大,性子傲娇但也粗豪,像小女人般主动投怀送抱这种事,她厉来最是看不起的,再加上自己身来金贵,怎会像那些风月场所之女这般不知羞耻。 “你想,软香在怀,太子岂能不动心?郡主反正都会成为未来太子妃,提前做下这等事算不得什么,不是么?” 慕羲知道在凡界男女大防最是严谨,所以这彤翎自然也被父母教养得极为守礼。 彤翎轻咬着下嘴唇,考虑了一番得失,心中便有了计较,“第三呢?” “这第三嘛!那自然是...”慕羲本神采飞扬的面色突然暗淡了下来,居然有些说不出口,更或者说不愿说出口,一时间想到孟婆姐姐那番话,更是心头一惊,连忙摇头否认,觉得自己有些着魔,岂会对那太子有半点不舍之情,连忙正色续道:“自然是主动亲吻了!” “无耻,荒唐!” 彤翎突然听得慕羲这一番言论,既气又羞,双颊都变得通红,觉得定是这慕羲在故意作践自己,不然又岂会说出这般不守清誉之事。 “当然,我也只是建议,听不听全在郡主!夜色已晚了,郡主再不去恐太子就走了!” 慕羲想她若不愿意做第三件事倒也好,自己也不愿相劝,可是为何不愿劝呢?慕羲也不清楚,只是一想到那画面,像心头有一处旧伤,突然复发隐隐生疼。 看着郡主拿着太子的披风朝青莲池飞去,慕羲竟有些坐立难安,最后实在安耐不住也来到青莲池下的汤泉,夹杂在人群之中,仰首看着上空中那一泉处于云空之中的莲池,心头浮想联翩,可她不敢前去,只能在下首处静静等着,等着两人牵手相拥而回。 帝璘一直在青莲池前等着,哪怕正莲花绽放,美景迷人,他也无心赏玩,只是那般有些期待地焦急地等着慕羲前来,他手中握着那枚象征着皇权的玉血石所铸造的龙凤手镯,想着只要她对自己坦诚了自己的女儿身份,就将这手镯为她戴上,迎娶她为太子妃。 不管父皇母后是否答应,自己也一定会想法子让他们答允。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帝璘嘴角微微一笑,在心里说道:“你来了!”可当他转身看到来人时,笑容瞬息间凝住,立刻将手中的玉镯放入袖口中,神色冰冷而严肃,眉头微微皱起,却不发一言。 彤翎记着慕羲说的话,神色温柔缱绻,言语轻软,所以此番装扮得犹如芙蓉仙子般的她轻轻走到帝璘身前,“夜色微凉,我见殿下一人出来赏花,怕殿下受寒,便给你送来披风,我替殿下披上吧!” 她主动走到帝璘身侧,便要为帝璘披上斗篷,可帝璘却将身子一侧,退开了一步,自己接过斗篷,想着一句不必了,可又无法言语,只能转身欲要离开,深怕慕羲过来看到这一幕这丫头误会跑走。 见帝璘不情愿的样子,彤翎有些面子挂不住,可还是忍着面容含笑,温婉柔情道:“我知殿下不能言语,那可否殿下就听我说,一刻钟就好,好么?” 帝璘这才停下了脚步,可还是无法直视她的双眼。 但对方毕竟是郡主,不能太损她的颜面。 ------------ 134 践踏尊严 “殿下,殿下可还记得那夜我被那些妖人所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第一次感到恐惧,我以为就会死在那些妖人手中,是殿下,犹如神降一般救了我,自那刻起,我心里就有了殿下,心中便暗暗发誓,我定要嫁给殿下为妻,一生一世和你一起守护这大梁江山,我知道我从小舞刀弄枪,没有京都那些大家闺秀的贤淑,可我知道,殿下也定不喜欢那些扭捏作态的女子,唯有我,可以跟殿下并肩,也唯有我,一心只为殿下别无所图,那日妖兽出世,殿下被妖兽所困,便想着,你生我便生,你若死我便绝不独活,我拼死救出殿下,就决定此生都与你生死相随,荣辱共依。我知殿下身有哑疾之症,是怕拖累了我所以才不肯接受我的心意,可我不在乎,哪怕殿下此生都无法治好哑疾之症,都不在乎,我会一直站在殿下身后,帮助你稳固朝政,打理后宫,陪你一同率军出征,共伐天下,若谁敢对殿下有半点微词,我彤翎就首先不答应!殿下,你可否回头看着我的双眼,看看我对你的真心。” 说及此时,彤翎果然是泪眼朦胧,犹如雨后桃花,让人心疼又心动。 帝璘却是长长叹了口气,面对彤翎这一番深情告白,心中却并未有半分涟漪,他知道彤翎郡主对自己并非这般情深,一切都不过是利弊权衡,可为何会说出这一番声情并茂的话来,着实有些弄不明白,就算对方对自己当真情根深种,帝璘也丝毫没有接受的意思。 他转过身,目光依然冰冷,正欲召唤出灵剑一旁的裸石上刻出自己要说的话时,彤翎却突然扑入他的怀中,将他紧紧抱住。 这更是让帝璘有些猝不及防,面对怀中低声哭泣的彤翎,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以对。 “殿下,请不要拒绝我,好么?不管你心意如何,就让我这样抱你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 彤翎温柔哀泣着,想来无论哪个男人都抵抗不了这般的美人在怀中如此的相求。 可帝璘还是抓着她双肩,用力将她从怀中慢慢推开,苦于不能言,只能这般看着她,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彤翎没想到自己放下所有的尊严按照那慕羲所说的,哭着表露真心,主动投怀送抱,居然都还无法打动太子殿下,难道当真要走到第三步么? 来不及再去细想,彤翎踮起脚尖,闭上双眼,便朝帝璘吻了过去。 莲花摇曳下,美人身姿,动人而摄人心魄,只是那荷叶后倒影着的男子,却如一座藏在云峰中的雪山,依然冰冷地拒绝着花的美,只是伫立在天地间,不肯俯首,来迎合这世间万物。 帝璘见到彤翎如此,却再也顾不得对方颜面,立刻将对方推开,召唤出灵剑。 紫色光芒在夜空中闪耀,刺得人睁不开眼,也惊得彤翎颤巍巍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以为殿下是要对她动手,“殿下...你...”眼神中既是伤也是怒。 帝璘却并无意伤害彤翎,只是提剑朝一旁的裸石上用剑光一剑一剑地刻了上去,写下了七个字:“心有所属,请自重!” 看到这七个字,彤翎悲愤一笑,眼泪扑簌而下,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觉得自己的所有尊严再一次被对方无情地碾碎在地上。 “心有所属?太子殿下心中所属的人不会就是那个不男不女的叫慕羲的吧?难道我就比不上他那么一个妖孽么?” 帝璘目光一凛,对彤翎如何称呼慕羲,心有不悦,但也不愿多跟她纠缠,便欲回客栈去寻慕羲,却又被彤翎唤住。 “既然殿下要违天道跟那妖孽在一起,为何又让那妖孽三番四次地作弄于我,还将我骗至此处,说什么殿下心中倾慕的人是我,让我把握住机会,太子殿下,你心中无我没有关系,可为何要这般作践于我,我也是堂堂一国郡主,岂容你们这般戏耍!” 帝璘听到这番话,心头又如一闷棍,震惊异常。 他原本以为是这郡主假借慕羲之名留下那灵纸约自己来此,可如今看来,仿若是慕羲这般为?她为什么要这般做?为何要撮合郡主与我?难道她是在试探我的心意? “看来殿下并不知情!” 彤翎见帝璘满腹疑窦的神情,便知道原来他并不知情,那看来是那慕羲一个人在搞鬼,心中对慕羲的恨意达到了顶点,只恨不能立刻将她撕碎,一口一口地生吞活剥了去,“我向来觉得殿下智谋过人,想不到也会被这妖人骗得团团转,殿下可想过,这妖人这般做究竟有何图谋? 她这样做,不过就是让你我离心,然后让我憎恨殿下,我若憎恨殿下,势必就会让父亲与殿下对立,让殿下失去朝中臂膀,那将来...” 帝璘举手示意彤翎不要再说下去,他并不信慕羲会主动撮合自己和郡主,她为何要这般做? 正自心头迷乱时,却感觉到体内又传来如触电般微微的酥麻感,这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慕羲在召唤种在自己体内的蛊虫想窥伺自己内心,帝璘也不管她为何此时要窥听,只是在心里迫不及待地问道:“慕羲,你在哪里?” “诶?太子殿下...” 身处汤泉池旁的慕羲十分焦急地等着,一直仰首望着那云空之中的莲池,哪怕看不到太子他们任何身影。 等了许久,想着也不知这二人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是否终于彼此袒露心声相亲相爱? 心急的她实在有些好奇,就忍不住召唤蛊虫想探一探太子殿下内心此刻在想什么?倘若正在心里想着什么情言蜜语的,那便定是成了,可没成想刚一窥伺太子殿下内心,就听到他在心里居然问自己在哪里? 难道郡主并没有去寻他? 慕羲既疑惑又有些失望,长叹了口气,觉得这郡主可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我在汤泉!” 慕羲通过蛊虫传音给帝璘。 ------------ 135 你的心意 帝璘知道她的去处后,连忙又在心里说道:“你站在那里别动,我来寻你!” 他也不管彤翎此刻怎般心情,更无意在乎她是否悲愤异常正需要人安慰,便转身飞下云空,直奔慕羲的方向,任凭彤翎在身后怎般呼唤,都充耳不闻。 无情的轻视彻底激怒了彤翎,她执剑一片乱舞,将太子帝璘刻在那裸石上的几个字用剑光划得模糊不清,最后蹲在石前,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 慕羲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便见一个身影定在了身前,等回过神时才知是帝璘。 她实在不知帝璘面色为何有些慌乱更有些悲愤,“太...太子殿下...” 还没等慕羲反应过来,帝璘突然上前将慕羲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感受着对方怀中强烈的男子气息,慕羲心突然猛烈地跳了起来,慌乱得想立刻从他怀中挣脱,可却任凭怎般用力都是无用,自己更不敢抬头看帝璘的双眼,只怕一抬头双目相对就更是不知所措。 “太子殿下,我...我是慕羲,你...你是中什么邪了么?” 帝璘却将慕羲抱得更紧了几分,在心里对慕羲问道:“在你心里究竟待我若何?” 听得这一句话,慕羲更是惶惑不已,想着他这是在问我么? 还是在彤翎那里受了伤,还不曾从伤痛中恢复过来,竟把我当成了她么? “太...太子殿下,你先将我放开,可好?咱们两个男人这般,实是有失体统,莫叫旁人误会了去!” 果然环顾四围,那些前来沐浴的人都投来好奇、惊讶、蔑视的目光,这让帝璘也有些窘迫,便依言放开了慕羲。 因被帝璘抱得太紧,慕羲都有些憋气,此刻猛烈地呼了几口气,才看着帝璘,见他满眼期待的神色,在心里想着,这殿下莫不是魔怔了,怎的问出这般奇怪的话来。 “那个,殿下没见到彤翎郡主么?” 慕羲想着这郡主该当不会错过与太子独处的机会,可为何太子却偏生此刻来寻我,实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要顾左右而言它。回答我,在你心里究竟待我若何?” 帝璘无比焦急地期待着慕羲的答案,他想着,倘若你当真没有勇气主动对我袒露心声,那换本太子主动,如此你总不会再回避了吧。 听到他再一次问,慕羲才发觉太子殿下是认真的,可什么叫待他若何?自己可是个‘男人’啊,难道太子殿下这‘断袖’之癖果真是无药可治了? 慕羲叫苦不迭,明明自己下凡是为了给他渡劫的,可老天爷也太开玩笑了吧,何以将这太子弄成个断袖? 哎,当初让判官给太子投个好胎,自己也没认真看判官爷爷在生死簿上到底是怎么写这太子的来生的,指不定便是判官爷爷在他的生死簿上写了那么一笔,才导致太子殿下有这么个断袖之癖。 看他目光灼灼的样子,慕羲实在不能不回答,“君...臣...” 听得这回答,显然太子是不满意的,慕羲又试着回答,“朋...朋友?” 尴尬一笑,觉得跟堂堂太子以朋友相称,实在是有些找死。 “难道你心里当真不曾...” “太子殿下,我确实挺想跟你称兄道弟的,可你毕竟是太子,我只是区区一小民,不敢僭越半分,承蒙太子殿下看得起,但我实在不敢受!” 慕羲连忙打断太子殿下心中的问话,深怕他说出最后那句话来,倘若说了,这以后见面得多尴尬?并且若是被他人知晓太子好男色,尤其是被皇帝知道,皇帝为了维护皇家颜面,自己肯定会被皇帝派人暗杀的。 哪怕这些个凡人杀不了自己,可自己也无法再待在他身边替他渡劫,所以这层窗户纸是万万不可戳破的。 见慕羲始终不肯袒诚自己身份,帝璘也不愿再逼,想着或许是自己太心急了,毕竟她是妖,一时间自然是不敢冲破人妖禁忌跟自己在一起的,所以放缓了态度。 “那跟本太子约定,倘若本太子当真能治好哑疾之症,你便告诉我你真实身份,可好?” 听得这一番话,慕羲恍然大悟,想着原来太子殿下是想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害得自己以为他脑子进水果真要让我这么个‘男人’跟他永结同心。 可自己乃幽冥神界的一个小小鬼仙,岂能对凡人说出自己身份? 并且如果明说了他必然要追究自己一个神仙怎会到他身边,那替他渡劫一事恐将瞒不住,这定会影响他的渡劫。 所以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敷衍几句,“好,到时候再说,倒是殿下倘若能开口说话了,第一句话最想说什么,又最想跟谁说呢?” 帝璘嘴角含笑,“那时我定会亲口告诉她,我对她的心意!” 慕羲听得这个‘她’字,心头又一阵欢喜,想着莫非殿下此时拒绝彤翎爱意便是因为自己身有哑疾,才无情拒绝,等他哑疾之症治好他才有勇气许诺彤翎郡主终生么? 倒是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好男人,怪不得这郡主一眼就看中了他。 换做是我,有个男人这般待我,兴许也是会心动的。 一生出这念头,慕羲又觉十分难为情,在心里颇为地自嘲道:“慕羲啊慕羲,你这是疯魔了不成,他可是天族太子,而自己的身份地位连九重天的小仙娥都比不上,怎的生出这等狂悖之念,实在是不知羞!” “太子殿下的心意想必对方一定会感知到的,我也一定会治好你哑疾之症的,放心!” “好,那今晚咱们不言它,就看看这风景,可好!” 帝璘不再追问慕羲,只是拉着他飞到一处苍山大树之上,让她坐在树干上,然后将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肩上。 慕羲一见这斗篷,便知是自己拿给彤翎让她捎给帝璘的那件,那说明彤翎见到帝璘了的,可为何两人会不欢而散? “这斗篷...” 慕羲想问,帝璘却做了个嘘的手势,让她不要再言,只是抬首看着这朗朗星空,云烟之下甚是迷人而沉醉。 可那藏身在树墙之后的人,目光阴鸷,神色冰寒,似要让这天地都变成雪色,也难灭熄她心头的怒火。 ------------ 136 念生劫起 灵泉山圣境分两层世界,由一道无影无形的结界分割,结界之外是凡尘所能见的佛山圣地,结界之内才是真正的佛之仙境,隐于云山之中沧海之上,凡人不可见,仙者也需要守山使者相引才能进入,否则会被视为擅闯佛山被驱逐。 慕羲奉出‘断魔’念珠,那守山大神自然识得此物,立刻替三人引路。 到得林中,观音大士正在念经打坐,听得有客造访,且三人中还有两人是凡人,她念动指尖一算,便知来者皆是何人,吩咐守山大神只让慕羲一人前来,其他二人在林外等候。 慕羲跪拜在观音大士莲花座下,叩以佛礼,随后将佛莲花从虚空中取出双手呈上,“此佛莲被盗取蒙尘,小仙机缘之下夺回此物,知此物乃大士莲池最是珍贵之物,未免佛莲受凡尘污浊,特送回圣山!” 观音大士念动咒语,慕羲手中的佛莲花便立刻回到她手中,但却在慕羲手中留下了一瓣莲花花瓣,再用瓷净瓶中的杨柳枝一挥,佛莲便进入莲池中复开如初。 慕羲看着手中那一瓣闪着莹莹金光的佛莲花瓣,心头有些疑惑,抬首看向观音大士,观音大士轻语道:“你从那复慈真人手中替本座夺回此物,又不曾私用,实是难得,本座知你正需此佛莲花做药引替天族太子医治哑疾之症,此片花瓣你便拿去找善财童子,让善财童子用三昧真火替你炼制丹药,服下丹药后,可到清灵池中沐浴除去无音丹药性,他的哑疾之症便自解。” 慕羲实在难以想象观音大士居然能洞悉所有,细细思忖才想起南阙曾说过,这三界之中,也就观音大士还有幽冥神界的谛听神兽可通古今,辩真假,照善恶,果不其然,自己还不曾言菩萨居然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实在是厉害得紧。 念及此,想着自己正不知如何替帝璘渡情劫,此番正好请教菩萨一二,想来菩萨一定会有知其中就里。 “菩萨,小仙下凡实为替太子渡劫,帝尊他老人家说太子必须同时渡情劫死劫这双生劫方可飞升,可小仙在凡界这许多时日,都还无法替太子渡情劫,菩萨可否为小仙指点一二,这情劫究竟要如何才算历了?” 观音大士双手合十,面目慈悲祥和,“今生种种皆是前生因果,因果轮回便是劫起劫落,所谓念生则劫起,念灭则劫破!” “何为念?” 慕羲实在不懂佛语,这些年跟着帝尊参禅论道,大多都是在打瞌睡,自然不知其中真理。 “你便是那‘念’,你身处劫中却尚不自知,只有自历其劫,劫才自破!” “我?” 慕羲更加懵了,这太子的情劫不是他跟彤翎郡主么,自己不过就是个牵线搭桥的旁观者,岂会身处劫中? “菩萨可否明示?”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你自去吧!” 慕羲还待要问,善财童子便请慕羲起身,慕羲自然不敢在观音大士面前耍赖,只能随着善财童子一同离开竹林,随后让玉女引三人到清灵池,一路上玉女吩咐道:“菩萨心善,见你们三人都身有伤疾,特许除了太子外你们二人也可依次去清灵池沐浴一炷香的时辰,这清灵池可疗百伤,助修行,破凡尘,你们可要感念菩萨的恩德!” 慕羲自然连连称谢,想着若是让徒弟煜黎来这清灵池沐浴的话,岂不就能治好他的伤? 正盘算着找个机会跟菩萨再求上一求时,玉女又叮嘱道:“不过这清灵池乃佛家圣池,除了可以愈伤疾外,还能除恶念,倘若沐浴者恶念重那此水着身便会生出蚀骨锥心之痛,倘若心存恶念就不要去了,以免伤及自身,我可忠告各位了,各位好自为之!” 说着时就已到了清灵池,玉女自去池外看守,只让三人入内。 “我去看金童的丹药可曾炼好,你们三人先行各去沐浴,佛家圣地请勿随意乱闯!” 玉女走后,慕羲便让帝璘先行到清灵池中沐浴,只等他沐浴后服下丹药那哑疾之症自也好了。 不到半刻钟时间,玉女便将炼制好的丹药的送了过来,慕羲原本还想着只有让洛焱用他的赤日之火才能炼制丹药,却没想到这善财童子居然也会使得那三昧真火之术,这般快就将丹药炼成,果然佛家重地,能者辈出。 “菩萨还交代了,这丹药必须用凤血送服,还说拥有凤血之人便在你二人中,请问二位谁来取血?”玉女递上一个玉盘,盘中放着一个玉碗还有一把匕首。 “彤翎郡主,有劳了!”慕羲接过玉盘,呈到彤翎面前。 “我体内果真是凤凰之血?”彤翎实在不愿再相信慕羲,毕竟已经被她骗了无数次。 “你不信我,可观音大士的话你总会不信吧?” 彤翎狠了狠心,拿起匕首朝手腕割了一刀,对着玉碗一滴滴地滴下鲜血,直至有了小半碗,她才用绢纱将伤口缠住,然后将玉盘从慕羲手中夺了过来,“我去送给殿下,你在外等着!” 慕羲本想说句太子是男子,郡主前去送药恐有不妥,可又一想,自己也是个女人,难道就妥了?并且这二人独处清灵池,说不定就劫就成了,菩萨不是才说过么,念生则劫起,这念或许就在此刻! 所以没有反对,将丹药给了彤翎。 彤翎进去后,过了一会儿就出来了,见到慕羲,便说道:“太子殿下已经沐浴好了,他服了丹药,想必是药性缘故此刻已睡了,我将殿下放在清灵池旁的小阁中让他先休息片刻,你莫要去打扰,既然菩萨恩赐我们二人都可以去沐浴,你就去吧!” “郡主不先沐浴?” 慕羲想这郡主什么都想抢个先,此刻怎的不抢。 只是慕羲不知的是,彤翎已经试过沐浴,可她刚脱下鞋袜用脚尖试了试泉水,那泉水便如火山岩浆一般烫得她不敢下水入池,她想起方才那玉女之言,心头既恨又恼且怕,想着那玉女便是诓骗人,什么心有恶念便不能入池,有恶恋的明明是慕羲那小妖,又岂会是我? ------------ 137 怎是男子 但她不敢去质问菩萨,也不敢告诉慕羲自己不能入池,只谎称道:“我方才与殿下已经一同沐浴了,殿下还说他恢复哑疾大半是我的功劳,心生感激,说回平都后定会封我为太子妃,我与殿下已结同心,离开圣山后,你也就不便跟着了。” “一同?” 这可是佛家圣地啊,这还能在此处洗个鸳鸯浴? 当真是服了这二人。 “当然,我跟太子将来必定是夫妻,我与他一同沐浴又有何不可?” 听彤翎这般说,慕羲心中却是四分喜悦三分忧伤,还有三分的疑惑,喜悦的是这殿下终于跟彤翎在一起了,可为何忧伤慕羲也不太明白,只是觉得自己被这股情绪萦绕着心头,如丝线捆缚般让她有些喘不过气,而至于疑惑的是,慕羲明明看到彤翎的手还缠着绢纱,绢纱上隐隐还有血迹,可玉女说过,这清灵池的水可治伤疾,既然她跟殿下一同沐浴了,那她这手腕上的伤该当立刻愈合才是? 怎的还隐隐渗出血迹? “可你这手......” 慕羲正想问,彤翎却将手藏到身后,十分不悦,厉色道:“你还不去么?菩萨可只给了三个时辰的时间!” 慕羲也就不再多问,径直去了清灵池内,她环顾四周,见空无一人,这才放心脱下衣服中衣中裤,再脱下鞋袜。 坐在池边用脚轻轻试了下池水,只觉池水漫过脚背,暖洋洋的,一身受用得很。 她心头欢喜,便直接下了池中,泡在云雾缭绕的圣池里。 慕羲只觉心头无比的欢畅受用,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被一股灵气像蚕丝一般在体内四处穿梭,最后将那破损不堪的身体愈合如初,半没了丝毫伤疾。 就连体内的浊气都一点点地消散,全身说不出的舒泰,只觉得身轻体健,灵力都助长了几分。 果然这清灵池的水非同凡响,菩萨诚不欺我! 眼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慕羲起身准备上池案穿上衣物,可游到池旁,自己的衣物却不见了? 可自己明明脱了放在这里的啊?难道是哪位小童子将自己的旧衣取走准备给自己送新衣来? 那就权且等个片刻吧! 慕羲泡在池中,也不敢赤着身子上岸,但等了许久还是不见有人来,一时有些心急了,忙唤道:“有人吗?有人吗?” 唤了几声也并不曾有何人进入池内,想着自己总不能一直泡在这池中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一时恍然大悟,想着自己现在可顶着的是一副男人的身体,反正这副身体也不是自己的,就顶着这副身体出去,就算碰到何人也不打紧吧? 毕竟这凤凰镇本就会举行一年一度的沐浴节,这沐浴节便是男女共浴,在佛的眼中,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所以在佛的眼中沐浴者并无男女之分。 慕羲从池中上了岸,正准备到池外看看有何蔽体的衣物时,却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呼喊之声,“慕羲!” 突然听得一个陌生的男子之声呼唤自己,慕羲本能地回身朝转过身朝声音来处看去,却见对岸池旁,站着的正是俊伟非凡、长身玉立的帝璘。 听得他居然真的能说出话来,慕羲激动得忘了自己此刻身无半分衣物蔽体,喜道:“你能说话了?” 对面的帝璘看着赤身的慕羲,本欢喜、激动的他心突然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灼灼的目光也突然罩了一层霜寒。 他自小阁中醒来后,便知自己已经能说话,他曾经说过,只要能说话,就一定要告诉慕羲自己的心意,然后问她对自己的心意究竟若何? 可为何出现在面前的这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牵肠挂肚的女子却是这般? “你...你是男子?” 帝璘语音微颤,心口如被人撅住了一般,揪得生疼。 慕羲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身未着物,吓得面色惨白,‘啊’地大叫了一声,连忙又躲入水池之中,背对着帝璘。 “请殿下见谅,我并非有意冒犯殿下,实在是不知殿下在此,可否请殿下给我拿下衣物,我...我...” 慕羲觉得这简直就是此生中最是耻辱的一刻,自己身子被对方全看了去便也罢了,居然还是顶着个男人的身体,这不男不女的实在是奇耻大辱。 等回到神殿,定要好好问下帝尊,为何要这般戏弄她,这以后自己还怎么在三界行走啊! 帝璘却飞入池中,走到慕羲身前,一把抓着慕羲的手,双眼猩红,仿佛要从眼中渗出血来般。 “你为何是个男子?说,这只是你施的法术变的身对不对?” 慕羲一时间有些懵了,不住后退着,想避开殿下,可帝璘却一步一步地紧逼,丝毫不愿放她走。 “殿...殿下...” 慕羲想自己原本就是‘男子’,从见他第一面开始就一直是以男人的身份,怎的太子殿下却问出这般奇怪的问题来?还这么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这...这太子又是着了哪门子的魔? “我本就是男子,殿下怎会有如此一问?殿下可否回避一下,你我这般在池中,若是被菩萨瞧见成何体统?” “不可能,绝不可能,师傅...复慈真人说你乃女身,不过是装扮成男人而已,你告诉我,她说的对,这一定是你给自己施的变身咒,是不是?” 帝璘双眼已朦胧,看着这般的慕羲,心口比被人剜了一刀还要痛苦难受。 自己是女身化男身的事,当初在云霄宝殿的时候就对着众仙说过,决不可对外人言,并且这咒术是帝尊施下的,旁人无人能解,自己岂能告诉太子殿下真相,并且这种情况下,被太子殿下看了个精光,倘若说自己是女儿身,那以后还要不要活? 慕羲觉得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殿下,那复慈真人的话怎能信得?她本就是为了离间你我关系,才对你说这些荒谬绝伦的话来,如你所见,我就是个男人,跟你一模一样的男人!” 只要自己打死不承认,以后见面才不难为情。 ------------ 138 爱之极致 听得这一番话,帝璘慢慢松开了慕羲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可只觉得喉头一股腥甜之味突然涌了上来,‘噗’的一声,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喷了出来,溅落在这清灵池中,晕染开来,犹如随风飘落的梅花,凋零得无声无息,却又孤冷不已。 “殿下!殿下!” 慕羲惶恐不已,见到太子突然口喷鲜血,心忧如坟,他忙将帝璘身上的斗篷扯下裹在自己身上,正要抱着他离开池中时,彤翎却突然闯了进来,一掌将慕羲震落清灵池中。 这一掌彤翎借助了她的凤血石之力,所以威力非同小可,再加上她突然对慕羲发难,慕羲怀中抱着帝璘,并没有任何防备,只能生生受了这一掌,她只觉得胸口撕裂般地疼,从池中站起欲追问彤翎为何这般做,可彤翎却先自开口道:“好你个妖人,居然敢对殿下下手?还好我赶得及时,否则不知道你这妖人会对殿下做什么?自今起,你若再敢靠近殿下一步,我便将你碎尸万段!” “郡主...” 慕羲待要解释,那彤翎却使出了长剑,对着慕羲,厉色道:“妖孽,你将殿下打成重伤,今日念在此地是佛家圣地我不与你追究,识趣的别再踏入平都一步!” 彤翎携了太子殿下便御剑飞行欲要离开圣山,守山大神本欲拦阻,但却菩萨传音于他让他放行,守山大神这才放彤翎离去。 菩萨看着彤翎远去的身影,双手合十,“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皆为天意!” 自彤翎带太子走后,慕羲在灵泉圣山盘桓了两日,求得菩萨答应让自己的徒弟煜黎来此清灵池中疗伤,慕羲便匆忙回了幽冥神界,告诉了孟婆治愈徒弟的法子。 孟婆自然立刻答允,本慕羲一人带徒弟去灵泉圣山便可,但孟婆却偏生放心不下,定要亲眼见到煜黎伤好痊愈才放心,所以跟着一同前去。 煜黎在清灵池中借助池水的神力沐浴疗伤,而慕羲和孟婆便守在池外。 孟婆见一向活泼的慕羲此番坐在台阶上无比聊赖地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愁上眉头,忧上心头,便知这丫头定是有了难解的心事。 她坐到慕羲身旁,爽朗一笑,“说吧,有什么烦心事,我替你参谋参谋!” “哪有?” 慕羲觉得这帝璘的事又怎算得上心事,只是又确实放心不下,长叹了口气,“也就那么一点点,姐姐随便听着就好,因为算不上什么大事。” “我侧耳倾听!” 孟婆摸了摸慕羲的丸子头,心生爱怜。 “就那帝璘,前两日不是带他来菩萨这里解无音丹药性么?好巧不巧,我正在沐浴的时候,却偏生被那太子看了去,看也就看了吧,反正我现在也是个帝尊幻化出来的男人的身体非我原身,并不打紧,可奇怪的是,这太子见到后居然问我为何是个男人?到最后居然气得喷血!你说怪不怪?我左思右想都没想明白这太子究竟是在气什么?” 慕羲现在一想到太子那双猩红而双眼,就更是一阵郁闷。 “你说他看到你身体后问你为何是个男人?还为此吐血了?” 孟婆一直以为只是慕羲对那太子动了心思,只是这丫头自己全然不知,如今听到反而是那太子对这丫头用心更甚。 “是啊,你说怪不怪,难道是帝尊给我变化的这副男人身体少了点什么部件?才吓着那太子了,我就说帝尊坑我吧,他就是不想让我修成上神,如此一来我就只能永远待在幽冥神殿了!” 慕羲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一脸十分怀疑的神色,真觉得肯定是帝尊便的这副身体有问题。 “傻丫头,我说你是不是几千年被关在神殿,都被关傻了,重点是太子问你为何是个男人不是么?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一直以为你是个女的。” “不可能!一,我如今这样子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二,我从来不曾跟他说过我真实身份,他只是有哑疾又不是有眼疾,这也能认错?” 慕羲将孟婆姐姐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你摸摸,这是女人吗?我跟那太子可曾被困在妖兽鲮鱼陌海的鱼腹之中贴身挤在一起好久,是男是女他难道感觉不出?” “就算不看你的身体,就你这张脸,还有你说话的声音,换谁都会觉得你一定是女扮男装,他堂堂太子难道看不出?所以他肯定一开始就认为你是女人了,你仔细回思一下,看太子有没有曾试探过你?” 慕羲嘴唇轻咬着指尖,细细回想,果然想起在皇宫时,这太子就曾故意拉自己下汤泉,还故意丢了一套女人的裙褥给她穿,难道那个时候就是在试探我身份么? 还有在涯洞的时候自己替他涂抹蜜膏解毒,事后他就总是试探着说娶我为妃的话,那时候只当他是在戏言,又或者是有龙阳之好,就一直不曾在意。 还有那日在莲花池下,帝璘就曾问过,“你心里究竟待我若何?” 难道,他当真一直以为我是个女人? “这...这怎么会?可就算这样,他也不用气得吐血啊,我也没有骗过他,是他自己瞎猜的,干么还气得吐血。” 慕羲心里开始有些慌乱了,她有些怀疑可又不敢肯定,毕竟这怎么可能呢? “他那不是气,而是叩心泣血!是伤痛悲绝到极点才突然吐血的,傻丫头,太子殿下他心中有你,知你居然是男儿身,才会如此的!” 慕羲腾地一下从石阶上站了起来,“姐姐又在拿我寻开心了,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天君?” “这一切跟他喜不喜欢你有何关系?” 孟婆试图说服慕羲,可慕羲却根本不愿承认。 “反正就是不信,姐姐莫再说了, 我心里乱得很!” 慕羲摸着红红的耳朵,既有些害羞又有些慌乱更有些震惊。 这种情况可完全是始料不及的。 “那妹妹不妨亲自去试探试探太子殿下,看他究竟会如何待你?” 孟婆觉得这种事只在这里说慕羲并不会信,只有她自己亲自去验证她才会相信自己的推断,并且自己的推断断然是不会有误的。 ------------ 139 终知情意 “好,去就去,我徒弟就交给你了!” 慕羲倒是洒脱,既然理清了思绪,那只要去证实一番就知道了,她最不喜欢独自一人在这里揣摩对方的心思。 可又如何验证呢?难道当着太子的面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如果不是的话那太子定然要嘲讽我一番,此法子实在不行? 那灌醉对方? 都说酒后吐真言,可也有酒后耍酒疯的,还从未见过这太子喝酒,所以到底是属于哪种还未可知,此法实在有些危险。 思来想去,慕羲终于想到一点,当初太子在袖口中藏有一幅小相,那时误以为是彤翎郡主的小相,只要自己去翻开来看一看不就知道他心里到底藏着的是谁了么? 慕羲腾云驾雾一盏茶的功夫就回到平都皇宫,直朝东宫奔去。 只是屋内有宫女在侍候,听那侍候的宫女出来时两人小声嘀咕着,慕羲偷听后才得知太子回宫后,便一直病重不起,还一直不肯服药用膳,意识也甚为迷糊,浑浑噩噩地在床上已躺了两日了,遍请了宫中御医都是无用,只说殿下乃心疾,心有郁结不得开才如此,唯有打开心结才会振作起来。 慕羲见宫女不在内殿里服侍,就隐身进了去,左右翻找太子殿下往日所穿的那件衣袍,可并不曾瞧见那幅画,心想或许他早就丢了,正准备溜出去时,却发现殿下的案桌前有一个锦盒,锦盒被上了锁,慕羲吹了一口仙气,那锁便开了。 打开锦盒一看,里面装的正是一副卷轴,她解下红绳将卷轴徐徐展开一看,映入眼帘的正是一个娇媚无比的女子画像,而那画中人娇俏迷人,一双眼灵动如星,犹如一株盛开的海棠花,在晨风中微微摇曳,迷醉人心,而这画中人身着翠黄色短衫,下着黄白相间的襦裙,腰间两条飘带随风飞舞,身周漂浮着云霞,仿若仙子凌空,皎若明月。 而画中人虽然看着比自己美上几分,可慕羲摸了摸自己的脸,确信画中人就是自己。 并且还是身着裙衫的自己。 那说明太子殿下果真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是女儿身,也果真如孟婆姐姐所言,他心中其实早就心意于我?才会将此画这般珍藏。 “太子...殿下...” 慕羲手垂然落下,回首看着躺在病床上仍自沉睡的帝璘,心头更是乱了,她慢慢走近太子床前,看着那张失去了往昔神采的面庞,双眼突然有些朦胧。 “慕羲...慕羲...你是在骗本殿下是不是?” 睡梦中的太子殿下喃喃低语着,显然得知慕羲是男子后,心神俱碎,说着时眼角还滑落下一滴泪。 慕羲看着那滴泪,不知为何,心头也一疼,也落下泪来,她欲伸手去替太子殿下擦拭干净眼角的泪痕,却听得窗外传来宫女的脚步声,慕羲连忙一个隐身,便化去了身形,离开了皇宫。 惶惶间,慕羲当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她独自一人走在平都街道上,心里实在有些理不清头绪了。 自己怎能跟殿下产生情缘纠葛呢?他必须要跟彤翎郡主渡情劫才行,而我来凡界的任务只是等他跟情劫渡完后,亲自杀了他替他渡死劫,可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回了灵泉圣山,去找观音大士,想让观音大士开悟于她,观音大士本不想过问天族之事,但觉自己也算跟慕羲有些渊源,便想助她一臂之力。 “天地间没有无根的劫,所有的劫都是前世的因后世的果,他的劫是因你而生,你可能明了?” “确实是我不小心将殿下的魂魄送入轮回导致他入凡界历劫的,三界都知晓此事,难道菩萨说的因便是这个么?” 菩萨摇了摇头。 “今生种种皆是前生因果,你既要渡人,只有舍己方可渡人,你身处劫中,只有自解此劫,方可应效。” “菩萨的意思是,让我替太子渡情劫么?可太子的情劫不是应在那彤翎郡主身上么,又怎会突然应在了我身上?” 菩萨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 “大千世界,万物生灵,皆有劫数,假令千百劫,所造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不历劫,怎知何为幸,何为福?此劫既是他劫,亦是你劫,他劫渡你劫生,劫起劫落,万物劫数都是紧密相依,如此,你可还愿意替他渡劫?” 慕羲是懂非懂,但大概也明白了菩萨的点化之意,但起初慕羲只觉得这只是帝璘的劫数,可为何菩萨又说这也是自己的劫? 慕羲想问菩萨却并不再言说,只是闭目念经,一旁的善财童子让慕羲不要再叨扰菩萨,慕羲只好作罢! 她独自一人坐在佛莲池旁,想着自己当真要代替彤翎替帝璘渡劫么?九重天的那些个神仙知道了会怎样?帝尊知道了又会如何? 可若不帮太子殿下,他便灰飞烟灭永世不存! 一时间,帝璘那灼灼目光再次出现在眼前。 想起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帝璘冲进昧火以命相救,想起自己跌进陵鱼陌海肚腹之中帝璘奋然跟着一同跳下的生死相随,想起在苍山洞窟中帝璘拼死相护,想起他深情地一遍遍地问自己心中到底待他如何? 想起那个人,那张面容,那藏在倔傲面容下的一颗赤诚之心,慕羲眼泪滚落而下,滴在那荷叶上,晕染成画! 原来我欠你的,早就已经数不清了,可你要的不过就是我的一句回话?纵然你不知你是天族太子,我是幽冥界的小鬼仙,可这份情你叫我如何还? 唯有自己这颗心,给予你,哪怕逆了天意,哪怕会被天族问罪,也绝不后悔! 反正,不过短短三月光景,三月,不过是神界的须臾,我用这须臾的相伴还你两世的恩情,如此,也便两清了,对不对? 佛光照耀下,一切都那般祥和,涤尘洗俗着人的心灵,可却洗不尽慕羲心中铅华。 她来到孟婆身边,扑入她怀中,轻声低语,“姐姐,兴许你说得对,你说他对我这般好,我怎能不报答他?” ------------ 140 好生歹毒 “你当真要替他渡情劫?妹妹,你可要想好了,待他回归天庭,凡间的种种他都不会再记得,他继续做他的睥睨三界的太子,而你却该怎么办?” 慕羲淡淡一笑。 “凡世情凡世结,姐姐放心,就只是三个月而已,三个月我又怎会对他情根深种?我不过只是想帮他而已,并不曾像他对我那般用情至深,姐姐不用担心!” “傻丫头,这情最是难说得很,爱上一个人也只在须臾间,也罢,你想去就去吧,如果他回九重天后当真丝毫不记得你了,我忘川河多的是忘川水,到时候你喝上几口,也把他忘得干净,不然神生漫长,你若心上有他,此后千万年的岁月可如何熬?” 孟婆长叹了口气,想着慕羲喜欢谁不好,偏生是这天地最是尊贵的太子,这太子是谁都能喜欢的么? 喜欢上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但孟婆自己也深陷情涡之中,又怎有资格去劝慕羲放弃! 慕羲看徒弟伤势大好了后,就放心离开了灵泉山,但想着自己如今还是顶着一副男人的身体,如何能替太子渡情劫?总不能真跟太子来场断袖之恋吧? 思来想去,慕羲想到了九道,也就是自己养的那个会九般变化的小妖兽,兴许让它施法可以让自己恢复女身? 可九道被帝尊给带走了,让帝尊把九道还给自己它定然是不答允的,所以只好用传音铃联系洛焱,让洛焱想办法将九道偷偷带出神殿! 人界三月在神殿不过就是两盏茶的功夫,想来帝尊是不会发觉的! 洛焱也果然不负慕羲所望偷偷把九道给带了出来,九道久不见自己的主人,此刻相见心头欢喜得紧,亲昵一番后慕羲才说了自己的意图! 九道十分为难地摇了摇尾巴,“可是我法力微弱,根本无法彻底解除帝尊的术法,不过让主人在凡界恢复原身三个月也还是行的!” 慕羲一听欢喜得紧,对她来说三个月已然足矣! 九道施法为慕羲解咒,但毕竟妖力有限,施法后自己灵气损耗过重竟晕睡过去,想来不温养个数日是醒不过来了! 慕羲心疼,用灵气形成结界温养着九道! 再一摸自己的身体,果然已经恢复了女儿身! 欢喜了片刻,便让洛焱赶快将九道送回神殿,以免被帝尊察觉,要不然,依帝尊的脾气,他若是知道自己居然违背他的命令私自替帝璘渡情劫,恐怕会立刻将自己带回神殿关禁闭! 回到平都,便又已过了三日,听得坊间流言四起,说太子殿下一日病重过一日,恐命不久矣! 并且更神奇的是满城竟贴满了自己的通缉告示,告示上并未写为何会通缉她,只说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罪不容诛,凡捉拿归案便可立即处死,甚至出动了猎妖师,全城搜捕她,弄得慕羲都只能东躲西藏的! 慕羲想自己能犯什么滔天大罪?莫非是跟太子有关? 且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倒是提出了个‘好法子’,便是冲喜,说是皇帝提的还不如说是皇后主张的,而皇后如此主张其实乃是彤翎郡主自告奋勇说愿意替太子殿下冲喜,说自己乃凤体,只要成了太子妃,与龙体相合太子定会大病痊愈! 皇后心念太子安危,自然是应允,并且她本就心意彤翎成为太子妃,毕竟有大将军这座山,是皇室很需要的依傍! 所以皇帝很快就下了赐婚圣旨,并且为了尽快完婚就一切从简,准备自下圣旨日起的第三日就迎娶彤翎为太子妃! 可慕羲却好生奇怪,殿下当初不过是忧愤吐血而已,他自小跟随复慈真人修炼灵法,吐点血又岂会危及性命? 这其中十分蹊跷,并且自己怎么就成了通缉犯了?慕羲掰着脚拇指都能猜到定是这彤翎从中作梗? 难道太子的病也跟她有关?上次去东宫一时匆忙并不曾查探过太子到底病势如何?如今想来实在是疑窦颇多! 她想再一探东宫,却发现如今东宫内外布满了猎妖师,这些猎妖师布下了结界,便是防止妖物入内。 虽然这结界对慕羲来说吹弹可破,但结界一破势必会惊动这些个猎妖师,到时候对战起来可不大好,毕竟自己身为仙是不能跟凡人动手的。 思来想去,既然这彤翎这般算计于我,那先去会会她也是好的!指不定便能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但要让她说出实话实在是难,思来想去只有好生陪她演出戏了! 慕羲直接变化成太子帝璘心腹侍卫烈涛的模样,便前往将军府,到得将军府后,将军亲自接见‘烈涛’,可‘烈涛’只说是是太子有几句话要亲自问下彤翎郡主,请让他单独见下郡主,且旁人不可靠近! 将军有些迟疑,毕竟这不合规矩,但彤翎是直接答应,引他到了书房,关上门,才问道,“听说太子殿下病重得已昏睡几日不醒,更无法言语,怎能有话让你传达?” 突然听得帝璘病得这般重,慕羲的心猛烈地疼了一下,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太子殿下方才也只是醒了须臾片刻,吩咐属下几句后又自昏睡了过去!”心头更是料定太子殿下的病肯定跟彤翎有关,不然她远在宫门之外怎会知晓太子当下病势情况! “既然如此,太子有何话要问?” 彤翎没再怀疑! “太子殿下让属下问下郡主,他体内的毒究竟是谁下的?” 彤翎一听,脸色瞬间惨白,也有些慌张,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本郡主不是跟皇上说了么,是那个叫慕羲的妖人给陛下下了妖毒,若非是我及时相救,恐怕殿下便被那妖人给吃了!” 方才只有九分怀疑是这彤翎所为,如今慕羲已是十分确定了,不然她不会慌张,更不会急于辩解! “既然是中的妖毒,殿下说若与你成亲恐会累及你,郡主不必委身嫁于殿下,如果殿下最终毒发身亡,岂愿让你此生一人独守空房!” ------------ 141 戳穿诡计 “殿下当真这般说?他...他真这般顾念我?” 彤翎有些欢喜有些忧,毕竟这可是第一次听到殿下在为他考虑! “当然,殿下实是非常珍惜你,所以托我带话让郡主三思!” 若说以前这彤翎要嫁帝璘为妻,自己定是满心欢喜,可如今,既然知道帝璘的情劫并非是她,更何况她还这般算计殿下,岂能容这等用心险恶的女人成为帝璘妻子? “你回去告诉殿下,让他宽心,只要我成了他的妻子,跟他....跟他...” 说及此彤翎居然破天荒地红起脸来,十分的羞涩难为情,“反正殿下重病的事你不必担心,待后日大婚后,殿下的病自然也就好了。” 慕羲细细思忖着她话中含义,心想到底什么毒是跟殿下结婚就会好的?记得前世的时候看过许多的小说,便有一些荒诞的情节,就是男女只要圆房相合便可毒清,看这郡主这般娇羞的模样,莫非当真如此? 是了,自己曾听南阙说过,凤族有一种毒,叫‘凤娑毒’,相传凤凰天地初生时本是一种毒鸟,其羽、其冠、其血皆有毒,后来凤凰被封为天神之后,为免其毒误伤苍生,所以凤凰一族将周身毒素都聚集在凤凰胆内,所以凤凰胆可说是天下奇毒,就连北貅这十万年来都不曾炼制出可解凤凰毒的解药! 而能解此毒的唯一法子说来便是可笑,就是凤凰的气血,让凤凰的气血进入中毒者体内,此毒便可自解,而这渡气血的方式便是通过男女圆房的方式! 属实有些可笑! 但慕羲心却沉得更紧了,如果自己猜测得没错的话,那身为凡人的彤翎如何能知晓凤凰胆一事?她的本体应该还在凤族宫殿之中,岂会让帝璘中凤凰胆之毒? 除非是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有人指导她这么做的? 这人是谁?复慈真人?不对,她就算知道彤翎的真实身份也应该无法从凤族宫中取出彤翎真身体内的凤凰胆,那么只有一人了,那就是她那九重天上的父亲赤峥! 看来这凤王一直在关注着自己女儿在凡界的动向,见女儿迟迟没有替太子殿下渡情劫,更甚至没有得到殿下的心,便出面告诉了彤翎她的真实身份,然后用了这般卑劣的法子逼迫处于昏迷中的帝璘娶她为妃! 这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倘若她一个不慎当真要了帝璘的性命,帝璘的情劫还未渡,那九重天的他也永远醒不过来,只留得一副不生不死的躯体而已! 可这凤王只想着自己的女儿夺得太子妃位,从来不顾及其他,可真是个好会谋算的一族之王! 难道就这样让她成为帝璘的妃子?只要自己装着不知不闻不问,帝璘的情劫是否就能历了?可若是帝璘醒后毒虽然解了,可知道自己被迫娶的是彤翎,他会如何?就这般认命地继续做他的太子?然后心如死灰地只关注朝政,再不问后宫,那这情劫怎叫历了? 并且菩萨说了,劫在我身,菩萨晓未来知过去,又岂会骗我? 所以,定不能眼看着彤翎的计谋得逞! 现如今,她应该只是得知了自己是凤族公主的身份,还并未恢复原身依然只是个凡人,那么对付起她来倒容易得紧! 只是这天地间当真只有这一种法子可解凤凰毒么? 慕羲想起南阙也说过,这解凤凰胆之毒最为关键的其实是凤凰体内的内丹,倘若凤凰内丹不在体内就算跟对方圆房也无法替太子解毒,那么此刻凤凰内丹肯定就在彤翎体内? 慕羲念及此,突然召唤出灵气朝彤翎丹田处袭去,果见她体内的内丹为了护主立刻发出红色光芒! 彤翎大惊失色。 “你做什么?”她立刻想去拔剑却被慕羲袖手一挥将她定住无法动弹! “你...你到底是谁?” 彤翎见‘烈涛’突然对自己动手,并且‘烈涛’一个凡夫俗子决不会这等高强的灵力,所以立刻对他的身份起了猜疑! 慕羲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貌,“郡主,几天不见,你可当真是让我失望得紧啊!” “慕...慕羲?” 她上下打量了身着女装身形也变得婀娜多姿的慕羲,完全无法相信,“你,你怎么变成女人了?” “郡主何必装着这般大惊小怪?你该当早就知道我乃女儿身身份了吧?难道你那天族爹爹只告诉了你自己身份却还不曾告诉你我的身份?” 慕羲原本真心实意地帮助彤翎,可没想到她一直包藏祸心! “你...你怎么知道?” 彤翎有些慌张,前些时日一个身着凤羽的男子从天而降告诉自己他是她九重天的父王,然后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她! 可这是违背天条的,仙者下凡渡劫是决计不可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凤王如此做若是被天君知晓,就算是一族之王也是要受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之刑的,这天雷劈下来,不死也得打回原形,所以肯定也是暗地里告诉彤翎,不敢大张旗鼓! “可当真是爱女心切啊?所以当初在清灵池,你先是将殿下迷晕,等我进去沐浴时,你故意偷走了我的衣物,为的就是让太子殿下看到我的男儿身,好断了殿下对我的念想,不仅如此,你还给殿下下了你们凤族的‘凤娑毒’,再嫁祸给我让我被官家通缉,而你正好以替殿下解毒的借口借机成为太子妃?郡主思虑得可当真是天衣无缝!” 慕羲一想到她这般机关算尽,心头就有些微寒,为何自己就没察觉出她有这般念头?想来也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哼,父王说你不过是一缕残魂修成的妖物,既不曾位列仙班也不曾有何道行,下凡替太子渡劫也是为了赎罪,既然这样你就该好生帮我和太子渡劫,可你倒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然痴心妄想地勾引太子殿下,妄图以后太子殿下回归九重天好娶你为妃?真是可笑,一个小小妖物也敢觊觎天妃之位,属实不知羞耻!” 彤翎一想到这慕羲几次耍弄自己让殿下对自己越法厌恶,就恨得差不能剥她的皮抽她的筋! ------------ 142 一夜温情 “截止到前往灵泉山之前,我都是诚心诚意地在帮你,是你自己不争气,怎来怪我?并且敢问彤翎郡主,你当真是真心喜欢帝璘,还是只是喜欢太子这个身份?” “你什么意思?” 彤翎有些恼羞成怒,秀眉一横,充满杀气! “这句话该问你,你倘若当真心有帝璘,就决计不会忍心看他受这等剧毒之苦,郡主,你这般做实是有违天规,趁我还不曾上禀天君你最好去给帝璘解毒!”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替太子殿下渡劫,只要劫顺利渡了,谁还会问我罪,记我功都来不及,你最好有多远就躲多远,从现在起太子的事你一个妖物休要再插手!” “我就插手了又如何?” 慕羲冷冷怼了回去,“我是奉帝尊他老人家之命下凡替太子渡劫,又岂容你再我面前发号司令?还是说你们凤族自恃如今羽众众多,如今连曾是三界主宰的帝尊都不放在眼里了?” 彤翎忍不住冷笑起来,“你不过就是侍奉在神殿的一个种花烧菜的小童子,帝尊之前之所以维护你不过是为了维护神殿的颜面,岂会真把你当回事,做神仙的可比凡人要更懂得自知之明!” 慕羲不想跟她磨嘴皮子,一个只会认为自己对的人你如何叫不醒?你也无法跟一个与自己三观完全不合的人论理,所以事已至此,慕羲岂能任由彤翎为了一己私欲而妨碍帝璘渡劫,所以她袖手一挥,“得罪了!”便朝向彤翎丹田处的内丹,用灵气将她体内的内丹逼出身体。 “你...你要做什么?” 彤翎大惊失色,她如今是个凡人之身,自然无法跟慕羲对抗,“你敢对我使用仙力,就不怕被遭反噬么|?” 慕羲却依然面不改色,依然灌注所有灵气终于将彤翎的内丹从她体内逼出,将内丹逼出后,慕羲已是大汗淋漓身体颇为虚脱,那反噬之力犹如千万根钢针扎在全身经脉一般,让她一身疼得有些发抖。 “贱人,这乃我内丹,你若敢夺我内丹,天上地下,纵会让你尸骨不存!”气急败坏的彤翎已然变了颜色,毕竟一个仙者若是失去内丹,就等于失去了仙力,就算自己从凡间飞升回九重天,也会变成一只丹鸟,无法成人形了。 “你放心,我只是借用一天罢了!” 慕羲说话有气无力,她并不想彤翎用这卑劣的手段去算计帝璘,所以她决定自己替帝璘解毒。 她正欲将内丹吞下时,却被彤翎阻止,“我凤族内丹乃天地至阳之物,可焚尽天下万物,你一个小小妖物竟也敢妄图吞我内丹,不怕立刻被烧成灰吗?” 这彤翎虽然是只水凤凰,可内丹依然保留了凤凰一族最原始的火性,不然她一只水凤凰又如何能度过那涅槃之劫?全靠体内的内丹抵抗神火。 慕羲当然知道凤凰内丹的厉害,可自己曾经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都没烧成灰,被火凤喷了那许多神火也还无恙,如今试试这凤凰内丹又如何?倘若真被这内丹焚得魂飞魄散,那或许就是自己的命数,怨不得他人。 她直接将内丹吞了下去,只觉得身体火辣辣地疼,灼热了一阵后才慢慢恢复下来,直让那彤翎看直了眼,“你...你怎么会?” 实是有些难以置信。 “再借你身体一用!” 还未等彤翎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时,慕羲便已施了法附身在了彤翎体内,彤翎想要反抗可又如何反抗得了,身体乃至意识都很快被慕羲控制。 若阻止不了这场亲事,便总能阻止你阴谋得逞。 当凤披霞冠坐上车辇,随着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进入皇宫,慕羲再一次来到这宫墙之内,却以同往日的心境全然不同了。 虽然因为婚礼比较仓促并未大办,省去了许多祭拜仪式,只保留了加冠接掌凤印的流程,但还是持续到了夜晚才被宫人服侍着沐浴,然后送入太东宫中。 隔着帘幔可若隐若现地看到仍处于昏睡状态的身着红色龙纹喜服,她被宫女侍奉着坐到床前,本来还有一些圆房前的仪式的,可慕羲已经很不耐烦,直接斥退了嬷嬷以及宫女,让他们房外等候。 众人退出后,慕羲施法才从彤翎的身体内出了来,得到自由的彤翎立刻想高声呼救,却被慕羲一掌拍晕,袖手一翻便使用仙力将她挪到侧室的床榻上去了。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来,落在慕羲白皙的面容之上,显得清冷又决绝,她就站在床前低首看着那个往日风采卓然如今却生气全无的太子殿下,泪痕慢慢滑过面容滴落下来,落在了帝璘的面庞之上。 一股温热从面庞上袭上心头,朦胧之际,帝璘无比吃力地缓缓睁开双眸,却见到一个婀娜的女子站在他的床前,那身影那面容那神态不知魂牵梦萦了多少次,再次见到却恍若如梦。 “慕...羲...” 低哑的声音自喉头发出,却全身如针扎般疼痛无法起身。 慕羲微微颤抖着手将绾着发髻的白玉发簪取下,一头秀发披散下来,更显得她清丽绝美。 她缓缓脱下衣褥,美丽的身体在月光下发着银色的光芒,她轻轻地低身躺进帝璘的怀中,感受着他烫热的体温,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 如果过往的这一切便是要让今夜来还,那舍弃这身躯体又如何?爱与恩,情与义,不过便在那一吻之间。 如痴如醉,如梦如幻,原来自己也不曾抗拒,原来在自己的心里其实早已有了他,往日种种都不过是无尽的逃避,褪下所有的责任、身份、尊严,剩下的其实只有那一颗赤诚的心。 哪怕只是这一瞬,可以忘乎所以,也在所不惜。 以后,天上地狱,你我就算再难相望,也不会后悔,今日对你的真心。 月光潋滟,倾洒在那玉洁的肌肤上,仿若蒙上了一层银光,将这一夜风华照耀得如此让人迷醉,那似睡似醒的人恍梦中不停呢喃着,慕羲…慕羲,他轻抚着那日思夜想的面庞,那婀娜的身姿,便若梦一般,让人如此的不可思议。 如果是梦,那又如何?只要是她,哪怕违背道义,哪怕被世人唾骂诟病,又有何妨,只要是她,就已足够! 慕羲穿上长裙,赤着脚踩在地板之上,那双玉足轻轻地仿若一缕青烟,就要随风而逝,却被身后的人突然拉住她的长裙,低声问道:“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 143 怕吃了他 慕羲的心微微颤抖,该告诉他么?还是就此翩然离去? 可自己这副模样实在有些羞愧难当,怎敢直面于他,所以狠了很心,袖手一挥一道灵光闪出,便让帝璘复又昏晕了过去。 如今的他,已是气色红润,显然体内的‘凤娑毒’已解,只是他的情劫算历了么?为了情差点连命都没了,这也该当算历了吧? 或许也只有问孟婆姐姐才知道这劫到底是历了还是未历? 她对着内室的方向再袖手一挥,顿时郡主彤翎便倏忽之间腾挪到了帝璘的床榻旁,慕羲再一使灵力,彤翎的衣衫便尽褪,就这般赤条条地躺在帝璘的身侧,只是手不能动脚不能移,只能这般平躺着。 她瞪着慕羲,一副要将她吃了的模样,可慕羲却并不理会,只是淡然说道:“郡主是个聪明人,等天明你就能运动自如了,到时候该怎般对太子殿下说,想来也是不用我来教你的,就此别过!” 慕羲蹁跹飞出窗外,瞬息便消失在夜空之中。 待她回到灵泉山时,孟婆已然在焦急地等着她,见她安然回来,心头才放了心。 询问徒弟煜黎情况,孟婆只说已好了大半,只需再在清灵池中沐浴一天,想来经脉也全修复了。 只是修复经脉极为关要,也最是痛苦,不得外人打扰,所以孟婆一直守在清灵池外,片刻不敢离开。 慕羲也就放了心,想着自己的徒弟自己没费几分心思,倒是让姐姐这般操心,看来姐姐果真爱自己这徒弟甚深,只是前路漫漫,却不知姐姐跟徒弟到底能走多远? 想及此,慕羲不由自主地长叹了口气,毕竟自己跟帝璘又何尝不是呢? 或许今夜发生的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就当做只是偿还他的恩情吧! 慕羲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尽数告诉了孟婆,更想知道是否如此就等于帮他把情劫历了? “你离开时,可曾见到他身上闪现出一道稍纵即逝的金光?” 慕羲摇了摇头。 孟婆叹了口气,“那想来这情劫还不曾度,妹妹将自己献出的,想来也是枉费了!” 慕羲脸刷地一红,有些着急也有些羞涩,“这怎么就不算历劫呢?他都为我吐血了,还因此遭来那凤凰的妒忌从而中毒差点命陨,这都不能叫历劫?” “先前他以为你是女子,可不曾想竟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所以只能叫痴心错付,他惋惜伤痛一段时间也便恢复往昔了,再加上他以为是彤翎献身替他解毒,指不定对彤翎心存亏欠也就认了这门亲事,自此后他依然是尊贵的太子,认识你的事渐渐忘却,所以算不得情劫!” 孟婆一本正经地说着,可却又让人不得不信服。 “姐姐分析得倒是有理,那我到底该怎么做?”慕羲实在是头疼得紧了,离帝璘渡劫的大限只有一月不到,倘若以往他若是渡劫不成自己顶多害怕惋惜一段时日,可此番他若出事,慕羲觉得自己想来也活不下去了。 “让他再次彻底地爱上你,愿为你生为你死,最后再想法子让他生不如死,如此估计算是历了?” “怎么个生不如死法?” “这...我也不知,菩萨不说了么,顺其自然,你先回去见机行事,总得想法子让他再次爱上你才行,至于接下来怎么做,咱们再慢慢商量!” 孟婆语重心长起来,拍了拍慕羲的肩膀,突然又目光一亮,面容上堆起坏笑来,“妹妹也才几千岁,就尝了这禁果,可我也算活了几万岁了,却还留着这一副冰清玉洁之身,是否有些不值当?你说我若是跟你徒弟一起双修如何?” 慕羲一听这话,正吃着果子的她差点把自己给噎死,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姐…姐姐,我的好姐姐,我那徒弟最是呆笨木讷,对情之一字想来还不甚懂,不可激进,不可激进,我就这么一个徒弟!” “你怕我吃了他?” 孟婆有些生气,觉得慕羲自己都跟太子帝璘鸳鸯戏水了,居然还阻止自己跟她徒弟在一起,这实在有些过分。 “绝不是,实在是我那徒弟一个凡人,若轻易跟姐姐…跟姐姐做了夫妻,你的神力便会污浊,以后还如何担任得了这幽冥神界的神职?并且你突然要跟他…跟他…把他吓跑了怎么办?毕竟他可是个修道之人。” “那送人往生的行当我也做得烦了,你说做个逍遥自在的散仙多好?不用每天对着些死魂迎来送往的,不过你说得也对,把他吓着了可不好,这事是要从长计议,反正他是逃不出我的五指山的。” 孟婆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全然不将面前的慕羲当一回事。 慕羲也是拢拉着头,不知道自己这徒弟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既认了我做师傅想修仙那就该当勤勤恳恳地修炼才是,怎的又莫名去招惹姐姐?招惹了便也招惹了,可偏生又让姐姐对他痴迷? 突然好想将这徒弟逐出师门啊!要不然,他若连累了姐姐被问罪,自己作为他的师傅,想来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真是收徒不慎毁神生! 如今真是有两把刀悬在自己脖颈之上,一把是情刀,一把是‘徒’刀,果然,此生终究还是命不久矣! 待得天明时,帝璘毒已去,当他起身看到赤条条躺在身侧的彤翎时,吓得连忙复又将被褥掀盖在她身上,随后快步飞下了床,侧过身去,不敢直视,怒问道:“你怎在此处?” 彤翎有些羞腼地起了身,用被褥遮盖住胸前,可还是隐约可见她那玉骨香肩在微微颤抖,“昨日是臣妾跟殿下的大喜之日,殿下身中妖毒,御医说需得凤体之身与殿下结合方可解此毒,臣妾不忍殿下受毒侵体之苦,所以才...” 说及此已是面色羞红,十分的惹人怜爱! 可帝璘却眉心不住跳动,模糊中想起昨夜那身影,他记得那人并不是彤翎,而是日思夜想的她?可又怎么会呢,他是男人,可昨夜那温软的身体明明就是女子,难道当真是自己中毒已深起了幻觉竟将彤翎认成了他? ------------ 144 到底是她 “昨夜的人果真是你?” 帝璘声音都有些微颤,实不愿相信这就是事实! 明明那个人的身影如此真实,如此熟悉,自己又岂会认错! “这东宫之中,殿下寝榻,除了我谁又敢靠近?” 彤翎一副泫泪欲泣的娇弱模样,换做旁的男子,定会将她揽入怀中好生抚慰,可帝璘却丝毫不为所动,只觉得心中多了几分烦恶! “本殿下怎会中毒?”帝璘自清灵池晕倒后,便再记不得后事,更不知这段时日发生何事! “殿下恐不记得了,那叫慕羲的其实是一恶妖,他接近殿下只是为了取殿下精气,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臣妾及时赶到,才得已救回殿下,殿下...” “一派胡言!” 帝璘愤怒由起,他早就知道慕羲是妖,但他决计不会害自己性命,这一点帝璘比任何人都清楚,可看到彤翎露出不悦愤恨神色时,帝璘突又觉得不应打草惊蛇,就又缓和下语气,“郡主累了,便再多休息片刻,本殿下有要事处理不便相陪,还有,自今日起,郡主便歇息在此殿,本殿下政务荒废许多时日,定有诸多要事处理,自会歇在御书房,你就不必前来了!” 他说完便走,任凭彤翎怎般挽留皆是充耳不闻,这让彤翎只觉得更为难堪,也更是一种羞辱! 帝璘很快向烈涛询问事情来龙去脉,但烈涛对灵泉山所发生的事并不知情,所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他本就心向彤翎郡主,不喜慕羲,如今见太子殿下回到正轨,心头自是高兴,毕竟一国太子当然是娶大将军之女才是名当户对社稷安稳! 所以直言让太子忘记那妖人慕羲,勿要再对这妖人有任何挂念! 这直是拂了太子逆鳞,虽是忠心却是越矩了! 当然帝璘也直言让他闭门思过三日,因为他不喜欢话多的下属! 烈涛不当职的这几日,帝璘将景秣升任为右卫副将,成为自己的贴身侍卫! 同样的话帝璘也问了景秣,景秣感恩慕羲的在造之恩,自然心怀感激,由衷说道:“慕神医心怀三界苍生,为了救黎明百姓不受妖兽之祸,孤身奋战,不吝性命,像她这般胸怀之人怎会是妖?就算是妖也定不会迫害殿下!” “大婚当夜你可曾见到她来过东宫?” 景秣的回答很对帝璘的胃口,他要的就是这种能分辨是非的下属,而不是一味只图皇权帝位愚忠的下属! 景秣回思当夜情景,摇了摇头:“回殿下,末将不曾见过慕神医,不过...” “不过什么...” “恐是末将多疑,不过那晚臣在外殿当职,天色将明时,见到从殿下屋中有一道流光飞出,那光稍纵即逝,臣看得不甚真切,但曾经慕神医腾云驾雾之时也这般像星光一样疏忽消失,所以臣...” 景秣不敢妄下判断,以免误导了殿下,但是又实在不愿隐瞒此事,毕竟他也很想念慕神医,更不愿慕羲成为犯人被全国海捕! 景秣的手臂突然被帝璘紧紧握住,让他手臂一阵吃痛! “当真?” 帝璘激动得有些失了身份! 景秣更是双手往上一抬,跪禀道:“臣绝不敢妄言,但臣却也只是猜测,不敢妄自下定论!” 帝璘松开手,退回木椅上坐着,思忖片刻,突然想到什么,“你设法让御医去给郡主诊脉,本殿下要知道郡主是否还是处子之身?” 景秣面色瞬间惨白,有些惶恐不安,“臣...臣乃外臣,岂能有违宫规冒犯太子妃...” “本殿下喜欢忠心的下臣,但却也不喜欢太过愚钝的臣子,这等事都办不好就没有必要再待在本殿身侧!” 景秣只能退守领命! 郡主入宫封册时会由老嬷嬷在其身上点上守宫砂已验是否处子之身,等到第二日会检查守宫砂是否还在,若不在了证明太子妃已和太子圆房! 可彤翎又怎能不知,既然谎称了那夜已与太子相合,岂能让太子再看到手臂上的丹砂,她狠下心直接用匕首将那张涂有丹砂的皮肉割下,锥心蚀骨之痛她都咬牙忍着,只是多痛一分对慕羲的恨就多一分! 无论天上地下,她所加诸给自己的羞辱与痛苦,定会加倍偿还! 好在自己那九重天的爹爹留给她了仙丹,这些丹药服后可瞬时治愈伤势,所以只片刻,她的手臂又焕好如初,犹如新生! 当景秣得知太子妃的宫砂已消时,便如实回禀了太子殿下! 帝璘有些颓然,想着难道那夜当真便是彤翎?可为何自己总觉得那人的身影这般熟悉,绝不是梦境? 慕羲,不管那人是不是你,你可曾愿意再见我一面? 不管你是人是妖,是男是女,心已给你,你不还怎能就走? 你要做那天上的神仙,而我要做这人界的帝王,可你可知,自从遇见你后,我竟也烦恶起这人界的繁华帝位! 为你,抛弃这一切又何妨? 只是,你在哪里? 站在宫门之外,明明只一墙之隔,却仿若隔了两个世界! 本是可以用仙术直接去东宫见太子的,跟他直接挑明自己本就是女人的身份,想来让他重新爱上自己也并非难事,可偏生就这一去一回的功夫,这宫殿居然被人布下了强大的结界,这结界只有凡人可以通过,但凡有点仙力的都无法越过城墙半步! 是谁有这般大的本事能布下这般强大的结界? 定然不是那些个猎妖师的,这些猎妖师只略懂点灵力术法,想来都是去些仙山洞府学的外家子本领,对付些凡界的小妖小怪尚且可以,但绝没有这般大本事布这结界! 难道是那彤翎的亲爹老儿? 也不大可能,这凤王顶多也就私下会见自己这凡界女儿,但绝对还不敢跑到凡界施法布阵,更何况他也完全没必要这般做! 难道又是那复慈真人?可复慈真人为何要布结界?目的又是什么? 莫非她也怕自己接近帝璘替他度了情劫,所以才下这一道结界就是防止我接近他? 可布这般大的结界必须布界人自己也需守在界眼之中?那么她如今也躲在皇宫内? 可皇宫守卫深严,她偌大一个人岂有藏身之地?除非是有人相助于她? 思来想去,帝璘是决计不会的,那就只有彤翎了,莫非这彤翎居然跟复慈真人勾结在一起? 或者说这复慈真人在利用彤翎,如此她便可光明正大地阻止我接近殿下了? 但自己必须回到殿下身边,如今既然进不去,那就只有将殿下引出皇宫,可要如何引呢? 慕羲一时也想不到法子,觉得肚中饥饿,打算吃点东西再仔细琢磨此事! ------------ 145 私下相约 上了酒楼点了自己喜欢吃的几样菜肴和蜜饯,正吃着时,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那曾跟着一同出宫护卫太子的侍卫景秣! 但他身侧还有两人随行,所以慕羲只能戴上斗笠遮住面容,然后捏了一颗核仁在指尖朝景秣弹了过去! 景秣只觉得膝盖轻轻一弯,以为有人偷袭,按紧佩刀回头一看,当看到头戴斗笠的慕羲时,哪怕只是依稀可见轮廓,景秣也认出了是慕羲! 慕羲忙做了个‘嘘’的手势,景秣才懂了他的意思,装做不认识般跟其他几人下了楼,慕羲紧跟其后! 景秣假称有事耽搁片刻,跟慕羲拐进了巷子,这才大着胆子问道:“慕神医这些时日去了哪里?让我好生担心!” 慕羲拍了拍他肩膀,十分欣慰,总算有一个人不将自己当做仇人,这凡界倒也不白来一趟。 “放心,我好着呢?我问你,太子殿下...他好吗?” “殿下体内妖毒已清,哑疾之症也好了,神医不用担心,殿下他也十分怀念你,到处找你来着,你这就随我去见殿下吧!” 景秣本就在四处打探慕羲消息,本来觉得慕神医乃修道之人,定是云游四海去了,不可能再能找到,却没想到这般巧遇见,实在万幸得很! “世人都说是我毒害了殿下,如今到处贴满我的海捕文书,你难道不信么?” 景秣拱手朝慕羲行了一礼。 “慕神医危难之际相救于我,让我能跟随太子殿下出宫寻药才得殿下赏识升为右副卫,且一路上慕神医几次三番拼死相救殿下,又岂会有害殿下之心,那海捕文书我本就有所异议,可是人微言轻无人能信,十分惭愧未能帮助神医一二,好在殿下也不信这等谬言,一心只想再见慕神医一面!” “算我当初在比武场上没有看错你,还算有点脑子!”慕羲心感欣慰,“你说殿下也在找我?” “是,虽然臣不知殿下为何要找神医,但我敢肯定,殿下绝没有问罪的意思!” “这皇宫被人下了一道强大的结界,我进不去,正好我也有要事必须见殿下一面,你帮我将殿下带出皇宫可好?” “可...殿下正好大婚,再加上皇上担心毒害殿下的人还未捉拿归案会对殿下不利,所以严命殿下不得出宫,如今宫内外都有重兵把守,就算殿下自己想离宫是难事,所以...” 景秣心有难处,毕竟私自带殿下离宫可是死罪! 慕羲却淡然一笑,从袖管中取出一幅画轴,递给景秣。 “你将此物交给殿下,他自会明白,然后你告诉殿下我在城外蜀山等他,他一定会来的!” 慕羲俏然一笑,便倏忽没了人影! 景秣握着那份画轴,自然是不敢打开看的,所以他将画轴放回袖管中,急急地回了皇宫,立刻去见太子殿下将画轴呈交于他! 当帝璘展开画轴时,心瞬时紧在了一起,因为这幅画不是旁物,正是自己曾画的慕羲的小像,这小像在慕羲手中,说明她曾来过东宫,那么那夜的人当真是她么? 可他明明是男子,但梦中的人宛然是女儿身! 慕羲啊慕羲,你到底是男是女,为何当初不肯告诉我真相,如今却又来扰乱我的心! 既然是你相约,不管你意图若何?此行,我去又何妨?只盼这一次,你对我能坦诚相待,不再逃避! 想偷偷出宫又岂有那般容易,若是惊动了父皇,定要被再三盘问,并且若是被有心之人顺藤摸瓜反而先一步见到了慕羲,那恐更会害了她性命,所以帝璘再三思忖,将受罚中的烈涛召进宫中! 问他这几日反思得若何?烈涛被禁闭后,也一再反问自己,后终于明白自己效忠的是太子殿下,该当先以太子殿下为重,而不是越俎代庖时刻想着皇位稳固甚至江山社稷! 殿下如此英明神武,自有自己的决断,纵然自己觉得有何不妥之处,也只能谏言,而不是替殿下做决定,所以烈涛向太子殿下请罪,望殿下能宽恕他之前的越矩! 帝璘立刻坏笑起来,便让他立刻戴罪立功! 烈涛一听自然激动,可当听到太子说让他佯装成太子在东宫待满一天一夜后,烈涛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想要抗拒可却帝璘根本不给他机会! 烈涛只能悬着心待在殿内,心头是五马奔腾海潮汹涌! 而帝璘则装扮成侍卫跟在景秣身后准备出宫,可出宫时却好巧不巧正好撞见太子妃彤翎朝御书房走来! 见到景秣,自然傲慢地问道:“殿下可在殿内?” 景秣行了一礼,“殿下正在批阅奏章,吩咐末将任何人都不可叨扰,太子妃若无要事,请明日再来!” “本宫乃太子妃,面见太子殿下乃我们夫妻间的事,你小小侍卫也敢出言阻拦,还不给我滚!” 彤翎发起火来,自从大婚后,她已经几日不曾见到太子殿下了,如今被一个侍卫拦在门外不让进,心头火气自然更大! 景秣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此刻闯进去,不就立刻露馅儿了吗?他侧头看了眼身侧装扮成侍卫的太子殿下! 帝璘倒是镇定得很,竟直接让开了道让彤翎过去! 见太子殿下都避让了,景秣没有道理再拦阻,只好也避让到路旁躬身送走彤翎,待她走后,景秣才担心问道,“殿下,烈侍卫恐怕...” “他跟随我十几年,深晓我的脾性,自会应付,不必担心!” 放心大胆地出了宫门,丝毫不担心那提心吊胆的烈涛会被彤翎拆穿! 初雨后的蜀山香客反而比平时里更多了些,毕竟经历过妖兽出世大劫还有内乱后,百姓心中自然不安稳,所以听得这蜀山乃修仙之地,想来也是有神仙在此的,所以都到蜀山山脚下来烧香拜佛求个平安也是情理中事! 而这蜀山如今的掌事自然便是慕羲的徒孙卫道,自创立这些许时日,便已有数人也为求得正果前来拜入门下,卫道为免这些初入门的弟子对本门派心存顾虑,所以还特地请师祖施展仙法,好让弟子都开下眼界! 原本是不许在凡人身前展现法术的,但既然是自己的门徒,那展示下自己修为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慕羲便心无顾忌地展示一二! 只是让慕羲觉得骇异的是,自己的术法突然变得微弱了许多,比如布云施雨之术,原本该是狂风大作天地变色继而倾盆大雨的,可却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又说这驾云腾挪之术,本该疏忽间便是十万八千里的,可自己身影一晃,却不过咫尺之距? 慕羲心头有些慌乱,难道是因为在凡人面前施展术法被天神瞧见所以才不灵? 念及此,慕羲也不敢再施展下去,但就算只施展了这小小术法,便已经让这些个弟子心悦诚服,连连觉得自己修仙有望! 只是慕羲心头却有些隐忧,可自己灵力突然减弱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也无头绪,也只有等凡界事一了回去问帝尊才知道! ------------ 146 一吻知心 帝璘乔庄而来,卫道自然不知,所以不曾相迎,帝璘直接进殿询问慕羲身在何处,卫道见是太子也只平礼相待,不曾跪迎,毕竟师祖教训过,既要修道成仙,便忘却尘世的尊卑,所以面对太子,已不像往日那般谦卑! 但卫道也不知师祖如今在何处,只说师祖这几日在山中小住教导新入门的弟子不曾离去,但究竟此刻身处山中何处却不得踪迹! 如实相告帝璘后,帝璘心头激动,连忙出门满山遍野地寻找! 只是苍山密林,云深烟绕,却又到何处寻她的身影! 慕羲,你到底在哪里?若是愿意见我,为何又要躲在这群山之中。 晨钟声一遍一遍叩在山间,那迎客松伸长了脖子挂在山腰上眺望着这尘世的纷纷扰扰,而慕羲却坐在那枝丫上,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穿梭在云隐间,既欢喜又烦乱! 若现在抽身离去,那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可若纵身跃下出现在你面前,自此以后,或许再享受不到一日安宁岁月! 是违背自己的初心还是违背天意,帝璘,你说我该如何抉择? “太子殿下!” 一声清脆的呼唤自帝璘背后响起,当他回头看去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身着杏黄色裙衫长发飘逸灵动出尘的绝美女子,而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日思夜想的慕羲! “你...”帝璘目光有些朦胧起来! “听说殿下在寻我,我原本打算云游四海去了的,但还是想回来跟殿下告个别...” 话音未落,却被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头埋在他的脖颈里,闻着对方身上传来的男子气息,慕羲的心怦怦直跳起来,面色也羞得通红,但双手却还是忍不住慢慢搭上他的腰间,“殿下...” 帝璘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深怕她又突然化成一道云烟从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告诉我,为何那日要骗我?” 怀中温软的身体,让帝璘可以确定她就是女子!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殿下对我...”慕羲抬头看着帝璘那双深邃而迷人的双眸,心一点点地沉沦,是啊,自己只是个小鬼仙,而他哪怕如今只是个凡人可终究是九重天最为尊贵的太子殿下,自己怎敢喜欢上他! 可偏生不知何时起,心原来早就一点一点地被对方占有,再没旁的地方容下别的物事,哪怕自己的生死! “不知么?那今日本殿下就告诉你我的心!” 还没等慕羲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暗,光影流过,一股温热漫上唇间,对方的气息与自己的气息缠绕在一起,仿佛覆了这天,倾了这地! 慕羲虽有些害怕,可一点一点地却迷恋上他的味道,她放下所有的顾虑,迎着对方的亲昵,反正只三月光景,就这三月,放肆一回又若何? 不然此生,错过今朝,或许便只能永久藏着自己那份心躲在幽冥神殿中,永生仰望着苍穹,度过漫长又无趣的神生! 两人在侧殿中相依了整整一日一夜,都不肯分别! 但第二日黄昏时分,宫中四方位各寺庙皆传来钟声,帝璘心头大惊,连忙起身返回平都! 这寺庙皆起钟声,便表示皇帝驾崩,皇帝驾崩后,皇宫内不得鸣钟鼓,但各寺庙却要敲钟已度亡魂! 皇帝本就身体有恙,经历了内乱后,更是一病不起,朝政都交由太子和诸臣处理,后又得知太子中妖毒,更是日夜忧心,病也就更重了些,但不见太子醒转安好做父亲的怎能安心就去,如今听得皇儿安然无恙,心无挂碍,病明见好转,却不知又怎会突然病故? 帝璘赶回皇宫后,立刻去见父皇最后一面,想到父皇缠绵病榻之际自己却未曾在身边照顾,心怀愧疚,不住自责,追问父亲为何会突然薨逝,御医只说病入沉疴,想来前两日只是回光返照,如今大限已到,无力回天! 帝璘也就不疑有他,只觉得自己实乃不孝,所以操办国丧之事都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一忙就是一月有余将近两月,离他渡劫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在蜀山一直等待的慕羲心头着急不已,她想闯入宫去,可却被结界阻隔,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灵力不知何故越法地羸弱,如今连腾云驾雾都不行了! 恍若自己成了一个凡人一般,这如何不让她心头慌乱害怕,莫非这就是自己逆天而行所受的天罚?可是自己也是为了太子殿下啊,为何偏生要罚我?有本事你们这些个九重天的神仙自己下来帮助太子殿下厉劫啊! 可怨天怨地,慕羲也只能自己想法子脱离这困境,她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劲,为何偏生这个时候这凡界皇帝老儿薨了?这大梁国规定凡是皇帝薨逝必须得守九九八十一天的国丧,正好将近三月的光景! 既然太子服丧,那自然这段时日是要断情绝爱的,所以更别提什么情劫了! 这是算准了太子的历劫期限,才做出这般有违天道的事来,所以皇帝的死或许并非是偶然,而是有人有意为之,那不用想都知道,这般做的人除了那复慈真人还能有谁? 原本凡界皇帝都是有真龙之气护身,所以邪魔外道无法近身,想来是这几日皇帝缠绵病榻,阳寿本就将近,那护身真龙之气自然就变得羸弱,所以这复慈真人才趁此时机对皇帝下手! 她可当真是胆大包天,丝毫不将天条放在眼里! 可如今不是考虑这道姑的时候,就剩下这么一月光景不到了,到底要怎么办呢? 国丧期间,帝璘也即将举行登基大典,只是既然要登基为帝了,那自然要定下皇后人选,而如今太子只娶了太子妃一位妃子,那毫无异议群臣都奏请立刻封彤翎为皇后! 帝璘心中的皇后之位历来都只心属慕羲一人,绝不会将此位让给他人,所以对于群臣谏言都不予理睬,心思里却盘算着究竟该如何将慕羲带去宫中,名正言顺成为自己的妃子,然后名正言顺地封为皇后! ------------ 147 入宫常伴 最后他为此亲自拜谒了早已告老还乡的国老大人,就因为他离开朝堂后,家族就开始衰落,所以帝璘以可让他们一族再度光宗耀祖为条件,让国老认慕羲为自己的孙女,然后递折子谏言让太子殿下尽快充实后宫,早日诞下子嗣,才最是关要! 群臣一听说皇帝要选妃,自家有女儿的都盼着有这机会,所以本全部赞同立后的都表下不言! 只有大将军心疼自己女儿,一再进言守孝期怎可选妃入宫,这实在是荒唐! 帝璘觉得自己可半点不荒唐,此时此刻只希望一同为父皇守孝的人是慕羲,而不是彤翎郡主,所以他只以父皇临终时的遗愿是希望他多生子嗣为由,招选后妃入宫此乃是承父皇遗诏,怎算荒唐? 皇后也怕立刻封彤翎为皇后,外大将军又掌管着军权,若是连朝中都权势坐大,必会出现外戚干政,那势必会影响皇儿皇位,所以并不曾反对,只说待选妃后,再定吉日一同封后封妃,才算圆满! 如此,候远大将军也就不敢再言! 慕羲很快由景秣安排送去国老府邸,在国老府邸待了一两日熟悉了宫规后便会送去宫中! 慕羲想着好在帝璘不曾忘却自己,若不然自己如何能帮他度情劫,只是既然要进宫那势必要过那道结界,倘若自己被结界拦在宫门外,误认为是妖孽之类,那时却该如何是好? 但不管怎样,先去闯一闯再说,实在不行,自己大不了暂且附身在随行的侍女体内,等过了结界再出来便是! 只是令慕羲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毫发无损地通过了那道结界,她心头既疑惑又有些担心,抬头一看却已不见那道结界了! 莫非那藏身在宫内的复慈真人收了结界?不可能啊,她如此筹谋着让皇帝突然薨逝,不就是为了不让自己三个月内接近帝璘么?何以此刻会撤去结界? 不管怎样,等见到帝璘,就先得告诉他自己的猜想,然后将那复慈真人找出来,不然,此人随时都是个隐患! 此次选妃总共入宫了十名贵女,皆是王侯将相之女,但帝璘最后偏生只选了慕羲一人,这让皇太后都有些不悦,可既然皇帝只中意这一个女子,她又是国老的孙女,也算高门出生,就不曾强迫皇帝,毕竟一次性选太多女子,倒真会落个不守孝道荒淫无度的君主之名,所以一个也就刚刚好! 看她模样确实生的灵动娇媚,活脱脱的一个美人胚子,与皇后彤翎定能平分秋色分庭抗礼,所以就安排她在长安宫住下! 这次选妃彤翎并未出面,她直接称病不愿见这些个想亲近皇帝的女人,也算是对帝璘和皇太后的一种示威方式! 毕竟在男人群中长大的彤翎,让她委曲求全地去给自己的夫君挑选妃子,这实在让她做不到! 而入宫当夜,帝璘就去了长安宫,让一直久候的彤翎更是心头记恨,心想这新入宫的叫‘楚妍’的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居然让陛下第一天就去她的宫殿? 这实在可恶之极! 而长安宫内,慕羲却依然调皮地赤着脚在那儿踢毽子玩,连帝璘在他身后都不曾知,直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时,帝璘才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接住! “殿下!” 慕羲恍然间见到帝璘,既高兴又忧伤,高兴的是时隔一个多月终于得见他了,伤心的是,剩下的好景也只一个多月了! 帝璘将她的鞋子捏了个决提拎到手中,然后抱她在藤椅上坐下,矮身便要替慕羲穿鞋,慕羲吓得想拒绝,双手却被帝璘按住,“这地板凉,小心受寒!” “我可是...” 慕羲想说我可是神仙,怎会怕凉,但很快话又吞了回去,只能任帝璘给自己穿上鞋! “你是什么?” 帝璘笑问道! “是...修炼之人,说不定以后会成为神仙呢?” 慕羲俏皮说道! 帝璘眉头却深深一锁。 “看来要留住你很不容易,怎么办?朕可不想你去做什么神仙!” 慕羲不屑笑了笑,心想你自己都是九重天最是尊贵的神仙,却让我不要做神仙,可真是小肚鸡肠得很呢! “殿下如今成了皇帝,将来后宫三千佳丽,眼中又怎会再有我,我也是个识趣的,在殿下还未厌烦我前,我自会离去!” “看来想留下你,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慕羲眨巴着眼睛,十分好奇! “你我若有了孩子,想来你定是舍不得丢下我跟孩子走的!” 听得这话慕羲眼睛都直了,想着你如今是凡人,而我是神仙,仙凡结合本就很难孕育生命,你我又岂会生出孩子来? 可帝璘突然抱起慕羲,便朝床前走去,吓得慕羲脸一红,想挣扎着下来,可却被帝璘紧紧抱住,不能动弹,她想施术法,可奇怪的是,竟然丝毫灵气也无,慌乱之余任凭帝璘抱到床榻之上! 帝璘脱下上衣,誓要跟她欢好一场,可慕羲连说:“别!别!咱们好生谈谈!我还有重要的事跟你说!”正说着,慕羲突觉心头一阵烦恶,竟呕吐起来,可对着床沿下呕了一阵,却并不曾呕出何物,只觉得身体软绵绵的十分难受,再加上灵力也没有了,这让她更是慌乱害怕! “你怎么了?” 帝璘担心地扶着慕羲,便要传御医,却被慕羲阻止! “不碍事,可能前些时日伤了元气,还不曾好转,你不用担心!” 慕羲怕帝璘知道自己没了灵气后会自责担心,所以不愿告诉他! “既然这样,那我渡些灵气给你!” 慕羲待要拒绝,帝璘却直接握着慕羲手,催动体内灵气灌入慕羲体内! 缓缓灵气流入身体后,慕羲才不觉得那般疲累了,只是觉得困得紧,想休息了! 帝璘扶她躺下,为她盖好被褥,然后躺在她身侧轻轻抱着她,并没有想跟慕羲欢好之意! “你...” 慕羲方才见她那般有兴致,此刻又不曾冒犯自己丝毫,有些惊讶! ------------ 148 合作一次 毕竟都说男人若是开了荤,是再不愿吃素的,如今,自己就躺在他身侧,他岂会坐得住! “父皇才刚去世,不论怎样朕都要守满三个月的孝期,娶你是不想留你一人在宫外,朕不放心,方才不过是跟你闹着玩罢了,这些时日你好生养身体,你再这样一副病秧模样,朕是会心痛的!” 慕羲将头埋在帝璘怀中,觉得十分的满足与安稳,哪怕这个怀抱只属于自己一月光景,那也已心满意足! 只是,慕羲觉得身子重得很,也疲乏得紧,昏昏然熟睡了过去,竟又将复慈真人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等到第二日,殿下早已去上朝,慕羲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宫女们服侍她起床更衣后便提醒她今日需要去拜见昭妃,也就是彤翎郡主,只是她目前还未封为皇后,只暂时挂了个妃位的封号! 而慕羲如今还未得封号,说是要等皇后人选定了后再由皇后来定她的封号! 慕羲听说要让自己去拜见那彤翎,是打心眼里不愿意,若是她见到自己就是慕羲,那还不得将她活剐了,所以直接称病不宜出门怕过了病气给对方! 如此,只要避开她一个月光景,也就行了,以后各归各位,再无瓜葛! 可慕羲接连几天都不曾来拜见自己,彤翎心头自然更是怒气难消,想着自己倒要会会这叫楚妍的到底是有多大排面,居然傲慢无礼到这种程度! 一踏进长安宫,慕羲见是她主动找来就急着要躲,却被彤翎一个箭步横剑拦住,抬首一看是慕羲,更是惊得良久才说出话来,“你...你是慕羲?” “郡主,好久不见!” 慕羲尴尬笑了笑,可心头是有如悬刀,想着依这彤翎的性子,恐怕她此刻要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你...你不是男人么?怎这身打扮?莫不是你就是殿下选中的那个国老之女?” 彤翎上次被慕羲附了身,入洞房时自己又被慕羲给关在内室之中,并不曾看见女儿身的慕羲,所以从来没想到过慕羲是女子,她还一直想不通那慕羲夺了自己的凤凰胆后,究竟是怎般给殿下解了毒,如今看到女儿身的慕羲,她算是彻底明白了! 原来自己彻彻底底被戏耍利用了! “不瞒郡主,我其实是个女人!” 慕羲也觉有些尴尬,却又只能如实说道,现在身无半分灵气,所以可不敢顶撞对方了! “可那晚我看过你身体,你...明明就是..难道你使的是什么妖术?” 彤翎完全不信,可又不得不信! “哎,在下年龄尚幼,所以发育迟了些,这胸前自然平平如也,让郡主见笑了!” 慕羲又开启她那扯谎不饶人的本事来! “你年几何?” 慕羲想了想,胡诌到“在下年芳八,九,十,十四岁!” “十四岁?就你?” 彤翎怎么看都觉得她至少有个十八岁的年纪! “在下随师傅住在深山老林之中,自小没怎般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都是把药当饭吃,所以导致这身体发育迟缓,可脸上却长得着实着急了些,所以看上去显年长!让郡主见笑了!” 果然这彻底激怒了彤翎,她刷的一下,抽出放在殿中案桌上的长剑,“慕羲是吧,不管这是你真名也好假名也罢,你竟敢戏弄本宫,是不想活命了么?你信不信本宫杀了你?” 彤翎一剑递出,便朝慕羲胸口刺去,慕羲想使用灵力阻挡,可灵气却施展不出,眼见便要生生挨上一剑,挂在腰间的帝尊所赠的玉佩却突然发出光芒,将彤翎震飞出去! 而慕羲自然也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 被摔跌在地的彤翎,气得面色都有些发紫,长剑已被震断,她索性祭出长鞭,便要继续朝慕羲脸上招呼过去,底下的宫人都想上前劝阻,皆被她一鞭撂倒在地,痛苦不已。 “你们全都下去吧,我跟昭妃说点体己话!旁人不宜在侧!” 侍候慕羲的宫女有些犹疑,但见贵人执意如此,也就退下了,而服侍郡主的宫女怕被昭妃责打丢了性命,也都一个个赶紧退了出去。 “现下已无人,郡主就不必再跟我讲理了,既然你那九重天的父亲已私下找过你,想来你也知道了,太子的真实身份,既然知道了,该当也晓得太子如今是在历劫,所以我这般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慕羲不想跟彤翎斗得死去活来,她毕竟没这功法,区区月余时间,她只想尽快替殿下渡了情劫,别的不愿多惹是非。 “原来你竟也知晓,如此说来,你便就是父亲口中所提到的那个来自幽冥界的小鬼,一个不入流的小鬼连踏入南天门的资格都没有,却居然敢屡次戏耍于我,还敢接近太子殿下,你倒是不知耻。” 彤翎大概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毕竟没有天界的记忆,所以只知道父亲简单所提及的一些信息。 “是,我是只是幽冥神界的一个不入流还没有任何神职的小鬼仙,自是比不得凤族出生的郡主的,但你却不知我真实身份,我乃来自幽冥神殿中人,想来郡主如今是个凡人,不记得往昔记忆,你那父亲也顶多只说了你是谁,却不曾道出我的真实来历,我只能说,这三界曾经的主宰之神称我一声师妹,而你看到的一直待在我身边的叫洛焱的男子乃上古日神羲和之子,而你亲耳听到过他唤我一声姑姑,你说是你身贵还是我位尊?” 慕羲虽然自己都吹嘘得有些心虚,可自己也没说谎啊,帝尊是曾当着众仙的面说过自己是他的师妹,而洛焱也确实唤我一声姑姑,所以算不得说谎! “你...你又想糊弄本郡主,以为我还会信么?” 彤翎心里有些发虚了,毕竟对方若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冒犯了她将来回归天庭岂不就跟对方结下冤仇? 慕羲叹了口气,扶着额头,一副少年老成模样。 “郡主再仔细想想,太子何许人也?可是未来天君,他渡劫这般大的事,岂会交托给一个卑微的小鬼仙?如果我不是位高权重岂会让我下凡?” ------------ 149 助其渡劫 如今自己没了灵气,倘若不是帝尊所赠之物护命,恐怕迟早死在这郡主手中,所以得先让她忌惮自己才行,如此她才不敢再暗地里对我动手! “可...可你为何总是妨碍我和太子殿下,你该当助我和殿下渡劫才是!” 彤翎还是有些怀疑,觉得慕羲目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无法理解! 慕羲眉头一蹙,又长叹一口气。 “我发誓,在去灵泉山前,我一直真心希望你跟殿下能共历情劫,好助他飞升,但自去灵泉山拜见菩萨后,得菩萨点化,说殿下的情劫如今应在了我身上,所以我才不得已如此做!” “我父王曾跟我说了,天帝有言,谁能替殿下度过情劫,谁就会成为未来的太子妃,而你却敢跟我抢着助殿下渡情劫,不是想着将来可以借此扶摇直上成为太子妃么?” 彤翎最不安的便是这一点,谁若跟自己抢,那自己绝不容忍! 可慕羲却在心里腹诽起来,想着这彤翎看着好似很喜欢帝璘,可心头在乎的始终只是太子妃位,那在她的心里,到底是殿下重要还是太子妃位重要?自己实在看不穿! “我正要跟郡主商量此事呢,这渡情劫一事思来想去还是需要你帮忙才成,菩萨说了,念起则劫生,念灭则劫落,如今这念想来便是殿下对我的情,倘若殿下亲眼见到我‘死’在他眼前,他伤痛之极,是不是就等于渡了情劫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了你?” 彤翎眉头轻挑,有些不信! “当然是假杀,咱们演戏而已,你想啊,你杀了我,不等于还是你助殿下度了情劫么?天君他老人家说的是助殿下渡劫之人即可成为太子妃,并非说的是下凡历劫的殿下心里喜欢谁谁就是太子妃,而郡主你在乎的是这太子妃位又不是如今这个身为凡人的殿下的心,等殿下飞升回到天庭后凡尘经历的种种他都会不再记得,所以又何必在乎如今他心里是我还是你呢?” 慕羲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让彤翎瞬间想得通透了! 是啊,如今的太子不过是个凡人,自己何必在乎他喜欢谁,重要的是九重天的太子未来喜欢的是谁,所以自己何必跟这女人过不去,并且她若真是什么身份尊贵的神仙,冒犯了对方将来自己可吃力不讨好,所以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她放下了长鞭,“好,我就最后再信你一次,你打算什么时候演这出戏!” “就明天,我会约太子殿下到御花园赏花,届时便让他看到你杀死我的情景,到时候我便假死片刻,不过你应该也知道,殿下除了情劫还有一道死劫,他的死劫我也想明白了,就安排一个勃王忠臣之类,潜伏在御花园,待你看到帝璘身上出现一道金光时就表示他情劫已度,然后你就安排勃王部臣出面一剑刺死他,如此,殿下的双生劫便算是度了,你魂魄也就会立刻飞升九重天回到本体之中,只管坐等天帝的封你为太子妃的册封御旨了!” 慕羲觉得自己策划得极为缜密,只要不出任何纰漏,那帝璘的劫便算是度了! 只是慕羲万万没想到,一切皆是有变数,而那个变数就是复慈真人! 也正如她所料,这复慈真人果真就藏在皇宫之中,而且就在彤翎的宫殿之中! 复慈真人没寻找到自己夫君的转世,回到凡尘后,便一心想找慕羲算账,本打算接近这慕羲一举拿下她严刑逼问的,却没想到她身上居然有一玉佩,这玉佩乃是自己的克星,有这玉佩在,她根本无法接近她分毫,所以只能另想法子! 她知道彤翎的真实身份,只说自己可以助她夺回殿下的心,成为未来太子妃,彤翎便直接应允,让她在殿中藏身! 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那徒儿也就是帝璘居然解了哑疾之症,如此下去,倘若当真成功厉劫,他就会飞升回到九重天一跃成为上神,自己又岂能让他如愿,所以为了阻止慕羲接近帝璘助他完成情劫,她先是布下结界,可这慕羲依然引得帝璘出宫寻她,所以她又暗害了皇帝性命,如此身为太子必然守孝七七四十九天,自然也就无情劫可言了! 但又让她失算的是,这帝璘成为皇帝后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慕羲改名换姓迎进宫中,而更无法理解的是,这慕羲身为修仙者怎会越过自己布下的‘拦仙结’,就算她附身在凡人身上,可依然会有仙气溢出,会将她的魂魄逼出体内,那她到底是怎般越过自己的结界的? 难道是那帝尊又给了她什么可以完全隐藏仙气的宝贝? 复慈真人想不通此节,本想再亲自会会慕羲,却不曾想听到彤翎说明日就会终结凡界这一切,回到属于她的天界去了! 细细盘问,彤翎便将今日慕羲说的全盘说出,听得这些话,复慈真人确是冷笑起来,冷嘲热讽道:“想那凤王如此英勇神武,生的女儿却这般愚昧,实在是可笑!” “放肆,你竟也敢对我言语无礼!”彤翎觉得这复慈真人只是对自己有用罢了,可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哼,被对方利用戏耍却浑然不知不是愚笨是什么?你再用你那脑子好好想想,御花园中,众目睽睽之下,她让你出手假意杀她?这情劫岂是演一场戏就可以厉的?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有多少神仙无法度过情劫而灰飞烟灭的,你以为就靠你们演一出假戏就渡了?做神仙这般容易的话那这神仙恐怕都比凡人多了,她这般做不过是让你冠上刺杀后妃的罪名,如此你便被打入冷宫甚至处死,那她理所当然就是皇后,将来太子回天庭后,虽然会忘记凡尘之事,但月老却还有一面镜子叫‘了缘镜’,便是让飞升者通过此镜可看自己在凡尘中有何机缘之人,比如在凡尘可曾有妻可曾有子可曾有需报恩之人,若有凡尘之妻可提为仙子,若育有子嗣孩子也可脱离凡尘直接位列仙班,倘若还有需报恩之人,可为此人了桩心愿或是得个好的来生,如果她成了皇后,将来太子殿下观‘了缘镜’后,知道她乃自己凡妻,不就会提她为仙子?更何况她助其厉劫说不定封她做个侧妃甚至正妃都有可能,你还不懂么?” ------------ 150 暗害之心 彤翎听得这些,对慕羲是咬牙切齿,想自己又一次被这人给戏耍了。 “好个妖女,居然再次算计我,明日我不去赴约,让她白欢喜一场!” “可当真是个废物,如此好的机会怎不来个将计就计,直接了结了这么个麻烦!” “真人的意思是...” 彤翎已经心领神会,但还是有些犹疑,“可她身上有个腰佩,厉害得紧,我只要对她出手那玉佩便会反击!” 复慈真人从虚空中取出弑神剑,递给彤翎。 “你用此剑,保证可取她性命,不过这个人我还有用,所以你需得给我留一口气,可要记住了!” 彤翎接过此剑,看着剑身都觉得寒气逼人,“可若我真杀了她,那太子殿下不依然恨我入骨!” “你放心,我会替你拖住他一时片刻,待你结果后,你只需将她带回你寝宫交给我就成,等我问了我想问的话后,将她丢到莲池之中,就说此人不慎跌入莲池香消玉殒,那太子伤心欲绝下情劫不就历了?” 彤翎听得真切,但想起那慕羲所言,却还是有几分忌惮。 “但她说她是什么天地主宰之神的师妹,身份极为尊贵,我若出手杀她将来岂不是埋下祸根!” 复慈真人握着拂尘的手都抖了一抖,“她果真这般说?” “本郡主岂会撒谎?” 她见复慈真人神色有异,心头也跳了跳,“莫非她说的果然是真?” 复慈真人闭目仔细思忖片刻后,觉得也不过是这死丫头又在逞口舌之利罢了。 “她若当真是什么尊贵之神,又何必借用旁物来对付你?这三界曾经的主宰之人的师妹早就身归混沌,又岂是她这么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郡主难道看不出,她就只是个迷惑人心的女妖么,她只是偶从我这里窥得天机知道了当今皇帝的真实身份,所以故意试图靠着接近太子的方式想求个正果,更甚至想取你代之妄图成为九重天的太子妃,此时你若心软便是对以后的自己残忍!” 得复慈真人这般一说,彤翎也觉有理,毕竟这慕羲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尊贵的神,也就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人戏耍,实乃是自己太过良善! 果然对这妖女不能心慈手软,所以她将匕首藏至袖管之中,以侍机而动! 到了约定之时,彤翎果然应约前来,不过她一切都安排好了,那藏在假山背后的勃王的死士是自己带入宫中的,待自己杀了这慕羲后,为了全身而退,才不会依照复慈真人的安排来个什么莲池失足? 似她这等身有修为之人,岂会失足落水,摆明这复慈真人也想拖我下水,不过大家也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她放饵自己偷换饵料便是! 见到慕羲前来,彤翎佯装和气,只细聊着该如何如何騙过殿下,才能让殿下相信自己是真的死了! 说得正眉飞色舞时,彤翎却冷冷一笑,“让殿下相信你真死了何须演,不如来场真的岂不是更好?” 慕羲定神看彤翎神色,觉得她神色间似有异常,眉头轻蹙,“郡主你...” 还没等慕羲说完,彤翎便手疾眼快地从袖管中掏出弑神剑,朝慕羲胸口一剑刺了下去! 慕羲瞧着此剑,颤声道:“弑神剑,你...” “是你自找的,既然身为妖就该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却妄图来抢属于我的身份地位,那就是你自己找死!” 慕羲当然知道这弑神剑的厉害,弑诸神之身,天地间最是厉害得一柄神剑,中此剑修为浅者灰飞烟灭,修为深者也会重伤难愈,如今的自己,恐怕当真就灰飞烟灭了! 原来菩萨说的此劫亦吾劫,竟是这般道理,当初怎般参详都不曾参透,如今倒是终于明白了! 身处劫中,走岂能全身而退! 不过如此也好,只要能替殿下将劫历了,自己这命也算不白挨,只是帝璘,待我去后,你回到九重天,可还会记得,那个在凡尘与你有数月情缘的小鬼仙! 想来你是不记得了的,不过那也没关系,只要你好生活着,才不负我以性命相堵! 慕羲倒在血泊之中,不肯就去,想撑着见到帝璘最后一眼,可就怕还未见到他自己就已灰飞烟灭,那属实有点心有不甘了。 但等了许久也不见帝璘来,可同时也不见自己死,只是胸口被捅了个窟窿鲜血不住往外流,疼得大汗淋漓,面色惨白,这感觉仿若是凡人遭受剑伤的感觉,并非是修仙者灵气开始涣散形体开始飘零归无之喊! 难道这不是弑神剑,只是把普通的匕首? 彤翎也发觉了异样,本想着是否是自己下手太轻,所以不能一剑毙命,正准备再朝慕羲刺上几刀的,却见帝璘已从院外行来! 时间已来不及了,若是被帝璘看到是自己伤了慕羲,他定会追责将自己打入冷宫之类,所以连忙高声呼道:“有刺客,陛下小心!” 彤翎一个箭步便跃到那死士的藏身之处,将他拉了出来,然后还没等帝璘赶到,彤翎便一剑将此人刺死! 帝璘见到倒在血泊之中的慕羲,快步飞到慕羲身前,将慕羲抱入怀中,对着宫人道:“快传御医!” 宫人自然惊颤着去传御医,而彤翎指着已死在自己剑下的那死士,道:“陛下,是此人想刺杀...” 帝璘半没心思听彤翎说什么,而是抱起慕羲便朝长安宫疾步而去,只对侍卫说道:“将昭妃送回寝宫,非朕之命不得踏出寝宫半步!” 看着帝璘抱着慕羲远去,彤翎怨愤之气油然而生,果然这叫慕羲的是自己的克星! 回到长安宫,帝璘用自己的灵气为慕羲护体,助她愈合伤口,可今朝却不似往日,无论怎么灌输灵气都疗效甚微,若是以往,像这般伤口,慕羲身为修仙者,只要得灵气相助自然愈合得极快,可此刻帝璘的灵气对她来说却并无多少用处,仿若凡体一般! 帝璘心痛急了,他细看那伤口,便察觉乃是弑神剑所伤,心头更是凉了一截,深怕怀中的慕羲就会突然烟消云散,发了疯似的将自己的灵气尽数灌入慕羲体内! ------------ 151 身怀有孕 清醒过来的慕羲感觉到帝璘的灵气不住涌入自己体内,便忙阻止道:“殿下,我没事,只是失血过多伤了元气而已,你让御医开些补血的药剂给我就好,不要再浪费你的灵气了!” 慕羲叫惯了殿下,所以称呼上从不曾变过! “是我没照顾好你,你告诉我,你怎会被弑神剑所伤?谁伤的你?” 帝璘想此事定跟彤翎脱不了干系,那个侍卫不过就是个替死鬼而已,自己又岂会被她那些把戏蒙蔽! 慕羲摇了摇头,“殿下,你要小心,那复慈真人就藏在宫中,一定要找到她,不然她恐会对你不利!” “我知道,她已经来会过朕的,所以是她将弑神剑给了彤翎,让彤翎刺伤你的是不是?” 帝璘觉得是自己太掉以轻心了,这段时日以来忙着处理国政,却忘记了这复慈真人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自己实在摸不透她到底图什么? 既然是冲着我来的为何又从不对我下手? 慕羲不想帝璘问罪彤翎,毕竟她若被问罪,将来凤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凤凰一族虽是神鸟,可终究也只是鸟类,这鸟族最是小肚鸡肠,十分记恨! “她一定也是被那复慈真人蒙骗之故,殿下不要太过怪责于她,毕竟她是大将军之女,朝堂之上他们家族还有所依傍!” 如此说想来帝璘也不会有所怀疑也不会继续追问为何要轻易放过对方,只是慕羲不明白的是,彤翎想杀自己倒也理解,可为何这弑神剑刺伤自己自己居然安然无事? 上次帝璘拿弑神剑威胁我时,就单单只是被这剑光照了一下,神魂都仿若被撕裂了一般,如今被重重刺上一剑以自己的修为岂有不灰飞烟灭之理? 莫非因为执剑之人是个凡人?也不对啊,帝璘如今也是个凡人,可也丝毫未影响弑神剑的诛神之厉! 慕羲想不明白这其中缘由,同时也让彤翎怨恨由深,她被侍卫送回宫后,就立刻找复慈真人算账,直接将弑神剑丢在她面前,“就你这么一把破剑居然也敢说什么诛神灭仙的神剑,你当本郡主就那般好骗么?” 复慈真人拾起弑神剑,面对质问的彤翎,并未发火,因为她也卜算过了,那叫慕羲的并没有死,但看这剑锋还残留有血迹,想来定是伤到她了的,那为何又会如此? “你是怀疑此剑的威力?” 复慈真人眉头轻挑,她袖袍一拂,朝殿内一晃,顿时那些凡人之眼无法看见的游魂厉鬼都现出了原形! 突然见到这些乖戾的东西,彤翎也是吓了一跳! 复慈真人用剑朝这些厉鬼挥舞过去,瞬时这些游魂厉鬼都化为尘埃! 见此剑厉害,彤翎也信了几分,可心头还是颇为犹疑,“可...可倘若真是神剑,那妖女怎会安然无事,并没有魂飞魄散?” 复慈真人细细思忖片刻,缓缓道:“这弑神剑虽说是万物初开的一柄可毁仙灭神的神剑,可听说此剑也有灵性,所以绝不会沦为世人灭世的工具,它有三不杀,一不杀凡人,二不杀心无半分恶念的万物生灵,三不杀有孕之身!” “那这慕羲属于哪种,难道他是凡人?你不是说她明明就是个妖人么?且这人心肠恶毒,几次戏耍于本郡主,又用妖术迷惑殿下对她痴迷,实在万恶之极,又怎么可能是心无半分恶念之人?再说了她乃妖,先不论他到底是个男妖还是女妖,又怎那般容易跟凡人孕育生子?道长看来也太信此剑神力了!” “幼雏还没长好翅膀,就敢在本道面前放肆?” 复慈真人见她在自己面前有的放矢的,心头也是极为不悦!不过是个凤族公主而已,又有何了不起的! “那你说怎般回事?” “哼,她当然不是个凡人,这世上心无半分恶念之人也决计不会存在,佛家有云贪嗔痴皆为恶念,这世人谁能逃过这三念?更何况是她?所以唯独只剩最后一个原由!” “你是说她已有身孕?怎...怎么可能?谁的孩子?太子么?凭什么?” 复慈真人也万万没有料想到这慕羲居然会结下孕果,最后思量许久才想通其中缘由,“想来是她曾吞下你的凤凰胆之故,这龙凤本就是最宜婚配的两族,因为龙凤相结合更宜孕育生命,所以那历任天帝老儿都喜欢从你们凤族中挑选儿媳,她吞了你的凤凰胆与太子欢好,自然便可孕育生命!” 彤翎听得此言气得指节都寸寸发白,当初自己那九重天的父亲来找自己,违背天规将凤凰胆给她,当时就说过有了这凤凰胆,你跟太子在凡界成亲,便更宜有孕,只要你怀了太子的骨肉,不管他是否厉劫成功,你只凭腹中骨肉飞升回天庭后一样可以位尊太子妃,而腹中孩子也会贵为储君,如此,凤族便始终屹立不倒位尊三界! “这妖女,她...她好会谋算,是我小看她了!” 彤翎气得红了眼,若非如今还是凡人之躯,她定要化为凤凰一口将那慕羲吞入腹中吃了! “所以你输了,早知道你这般没用,身为郡主却连个妖都斗不过,我也不该来帮你!” “不,既然杀不了她那一定还有别的法子对不对?不管怎样我绝对不能让她坐上太子妃位,太子妃位只能属于我!旁人别想觊觎!” “也罢,我便再指点你一二,你不也说了她一个妖,没有资格成为太子妃?倘若让世人知道她就是妖,你觉得太子还会执意立她为后么?就算他执意?皇太后又岂会同意?” “妖?可是这女人道行高得很,又怎能让她现出原身?” “现出原身不行,但让她变成人们眼中的妖却不无可能?” 复慈真人知道慕羲本体并非是妖,所以让她露出原身是决计不可能的,但这一点复慈真人并不曾对彤翎提及,自己要的不过是颗棋子而已。 她将手中的一个瓷瓶递给彤翎,“此瓶中封着狐妖的魂魄,你只要在中夜之时,将这狐妖的魂魄对着那慕羲放出,这狐妖魂魄就会进入她的体内,这慕羲身怀六甲,又受重伤,入睡时体内的灵气都会聚拢保护她腹中婴儿,所以此时狐妖魂魄进入她身体最是时机,也因她身怀有孕身体羸弱,狐妖一定会想方设法抢占她的身体变成自己的,所以你只需要按照我教授你的咒语,帮助这狐妖掠夺慕羲身体变成狐狸身形就行,但狐妖形态最多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所以机会你自己把握!” ------------ 152 变成狐妖 彤翎握着这瓷瓶,心头已是万般愤恨,只是如今自己形同于被软禁在宫殿,又如何出得去? 思来想去,只有求助于皇太后,她让贴身侍女设法出宫殿前往慈安宫拜见皇太后,皇太后听得宫女一阵哭诉,想着大将军之女既然斩杀了刺客不嘉奖便也罢了却还幽禁,这实在是不像话,若是传出宫内被大将军知晓,恐生事端,所以立刻传旨让侍卫尽数撤去,然后宣昭妃问话! 此刻刚入亥时,彤翎掐算着时辰,拖延片刻后方去慈安宫回话! 彤翎自然不曾向皇太后禀报慕羲乃女妖之事,而只说楚妍妹妹受了惊吓,又被刺客刺了一剑,如今病卧在床,自己想独自前去探望恐又惹殿下误会,所以盼请皇太后一同前往! 虽然这楚妍乃国老孙女,但如今在宫中也只是个还没封号之人,倘若要表慈安宫的心意,派贴身嬷嬷去看望便成,又怎需自己亲自移驾前往,更何况此刻亥时都将过,自己也将就寝了,怎能为了个皇帝的女人而屈尊降贵去探望,实在于理不合! 于是宽慰了昭妃一番,让她也不必对此事太过自责! 见请不动皇太后,彤翎直接跪请道:“太后有所不知,实则是妹妹可能...可能有了身孕,此乃关系到皇家血脉,臣妾怕有任何闪失,不敢不报!” “什么,她有孕了,可她才入宫二十天不到,怎就这般快有孕?嬷嬷,你看下她入宫时写的月事记录的是几时?” 嬷嬷自然清楚记得当初入宫参加竞选的十来个贵女的月事记录,这楚妍写的是上月二十六,如今才到初十,按照日子算,就算是这些时日与殿下同寝,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断有孕,这昭妃所言,恐是无中生有! “太后,这楚妍还不到月信之时,所以照目前日子所算,就算怀上恐也要等月末才知!” 嬷嬷如实回禀! 太后的脸色更是难堪了些,要么是这昭妃在说谎,要么是这楚妍入宫前就已不是完璧之身,可入宫检查何其严格,又岂会查不出? 除非是皇帝有意包庇? 太后越想越气,也越法惶恐,毕竟就算是皇帝荒唐私下跟这楚妍有所接触,可上两月皇帝都在守孝,怎会荒唐到跟人私会? 太后坐不住,直命嬷嬷去请御医,而让昭妃先行前往长安宫看着,谁也不许进出,昭妃正有此意,想着若一同前去,自己还抽不出空闲放出狐妖魂魄呢! 昭妃奉旨意前往长安宫,没有人敢阻拦,到内殿时,她让侍女们都出去,自己站在熟睡的慕羲床榻前! 倘若是平时,纵然是有个风吹草动哪怕是一根羽毛漂飞,慕羲都能感应到异常立刻清醒过来,可如今她却成了个凡人般,六感也弱化迟钝,一入睡便十分深沉! 彤翎真想直接了当地一剑刺穿慕羲的胸膛,让她还有她腹中的孩子都一命归西,可自己只能忍,毕竟这样做只会连累到自己无法全身而退! 她揭开瓷瓶盖,开始念动咒语,顿时那瓶中的狐魂破瓶而出,立刻朝慕羲体内裹挟而去,那魂魄钻入慕羲体内后,慕羲只感身体一阵躁动,她自然知道是有异物想霸占自己的身体,拼命想使用灵气相抗,可灵气竟施展不出,只能凭意念跟那狐妖之魂抗衡! 因为魂魄的侵占,身心都受到巨大的震动,全身犹如被撕裂一般,疼得她痛喊出声来! 彤翎连忙退出内殿,正此时太后带着御医正前来准备给楚妍问脉,可刚进殿就听到撕心裂肺的痛喊声,吓得她都变了颜色,“这...这是怎么回事?” 彤翎连忙跪首回禀道:“太后,臣妾也不知,一来就听到妹妹大喊大叫,并且,并且...” “并且什么,说!” 太后厉声喝问! “妹妹她,她突然变成狐狸模样,十分骇人,臣妾惶恐,本想一剑斩杀之,又怕是臣妾眼花误杀了妹妹!” 彤翎一副心善柔弱模样,眼神却带着狠厉怨毒。 太后吓得腿都软了,身旁的嬷嬷连忙扶住,才稳住身形,她声音微颤,“本宫要亲眼看看她到底是人是妖?” 嬷嬷想劝阻可被太后拦下,嬷嬷连命殿外侍卫护驾,并立刻召猎妖师前来捕妖! 太后走到屏风背后,透过屏风果然见到床榻上不住痛苦嘶喊的慕羲时而是人的身形时而是妖狐的身形,太后吓得面色都白了,但她不信国老孙女是狐妖所变,兴许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诬陷这楚妍,所以她大着胆子绕过屏风直接朝床榻上看下! 这一瞧就更是吓得差点背过气去,只见床榻上的慕羲再难控制自己的身体,慢慢地自己的身影变弱逐渐被狐妖魂魄侵占,果然这紧要关头,身体内残存的神之气息本能地选择保护腹中的孩儿,以免被狐妖妖气所染,所以慢慢地慕羲的身形被隐去,最后彻底变成了一只狐妖形态,而这狐妖本就心性凶残,得到躯体后,面对太后等人更是露出凶恶残暴模样,挥舞着爪子便朝太后扑了过去! 侍卫连忙护住太后,可就算如此,太后也吓得昏晕过去,被侍卫护送回慈安宫! 而猎妖师也片刻间赶到,彤翎直接命猎妖师杀死这狐妖,不必留活口,以免这狐妖幻化成人形逃出皇宫! 她原本想亲自动手的,但是想着这慕羲毕竟是神仙,上一次自己差点上了那复慈真人的当,后来仔细思量,这慕羲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仙子,而她口中所提的什么三界曾经之主未必是真,但那会喷火的叫洛焱的金乌鸟却不假,自己虽然没了做神仙时的记忆,可这金乌鸟乃天地一顶一的神鸟却是不争的事实,要是那只臭鸟知道他的‘姑姑’是我所杀,想来以后也是个麻烦,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出手的好! 猎妖师和变成狐妖的慕羲缠斗在一起,狐妖拼死要闯出宫去,可慕羲的意识里却想留在此处,所以狐妖的行为也受到束缚。 并且复慈真人也说过,这狐妖入体最多也不过坚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狐妖魂魄无法跟神体融合便会被逐渐消逝,毕竟倘若这只狐妖附身的是个凡人尚且还可操控,可慕羲毕竟是神体,而狐妖魂魄是在咒术之下才暂时变得强大,压制住了慕羲神魂,可狐妖魂魄乃妖气,与慕羲体内的仙气本就相互冲撞,坚持不了多久妖气便会被彻底净化,不留一丝痕迹! ------------ 153 赶来相救 复慈真人要的就是这不留痕迹,不然被人抓住这狐妖的魂魄,就会认为这慕羲只是被狐妖附身,如此便坐实不了她是妖的事实! 可就算如此,与这些猎妖师相斗过程中,被迫化为狐妖身形的慕羲已是遍体鳞伤,原本她就重伤在身,如今又被这些猎妖师缠斗,她觉得恐怕今朝就要死在这皇宫中了! 当初没被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烧死,没被噬魂兽咬死,没被九重天的蚀骨钉钉死,没被妖兽陌海给打死,却要被这些个不入流的凡人给刺死,那可真真的是丢脸之极! 倘若此刻情境被帝尊他老人家见到,他定要气到吐血了!恨不能亲自将自己一掌拍死,免得丢尽了神殿的颜面! 她倒在血泊之中,已是无法动弹,只一双眼流着血泪仰望着这星空! 这染了血色的夜空,却依然如此的美,曾经自己也无数次站在神殿后的高崖上眺望星海,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九重天的神仙,可如今这天自己是去不成的了,这地也回不去了,只有这满眼的春色,如此馥郁,如此迷人,如此叫人恋恋不舍! 帝璘,你在哪里?如果我真的死了,你的情劫是不是就历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今夜这血流得便也值了! 突然一张宽大的袍子遮盖在自己身上,将满身满血的我包裹在那洁白无瑕的长袍中,然后被温柔地从地上抱了起来! 或许他这一抱,让我混沌的意识终于清明起来,凭借着意念努力将那狐妖的魂魄逼出体外! 可正如那复慈真人所料,狐妖魂魄没有逼出体外,而只是在自己的身体内烟消云散了! 自己也从狐狸身子终于恢复成了满身伤痕鲜血淋漓的快死的女人! 帝璘紧紧搂着怀中的我,目光爱怜而心疼,面对彤翎和众猎妖师,“是谁命令你们下的手?” 彤翎看着帝璘抱着慕羲,咬牙切齿地道:“陛下,这女人乃妖所化,是太后让我们拿下这女妖的,殿下你也亲眼看到了,她就是一只狐妖,魅惑人心的狐妖,殿下万万不可再被她迷惑!” 帝璘剑突然就搁到了彤翎脖子上,“你若再敢伤她一根头发,朕绝不姑息,都给我退下去!” 他的言语,他的态度,他的目光,包括他的心,都对彤翎只有厌恶愤恨,却没有一丝尊重甚至怜惜! 他不爱自己无所谓,毕竟如今的他不过就是个凡人,自己也不稀罕,可他不尊重自己,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既然你这么爱这个女人,那杀了她便算替你渡了劫,等回到九重天,你怀中抱着的女人便会是我,所以,管这女人到底什么来路,敢阻挡我的路,就只有死路! 她横起剑,面对帝璘,丝毫不退让,“陛下,得罪了,臣妾也是奉太后之命诛杀这狐妖,臣妾不敢不从! ” 她飞剑而上,便直朝慕羲刺去,可帝璘却护住怀中慕羲,竟背向彤翎,丝毫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 “殿下!”慕羲见帝璘为了她居然舍弃自己性命,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彤翎的剑锋却直直地刺进了帝璘的后心! “陛下,你...” 彤翎无法相信帝璘为了这女人居然心甘情愿地挨自己一剑,为什么,他明明也见到了这女人狐妖形态,为何还要这般偏袒爱护这女人? 难道就算她是妖他都丝毫不在乎吗?他可是堂堂一国之君啊,为何这般自甘堕落? 众侍卫见昭妃伤了天子,都吓得跪首下来,而景秣立刻将彤翎的剑震落,护在帝璘身前,听他号令! “昭妃刺伤朕,还不将她拿下?” 帝璘一声喝令,侍卫只能将昭妃暂且关进永巷,然后再看圣意如何裁夺! 彤翎无法反抗也不敢反抗,她看着帝璘那双深邃的眼眸,突然明白了,明明他身负灵力,方才无论是躲还是出手都能轻易化解自己的剑势,可他偏生故意背向自己的剑锋,受此一剑,为的就是让自己获罪,如此才能将自己关进永巷,不再找那慕羲的麻烦! 他倒是好谋算,可又将我当做什么?棋子还是仇人? 为了你我舍弃九重天尊贵的凤族公主身份,下这凡界助你渡劫,可你却是这般待我的么? 帝璘,我彤翎此生绝不忘今日你所赋予我的所有蔑视与算计,绝不忘记! 解决这聒噪的彤翎后,帝璘让景秣守住宫门,不准任何人进出。哪怕是太后来传话,天明前都一概不见! 景秣想传御医,也被帝璘拒绝,这点剑伤,对从小修行的他来说,还算不得什么? 可不曾想殿中已有御医,他原本随太后一同前来给楚妍问脉,却没想到突起变故,自己慌里慌张间躲到殿中的桌案之下,见外头没了刀剑声才从案桌下出来,可刚一出来,就碰到抱着‘楚妍’进殿的陛下! 他又忙不慌地赶紧下跪问安,帝璘见宫殿中多出个御医,眉头微蹙,怒问道:“你来长安宫作甚?” “微臣...微臣是奉太后之命来给楚娘娘问脉的!” 御医瑟抖着说道,想到陛下怀中的女人实际上是只狐妖,他都冷汗涔涔,不知自己知道这等秘事是否会被灭口! 帝璘想慕羲伤得这般重,让这御医先行瞧下也行,所以开口命他为慕羲诊脉,吓得御医瑟瑟抖抖地给慕羲把脉,深怕一个不小心她露出原形一口将自己给吃了! 御医先看了看伤口,都是些刀剑之伤,未伤及脏腑,倒也还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当他替慕羲诊脉后,不到片刻就脸色大变,也明白了为何太后娘娘深夜让自己前来替楚妍问脉,并且耳提面命地说不管什么脉象不准对任何人言,否则杀无赦! 他瑟抖着跪退了几步,伏地而跪,一副求陛下饶命的架势,因为过度惶恐双肩都在剧烈颤抖! 帝璘还以为慕羲伤势重到无力回天,急问道:“如何?你敢半句虚言,朕绝不姑息!” “微臣...微臣不敢说,求陛下开恩!” ------------ 154 将计就计 “只要你如实说,朕恕你无罪,但若有半句谎言,此刻就留下你的头颅!” 帝璘已经没几分耐心了,深怕慕羲会有个意外! “娘娘伤势虽重但不伤及性命,微臣稍后开一些药养一段时日便会好了,只是...只是娘娘已有身孕,看脉象已有两月...臣惶恐,臣该死!”御医整个头磕在地上,深怕这颗头片刻后就不属于自己了! “你说什么,慕...朕爱妃已有身孕?” 帝璘实在难以相信,若不是慕羲已昏睡过去,恐怕她自己也会惊得跳下床来! “微臣不敢有半句虚言!” 御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毕竟谁都知道这楚妍才入宫半个月不到,怎能跟殿下有孕? 可没想到皇帝却突然高兴得落下泪来,激动地道:“那腹中胎儿可还好,爱妃身受重伤,此刻怀孕会不会影响她身体?” 御医听皇上语气,就知道自己小命已保,擦了擦额心的汗,回禀道:“陛下放心,娘娘腹中胎儿安好,说来已奇怪,照理娘娘受如此重伤腹中胎儿恐会难保,但娘娘腹中孩子仿佛如有神助一般,竟丝毫无损,看来娘娘绝非等闲之人,说不定是位得道成仙的神仙也不无可能!” 御医想只有这般说,才能让陛下相信自己并不知道娘娘乃是狐妖一事,甚至将对方捧为神仙,皇帝一高兴也就不问罪了! 果然,听得慕羲和腹中孩子都无碍,帝璘面色立刻变得柔和。 “你下去吧,爱妃有孕一事,你不可对任何人言!” 御医退下后,帝璘温柔地握着慕羲手,既欢喜又心疼,从此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想来你是一定不会再走了,对不对? 为了尽快让慕羲好起来,帝璘几乎将自己体内的所有灵气都渡给了慕羲,只为她能快点好起来,并吩咐御医开药为慕羲疗治。 得到帝璘几乎全部灵气护体后,慕羲伤势总算好得快些,昏睡了几个时辰后才醒,醒时殿中只有侍女在侍候,想起昨晚的事,仿若一场梦,要不然闹出那般大的动静,自己怎还能安然无恙地待在长安宫中! 但实际上又哪有风平浪静,不过是帝璘将所有的腥风血雨都自己扛了下来罢了! 郡主被关入永巷,这件事很快被候远大将军知晓,天才亮,就聚集文武百官要皇帝给个说法! 帝璘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所以虽然身中一剑,却还是拖着病体坐上龙榻,面对大将军的厉声责问,他心中早就丘壑! “陛下,听言那楚妍乃狐妖所化,迷惑君心,此乃国乱之兆哇,陛下难道忘了那狐妖苏妲己之祸了么?前车之鉴,后车之师,陛下该立刻下旨诛杀此妖,为何偏生将昭妃娘娘打入永巷?这不是重蹈那苏妲己暗害姜皇后的覆辙么?” 被扣上昏君的帽子,帝璘心头自然是有气,但这一切他早就预料,所以帝璘不慌不忙地道:“将军此言甚是,朕也觉得近日这宫中有妖作祟,所以一直暗中留意,如今朕已查明,这妖定是附在了昭妃之身,所以朕才下令暂且将她关入永巷,听众臣意见该如何处置?” “我女儿...不,昭妃娘娘岂会被妖附身,陛下定是弄错了!” “朕就觉得将军定然不信!” 帝璘咳嗽了几声,十分虚弱地道,“那将军解释下为何昨夜昭妃会突然刺朕一剑,这一剑差一点就要了朕的性命!” 候远将军一听,吓得面色惨白,立刻跪首道:“陛下,这其中必是有何误会,昭妃娘娘怎会对陛下出手?” “朕也不信,可众目睽睽之下,朕难道还能冤枉将军女儿不成?” 帝璘朝景秣和烈涛示意了一下,景秣立刻回禀道:“昨夜昭妃娘娘确实用剑刺伤了殿下,若非属下及时出手,恐...恐...”景秣不敢说出冒犯圣言的话,立刻跪首请罪道:“是臣护驾不力,请陛下责罚!” “不怨怪你,将军说昭妃绝不是被妖附身,那怎会无缘无故刺朕一剑,莫非将军是对朕坐上这皇位有何不满之处?” 候远将军一听此言,更是惶恐得伏地请罪道:“老臣服侍三朝,对陛下是忠心耿耿,一心护卫大梁安宁,绝无半分越矩之念!” “朕当然知道候远将军的忠心,所以朕细细思量了一夜,觉得定然是昭妃被妖所控,我听说将军不但武艺了得,还十分擅长捉妖,年轻时还曾有缘得一仙人法宝,甚是了得,不妨你随朕去一趟昭妃所住的‘云台殿’拿住此妖若何?” “陛下有命,臣不敢有违,只是老臣斗胆相问,到底是何种妖怪,臣也好知道该如何对付?” 候远将军并不曾完全信帝璘,只是事已至此,他明知道皇帝是为了包庇那狐妖而故意栽赃给自己女儿,可皇名难违,自己不敢不从,但他依然不信自己女儿会被妖所控! 朕也所知不详,只是朕在云台殿时,曾见到莲池中曾有似人似鱼一样的异物出没,朕起初以为是大病初愈精神欠佳看走了眼,如今想来,兴许便是此物在作祟!” 帝璘编得头头是道,连景秣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景秣在心头感叹,陛下当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即便知道了慕神医乃修道的善妖,他也不曾芥蒂,这等胸襟何人能比得? 但烈涛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想当初自己就提醒过陛下这慕羲乃一女妖,很有可能就是个魅惑人心的狐妖,陛下概然不信,如今自己的推测果然应验,陛下便该当幡然醒悟才对,为何还对这女妖百般维护,甚至为了维护她反而诬陷彤翎郡主被妖附身? 这实在是有违自己的初心,且陛下如此痴迷这女妖,恐当真会成为那商纣王一般,为女色而失江山! 难道选择无条件相信陛下当真便是对陛下的忠心么,会不会是愚忠? 烈涛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选择来,也开始有些摇摆不定! 候远将军听陛下如此描述后,面有疑色,若是普通的鲤鱼精之类,道行定浅,还不足以可操控自己的女儿,似人似鱼?莫非是鲛人一族?可鲛鱼向来生活在大海之中,又岂会出现在这皇宫城内? 还能破除皇城龙气结界,那定然是道行极高的鲛鱼,这倒不能小觑了! “末将听陛下所言,猜测此妖乃一只鲛妖,此妖定然有些修为,才能有此本事操控昭妃娘娘,末将斗胆,愿携镇妖塔前去捉妖!” ------------ 155 宝塔镇妖 帝璘十分佩服候远大将军的见识与胆气,毕竟虽然自己有意告诉他此妖身份,但他能立刻就判断出此乃鲛人一族属实有些厉害,并且既然知道是鲛人一族,却还敢去会上一会,胆识倒确认过人! 如此英勇有谋的一国将军若是被藏身在云台宫的复慈真人给一掌拍死,那多少有些可惜,他可是国之栋梁啊! 只是不知道大将军所提的镇妖塔到底是个什么法宝,能否镇得住那复慈真人! 希望他这宝贝有些来历,不管怎样,也是自己冤枉他女儿,所以关键时刻自己出面护着他便是,毕竟这复慈真人也不知何故并不愿杀我! 但肯定绝不是念在什么师徒情义,而是别有目的,至于这目的是什么,自己还琢磨不出其中厉害! 说来这候远将军年轻时原是一武夫,但喜行侠仗义,除妖伏魔,听说偶然一次机缘,救了下凡除妖受伤的一位大仙,大仙感念他的恩德,便赠予他这镇妖塔,后来也是有妖在平都作祟,赏百金寻捕妖人,他揭榜伏妖,立功后先皇有意让他入朝为官,原本游历惯了,不喜被束缚,可偏生对太师孙女一见钟情,为了能与太师孙女缔结连理,他便从一小小骁骑尉做起,屡历战功,短短五年就升为总兵,后多次击退敌国入侵,又平息匪患内乱等,擢升为将军,才总算跟太师孙女喜结连理,先皇后又封他了爵位,并为了表示对他的敬重还立下个旨意,若他有女,愿结姻亲之好。 可两人成亲后十来年都不曾有子嗣,直到彤翎降生! 想来当初慕羲告知天界太子帝璘投生在大梁国贵为一国太子后,司命星君就立刻在凡界查看彤翎公主投生何家最是妥帖,最后挑中了候远将军的人品权势以及家事,最重要的是皇帝的这道圣旨,所以才决议让彤翎公主下凡投生此家,以便更能帮助太子殿下渡劫! 得神仙下凡投胎,本是一件福源厚泽之事,只是候远将军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乃一身份尊贵的神仙,自大婚前就仿若变得不似自己的女儿般,对自己不再亲近! 但想着她已贵为昭妃,态度上有些变化也是自然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彤翎早已知晓自己的亲生父母乃九重天的凤王,所以对这凡界的父母亲便已生了疏离之心! 如今细细想来,女儿态度猝然变化,兴许当真是被妖所控,所以才对自己这般疏离! 可来到云台殿,候远将军却并未感应到半分妖气,反而此处倒有几分仙灵之气,莫非是陛下故意诓骗,好为那楚妍脱罪? 但看陛下也颇为英明,若不然怎能弹指间就拿下勃王韩王,想来也不是个色令智昏之人,难道是此妖道行极高,可以全然隐藏自己的妖气?要不然又如何躲得过这宫中许多猎妖师的耳目? 帝璘只知道复慈真人藏身在云台殿中,但究竟藏身在何处,却并不知,她灵力高强,就算派人去搜,也会施个隐身术让人无法寻找到,所以一早就让景秣准备好了一只鲵妖,这鲵妖一叫唤起来犹似婴儿哭泣,被景秣用剑鞘一戳,立刻震天震地哭叫起来。 随后帝璘让烈涛按照自己事先吩咐的朗声说道:“哎呀,这勃王之子终于被我们捉拿到了,罪臣之子,也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 候远将军见陛下弄一头不停啼哭的鲵妖,又让护卫在这里胡言乱语,实在不知他到底欲做何为? 可那藏身在莲池底下水月洞中的复慈真人听到婴儿啼哭声,又听到勃王之子,自然便信以为真,认为自己夫君魂魄终于找到了,她迫不及待地冲出莲池,飞入空中,落在亭台楼阁之上,俯视一观,才知上了当! 见到帝璘,她咬牙切齿道:“小儿好是无礼,现在竟也敢如此戏耍于我了么?” 面对这个曾经的‘师傅’,哪怕从未行个拜师礼,可一直还是心怀敬重,但一想到她接近自己不过是别有所图,再加上这十几年来残害不知多少百姓,帝璘都觉是自己识人不淑导致的恶果,幸好识破了她的真面目,要不然,还不知这道人还要做出何等残害百姓的事来! “妖孽休要猖狂,竟也敢对陛下如此无礼,还不速速就死?” 候远将军见到这道姑,见她这番修为,就知道十分了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祭出镇妖塔,那塔飞入空中突然变成楼宇般大小朝着复慈真人射出一道一道金光! 复慈真人挥舞起拂尘与金光相抗,惊道:“李靖这小儿的镇妖塔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原此塔乃托塔李天王所赠,此塔虽比不上他手中的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可也是灵山宝物所锻炼而成,最是能降妖伏魔,只是候远将军一直到现在都不知赠他宝塔的那位神仙到底是何许人也? 当初这神仙只说了一句,只可用此塔降妖除魔,绝不可乱伤无辜,否则塔收人灭,绝不姑息,所以这许多年候远将军都一直将此塔好生收藏着,不曾拿出一用! 如今有妖祸国伤女,他才不得不祭出此物! 复慈真人拂尘散发出冰裂光芒与那镇妖塔撞击在一起,照耀得夜如白昼! 在长安宫的慕羲看到这破空之光,便知道厉害,不顾侍女劝阻,只身赶到云台殿,见到原来是复慈真人和候远将军在斗法时,她既惊也惧,因为一看候远将军全身血脉喷张就知道他已坚持不了多久了,毕竟这法器虽是个了不得的法宝,可仅靠凡人之力又怎能发挥得出它的威力,反而强大的气压会震碎他的心脉,最后爆裂而亡! 慕羲想出手相救,可无论如何凝结自己的灵气都无法聚形,只能无奈地看着这场战斗,心急如焚! 帝璘见慕羲出现在这里,心头微怒,斥责道:“你身体有恙,怎跑到这里来,快回长安宫去,等了了此事,朕自会来寻你!” ------------ 156 翻天覆地 慕羲哪里肯听,这等情况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实在有失身为神仙的职责,“殿下,再不相助候远将军,恐他会被灵光震得烟消云散!” “这里有朕,景秣烈涛,你们护住楚妍爱妃!” 帝璘召唤出灵剑便要相助,却被景秣死活拦住! “陛下亲自出手,却让我们这些臣子袖手旁观,这不是让我们遭受灭九族之罪么?” 景秣朝帝璘和慕羲叩了一礼,像是告别般,随后起身拔剑便朝复慈真人飞入! 复慈真人手举拂尘抵抗着镇妖塔的法力,见身后有人持剑飞来,她左手拂袖一摆,便将景秣震落在地,景秣一口鲜血 吐出,可依然不屈不挠地又飞入空中继续刺向复慈真人,可又被震落在地砸出一个大坑出来! 景秣还是摇摇坠坠一次又一次地扑向复慈真人,可始终无法近她的身,但多少影响到了复慈真人灵气的凝聚,是以候远将军还不至于就死! “景秣,你快停下!”慕羲看着如同飞蛾扑火般的景秣,泪水再难抑制夺眶而出,她从来没觉得灵力高还是弱又有多少区别,以往努力修行不过是为了早日修成上神好名正言顺离开神殿,自己可以去九重天做个逍遥又神气的神仙! 可如今,她终于明白,灵力的强弱不是一个人的闲情逸致,而是可以决定一个人生命,甚至整个三界苍生,难道这就是上天对自己逆天而行的惩罚,让自己突然失去灵力,就是为了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一个自己所珍惜的人离去? 不,绝对不要,可此刻又能如何呢?失去灵力,自己连景秣都比不上,又谈什么救人! 帝璘抽出剑,便要去跟复慈真人相斗,只吩咐烈涛照顾好慕羲,可烈涛岂能让陛下涉险,他立刻朝帝璘同样跪首道:“身为臣子本就该为陛下肝脑涂地粉身碎骨,臣只肯求陛下,希望以江山为重!” 他抽出长剑,便也同景秣一般犹如以卵击石地朝复慈真人拼杀而去! 可就算多一个烈涛又如何,都不过是些凡夫俗子,别说他们,就算是九重天的天兵天将,又能拿她如何? “小老儿,倘若是那李靖亲自持他那宝塔与我相斗,尚且还能跟我斗个几个回合,如今区区你一个凡人,也妄图想拿此塔来镇住我,你若再不收塔,我便叫你知道何叫灰飞烟灭?” 复慈真人催动灵气,顿时镇妖塔反而朝候远将军压了下去,直压得本站立着的他慢慢膝盖弯曲最后跪倒在地,双脚从中折断,鲜血汩汩而流,“陛下...快走!” 候远将军总算知道了这道姑的厉害,深怕这道姑会杀害陛下,命侍卫立刻护送帝璘离开! 可帝璘怎能就此离去,面对发了狂般的复慈真人,怒问道:“复慈真人,你如此在人间大开杀戒,还是在皇宫之中,就不怕被上天知晓,从此你被三界诛杀么?” “怎么,如今你竟不叫我师傅了?若非是我这十几年护着你,你早就死在那些明枪暗箭之下了,如今你登上了这人间帝王宝座,就以为自己当真就是九五之尊,也敢对我法号司令了么?可笑,你不过就是个在凡界出生的凡夫俗子,又有何资格坐上那帝位,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我留你不过是对我还有用处而已!可若惹火我了,我杀你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一切皆因朕而起!那便由我来结束!” 帝璘持剑凌空飞入,便与复慈真人斗了起来! 可帝璘原本就是凡人之躯,又为了替慕羲疗伤本就将灵气都渡给了她,所以如今跟复慈真人独斗,也不过是螳臂当车,没过几招就被复慈真人凌空捏住脖颈,“什么人间帝王,什么威风凛凛的太子,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离开你那天王老子,你什么都不是,却也敢抢本属于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 帝璘全然不懂她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什么叫抢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可这个时候,帝璘又怎有心思去深究这些?只想着让慕羲赶快走,可慕羲又怎能独自抛下他们离去! “复慈真人,你如此大闹下去只会引得天神下凡来收服你,你躲藏几万年了,不就是怕被天族的人找到你么?” “小妮子,这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等天上那些个脓包神仙知晓这下界发生的事,恐怕都已过了两三载了,等那时,他们又到何处来寻我?想拿天神来吓唬我,你怕是打错了算盘!” 复慈真人深知这一点,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藏身在凡尘之中,就是知道这凡尘是藏身的最好去处! 慕羲也明白这一点,要不然这妖神出世已经过去两月多了,可对于九重天来说,还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所以慕羲只有祭出最后的法宝,“你不就是想要知道你夫君魂魄在哪里吗,跟我走,我告诉你!” 复慈真人眼眸一亮,但已经被慕羲戏耍过无数次,所以怎敢就信,依然不肯放帝璘,“好,那你就立刻将他带到我面前,否则,我立刻要了他的命,你知道,此刻他若死了意味着什么?” 慕羲当然知道,此刻帝璘若死了,等于只历了死劫不曾历情劫,魂魄归位也只能是个活死人,更甚至魂魄恐都无法归位,在这凡尘便会烟消云散,只留一副躯壳在九重天! “那婴孩我自然是交给法力好强之人看护着,我又有何德何能能将他说带就能带出的?” “法力高强之人?就算是十殿阎罗又如何,不如你们都跟我去那阎罗殿走上一遭!” 慕羲一听他连十殿阎罗都不惧怕,那如果知道自己只是将孩子交给了黑白两位爷爷,那两位爷爷岂不有性命之忧?所以思虑片刻脑子一转说道,“真人有所不知,这孩子被我交给凤王带回九重天了,难道彤翎没跟你提起过此事么?” 想着这复慈真人跟彤翎勾结在一起,倘若不使个离间之法,这二人若是今后再合谋恐会再生事端,所以让她对彤翎生疑,自然就断了这两人里应外合的念想。 至于是否会给这彤翎招来祸端,她毕竟是凤族公主,这复慈真人十分的眼力见,就算要找她晦气,在她夫君未复活之际,她是决计不会跟凤族过不去的。 ------------ 157 托付宝塔 “你说什么?” 复慈真人听得这句话,吓得面色就变了,如此可见,她最怕的就是自己夫君落去天族之手,那么她夫君想来曾经必是天族之人,所以才如此畏惧! “我说那孩子如今在九重天,你敢去要么?”慕羲话音一落,就见复慈真人突然红了眼,“九重天,九重天,好个九重天,好,好得很!”他捏住帝璘的脖颈捏得更紧了些,“我这便杀了这小妖,然后就拿你去九重天,看他们愿不愿意来交换!” 复慈真人厉声高喝,催动灵气,顿时将那镇妖塔掀了开,直直地朝慕羲扣了下去! 强大的金光照耀着慕羲,让她想闪避都避让不开,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破空而来,横在了那镇妖塔和慕羲之间,抵住了镇妖塔得下落之势! 慕羲回首一看,却见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徒弟煜黎! 煜黎飞到慕羲身边,将她护在自己身后,举起慕羲所赠的‘承羲剑’与镇妖塔相抗! “徒弟,你来了,孟姐姐呢?” 慕羲想既然煜黎出现在这里,孟婆姐姐指不定也来了,可煜黎却一言不发,也不回答慕羲的问话,只嘱咐道:“师傅,这塔十分厉害,徒弟修行日浅,恐支撑不了多久,你带陛下先行离开!” 这里是皇宫,一国之君又能逃到哪里去?慕羲突然想到自己腰间的玉佩,这玉佩帝尊曾说过,乃这鲛人的克星,只恨自己身无半点灵力,所以无法发挥出这玉佩的神力,如今徒弟在此,看他这番灵力,想来在灵泉山的清灵池中泡了几天,灵力也大涨了许多,应该能驱动这玉佩的神力! 她解下玉佩递给煜黎,“此物是那道姑的克星,你运灵气入它体内,想必能暂且击退这道姑!” “是,师傅!” 煜黎右手抵住镇妖塔,左手召唤灵气引入这玉佩之中,顿时这枚玉佩发出红色光芒,光芒越来越盛,如焰火一般直朝那复慈真燃烧而去,而那光芒之中,仿佛有佛之身影,在浴火中重生! 看到此景象,慕羲突然想起,佛家有一物,叫做佛火舍利,这舍利本就自带极强灵气,再加上这鲛本就怕火,更别提遇上佛火舍利了,所以可想而知,复慈真人面对这佛火舍利的红光,是有多畏惧! 她立刻收了灵气,放开帝璘,挥舞拂尘想阻挡佛火舍利的灵气,可那拂尘瞬间被佛光化为灰烬,吓得复慈真人只能遁入空中,朝慕羲和帝璘怒道:“今日我便放过你们,但我复慈绝不罢休,待我下次来,必掀了这皇宫,覆了你这江山!” 复慈真人凌空一摆,便不见了身影,镇妖塔也回到了煜黎手中,他走到候远将军身旁将双腿已断的他扶了起来,“此乃将军之物,还请将军收好!” 候远将军看了看自己断折的双腿,又看了看这镇妖塔,心中苦笑起来,将镇妖塔推回煜黎手中,“年轻人,看你面善,又是你救的老儿我性命,此塔老夫已无力看护,留在我身反而只会给老夫带开祸患,此物今后就交由你看管吧,赠予我的仙人曾叮嘱我只可用此塔降妖除魔,如今我也同样嘱托你,你可能做到哇?” 如此贵重的降妖除魔法宝,煜黎怎敢就受,立刻推拒,“晚辈实在不敢收,将军...” “老夫恐活不久了,正愁此物不知托付给谁,今日也算缘分,哎!”原本候远将军想将此物由爱女彤翎继承,可她如今成了妃子,又从来对降妖除魔一事不感兴趣,所以也就罢了! “既然是将军一片心意,徒弟你就收下吧,别辜负了将军他老人家的嘱托便是!” 慕羲也知道这宝贝一现世,这凡界的妖魔鬼怪必定要觊觎,留在已受重伤的将军身边,确实只会给他招来祸端,所以还不如让徒弟看管! 见师傅都如此说,煜黎才敢收下此物,而帝璘命人将将军送回他府中并让宫中御医全力医治,但也只是保住他命而已,那双腿却已是无力回天! 景秣和烈涛都身受重伤,恐怕要将养个一两月才能下床,但索性保住了命,这多少让慕羲心里好受了些! 虽然说自己自小在幽冥神界长大,早就看惯了生死,可那些个来来往往的魂魄跟自己又无牵扯自然心无挂碍,但景秣却不同,一同历生死,一同抵万难,在心中早把他当朋友,自然心有怜惜! 只是经过此事后,太后却执意要皇帝立刻立后,一是告慰为护驾而重伤的候远老将军,二是不管这楚妍到底是不是妖,但她已有身孕,哪怕帝璘再三说慕羲腹中孩子是他的,太后就要立彤翎为后,毕竟哪有一国之后入宫前就身怀有孕被天下人所诟病的! 并且如此不讲私德的女子,又怎有资格成为一国之后?太后更是立下死令,除非她死了,不然皇帝休想自作主张立这来路不明身份堪疑的楚妍为后! 并且太后听心腹侍卫说,那妖道仿若跟这叫楚妍的有深仇大恨,所以才会在皇宫中闹出这般动静,太后便让帝璘将这楚妍赶出宫去,至于她那腹中孩子到底是不是皇帝的都犹未可知,并且自己实实在在地看到这楚妍变成了一只狐妖,说不定这腹中所怀的也是个妖孽,处置了才更是妥当! 当然她不曾跟皇帝说及此事,免得母子为了个妖孽生了嫌疑,但只说皇后一位非昭妃莫属! 身为皇帝却依然身不由己,帝璘心中苦闷,却不知该如何面对慕羲,他只想护慕羲还有她腹中孩儿安好,只想两人执手共守这大梁江山! 他久久地守在长安宫门外,看着殿内烛光摇曳,却不知该如何面对慕羲! 这几日事情变化得实在太快,先是自己莫名其妙灵力丢失,然后又莫名被狐妖占据身体,紧接着又是复慈真人大闹皇宫,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接踵而至,实在有些理不清头绪! 离帝璘渡劫的最后期限已经不剩多少时日了,可到如今,帝璘的情劫都还不曾历,慕羲想着到底怎样算才算历呢? 对了,既然那彤翎使计让自己变成了狐妖,那自己就告诉他自己就是一只妖,他心中震惊悲愤痛苦是否就能助他厉劫? 只是那夜自己变成狐妖之时,他到底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呢?若是看到了该当来质问我才是,怎的这般久都不曾来过问一声,难道他如此信任我,以为是彤翎捣的鬼所以不曾有疑? 看来是得亲口告诉他,让他心头有所震动才行! ------------ 158 从未嫌弃 出门见帝璘就站在门外,慕羲有些吃惊。 “殿下来了怎不进来?” “这些时日景秣还有烈涛不能当值,便让你徒弟贴身保护你,朕无法时刻都守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帝璘握着慕羲手,进去内殿扶她在椅凳上坐下! “好,我知道了,除此之外,殿下可否还有话要问我?” 慕羲看他那副凝结在一起的双眉,就知道他有话却不肯说,想来也是在犹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狐妖之类吧! “殿下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狐妖?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狐妖呢?” 慕羲想干脆直截了当说了便是,可帝璘非但没接茬,反而意味深长地岔开了话题,“太后命我立彤翎为后,慕羲,朕心里只有一个皇后,那就是你!” 慕羲眼睛瞪得老大,想着自己说自己是狐妖,他却扯什么皇后,难道这叫选择性屏蔽信息?为的是不愿面对现实? “殿下,我说我其实是一狐...”慕羲话还未说完,却被帝璘伸手捂住嘴,“这等话以后不许在宫中乱说,朕早就知道你非人族,可那又如何?朕只知你是慕羲,其他的全然不重要?” “什么?殿下早就知道?” 慕羲张大了嘴巴,觉得自己听错了,如果他早就知道,那就是他明明以为自己是‘妖’却还要执意喜欢自己还千方百计将自己带入宫中?这是什么逻辑? 帝璘点了点头! 慕羲嘴角抽了抽,她实在想不起来跟他认识以来自己哪一点让他误会自己是只妖了,“那个...敢问殿下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妖’的?” “你身负如此强大灵气,岂是凡人能及?又能忽男忽女地拥有变化之术,这等术法凡人岂能学得?再说那复慈真人从一开始就向朕提过,你乃妖身,只是朕不知道你到底是何妖而已,如今我算知道了,嗯,狐妖,挺好!” 帝璘唯一介意的就是,只要不是什么蜘蛛蝎子之类的妖就行,所以见慕羲是一狐妖,反而心头十分欣慰! 可慕羲听他说一句‘狐妖,挺好!’下巴都差点惊到了,敢情太子殿下品味很独特啊! “殿下当真不介意我是‘妖’?” 慕羲原本还想着他若是知道自己是妖一定会崩溃难过愤恨,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反应,这实在是太出乎所料了,但既然都这样了,自己总不能又向他解释自己不是妖,乃是一个女神仙吧? “不管你是什么,你就只是我的妻子,从今往后,朕一定会护你们母子安好!” 帝璘揽住慕羲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可这却把慕羲整懵了,她推开帝璘,退后两步,“殿下说什么,我们母子?什么母子?啊,莫非殿下让我收养一个皇子,好稳固我宫中地位,不需要的,我对什么后位之类全无兴趣,立彤翎为后最是恰当不过,所以...” 慕羲话还未说完,双唇就被一股温热封住,帝璘捧着她的面庞,温柔地护着怀中这个仿佛随时都想脱身离去的女子,仿佛只有通过这吻才能明确对方对自己的心意,才能紧紧抓住她不让她突然消失! “我说的母子,是你和你腹中跟朕的孩子,你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却叫朕如何放心?” 帝璘捧着慕羲面庞,那深情的双眸都要溢出水了般! 可这一句话却吓得慕羲脸色猝变,“我腹中孩子?殿下是说我怀孕了?这...这怎么可能?” 慕羲脑子都瞬间打结了,都说神仙跟凡人在一起是绝难怀孕的,毕竟两个人的气息全然不同,就好比人与动物是不会有孕一个道理,要不然当初天帝天后为了生下帝璘也不会双双都要下凡渡劫,为何如此,便是因为曾经玉皇大帝之女下凡跟凡人成亲生子,惹恼了玉皇大帝,自此后就让掌管孕育的圣母元君和普化天尊立下一道命令,仙凡绝不可孕育生命,违令者斩! 难道自己成了圣母元君的漏网之鱼?这怀孕了不打紧,关键是怀的可是九重天太子的孩子啊,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己这真真的就成了‘怀璧其罪’啊! 当初帝尊就是怕自己下凡会跟帝璘生出牵扯,才故意将自己化为男儿身,如今他若知晓自己怀孕,若被天族降罪下来,恐怕他都不会出面保自己? 好的话来个保子弃母,糟糕的话可就是一尸两命! 也怪不得自己灵气突然就消失了,原来也是因为怀孕! 慕羲突然瘫坐在椅凳上,丝毫没有初知有孕的喜悦! 帝璘还以为慕羲是怕自己怀孕了都还没有个位份会被宫中人耻笑,立刻安慰道:“你放心,就算太后阻拦,朕也一定封你为后...” “殿下千万别!” 慕羲听得这句话心头更是惶恐,她也知道,凡是在凡界渡劫成功的神仙,回到九重天后,都会再看一次了缘镜,镜中虽看不到自己在凡界所历种种,但会告知对方他在凡界的所欠下的恩情,比如父母的生养之恩,妻子的扶持之恩,子女的孝道之恩,有传道受业的师恩,抑或其他的恩情! 倘若自己被封为皇后,来日九重天开‘了缘镜’时,不就被九重天的全都知晓了去,最好是没名没分,连个妃位都不要有,否则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恐怕凶多吉少! “慕羲,你是否怨朕?” 见慕羲这般惶恐,这般决绝,帝璘心头猛然一痛,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慕羲能放心留在自己身边! “殿下你也知道我是妖了,殿下不知道,我们妖族是绝对不能跟凡人尤其是人间帝王在一起,你不知道,这普通凡人结婚还好,那掌管姻缘的机缘仙子未必管得过来,可你是人界帝王啊,你的所有妃子那天上诸神都是会登记造册的,倘若知道了封为皇后的我乃一妖,就会立刻引得天神降下天雷,将我和孩子震得灰飞烟灭,殿下也不想看我灰飞烟灭吧!” “难道就让你无名无分地跟着朕?” 帝璘丝毫没有怀疑慕羲所说,但心中却已是悲痛万分! ------------ 159 天地相随 “我只要能待在殿下身边就好,一天两天,哪怕就一个月,就已知足,殿下乃这三界的贵人,往后不敢求殿下记得我,只愿殿下从此后一生顺遂,护这天下安宁,倘若当真要报答我,便是替我关照些我的那些徒子徒孙便好!” 慕羲说着诀别的话,因为她知道,自己能陪帝璘的时日已经是屈指可数了,自己还不至于傻到以为可以子凭母贵一跃成为九重天太子妃,那等荒谬而不切实际的奢望及早掐灭才能护住自己还有这突如其来的腹中孩子! 纵然你我只有这凡界数月缘分,但自此后有你我的骨肉陪伴在我身边,也算可以慰藉我往后那漫长而又寂寥的神生了! “慕羲,你是否还是想着修道成仙?如果你真难舍弃这修仙的宏愿,朕也可放弃这帝位陪你一同双修,做一对神仙眷侣可好?” 帝璘觉得慕羲这所有的一切推脱之词,都只是不愿成为被禁锢在这深宫院墙的无趣女人,她是那般的机灵活泼,又岂能甘受寂寞! “殿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不做皇帝那谁来做皇帝?难道你要弃这大梁子民于不顾!”慕羲可不想他说出这等荒唐话来,再说这天下间又岂会有皇帝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帝位的! “那你可知朕为何不杀勃王?” 帝璘此刻才终于提起此事,哪怕朝中大臣不停上奏折让他下旨赐死勃王,但帝璘都按下不议! “为什么?” 这也是慕羲一直想问的,如今对方主动提起,她自然也好奇起来! “便是想着若有朝一日你真的不愿留在朕身边,一心要修炼成仙,那朕便将这帝位传给他,然后也去修炼,总有一日修炼得道就可以去那九重天寻你!所以才暂且留他性命!说起做这人间皇帝,以他的智谋倒也绰绰有余!” 慕羲有些讶然,起初觉得帝璘不杀勃王不过就是为了折磨这个欲谋权篡位之人,毕竟帝王不是最喜欢幽禁跟自己争夺帝位的亲族么?一来显得自己慈悲怜惜手足之情,二来也以此来彰显自己的无上威严,让对方永远身处囚笼备受身心折磨比一刀下去不是更解恨么? “殿下去修炼?谁敢冒杀头之罪来度你这个天子啊?” 慕羲心里却在腹诽,你明明就是九重天的太子,还修什么仙,这不是滑三界之大稽么?还说什么去九重天来寻我,明明是我在神殿苦修几千年就为了去九重天去寻你好么? 哦,不,那个时候只是想去九重天做个神仙而已!只是如今,就算自己修成了上神,这九重天恐怕也是去不得的了! “没关系,没人敢收朕,朕便去拜你徒弟为师,看在你面子上他一定不会拒绝朕!” 慕羲更是被惊得咳嗽起来,缓过气来后,尴尬笑了笑,“你拜我徒弟?那我不成了你师祖?” 帝璘魅惑一笑,揽住慕羲,“放心,我不会嫌弃你老!” 慕羲更觉得无语,故意气道:“可我门规第一条就是凡人成仙必须断情绝爱,你成了仙也不能跟我在一起,更别说我还是你师祖了?做神仙的比凡人可更看重尊卑!要不然你这岂不是欺师灭祖?” “无妨,等我成了你夫君,便替你废了这一条门规,至于辈分?你真的在乎么?” 帝璘见慕羲终于没有起初的惶恐不安,而是恢复以往的神采跟自己说笑,心头才终于舒缓了一些! “殿下倒真是称得上厚颜无耻这几个字!”慕羲此刻才突然觉得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而是一个时刻心系于她的自己的夫君! “做男人,要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果权利金钱都没用的话,也就只有靠这厚颜无耻的本领了!好在朕向来脸皮就挺厚,所以不怕爱妃的再三打击!” 帝璘有些无赖似的自嘲起来,只为了哄慕羲开心,让她放下心头的疑虑! 听得帝璘这般说,不管他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但就冲他明知道自己是‘妖’却还奋不顾身地跟自己在一起,心里也十分感动,她将头轻轻靠在帝璘肩膀上,低声问道:“假如,我只是说假如,你不是这人间帝王,而是那九重天的太子,未来的天君人选,身系着三界安危,也会为了我这么个‘小妖’而愿放弃尊位么?” 帝璘却淡然一笑,“若我当真贵为三界至尊,那朕一样会想方设法让你成为我的正宫之后,倘若三界反对,那我一样可以弃了那张龙椅,陪你在凡界做一对逍遥自在的散仙,这天下固然重要,可若朕最珍惜之人都不能守护,又谈何天下?还不如让位于贤,自己只护你们母子便好!” 慕羲双眼朦胧,却不愿被帝璘瞧见,侧过头去偷偷擦干眼泪,想着这话说来不过几十个字,可当真身处其中又怎会那般洒脱?所以不过是好听的漂亮话罢了,可就算如此心中依然欢喜感动,因为至少在说的此刻,他是这般的真挚! “只可惜,我终究无法做你的正宫之后!殿下,你明日便宣诏封彤翎为后吧,为了我也为了我肚中孩子,万万不可给我任何名分,否则我会命不久矣,殿下可能做到?”慕羲从来没想过,此生终于爱上一个人,却偏生反而要求他去娶别的女人,而自己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如此的狼狈而卑微! 帝璘深深地看着慕羲,无比温柔地亲吻了下她那含泪的双眸,握着她双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好,朕这次听你的!” 听得这句话,慕羲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失望悲伤,只是强颜一笑,“谢谢殿下!” 只是慕羲却不知,帝璘说出这句话时,心中就已经做了决定,那就是放弃帝位随她一同归隐山林! 接下来几日,因为封后大典帝璘来长安宫的次数便很少了,侍候慕羲的长安宫宫女们起初都以为自己侍奉的主子会被晋封为皇后,就算不是皇后也总得是个贵妃之类吧,可偏生皇帝连个最末品的位份都不曾给,算来连个宫女都算不上,这让伺候她的人越法地不满! ------------ 160 一心向道 慕羲有数月不见煜黎,此番见到他,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就找了个让他进殿内画符布阵的机会详问了几句,“徒弟这些日总是闷闷不乐的模样,可否告知师傅究竟为何?” “徒儿只是担忧师傅安危,不曾有何事!” 煜黎直言说道! “是么?对了,前几日孟婆姐姐给我来信,说她身受重伤到如今都未痊愈,恐无法继续担任神职...” “婆婆她伤还没好么?可曾严重,要何灵草医治我去为她摘取!” 煜黎突然紧张起来,双眼满是担忧与心疼! “南极仙翁处的灵芝治伤最是有奇效,只是此药那老头从来不肯给旁人,你若去采恐怕会被那老头捉去拿来喂他的仙鹤,你不怕么?” 慕羲故意试探着! “不怕,师傅请告诉我南极仙翁的仙岛在何处方位,我去去就回!” 煜黎丝毫没起疑心,只想着能采到仙草为孟婆疗伤! 慕羲怔怔地看着煜黎良久,才缓缓道:“孟姐姐并不曾有重伤,也不曾来信,我方才骗你的!” 煜黎瞬时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师傅为何...” “徒弟,你如实跟师傅说,你是不是动了情?喜欢上孟姐姐了?” 慕羲觉得除非自己眼瞎,要不然换谁都看得出来这徒弟这般紧张孟婆,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煜黎突然跪首道:“师傅定下门规,入仙门者需断情绝爱,弟子无一日不记着师傅教诲,婆婆又是德高望重的老神仙,我怎敢对婆婆生出这等诳悖之念!” “没关系,你倘若真心喜欢孟姐姐,那门规什么的我去掉这一条也不打紧,只是有一点师傅还是得告诉你,孟姐姐乃鬼神,而你是凡人,天条有令仙凡绝不可恋,否则孟姐姐若被发现的话很可能会被撤去神职,剔仙骨,被堕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而你更不必说,如此,你还是要喜欢么?” 慕羲知道自己都不过是个卑微的小仙,若他跟孟婆出事,自己是真没那能耐保住他们的,所以让他先明白才好,倘若他还是坚持喜欢孟婆姐姐,那自己总得替他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 不然他跟孟婆姐姐的结局与自己和帝璘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徒弟对老婆婆只有敬重之心,绝无半分悖逆之想!” “可孟姐姐跟我说过,她心中有你,便无惧任何天条规矩,别看姐姐的性子十分豪爽,可对情却极是认真,你当真心中无她么?” 慕羲知道煜黎在说谎,但作为一个男人,光是喜欢又有何用,倘若不愿承认还不如不喜欢的好! “弟子一心向道,绝不贪恋红尘情爱,弟子只是感念老婆婆的救命之恩,只图有朝一日能报答于她,婆婆乃受人敬重的神仙,不过是以此来试探我是否动了情念罢了,她绝没有违背天条之意,师傅请不要信老婆婆的玩笑之言!” 煜黎说此番话时头低得极低,双手举的高度刚好挡住慕羲的视线,如此慕羲便无法看到他那已经湿润而通红的双眼了! 慕羲又是一声长叹,摘了一颗葡萄放至口中,葡萄虽甜可此刻却如同嚼蜡,半无滋味! 如此看来,这徒弟定然是跟孟姐姐说了同样一番话,姐姐心中伤心便回幽冥神界去了,若不然依照姐姐的性子,定然会随他一同来平都,又岂会放心让他独身一人! 不管这笨徒弟是为了姐姐好还是他确实不愿为了情爱放弃修仙,只要他不跟姐姐在一起,两人便会相安无事,从这一点来讲多少还是有几分欣慰的,毕竟自己可能都会朝不保夕,自然不愿姐姐和徒弟也重蹈覆辙! “也罢,既然你一心向道,师傅也不勉强,只是我在这凡间可能待不了多少时日了,你我师徒一场,能传授你的修炼法门都已授尽,如今卫道已经在蜀山开山立派,这蜀山派是你一心想要创建的修仙门派,创立这般久你这个开山祖师却还不曾露个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我这里你无需守护,你先行回蜀山一趟,顺便将我整理的这些修炼典籍还有门规戒律共三册一并带去,好生让这些徒子徒孙们学习学习!” 这些时日,慕羲总有些心绪不宁,总觉有何大事会发生,再加上离帝璘的劫越来越近,自己作为破劫者,或许连命都要赌上,这等时候,自然不愿煜黎跟在身边,怕连累到他! 好歹此生收了个徒弟,总不能师徒二人都齐齐应劫殒命吧! 所以想将他支开,如此就算自己怀孕一事被天族知晓,也不至于问罪自己的徒弟! 煜黎倒不疑有它,师傅有命自己不敢不从,所以接下修炼典籍还有门规戒律书卷,只说自己去去就回,毕竟他也怕那复慈真人会去而复返,师傅失去仙力无法对抗,这等时候,自己岂能离开! 他回到蜀山交代了些事务,并亲自向众门徒宣读门规戒律后,再将镇妖塔落于蜀山之巅,让以后蜀山弟子下山修行时将捕捉的恶妖锁入这塔中镇压,直到改邪归正后方可放出,弟子们都遵从师命! 而煜黎也算不负候远将军所托,将此法宝物尽所能! 自此后此塔便被世人称为‘锁妖塔’! 彤翎被封为后,自是满心欢喜,可偏生就连封后大典结束后的当夜帝璘都不曾在她的殿中歇息,这无疑让她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当得知帝璘依然去了长安宫时,彤翎更是愤恨难当! 一个没有任何位份的女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自己作对,实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第二日一早,就传话让慕羲前去拜见她,慕羲本是不愿见她的,所谓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可偏生这彤翎却总是喜欢跟她较劲儿,也不知道这只凤凰下凡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替帝璘渡劫的事,恐怕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慕羲本想称病,可这彤翎直接叫来了御医,慕羲可不敢随便让御医来诊脉,不然若诊出自己有了身孕,那还不得丢了他们所谓的‘皇家颜面’,所以只能依言前去参拜! 可刚到宫殿门口彤翎便以请安来迟为由罚跪慕羲一个时辰! 身处宫苑,又失去灵力,慕羲只能听凭彤翎处置,跪在宫殿门口,任凭来往之人议论纷纷,她也只能受之! ------------ 161 谁欺姑姑 彤翎知道这慕羲如今失去了灵力已与凡人无异,所以故意这般刁难,想着看她如今这身体能熬到几时,最好是将她那腹中该死的孩子熬到流产最好,谁让她抢走自己的凤凰胆代替自己跟帝璘欢好,还敢怀上帝璘孩子,觊觎这人间妃位便也罢了,居然还想凭着腹中孩子想将来位尊九重天的太子妃,属实痴心妄想! 慕羲当然知道彤翎的算盘,虽然自己突然知晓有了身孕十分惶恐害怕,但作为神仙,有的数万年都未必能孕育一子嗣,自己如此幸运得赐麟儿,所以拼死也要护腹中孩子安好! 她突然站了起来,便是要走,却被嬷嬷拦住,“姑娘这是要去哪里,皇后娘娘还不曾让你起身,你怎敢就起?” “并非是我要走,实在是太皇太后一早就来了懿旨让我去慈安宫请安,误了时辰恐担待不起,既然皇后娘娘有事不急于见我,那我稍后再来!” “你说太后让你去请安,有何凭证?” 嬷嬷觉得她一个没有位份的小女子,太后又怎会召见,不过就是想脱身而已! “嬷嬷不信,跟来便是!”慕羲不再理会这老嬷嬷,而是直奔慈安宫! 因为一早帝璘曾说过,早朝后他会去慈安宫请安,所以算算时辰此刻应该正好在慈安宫,有他在,就算没有太后的懿旨自己也是去得的! 到得慈安宫,果然帝璘便在此处,太后贸然间见到慕羲,想到那夜她突然变成狐妖的景象,心头还是怵得很,她屏退身侧所有人,只留帝璘和慕羲,厉色问:“听皇帝说你已有了身孕,既是有了身孕,本宫就十分好奇了,为何不给自己争个位份?本宫也是通情达理的,只要你安分守己,给你个才人位份也是不无不可的。” 帝璘俯首深深朝太后拜了一拜,倒吓得太后有些不知所措,“皇儿,行这般大的礼又是作何?”想着他定是要给这楚妍求情,就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本宫又不会拿她如何?你身为皇帝,自己心中有个分寸就行!” 帝璘却不接话,而从袖管中取出一锦盒将锦盒双手呈于太后! “这是什么?” 太后接过锦盒想打开,却见锦盒上被一符咒封住,指尖刚触碰便被一道金光弹开,“皇帝,你这又是...” “此锦盒中放有一道密旨,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打开,托母后好生保管!”此锦盒上的那道符咒乃‘封隐咒’,只有两种情况符咒会自解,一是施咒人念动破封咒语符咒自落,二是施咒主人命陨那符咒自然也会失效! “皇帝这又是在卖什么关子,你今日这般行径母后心里实是有些不安,到底怎么了,你说,只要不违背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母后都可以依你!”经过这几日的猝变,太后实在有些不安,深怕皇帝会有个闪失,再加上自己这孩儿从小心事都埋得极深,要做何事既能韬光养晦也会雷厉风行,所以实在揣摩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 “母后记住儿臣今日所言便是,母后定要保重身体,儿臣以后定会日日为母后祈福!”帝璘心中早有了打算,只是他心中的打算连慕羲都不曾知! 回到长安宫,慕羲一直想问帝璘给太后那锦盒中到底放的什么密旨,可帝璘却只是微笑不言,但他见慕羲的徒弟不在身侧,心中忧心,加强了护卫,并且问一直跟随在她身侧的那只金色鸟儿洛焱去了哪里? 慕羲只说它回家了,可帝璘却一再要求慕羲将洛焱召唤回身边,因为多只鸟护着她,自己也安心! 慕羲当然想洛焱在身边了,可它上次偷偷将九道偷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帝尊发现,若是被发现了肯定在关禁闭,又怎能出来得了? 可没想到的是,洛焱果然又来到平都,直接飞入皇宫进去慕羲殿阁中,一见到慕羲就扑入她怀中撒起娇来,“洛焱好想姑姑,洛焱不愿一个人待着,姑姑什么时候跟我回去啊!” “就几日了,你怎么出来了?帝尊他老人家呢?”慕羲觉得帝尊怎么愿意放洛焱出来的,他老人家可最是循规蹈矩,深怕还心智稚嫩的洛焱来凡界闯出祸端! “也不知那老儿怎么了,只说这几日你恐有危险,放你一人在凡界他多少不放心,所以让我来找你!” “帝尊他老人家说我有危险?” 慕羲心头也一惊,心想自己一直担心怀孕一事被天族发现,帝尊他老人家擅长卜灵之术,莫非也算到了此事,我真的大劫将至? 那帝尊他老人家可否算到我已怀有身孕?慕羲再一细想,觉得定是没有的,不然他老人家肯定亲自下凡来了! “是啊,不过姑姑不担心,你看我给你做了什么?”洛焱召唤出一件用金色羽毛一根一根串起而成的上衣递给慕羲。 “洛焱,这羽毛不是你身上的么?” 摸着闪着金光的羽衣,慕羲心都揪在了一起! 洛焱点了点头,却丝毫不在乎! “你疯了么?这么多羽毛,你生生地从你身上拔下来的么?” 这金乌拔毛如同鱼刮鳞一样,那可是彻心彻骨的痛啊!他怎么忍受得住这痛楚的! “没事,我们金乌鸟多的是羽毛,过些时日也便长出来了!” 洛焱丝毫不在乎,“我给姑姑穿上!” 他一拂袖,灵光一闪,羽衣便已经穿在了慕羲身上,洛焱再念了个‘隐’字决,那羽衣便立刻化为无形,变成护身甲一般护着慕羲! “洛焱,你这傻孩子!” 洛焱撒娇般地抱住坐在藤椅上的慕羲,头靠在她的腿上,左耳贴近慕羲的腹部,可就这么一抱,洛焱却惊得面色一变,“姑姑,你肚子里怎么有颗心在怦怦地跳?” 慕羲温柔一笑,“洛焱,姑姑怀了小宝宝,以后你会多一个玩伴,你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姑姑怀孕?哪个混蛋欺负了姑姑?我去杀了他!” 洛焱觉得姑姑一定是被欺负了,要不然自己才离开姑姑这片刻,怎么就会怀孕! 他可不知道,自己来回一趟神殿的功夫,这人间就过了两月! ------------ 162 倾海而来 慕羲眉心都跳了跳,颇为尴尬地一笑,“好洛焱,姑姑是心甘情愿的,这宝宝也是姑姑自己想要的!” “不,姑姑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女人,谁也配不上我的姑姑,就算是那九重天的天帝老儿,哦,不,那老头太老了更没资格,就算是他儿子,我也瞧不起!” “那得谁你才答应,难不成让姑姑这一生都无伴无侣么?”慕羲想着洛焱的性子极为任性,倘若知道自己跟帝璘在一起,还偏生就是那天帝老儿的儿子,他会不会真喷出一口火把帝璘给烧成焦炭? 看来还是不告诉他的好?免得在宫里惹出事端! “要说这天底下谁配得上姑姑,也就待在神殿的那老头我尚且还看着顺眼一点!”洛焱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仿佛就算是此人都还是不是十足的满意! 可他说的不就是帝尊他老人家么?慕羲嘴角抽了抽,这帝尊可比那天帝老儿不知老多少了?再说了,帝尊可是开天辟地时的上古之神,只有像羲樂上神这般的人物才配得上,而自己又算哪根苗哪根葱哇?并且自己对他向来只有敬慕之意,可半没情爱之心,毕竟对着这样一位神尊,谁敢生出这等心思! “洛焱,其实姑姑这肚中孩子没有父亲,就是不小心怀上的?” 慕羲觉得诓一诓心思单纯的洛焱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自己也能怀孩子么?” 洛焱睁大了眼,一副闻所未闻的模样! “当然,你没听说过这凡间有个女儿国,国中有一条河,一旦喝了此水女人就会怀孕么?姑姑也是不小心喝了这等水,就怀上了!” 慕羲觉得好在自己见多识广,要不然可还真糊弄不了这日渐聪明的洛焱! “那姑姑怀宝宝辛不辛苦,将来生孩子会不会有危险?如果姑姑难受,我们就不要这孩子了!我只要姑姑开心就好!” 洛焱心中只有慕羲,只希望一切都不要违背姑姑的本意,更不想姑姑勉强自己! 慕羲双眼瞬间湿润,或许这世上所有人都觉得女人生孩子是如此的稀松平常,所以从来没人在意怀孩子的人的想法,哪怕自己得知自己有身孕也有几分喜悦,可因为孩子失去灵气,就等同于失去了保护自己保护孩子的能力,再加上孕期身体的难受,以及不可预测的未来,多少也是有几分惶恐害怕的! 放弃这孩子其实是最明智的选择,可是自己做不到,因为这是自己跟帝璘的孩子,怎能放弃! 慕羲抚摸准洛焱那一头金色长发,无比宠溺地道:“姑姑想让我们洛焱有个弟弟妹妹,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好不好?” “好,姑姑的孩子,谁敢欺负他,我定不答应!”洛焱一听不是旁人的孩子就只是姑姑一人的,就又开心了起来,毕竟他可不想自己的姑姑就这样被人抢走了! 可从当夜开始,整个大梁国都开始狂风大作暴雨不停,仿佛海倾天漏一般! 就连平都城都在短短两个时辰不到就已水深有丈余,不知道多少百姓丧命在这暴雨洪水之中! 慕羲看着这如天塌海倾一般的暴雨,便知不同寻常,那天地老儿明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大梁国渡劫,所以定不会派风神雨神雷神布下如此骇人的暴雨! 更何况只有风雨却无雷电!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妖在作祟! 洛焱也觉得不同寻常,便听说慕羲的安排前去查看到底是怎般情况,可这一去就不曾见他回来,慕羲更是担心洛焱是不是又遭遇了什么不测,懊恼之际却又无计可施! 帝璘立刻命宫中人前往皇宫中的一处佛塔避难,此佛塔高约九丈,太后和彤翎等居于最高层,由猎妖师守卫! 而帝璘则护着慕羲站在塔廊之上,看着九天之水从地而起,慢慢朝皇宫位置处移来,那浪潮水尖之上隐隐约约站着两个人,很快这浪潮便停在宫门之外,不再向前! 看着那浪潮顶上之人,慕羲心头一跳,“是那复慈真人还有陵鱼陌海!” 慕羲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如此大的动静,自己灵力又失,却如何护得住整个大梁国,难道要让一国百姓都遭受灭国之祸么? “陌海,你倾海之力覆灭人间,你知道这是何等的罪过么?”慕羲全没想到这陌海居然这般狂妄放肆,就算九重天不能立刻知晓此事,可最终还是难逃被诸神追杀的命运! 只是慕羲根本没想到,这陌海本就是鲛人族的首领,一些旧的部族一听他出世后,就立刻前来投奔效力,就这么短短两个月时间也就是天庭一杯茶的时间,陌海就已经召集了数万的旧部,就算天兵天将下凡来叫阵捉拿,两兵对阵也未必立刻就输! “羲樂,本王是来接你回宫的,跟本王走吧,这大梁国的小小皇帝算得什么,我一个浪潮就可以将他们覆灭,你不想看着这小白脸死的话,就跟本王走!” 这陌海一番话,倒是把慕羲给整懵了,他唤我叫‘羲樂’,虽说听南阙说自己是跟羲樂上神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可年龄气质可说全然不同,就算这陌海的鱼眼睛再不济,也不至于看错吧? 莫非是这个复慈真人在挑唆! 更何况听他话语,他还跟羲樂上神相识并有些牵扯?想来羲樂上神这般的人物定是看不上他这只臭鱼的,那就是这只臭鱼一直觊觎羲樂上神? “皇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女人你不是说是国老之女么?为何这些妖人却在召唤她?”太后何曾见过这等阵仗,自然既惶恐又愤怒! 站在陌海身旁的复慈真人突然狂笑起来,面对帝璘讥讽道,“帝璘小徒,想不到你身为皇帝却被一个小妖这般戏弄,可知道这女人是谁?她乃鲛神之妻,她腹中孩子也是鲛神之子,你却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护在宫中,属实有些可怜又可笑!” 帝璘听得这番话,心头愤怒异常,如此面对太后还有宫中所有人诋毁慕羲声誉,以后慕羲是再难在宫中立足,等于是断了慕羲的退路! “复慈真人,你休要胡言乱语,你与朕的恩怨就直冲朕来,朕岂会信你的魅惑之言!” 帝璘双眼怒视,召唤出灵剑,做好与对方殊死一战的准备! “不信是吗,那便让你看看这乾坤镜中的景象,便知本道是否在诓骗于你!”复慈真人愤恨慕羲几次三番戏耍于她,又夺走自己夫君魂魄,还霸占着那东岳老儿的心,又有个天族太子对她倾心以待,这世间所有好事都让她占足了,而自己呢却只能在这凡间东躲西藏,如今便要这慕羲尝尝被人遗弃的滋味! ------------ 163 他的妻子 她祭乾坤镜,乾坤镜便立刻发出夺目光芒,光芒散尽后,镜中便出现了影像! 只见镜中人正是那年轻时的陌海还有年轻时的羲樂上神,正值青春年华的羲樂上神果然跟慕羲长得极为相似,除了慕羲自己恐怕换谁都会认为镜中人就是她! 只见镜中羲樂上神躺在床上,仿佛入睡又仿佛是喝醉了酒,而那陌海走近床侧,脱下披风,便俯身去捧羲樂上神的脸庞,因为太过激动捧着羲樂上神的手都在微微颤动,随后施了个术法就将自己的外衣尽去,很明显便是要跟羲樂上神一度春风! 可镜中影像到这里后就突然被复慈真人收回了昆仑镜,旁人看不到后面发生了什么,可无论换谁都会认为接下来不过是两人苟合的无耻行径,又还需看什么? 慕羲脸色煞白,回身看向太后看向彤翎,看向那些宫人的目光,都投来愤恨鄙夷之色,她不敢抬头再看帝璘的目光,因为她怕帝璘的目光也变得如这些人般! “皇帝,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皇家岂能娶进这等淫乱妖人,你还等什么,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太后知道这些妖人是来接这楚妍走的,既然这楚妍是妖兽之妻,肚中孩子也是旁人的,那皇帝若是还弃千万子民于不顾,那可是灭国之祸啊! “复慈真人,你好歹是个修道之人,就该一心向道,为何还做出这等龌龊不堪之事!”帝璘丝毫不信那乾坤镜中景象,因为旁人糊涂自己可不傻,那镜中女人是像极了慕羲,可偏生就不是慕羲,哪怕只是睡在床上不曾说一句,他也能知道不是慕羲! 更何况这陌海被困数万年,而慕羲就算是妖,想来也不过是只才千年修为的妖,怎会跟这妖兽有何牵扯! 慕羲侧头看着目光镇定的帝璘,心头一暖,绷紧的指尖终于放松了几分,可心头又一紧,帝璘的大劫就在这一两日,何不就趁此机会种下他的情劫呢?并且自己就怕肚中孩子被天族发现,若此刻说是那陌海的,不就可以完全避开天族的了缘镜,护住孩子安好么?至于接下来怎么脱身,总是有法子的,又何必让整个大梁国的子民都都遭受这灭顶之灾! “皇帝可真是痴情啊,你若不信,你就亲口问问她!” 慕羲强忍着眼泪,抬首看着帝璘,嘴唇轻颤,“是,殿下,这腹中孩子确实是他的,那镜中人虽不是我,但那陌海却因我跟她长得极像就趁你中毒昏迷那段时日将我强行掳走,逼迫我跟她在一起,他法力高强你是知道的,我如何斗得过他,对不起,是我负了殿下,我也无颜再面对你,就让我随他走吧,我腹中怀着他的孩子,他不敢拿我如何的!”慕羲知道帝璘绝顶聪明,倘若直接就说那镜中人就是自己,自己也是那陌海的妻,他一定会不信,只有说得半真半假,才能让他相信! 果然帝璘信念开始动摇,“不,那夜朕昏迷时,明明是你,朕不会看错!” “那是彤翎郡主,陛下认错人了,是我为了进宫待在你身边才故意未明说此事,如今既然已经揭破,我在宫中已然无立足之地,反正你封了那彤翎为皇后,我不过就是个无名无分的女人,他陌海总归是鲛人族首领,我做个鲛人族王妃,比做个无名无分的女人不知好到哪里去,殿下不是也说我是妖么,既然是妖,你我又怎么可能会生下孩子,所以这腹中孩子是他的,还不明白么?” 帝璘目光变得涣散,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变,他不知道该如何以对,慕羲见他这般模样,就知道他已经全然信了! 心中突然一寒,想着这世上原来并没有百分百的信任,只是看谎言说得够不够真而已,不过这样也好,你我总归是要各行各路的,这般收场自是最好不过,她面对陌海,高呼道:“我跟你回去,但你立刻将这巨浪从大梁国撤去,否则我绝不会跟你走!” “好,我的羲樂,你终将是属于我的!” 陌海突然狂笑起来,一道巨浪化为一道如水白绫连接到高塔,形成一条栈桥,慕羲毫不犹豫地踏上这条水绫朝陌海走去! 此一去不知是生是死,她想回首再看一看处于高塔之上的帝璘,可又不愿让他知道自己心有不舍,只能头也不回地毅然决然走去! “慕羲,朕说过此生此世绝不放手,朕不信你当真对朕无情么?” 帝璘面对渐渐模糊的慕羲背影,双眼朦胧,可在慕羲还有万千子民前,自己到底该如何抉择?他心中无法立刻给出答案! “皇帝,她一个妖,还拿子嗣来诓骗你,你身为九五之尊难道就这般自甘堕落吗?你对得起先帝所托,对得起百姓,对得起本宫吗?让她走!你若再是糊涂,本宫就立刻从这高塔跳下去,也要将执迷不悟的你给打醒!” 说着太后就朝走廊畔走去,作势就要往下跳,一帮宫女嬷嬷连忙跪首拽住她的袍角拉扯住! “母后!你万万不可如此!”帝璘见母后这般决绝,心头更是难以抉择! 如何做到让自己不负天下不负母恩不负卿? 帝璘知道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两全的法子! 彤翎看着这一幕,既庆幸又愤恨,她抽出自己的宝剑,对准还走在水绫上的慕羲后心,对着帝璘道:“既然陛下无法抉择,就由本宫替殿下来了结!”话音刚落,长剑便朝慕羲后心直刺而去,而且对准的还是慕羲后腰位置,一旦中剑势必就会一尸两命! 帝璘见到长剑朝慕羲刺去,已经来不及思考,双足一点,便生生挡住长剑,长剑从他的肩胛处穿肩而过,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这水绫之上! 慕羲听得身后有剑气的声音,回首一看,见到满身血污的帝璘,泪水再难抑制住,嘶喊道:“帝璘!” 你终于肯叫我一声名字了,那便说明你心里终究是有我的! 听得这一声呼唤,帝璘嘴角漾起一丝欣慰的笑容! ------------ 164 弃位救妻 “陛下,你疯了么?为了这只妖,你竟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彤翎实在无法理解,堂堂天界太子,如今下个凡厉个劫,居然就变得这般脓包,为了个女人连命都枉顾,实在是让人看不起! 帝璘却是不屑一笑,连彤翎的问话都不愿回答,而突起这变故,那陌海深怕这‘羲樂’会反悔,立刻收回水绫,将她卷入自己怀中,拂袖踏浪而去,瞬息间浪潮都随他一同隐没天际,顿时风停了,雨也停了! 晨曦的日光倾洒而下照耀这经历风雨的皇城,恍若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只有那平都城留下的淤泥痕迹才让人觉得这一切都不是虚幻! 可就算妖兽已去,洪水已退,太后还是吓得腿脚发软,由众嬷嬷扶着坐回椅子上,嬷嬷递上了一杯茶让太后润喉压惊,太后的手都有些颤抖,为了不然旁人看出身为一国太后这般没有胆量,索性将茶盏放至一旁,面对皇帝,对旁人怒喝道:“你们都是眼瞎了么?还不带皇帝去治伤?” 众人正要去扶,却被帝璘怒目逼退,他忍着肩头伤势,朝太后深深拜了一礼,却并不言,太后便知皇帝有话要说,便斥令众人全都到塔下一层静候,不准打扰他们母子说话! “恕儿臣有负母后养育教导之恩,从今往后,这大梁国便烦母后费心,儿臣尘缘已尽,就此叩别!” 帝璘再深深叩了一礼,已绝了心思! “你...你这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皇儿,我的好皇儿啊,你当真是被那妖迷惑了心智不成,难不成你是要弃这皇位而走么?” 太后听得皇帝如此说,吓得全身又微微颤抖起来,将袖口中的佛珠拿出捏在手心,一颗一颗拨动,极为不安! “我身为一国皇帝,无法退却妖人作乱,却要自己心爱的女人替我挡下这天灾人祸,我实在配不上这帝位,从今往后,我不再是大梁国皇帝,母后以后请保重!” 说完起身便召唤出灵剑,飞上灵剑,便要离开! “皇帝,你丢下这江山,却让母后一个女人怎么办?” 太后追到栏前,看着欲离去的帝璘,几欲崩溃! “若三日内我未曾回来,留于母后保管的锦盒中有一道圣旨,母后到时便自知!” 帝璘不再犹疑,直接御剑朝慕羲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为了你,弃这帝位又如何?我要的只是你平安,生一同生,若死也一同去那奈何桥,岂会让你一人面对那无可预知的危险! 这一路向西,最后却依然被带回了苍山,而在苍山洞窟中,慕羲再次见到了洛焱,还有那复慈真人用佛莲藕炼造而成依然沉睡不曾醒过来的她夫君! 面对妖兽陌海还有复慈真人,慕羲简直是插翅难飞,只是心中此刻倒略微安定了些,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这二人抓自己,无非就是想找回她夫君魂魄,所以至少暂时自己的命是能保住的! 谁叫自己如今失了灵力,如此脓包呢! 那陌海走近慕羲身侧,绕着她细细打量了一番,有些犹疑又有些得意,“她果真就是羲樂的转世么?瞧她这稚气未脱的模样,半没羲樂的神韵,你可不要唬你祖父!” 复慈真人却是俏然一笑。 “祖父放心,等我的大事一了,你就带她回你的‘破天宫’,你好生把她养着,再过个千把年她也就跟那羲樂长得一模一样了!” “哼,你以为是个什么人都能冒充羲樂么?在我心里,这天上地下,没一个女人比得上羲樂!”显然是这复慈真人为了请动这陌海大闹皇宫,所以谎称慕羲就是羲樂上神的转世,加上自己本身就跟羲樂上神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这陌海就信以为真了! “祖父觉得那女人这般好,那你又何必娶我祖母,最终让她郁郁而终,更又何必生下我父亲,既然生了父亲,又何必冒犯我母亲,逼得我母亲自尽,你那般稀罕那女人何不就立刻打去幽冥神殿,把那像活死人一样的女人抢回来?” 复慈真人对这陌海说话丝毫不讲尊卑,也丝毫不客气,甚至有些愤恨与不屑! 慕羲听了这么一耳朵,觉得这信息量有点大,如今怀孕后脑子有点不好使还一时半会儿消化不过来,仔细捋了捋后大概是明白了,这妖兽陌海娶了夫人后还色心不死觊觎羲樂上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就罢了,可他竟然还无耻到自己儿子死后又觊觎他的儿媳妇? 这鲛人族是这般的没有伦理道德礼义廉耻的么?就这还想跟天族一争高下?实在是有些厚颜无耻! 果然被镇压在镇魂石下是他应得的! “哼,等本王聚齐旧部,自然会攻入幽冥神殿,将她抢回来!” 陌海嘴上这么说,可眼神却有些躲闪,显然还是很惧怕帝尊的,所以怎敢去幽冥神殿! “不必等了,祖父果真有这胆量,这时候就可以陪我去幽冥界走一遭,不知祖父敢是不敢?” “你去幽冥神界做什么?那里头都是些死鬼冤魂,乌烟瘴气的,又有什么好去的!” 陌海推脱起来,毕竟自己目前势力不够,羽翼未丰,自己可不想如此莽撞地又落入神族之手,所以还是不去的好! “祖父可要想清楚了?我知道那羲樂上神的残魂究竟在何处?你只要替我拿回我夫君的魂魄,我自然就告诉你她残魂在哪儿,捏住了羲樂的残魂,你想跟那东岳老儿叫阵不是轻而易举么?” 复慈真人跟陌海谈判起来,若非她一口一句祖父叫着,丝毫看不出这二人是祖孙关系! 可慕羲此刻没心情关心这个,而是疑惑听这复慈真人口气,她已经知道勃王那孩子藏身在幽冥界,那她是如何知道的?并且听她口气,是想撺掇这陌海去幽冥神界抢婴孩,夺羲樂上神肉身,这般胆大包天,也是闻所未闻了! 复慈真人起初被慕羲骗去神殿吃了亏回来后,脑子终于算灵光了一回,她拘来掌管平都城方圆百里的土地,问那日勃王妃的孩子出生后被带去了何处,这土地见复慈真人凶神恶煞的,威胁下自然告诉了她这孩子的去向,才知道自己又被那慕羲戏耍了,要不然自己还当真以为夫君魂魄被送去了九重天! 陌海听得复慈真人的一番鼓动,倒确实有些心动了,“好,我随你走一遭便是!顺便问问那东岳老儿,恬不知耻地霸占着羲樂这么多年,他亏不亏心?” 他走到慕羲身前,面对这个只是跟羲樂长得像的‘假货’,举起右掌,便欲拍下去! 如今的慕羲如同凡人一般,若受这一掌,百分百会被拍得连渣都不剩! 但陌海手臂却突然被复慈真人的拂尘卷住,“她还有用,这小妖女虽然一无是处,也死不足惜,可那东岳老儿却在意得紧,将她养在神殿几千年,只要她在我们手中,那东岳老儿变会投鼠忌器!” ------------ 165 怎还没死 “东岳那小子将这女娃养在神殿?” 陌海立刻一副不屑鄙夷之色。 “呸!这东岳可真是恬不知耻,前霸占着羲樂肉身,后又找个跟羲樂长得相似的女娃养在身侧,这般行为也配跟羲樂在一起?当初我们三人一同修炼,同成这天地之神,可他却成了这天地至尊,我却只能蜗居在这水下,不见天日,这也罢了,他还以天帝的身份强行要娶羲樂为妻,还虚伪地将一条修炼几千年的水蛇也就是你祖母赐给我,我迫于他的权威只能答允,可我并不喜欢你祖母,但念在她生儿育女的份上,我也不曾休了她,可偏生那东岳为了羞辱我还将我儿招为他的麾下,嘴上说是让我儿建功立业,实际上是拿我儿当替死鬼,最后我儿枉死在魔族手中,让我承受丧子之痛,这还不够,居然又立刻让龙族来统领四海,想让我臣服在龙族之下,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澄儿,你恨老夫可以,可那东岳老儿才最是无耻,他害死了你父亲,还害得我们鲛族被欺压得无处可去,只能躲在酷冷穷途的北极之海,此等仇你永生不可忘!” 慕羲听得这陌海痛诉着他的心头之恨,也是有些不信,帝尊为人是冷淡了些,可他又怎会故意欺压鲛族,想来是这陌海野心过大,不但想统领四海还妄图也想坐上天帝宝座,所以起了反心,才被天族的人镇压,他最后只能将怨恨都撒在帝尊头上,心眼儿也确实小了些! 只是这复慈真人着实打错了算盘,想逼我带他们去幽冥神界,然后拿我威胁帝尊?属实有些太高看我了,想当年孙悟空大闹幽冥神界的时候,帝尊他老人家都不曾出面阻止,今朝又岂会为了我这么个神殿小丫头而跟他起纠缠? “哼,东岳老儿的账我自会记着,不用你来提点,当务之急是去幽冥神界,就让这丫头领路!” 复慈真人不想再跟陌海多言,毕竟耽搁时间越多,自己夫君的魂魄就离灰飞烟灭的时间越近! “那个复慈真人,我已经说过了,你夫君魂魄被凤族带走了,你要讨就直接去九重天...” 慕羲话语未落拂尘便从她脸颊扫过,弄得双颊火辣辣地疼! “小妖女,别以为就你会耍些小聪明,本道从那土地处已经知道你带那婴孩去了幽冥神界,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本道直接先废了你肚子中的孩子,信是不信?” 一听她这般威胁,慕羲自然不敢再反驳,如今的自己,半没保护孩子的能力,岂能跟他硬来! 如此只能说道,“好,你要我陪你走一遭幽冥神界也罢,只是他的魂魄如今在幽冥神界养着,尚且还不至于消散,可若被你强行从婴孩体内将它魂魄抽离出来带回人间,这魂魄只要一离开幽冥神界见到凡尘的阳光,就会立刻魂飞魄散,所以你可要想清楚了!” 因为幽冥神界本身就是魂魄聚集之地,所以阴气极重,最适宜魂魄栖身,可若这本就已经是散魂的魂魄被带到人间,就算不见阳光也会被这凡尘天地阳气化为云烟! 这点道理复慈真人不是不懂! “那你说要如何?” 复慈真人恶狠狠地逼问道! “只有舍弃你这夫君用佛莲藕锻造的肉身,将他的魂魄取出带去幽冥神界,然后放入那婴孩体内进行魂魄融合,如此才能保全他的魂魄不至于消散!” “用那凡人婴孩的躯体?可笑,一个凡人的肉身如何比得上佛莲藕锻造出来的肉身,你是不是又在诓骗于我!” “孰轻孰重我想真人心里自有掂量,倘若你不怕将他带去幽冥神界被人发现的话,你自是带去也好!” 慕羲料定这复慈真人的夫君不是天族之人就是幽冥神界之人,虽然还不清楚他到底是何身份,但依照这复慈真人眼高于顶的性子,他的身份定然不凡,若在人前露面,势必会识破身份,那时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想复活他夫君的事更是再无希望! 果然复慈真人经过深思熟虑后,放下了犹疑,心想着将夫君的魂魄养在那孩子体内倒确实也不错,等过个十几二十年魂魄养好了,再从他体内取出放回这佛莲肉身内,也不迟! 这几万年都等了,区区十几二十年,又有何等不得? 她同意了慕羲的提议,便拎着她离开苍山洞窟,准备前往幽冥神界,而洛焱却依然被留在洞窟鼎内继续替她煅造她夫君的肉身! 但刚飞出苍山没片刻,便见到远处凌空飞来一人,高声喊道:“慕羲!”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慕羲心头一震,有些难以置信,是帝璘么?他此时不是应该应劫回到天庭了么?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是幻听? 可回首一看,那站在剑锋上的人不是帝璘却又是谁? 可是为了助他度情劫,自己已经那般对他说了,他该当万念俱灰悲痛欲绝以至于顺利度过情劫啊?再加上彤翎最后刺穿他那一剑,不是就正好助他度过死劫了么? 难道关键时刻这彤翎又掉链子? 按照时间算,天色将明时就是帝璘渡劫最后的期限,倘若此刻都不曾渡劫成功那他便会灰飞烟灭! 很快,帝璘拦在了复慈真人身前。 “将慕羲留下,若你的目标是我,就冲我来,原本这一切都跟她无关!” 他面向慕羲,看着害怕慌乱担心的她,柔声抚慰道:“有我在,你别怕!” “不是,你怎么还没死?” 慕羲本能地第一反应说出这句话,说这句话的语气换谁听都是真心实意地巴望着对方死,而并非担心的语气! 帝璘懵了片刻,想着她这般说定然是想故意跟自己撇清关系好让复慈真人放过他,所以不以为意,抽出长剑面对复慈真人,对慕羲说道:“我说过,一定会护你和孩子周全,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食言!” 复慈真人听得这一席话,突然狂笑起来。 “所以你这是为了个女人连帝位都不要了?可惜了,念在我也曾传授你灵力的情分上,我不会杀你!” 复慈真人当然知道,只要在明日之前帝璘未度过情劫,他就会魂飞魄散,到那时,自己只需要将他消散的魂魄收集起来融合进夫君体内,夫君三魂七魄不就全了么? ------------ 166 不惧地狱 慕羲知道这复慈真人这十几年一直护着帝璘安好就是为了阻止他渡劫,所以对她的恶毒心思自然了然于胸,既然她不出手,那只有激怒这陌海出手了,对陌海怒道:“看着我的情人找上门来,难道你就不动怒么?还说什么四海之神,一族之王,原来也这么脓包,也怪不得羲樂上神都看不起你,这般沉得住气连我都瞧不起,还大言不惭说想跟帝尊他老人家一争长短,就你这窝囊模样,也配么?” “慕羲!” 帝璘心头一震,完全不理解慕羲为何这般说! 那字字句句丝毫没有半点情感,仿佛她当真变了一个人,变成一个不认识的人,可看她那双玲珑剔透的双眸,帝璘却又十分确信,她在说谎,她做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谋划,只是自己实在猜不透她为何这般做而已! “别叫我的名字,你叫一声我都觉得恶心一次好么?你区区一个凡人,也配跟我在一起?之前我不过只是跟他赌气故意跟你亲近,想借此惹怒他而已,想不到你却当真了?真是可笑,如今只要他肯杀了你,就证明他心里是真的有我而没有旁的女人,是个男人就该有自知之明,不是么?” 嘴上说着最狠毒的话,心中却在滴血,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着,对不起,帝璘,唯有如此伤你,让你对我万念俱灰,才能助你渡劫,就算无法助你渡情劫,至少也要帮你度过死劫,哪怕魂魄归位只是一副躯体,也比魂飞魄散肉身幻灭的好! 可帝璘又哪里真正知道原委,只是觉得慕羲这般行径虽说有些怪异,但她必有自己的缘由,而自己能做的就是绝不让她被这陌海带走! 陌海果然被激怒了,召唤出灵力便要朝帝璘一掌击过去,这陌海虽说被封印了数万年,可好歹跟东岳大帝同辈论处,就算被封印这些年修为停滞,可功力也远在复慈真人之上! 帝璘连复慈真人都对付不了,又如何接得住陌海这一掌,当他的灵气犹如排山倒海之势朝帝璘掀过去时,复慈真人却突然甩出拂尘挡住了这一掌,她这一出手自然逼得陌海中途撤回掌势,怒喝道:“你救这小子做甚?莫不是你竟看上他了?嘿,果然我陌海的子孙就是多情!” 复慈真人当然不愿告诉陌海这帝璘的真实身份,也不愿告诉他自己的真正意图,毕竟依照他那鲁莽粗爆的性子,定然会坏自己的大事! “我说了,他跟我有些情分,所以,你杀不得!” 复慈真人态度十分坚定,一副你若不听劝阻便与你断绝干系的态势! 陌海自觉对自己这孙女儿有所亏欠,所以不敢违拗,只能作罢! 慕羲却是急了,若此时帝璘渡不了劫,那恐怕就再无机会了,她也管不得那么多,自己拔下头上的发簪便朝帝璘的咽喉处飞刺而去! 帝璘万没想到慕羲会对自己出手,恍然间不曾出手格挡,可却依然不偏不倚被复慈真人用拂尘格挡了开,随后她用拂尘对着帝璘一扫,瞬时帝璘犹如一片残叶被风刮着飞卷而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帝璘,想着今朝未渡劫此刻想必已是永别,慕羲泪水就再难抑制,哭着喊了一声:“帝璘!” 可此刻慕羲却忘了,她在帝璘的体内下了蛊虫,本来见慕羲亲自对自己出手杀自己而心碎的帝璘通过蛊虫听到了慕羲悲痛的哭喊声,心头又一震,想着她那般为我伤心,为我哭泣,又怎会是想杀我?她定然是想不可言说的秘密所以才这般做? 可到底是什么呢?为何不能告诉我? 慕羲,为何你身上总是充满了疑团,为何你总是不曾对我坦诚,难道我真如此不能让你信任么? 本往下空不住坠落的帝璘却突然被一人横空接住,他在对方的飞剑上站稳后回首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慕羲的徒弟煜黎!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自己的贴身侍卫景秣和烈涛! “陛下是否已见到我恩师?她如今在何处!” 煜黎按照慕羲的指示回去蜀山传授经书宣读门规戒律后,便又立刻返回平都,回时见到有妖在操控风雨,就知师傅出事,果然回皇宫后见到景秣说师傅被一个海妖掳走,而陛下也跟着追了过去,他本来想自己一人前来救师傅的,可烈涛和景秣死活求着要跟来一同救回皇帝,所以只好又把这二人带上! 帝璘也不知道慕羲被带往了何处,四人正不知该如何抉择时,却听得苍山之下传来一声鸟鸣声! “是师傅的金乌鸟,我们先去救出它,想来它知道师傅被带去了何处?” 煜黎回到苍山洞窟,破了这复慈真人布下的结界,救出了被困在炉鼎之中的洛焱! 如今的煜黎,在灵泉山的清灵池中泡了三天三夜,修为大涨,再加上师傅所传授的修炼法典,他如今早已不同往日! 说来也奇怪,煜黎看到师傅所传授的修炼法典,修炼起来却十分的轻松容易,仿佛前世自己就曾修炼过一般,所以一看就能立刻融会贯通,常人修炼要个上百年上千年,他却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已将全部典籍功法熟稔于心! 心思里顿时觉得,自己跟师傅或许当真前世便已有缘,若不然为何她传授的修炼法典自己却总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而洛焱虽然被救出来了,但他被那复慈真人封了灵力变成只火鸟在炉中作为火种锻造她夫君肉体,即便被救出,短时间内也无法恢复! 没有灵力就无法进入幽冥神界!因为启动不了连接幽冥界与人界的结界之门,可若没有洛焱引路,他们这几个凡人,又如何去得这幽冥之境? 煜黎却下意识地摸了摸一直好生放在袖管中的那枚曼陀沙华玉簪,低声说道:“我能进这幽冥神界,陛下还有两位侍卫大人若愿前往,我便带你们同去,只是此行凶险,我等又是凡人,擅自闯入幽冥之境,恐有去无回,陛下可还愿前往?” 帝璘却丝毫不在意。 “地狱又如何,这世间,便没有我帝璘畏惧之处?” ------------ 167 身入幽冥 “陛下,你身系家国,岂能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江山社稷!”烈涛一听说陛下要去闯幽冥神境,就不愿陛下去冒险,他等凡人,岂能去那死魂修罗之地! 帝璘面对烈涛和景秣,眉头微皱。 “从今日起我已经不再是你们的陛下,所以也不必护驾左右,回去吧!” 景秣本就是孤儿,无父无母,在这世间本就无所挂碍,所以面对幽冥之境并无惧意,反而担心慕羲和陛下的安危,所以毅然决然地道:“不管是上九霄还是下黄泉,臣生死都随陛下!” 帝璘没想到景秣如此的忠诚,毕竟他成为近臣也才两三月时光! 帝璘拍了拍景秣肩膀,心怀感激,此生得一知己,得一忠臣便已足够! 烈涛见景秣如此表了态度,自己自然也不好再反驳,只能也誓死跟着陛下,哪怕自己力量微薄,关键时刻或许总会对陛下有所助益! 煜黎握着那枚曼珠沙华玉簪,心一点一点在沦陷,‘婆婆’的音容笑貌又立刻浮现在眼前,笑靥如花深情款款地对他说道:“倘若有一天你终于有了决定,便拿着这玉簪来幽冥神界寻我,我会在奈何桥畔等你,若你依然说你心中无我,那便饮下我为你准备的忘川之水,将我忘得干净,从此你我永不相见,倘若你终于肯承认你心中有我,那就将这枚发簪亲自为我簪上,无论生死,你我都不相弃!” 可是,婆婆,我煜黎一介凡人,岂有那资格陪你在一起,所谓的红尘情爱,便如朝霞夕阳,虽是美好,却也只是刹那,又何苦为了这么一个我承受灭神之劫! 我修道是为救这世间人,你的神职却是渡这世间亡魂,我们本就是背道而驰,又怎会成为同路之人? 婆婆,若那日你未曾现身将我从噬魂兽口中救下,你便不会受这情之苦,更不会为了我几历生死,若今朝就是了结,对你是解脱对我是赎罪,如此,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神,而我今后只是那营营众生中的一粒尘,无阻挂碍。 穿过幽冥神界结界大门,在依然是鸟身的洛焱指引下,来到了孟婆汤屋前,那屋正处忘川河畔,河畔边火红色的曼珠沙华开得正艳,而屋中传来汤药的气味,虽是汤药,却带着甜香气,闻着便让人想喝上几口。 洛焱不由得说道:“这孟婆以前熬的汤又臭又涩,那些个魂魄闻到都不愿喝,几时她心情这般好竟将这汤熬得这般香甜,孟婆这小姑娘莫不是看上了这幽冥神界哪个丑八怪,思春了?” 屋内传来孟婆嗔骂声,“你只乳臭未干的臭鸟,你姑姑惯着你,你便越发没规矩了,信不信我...”孟婆走出屋,抬眼见到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煜黎时,一时眼波流转,喜言悦色,柔声道:“你终是来了!” “婆婆!” 面对孟婆,煜黎低垂下双眼,不敢直视,就如同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一样。 听到这一声呼唤,本欢喜莫名的孟婆笑容一点一点凝结,因为自己对他说过,希望他唤自己一声‘清夏’,那是自己未领孟婆神职以前的小名,已过了数万年无人再唤一声,连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曾经的名字了。 “你来寻我,是有了抉择了?” 孟婆并不想扭扭捏捏,既来之则安之,哪怕不愿意可该面对的还是需要面对,就算痛苦难过,也好过无休止的等待。 “此番来我不是为了寻婆婆的,而是师傅她...她被那复慈真人还有鲛兽陌海逼迫着来了幽冥神界想夺回她夫君魂魄,师傅如今灵力全失,定不是那道人的对手,恐师傅会有何闪失?”煜黎觉得时间紧迫,已经没有多余时间跟婆婆说这些儿女情长,等了了师傅的事,再跟婆婆做个了断。 “慕羲?” 她此时才注意到煜黎身后的帝璘,瞬时眼前一亮,绕着她转了一圈,啧啧称赞起来,“你就是那太子帝璘吧?是长得俊雅出尘,颇为颠倒众生,怪不得将我那情窦未开的妹子迷得甘愿为了你上油锅下火海的,不过看你为了我妹子居然敢以凡人之姿闯入这幽冥神境,想来你对她也是一片真心,如此我那傻妹妹也算值了!” 说到此,孟婆突然想到自己所爱之人连承认他喜欢她的勇气都没有,含笑的双眸渐渐氤氲着点点泪光,心中既为慕羲高兴也为自己伤心! “你是这幽冥神界的神使?又说慕羲是你妹妹?如此说来慕羲不是妖,她也是这幽冥神界的人?” 帝璘一直都以为慕羲是妖,就连慕羲自己都曾跟他说自己乃一狐妖?可妖怎能擅自闯入幽冥神界?还跟传说中的孟婆神使这般亲近?除非她就是幽冥神界中人! “谁跟你说她是妖了?我妹子可是咱们幽冥神界头一个能跟着东岳大帝修行的小鬼仙,身份贵重着呢?岂能跟妖相提并论?莫不是你以为她是妖就对我妹子心生嫌弃,你太子又如何?我妹子全没在意这些!她喜欢一个人,无论对方是人是妖是仙是鬼,都不会在意!” 孟婆说着这番话,听来是说给帝璘听的,实际上是说给煜黎听的! 而煜黎虽然有些木讷,可又怎不知婆婆是在借此向他表明心迹,可在这关头,他实在没时间考虑这些,再一次急着说道:“婆婆,师傅命在旦夕,一刻都耽搁不得,若婆婆愿指引我们几人方向,万望给个明示,我怕迟了就来不及了!” 孟婆只一声苦笑,只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傻,也懂了什么叫做你无法喊醒一个装睡的人,“她是我妹子,我怎会不担心她安危,既然那复慈真人是来寻找她夫君魂魄的,那定然是去了无常府邸,你们跟我来潮便是!” 孟婆带着帝璘几人前往无常府邸,可到了此处时,黑白两老安然在府邸中喝着酒吃着凡界带开的果子,而一旁的黑色滕篮中那婴孩还正睡得香甜,丝毫没有有人来抢夺过孩子的迹象! ------------ 168 狱火之境 孟婆一问,黑白两老自然说并不曾见到慕羲那丫头,更别说什么道姑妖兽了! 孟婆就有些困惑了,他们既然来了幽冥神界,怎会不来无常府邸?莫非慕羲为了护无常两老安全,骗那二人去了旁的地方! 孟婆思来想去,觉得慕羲最可能骗这二人去何处?可这幽冥神界何其之大,一时又如何能知晓! “慕羲最是机灵聪慧,她既然敢带这二人来,必然是抱着想伺机脱身的念头,几位神仙,劳烦想下这幽冥神界有何处如同迷宫一般的地方?”帝璘知道慕羲十分伶俐,绝不会就这般束手就擒听凭摆布,所以如今更加确信方才她对自己说的那些狠话不过是有意为之,至于她为何要激怒那陌海杀自己?一时也未想明白! 黑白两老在这幽冥神界待了数万年,自然对这地方熟稔于心,听帝璘这么一指点,立刻会悟,急道:“这孩子莫不是带那二人去了狱火境?” “狱火境是什么地方?”煜黎急着问道! “这幽冥神界有十八层地狱,每层地狱都有燃烧不尽的狱火,而这狱火的源头就在狱火境,这狱火境犹如数不清的河流一般交错盘结,总共有十八条狱流,每一条流向不同的地层,一旦进入很容易就走岔道,并且这狱火境是只能进不能出!” “什么?那慕羲倘若真去了这里面,她岂不是就再无法出来!” 帝璘从未这般担心着急过! “因为这狱火境有十八条死境,自然就有一条生境,那就是在它的末端,连接着轮回台的东门,是专门为在十八层地狱中受满了酷刑有了悔过之心的恶魂重生的机会而留的一条道!” “可慕羲又不是幽魂,她若从轮回台上跳下,会如何?” “不知道,那轮回台本就是送刑满的恶魂去凡界投胎转世的,还从来没有哪位神鬼仙佛从那里跳下去过,所以也没有记载鬼神跳下去会如何?” “那凡人呢?” 帝璘想若慕羲当真去了那里,自己就算死也会一同跟去,万不得已下只能随慕羲一同跳入那轮回台! “老儿我更不知道了,这幽冥之境还从来没让凡人进来过,你们这几人闯入这里都算头一遭,我们又怎么知道?” “当真就有去无回么?这样的话,那以后我的酒你们就别喝了!”孟婆抢过无常两老手中的酒,一副根本不信的态势! “过门前吼一声送魂入关,门就会自动打开,可打开后你若不进,也会被那狱火之风吸进去,所以门一旦开启,就无后退之路,所以你们谁要去谁不去可要想好?” “哼,你好歹也养育了慕羲妹子几百年时间,她也爷爷前爷爷后地唤着你们,你俩老儿就忍心看着她被困在里面一辈子出不来?你说你们狠心不狠心?”孟婆有些气急败坏,并且倘若真是有进无出,那依慕羲妹子性子,定然是进了这里面,想来她抱的就是若当真摆脱不了这二人,就来个同归于尽! “哎,我俩老岂能看她就死,这样,待石门开启后,我们俩老就拼死抵挡住片刻,你们速去速回,不过依我俩修为,最多能坚持半个时辰,不然神石落下,砸死的可是我两老!”黑白两老两人也有些畏惧,可为了慕羲,也只有咬牙答应! 孟婆将酒葫芦又丢回给无常两老,“那这就走吧!” “孟婆妹子,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你当真要带这些个凡人去那儿?那狱火之境可不是闹着玩的,恐怕他们几个凡人进去坚持不了半个时辰就被烤得成油渣子了,更别说一个不慎要是掉到狱流之中,那估计连泡都不得冒一个,那三个我不熟也管不着,可这人是太子啊!”说到最后一句时,黑无常贴近孟婆耳朵轻声说道,深怕被帝璘听了去勘破了天机! 孟婆却是笑了笑,“你们也听见了,此地危险,我一个人去将慕羲带回来!” 帝璘却并没搭话,因为时间宝贵,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彼此争论上,所以索性点了点头,孟婆没想到太子居然会答应,心里还颇为失望,觉得方才还夸赞他为了慕羲妹子不顾生气,这一听到狱火之境的凶险就立刻打退堂鼓了,原来竟这般惜命,如此一比瞬时又觉得煜黎比他好上百倍,至少每次自己危难之际,他都不顾自己性命! 等到了狱火之境,黑白两老将那婴孩递给孟婆抱着,吩咐着拿这婴孩作为人质,说不定会救慕羲一命,孟婆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不道德,可性命攸关之际,已经无法再顾及这些! 黑白两老开启了狱境之门!然后施法将狱门顶住不落下! 门缓缓启动后,孟婆率先走了进去,想到此去未必能回,便不舍地回头想再看一眼煜黎,可煜黎却已经跟着入了狱火之境,孟婆想要拦阻,他却直言道:“师傅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岂能抛下她不管,此地危险,婆婆不必跟着我一同去冒险!” “你救你的师傅,我救我的妹子,我去与不去与你有何干,生死又何干?” 孟婆质问着煜黎,却让煜黎不知该如何回答! 二人正争执时,帝璘早已朝狱火之境深处走去了,这秘境地形复杂,景秣怕陛下独自一人擅闯会出事,所以对孟婆和煜黎道:“两位上尊不要再争执了,我们陛下已经进去了!” 孟婆往前一看,果然见到帝璘一声不吭地直往前飞去,半没丝毫畏惧之色,心下又立刻佩服起来,觉得这太子殿下果然是对妹妹情深,起初还是自己误会了他! 几人也不再争执,都齐心想着在一个时辰内找到慕羲,将她带出狱火境。 慕羲自然也是在狱火境,自她被胁迫着进去幽冥神境后,就一直思虑着到底该如何做才能摆脱这二人,思来想去便想起了这狱火境,只进不出的地狱之门,不管生死,只要能将这二人困在里面不再外面作恶,哪怕牺牲掉自己性命也是值得,只是对不起腹中的孩子! 所以她就直接带这二人前往狱火境,这复慈真人虽然曾经在幽冥神殿待过,可上万年间从未准许踏出神殿半步,所以对幽冥之境并不了解,更不清楚这狱火境到底是何去处,就跟着慕羲进了去! ------------ 169 巧施幻术 而另一件令慕羲庆幸的事是自从从凡界进去幽冥神界后,她发现周身的灵气在一点一点地开始恢复,想来之前是在凡界怀孕,凡界气息混浊,灵气微弱,所以才导致周身的灵气都聚拢用来保护腹中孩子,是以自己的灵力使唤不出,如今回到神气充沛的幽冥神界,灵气自然而然又从婴孩身周回流周身! 只要灵气恢复,脱身的可能性就大了几分,只是就算脱身了,也不知那狱境之门多久才会再开启,听说就算再度开启,也很难踏过狱境之门的狱火之风活着走出去,但不管怎样,先走一步算一步! 在狱火之境转悠来转悠去不知转悠了多久,却始终没看到自己夫君的影子,复慈真人自然犹疑心起,拂尘一扫卷住慕羲脖颈,“我夫君到底在哪儿?你要是再敢诓骗于我,这一次你休想再活命!” 慕羲有些窒息,想用灵力挣脱,可若被这二人知道自己灵气已恢复,肯定看守得更紧,所以就索性继续佯装。 “就在...前面!” 复慈真人松开了拂尘。 “小妮子,你莫找死,这等炼狱一般的地方,一个婴孩怎能存活?说,孩子究竟在哪儿?” 慕羲捏着嗓子剧烈咳嗽了几声,“你想想这幽冥神境倘若多了个凡界的婴孩,立刻就会被鬼仙们知晓,这孩子焉能有命在?我只能把他藏在这都鬼仙不曾踏足之地,才不会暴露行踪,并且我用灵气做了结界护着他的,他不会有事!” 复慈真人这才又信了几分,继续怒喝着:“那动作快点,否则,你腹中的孩子休想活命!” 慕羲看复慈真人和那陌海的神态,两人都神情有些涣散,显然这二人有些惧怕这狱火境,想来也是,这二人乃鲛族,水生的部族,自然惧怕狱火,所以在这狱火境中定然二人灵气也削弱了不少,那对自己多少又有了几分益处。 慕羲想实在不行,大不了就从那轮回台上跳下去,只是也不知跳下去是死还是像凡人魂魄一样投胎转世了? 自己投胎转世也行,只是腹中的孩子会如何?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做这最后的打算,毕竟自己被这二人带走,黑白两位爷爷一定会寻自己,说不定就想到自己被困在狱火境会来救自己! 这狱火境连通着十八层地狱,那些地狱中的受满了酷刑的魂魄就会顺着通道朝轮回台飞去,只是这狱火十分毒辣,犹如岩浆一般的狱火不停地飞溅在空中,有些魂魄就算脱离了地狱牢笼,可若被这飞火击中,也会瞬时魂飞魄散,所以能活着飞到轮回台的,也就十之一二! 可是谎言又能持续多久,看到这些从地狱中出来的幽魂,身后的陌海立刻暴躁起来,怒道:“澄儿,我们被骗了,你看这些魂魄,再看这些狱火,还有这十八条狱流,是不是就是幽冥神境的十八层地狱?如果是的话,此地就是有进无回的狱火境,老身虽然从来没来过幽冥界,可也曾听说过,这狱火境就是个炼狱之地,神鬼莫进,进则不出!” “什么?” 复慈真人一看这滚烫的桥路之下的狱流,心头一惊,面色森然,立刻用手掐住慕羲脖子,“你竟敢骗我,我杀了你!” 复慈真人催动灵力就要直接扭断慕羲脖颈了结她性命,慕羲召唤出灵力猝不及防地朝复慈真人一剑削过去,可复慈真人躲避得及时,这一剑只划伤了她手臂,并不致命! 陌海见自己孙女受伤,祭出自己的法器‘破天叉,朝慕羲方向一荡,一股灵气倾了过来,慕羲便被掀飞在地,喉头只觉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而这一撞,动了胎气,肚子也痛了起来,汗水涔涔而落,面色也瞬时苍白起来,陌海一叉便向慕羲胸口刺去,欲结果她的性命,却被复慈真人拦住,觉得倘若当真杀了她或许就真寻不回自己夫君的魂魄了,可陌海却呵斥道:“愚蠢,这丫头既然敢引我们入这狱火境,就说明她已报了同归于尽的念头,留与不留又有何干系?杀了她咱们祖孙还可好生想下如何逃出去,可若不杀她,这丫头指不定还会使什么诡计!” 复慈真人一听有理,自己已被这丫头耍了不知多少次,岂能再留她性命,所以放开了陌海,任由他处置! 陌海破天叉正欲刺去慕羲胸口时,慕羲灵机一动,突然变了口吻,召唤出灵力,使出了迷幻术,柔声道:“陌海,是我,我是羲樂啊,你为何要杀我?难道是在生我的气么?” 如此紧要关头,慕羲只能用迷幻术来争取片刻时间,果然,这陌海在迷幻术下,立刻将慕羲看成了羲樂,立刻收了破天叉,激动地将慕羲扶着抱了起来,仔细看了看慕羲,果不其然就是‘羲樂’啊,立刻将慕羲揽入怀中,“羲樂,我的羲樂,你终于回来了,你放心,我这就带你跟我走!” “祖父,你清醒清醒,她不是羲樂!” 复慈真人不知道祖父为何突然这般,仔细一瞧,才知道祖父是中了幻术,她想破除幻术,却被慕羲指着道:“这个女人为了替她母亲报仇,不愿你跟我在一起,要杀我,陌海,我怕,你快赶走她好不好!” 陌海面对复慈真人,果然变了脸色,“我虽然对你不起,可我也只是喝醉了才不慎轻薄了你母亲,谁让她的眼睛跟樂儿长得有几分相似,你嫉恨祖父不怨你,可你想动她一根毫毛,我可六亲不认!” 复慈真人吓得不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你被施了幻术,清醒一点,她可不是你的樂儿,也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女人的名字!” “放肆,谁让你跟祖父这般说话,不教训你你便无法无天了!” 陌海将慕羲护在自己身后,便一副要修理修理复慈真人的姿态! 复慈真人气得嘴角都在不住抽动,趁二人打起来时,慕羲赶紧往后逃去,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幻术顶多坚持得了片刻,毕竟这陌海修为极高,若非不是因为自己本身就跟羲樂上神长得神似,可能自己这点术法根本对他起不来作用! 果然没过片刻,陌海的幻术便解,他回过神来后,见自己的破天叉正刺中自己孙女的手臂,心头一惊。 “澄儿,你...你没事吧!” ------------ 170 若有来生 “那丫头跑了,还不快追!” 复慈真人没空继续跟这陌海算账,所以径直朝慕羲逃走的方向追去! 那破天叉从身后破空而来,直插慕羲后心,眼见便要被刺中,慕羲已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生死之际,慕羲本能地唤了声:“帝璘!” 一把灵剑破空而出,朝那破天叉刺了过去,那破天叉是神物,自然将这普通的灵剑击断,可也多少让破天叉偏了方位,从慕羲身侧擦身而过! 很快一个身影落在摔跌在地的慕羲身前,将她揽入怀中,“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慕羲抬首一看,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帝璘,她惊得一时语塞,好久才反应过来,“帝璘,你...你怎么进这幽冥界了?” “我说过,要护你和孩子周全,你不在,我岂能安然在世间!” “可是,现在什么时辰了?” 慕羲心头更是一惊,明明离帝璘渡劫的大限快到,此刻他还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他还没有渡劫成功,可是如今已是迫在眉睫,可能眨眼间帝璘都会灰飞烟灭! 帝璘自然不明白这等时候慕羲为何第一时间关心的是时辰,并且入了这幽冥神界,他也不知道如今是几何?赶来的孟婆自然明白慕羲的意思,说道:“现在是凡界的寅时,不过好妹妹,这个时候你该关心的是你自己!快跟我们走!” “想往哪里走?” 很快陌海和复慈真人便出现在众人面前,面对帝璘一行人,复慈真人冷冷一笑,“看来都来齐了!” 一甫再看到孟婆怀中抱的婴孩,心头一激动,“夫君!我的夫君!”便欲过去夺回! 孟婆立刻召唤出灵力对着怀中婴孩,“你敢动一下,我就立刻杀了这孩子,你信是不信?” 复慈真人只能暂且按着不动,可也是满脸阴森,睥视着孟婆,“臭婆娘,把孩子给我,否则我让你们这一行六人全都葬身这狱火之中!” “若是在凡界你想杀我等,自然由得你,可这里是幽冥神界,岂由你猖狂!”孟婆嘴角轻扬,一副蔑视之势,可心里还是紧张惧怕得很,毕竟就算在场六个人加起来也抵不过这复慈真人,更何况还有个上古妖神陌海! 她走近慕羲身侧,附耳轻语道:“我在这里拖住这二人片刻,你快带其他人出去,黑白两老撑住了石门,但坚持不了片刻,所以你速度要快,不然我们都得困死在这里!” 慕羲双眼一亮,知道此刻不是跟孟婆推辞来推辞去的时刻,她点了点头,接过孟婆怀中的婴孩,对着身边煜黎道:“煜黎,景秣,烈涛,你们三人快跟我走,帝璘,你拦住那复慈真人!” 慕羲知道,那复慈真人决计不会在这个关要口杀帝璘,就算她杀了,反而助他度了死劫,也并不担心,所以先保全煜黎还有景秣他们才行! “陛下在,我们在,我们绝不会弃陛下于不顾!” “师傅,你先走,我在这里助婆婆一臂之力!” 煜黎自然是来救慕羲的,可也决计不愿婆婆涉险! 慕羲只能幽幽叹了口气,想着三人可真是愚忠的愚忠,痴情的痴情,却半不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无奈下只能也暂且留下共同对抗复慈真人二人! 可留下又如何,对那陌海来说,六人就如同切成块的六坨豆腐,一捏也就碎了,所以唯一法子就是且战且退,待将近石门口时,那陌海和复慈真人自然也看见了黑白两老还自撑着石门,但那石门已经压得他们两人半蹲而下,几欲着地! “丫...头,快...快点,不...行了!” 黑无常已经废尽了灵力连话都快说不出,完全再用最后一点意志再苦苦坚持! “孙女儿,杀了那女的,抢走孩子,快走!” 陌海自然也知道这石门的重量有几座山那般重,一旦落下,就算他身负神力想凭一己之力抬起是绝无可能的,所以只能趁此时机逃出去! 复慈真人一直都想杀了慕羲,但自从知晓这太子帝璘喜欢上慕羲后,就有了忌惮,因为杀了慕羲就等于是在帮助太子帝璘渡情劫,自己自然不愿为他人做嫁衣,所以就算要杀也绝不能在帝璘的眼前杀掉,她直接拂尘一扫就朝慕羲袭了过来,可偏生这帝璘总是像鬼魅一般誓死护着慕羲,让她无从下手! 陌海见她扭扭捏捏瞻前顾后的,就十分恼怒,“你喜欢这小白脸祖父没什么意见,咱们鲛人族的女人有个三四个相好算个什么,可这等时候你若再心软我一掌劈死他!”陌海边说边跟煜黎和孟婆缠斗,气愤时催动灵气大喝一声灵气便如狂风巨浪朝两人涌了过去,将两人在地上掀了几个跟斗,鲜血喷涌而出! 原来洛焱被放在煜黎的虚空之中护着,可被陌海灵气所伤,灵气散结,虚门大开,洛焱从他虚空中飞了出来,一出来见到复慈真人正对自己的姑姑大打出手,就立刻朝她扑去! 可洛焱的灵力被那陌海给封了,根本无法使用周身的神火之力,此刻除了体型大一点跟个凡鸟没什么区别,所以这一扑也是无济于事,反而被那复慈真人横空一扫正好卷住他的翅膀,用力一震便将它的翅膀给震断! 洛焱哀鸣一声,便扑棱着很难再飞起来,慕羲瞬时泪如泉涌,“洛焱!” 生死之际,慕羲用尽所有灵气结出结界,挡住复慈真人还有陌海的攻势,可她知道这结界撑不了一行半刻,便对煜黎说道:“你快带洛焱、姐姐还有他们二人走,快!” 煜黎自然知道此刻已不再是推诿逞强的时候,他召唤出一张彩绫捆缚住孟婆,面对着孟婆,落泪一笑。 “婆婆!忘川河畔,若能再见,不要让我喝下你的汤,好么?” “你要做什么?” 待孟婆还未反应过来,煜黎便用彩绫将孟婆丢掷出狱火境! “煜黎!” 一滴泪水落下,却隔出了两个世界,你在境外我在境内,生死之界,是否是永别! 对不起,婆婆,煜黎此生伤你,负你,可也只愿你永远如相见时那般灿笑如霞,风姿卓然!再不要为我这个人流一滴泪,伤一点心,因为不值得! 婆婆,若当真还有来生,若我还是个凡人,希望你一定一定不要再理会我,因为我只想你一生一世都平安喜乐! ------------ 171 生死相隔 煜黎也落下两滴泪,他含泪将受伤的洛焱也送了出去,待要将景秣和烈涛送出去时,那陌海突然冲破结界便用他的‘破天叉’朝帝璘胸口刺了过去! 复慈真人想阻止可被慕羲的结界挡住阻止不了,景秣来不及反应,直接奋身挡在了帝璘身前,一瞬间,‘破天叉’刺入他的胸口,景秣跪倒在地,面对着帝璘和慕羲,依然颤声催着:“陛下,慕...神医,你们快走!” “景秣!” 慕羲完全没想到景秣会死,一震惊下灵力一松,复慈真人就冲破了结界,一掌拍在了慕羲胸口,将捆缚在她胸前的婴孩一把夺了过来,看着怀中的‘夫君’,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而景秣肉体瞬间化为云烟消失不见,只有他的魂魄消散在这狱境之中! 泪水滑落面庞,看着洛焱受伤,亲近的人死去,慕羲的愤恨涌了上来,仿佛身体内有股不知名的力量被瞬间激发了般,猛然大喝一声,再次撑起了火红色如太阳一般的结界! “你们快走!快走!”慕羲再一次催促道,她要护住煜黎,护住帝璘,护住那些自己所珍视的人! 可是帝璘和煜黎却偏生没一人愿意丢下慕羲独自逃去! 心急如焚的烈涛不住地跪下求肯,可帝璘依然只是帮着慕羲撑着结界,执意要让烈涛先带慕羲走! “丫头,快啊,撑不住了!” 黑白两老二人已经撑到了极限,那神石也离地面只有支持之距! 烈涛眼见巨石将要落下便再无生机,陛下就只能死在这狱境之中,他身为臣子,岂能让陛下就此身死?并且离开皇宫前,太后下过令,若带不回陛下,他全族都不能活命,可陛下为了那个女人,又怎能愿意跟自己走? 是了,所有的祸端源头都是这女人引起的,没有这女人,又怎会招惹这些个鬼怪妖神?只要她死陛下就一定不会再眷念执迷,那道姑也曾说过,这女人就是殿下的死劫,只有她死殿下的死劫才会解,这道姑虽然可恨,但她一直都护着陛下,就算是现在也不让那妖兽陌海杀害陛下,想来她定没有说谎! 只要这女人死,一切就都结束了,陛下的死劫也会解,对,只要她死了就好! 烈涛像中魔了一样,慢慢地一步步地靠近慕羲,而慕羲身侧几步远就是滚滚燃烧着的狱流,那狱流之河不住翻腾飞舞,吞吐着火舌,像要吞没掉一切,焚尽这一切! 烈涛走到慕羲背后,用力朝慕羲一推,“去死吧!” 猝不及防的慕羲瞬时从桥台上跌落下去,一旁的帝璘震惊得连忙跳起想要去抓住慕羲的手,可被身后的烈涛狠狠抱住,两个男人就这般扑倒在地下! “慕羲!” 帝璘红了眼,咆哮着,怒吼着,痛哭着,心头一阵强过一阵的锐痛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眼泪滴落进狱流之中,悄无声息,却又歇斯底里,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慕羲卷入那狱海之中,被吞噬,被包裹,杳无声息,只有狱火那妖娆的火舌在舞动,仿佛为得到新的吃食而在庆贺! 当再也看不到慕羲的影子时,帝璘全身仿佛一处即将决堤的河流,一道又一道的裂口在崩塌瓦解,最后砰然一声,泪流成河! 我说过要护你和孩子安好,可我终究是失了言,或许正是自己的大言不惭自以为是才导致这般的结果,慕羲,我说过,你若要修道,我陪你,你若要逍遥人间,我也陪你,你是这幽冥的小鬼仙,那我就去做个永不投胎的幽魂,就飘荡在这幽冥之境陪你笑陪你闹陪你到天荒地老,可是,该死的那个人是我,为何是你? 慕羲,你等我! 生,我陪你逍遥九天,死,我陪你入这炼狱! 无论天上地下,地狱人间,我至死相随! “师傅!” 煜黎也万万没想到师傅居然会被推下狱流,他想跳下去寻找师傅,可却被身后的陌海拎了起来,对复慈真人道:“死就死了,还不快走!” “陛下,那女人是个妖孽,她活着就是祸害,你忘了吗?她是你的死劫?快跟我走!跟我走!”烈涛见复慈真人几个也要离开了,更是心急了起来! 可黑白两老眼看着自己疼爱的慕羲被人生生推下狱火,心头一惊,手上灵力涣散了片刻,就这一片刻,门立刻轰隆一声落下,死死地扣住,断绝了这唯一的出路! 生门被断,复慈真人如何不迁怒于人,可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烈涛的一声惊奇声,“陛...陛下!” 回首一看,却见帝璘周身隐隐有一层银色光辉,那光辉忽隐忽现,最后慢慢地在他体内消散! 那是渡劫成功的象征,有这银辉便说明帝璘已成功度了情劫! “该死!”原本只需要再过那么片刻,这帝璘的渡劫大限便到,可偏生这般不巧,居然这种时候还是让他渡了情劫,复慈真人又怎能不迁怒这烈涛! 可烈涛却还颤巍地对复慈真人道:“真人,我杀了那女人,陛下的死劫是不是就解了?求求你,带我们陛下离开这里?求求你!” “多事!” 复慈真人恼怒异常,一掌拍向烈涛,便将他也推入了狱火之中,很快,传来他凄厉的惨叫声,最后那声音也淹没在狱火之中,只听到火燃烧的“呼呼”声! 帝璘艰难地从黑红色的裸石岸旁撑了起来,提着灵剑,双眼猩红,犹如饿狼看着在林中残杀的猎人,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提剑而上,便恶狠狠地如飞蛾扑火般地朝复慈真人杀了过去! 复慈真人却只是腾挪闪避,可他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实在躲不过也只是用灵力将他逼退,并不曾出杀招取他性命,因为她知道,此刻这帝璘还只是度了情劫,只要再坚持片刻他度不了死劫,也一样会魂飞魄散,自此天族就没了太子,不是正合她意么? 可陌海却瞧不过眼,恶狠狠地道:“你到底看中这小白脸哪处了?他都为了旁的女人这般待你你居然都不敢出手杀他,我鲛族何曾出过你这般没出息的后人,再啰嗦,我一掌拍死他!” ------------ 172 狱火重生 “你给我闭嘴,我告诉你,你想怎么折辱他我都无所谓,但必须留他一口气,否则我跟你没完!” 复慈真人深怕陌海出手要了帝璘性命,那要不然就等于功亏一篑! “好,好,好,果然是我陌海的孙女,比起杀了他这样一点一点地折磨确实更有趣,不过现如今重要的是离开这鬼地方,而不是你驯服男人的时候!” 陌海已经受够了这四处狱火飞溅的狱火境,因为长久被困在此处,又未接触到水,他已经周身都散发出一股焦臭味,倘若再在这里待上个把时辰,恐怕自己就成了油炸的鱼肉,供人下酒了! 他跟帝璘斗了几个回合,就狠狠地将他摔掷在地,然后一手提着满身血污的煜黎,一脚踩着满身伤痕愤懑暴怒的帝璘,对着石门外用灵气传音道:“外面那两老儿,若不将门打开,这二人本王便一手捏碎他们,人界帝王死在你们幽冥界,本王看你们如何向那阎罗交代!” 门外的黑白两老还有孟婆怎能不害怕担心,可这狱火境的石门一日只能开启两次,两次开过后便需得等十二时辰后方可开启。 原本此地只是狱火流通之地,但这狱火常年燃烧,时间久了总是会熔断石桥,并且又连通着轮回台的北侧口,所以总是隔三差五地需要派鬼匠们来修复查探下此处,故此建造这幽冥界的创世之神才设定了这石门一日只能开启两次,方便检修的鬼神出去,所以如今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也打不开这犹如生根了般的石门! 只有等明日才能再次开启! “那鲛王陌海,你且听着,你本就犯下造反逆天的大罪,如今私自冲破封印逃了出来,就该好生反省多积善德减少罪孽,可你若再敢大闹幽冥神界,那便是罪上加罪,那二人都是凡界身份贵重之人,你若敢伤他们,便是与三界为敌,劝你三思!” 白无常想到慕羲跌落狱流之中,就心生悲痛,可再怎般悲痛,此刻也只能暂且按压住愤恨,只为保全帝璘还有孟婆那小妮子的心上人! 孟婆见煜黎将她丢掷出狱火境,自己留在里面,便是已经做了牺牲的准备,从未哭过也从不知哭是什么的她此刻眼眸如一眼沙漠中的喷泉,难以抑制心中的悲恸,她对着石门对面破口大骂,“你们两条臭咸鱼,老娘告诉你们,你们若是敢伤害他们一星半点,我孟婆一定将你们剁成肉酱熬成汤,让千千万万凡世魂魄喝你们的骨血,你们信是不信!” “臭婆娘,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若再不设法把门打开,我便将那小道士丢到狱火中给她的师傅一起陪葬,让你连骨灰都看不到!” 复慈真人又岂是欺软怕硬的人,面对孟婆的咒骂,她只会用更恶毒的方式直接付诸行动! 孟婆一听果然就怕了,趴在石门上求肯道:“别,别,你别杀他,这石门是冥神所创,他老人家早已身归混沌,又如何能开启?” 陌海一听,更是又气又急,心想若是继续再这样跟这些人口舌争论下去,只会消耗自己的灵气,自己属于水族,本就是以水为命,而火就是自己的天敌,若是真在这狱火境待满十二时辰,就算不死等出去时也灵气被消耗殆尽,那时还不被这些杂碎小鬼给拾掇了? 自己可是堂堂上古妖神,就算当年被封印,也是集合了三界之力才将自己镇压在镇魂石下,如今若是就这般落入这几个修为不入流的小鬼差手中,岂不遗笑三界? 手中的这两个人也就外面那个叫孟婆的在意而已,其他那些个鬼神比起能将自己困死在这里面来说,这两个凡人实在微不足道,所以拿他们来威胁幽冥界实在没用,只有威胁到三界安宁这些个所谓的神才会立刻出现打开石门前来阻止! 陌海突然变得冷冽阴狠起来,对着石门外道:“不管是什么天地老儿,死的活的都给我找来,要不然,我立刻将这狱火从轮回台引入凡界,让凡界成为人间炼狱,你们这些神不是自以为抚恤苍生吗?那就让你们听听那些凡人的痛苦哀嚎,让凡人的鬼魂填满你们这幽冥界,让他们有处进却无处投生,永生永世待在你们这幽冥界中,哈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后,陌海果然召唤出灵力,将那狱火从狱流中吸了起来,随后大手一挥,狱火便如破天瀑布一般朝轮回台上流了过去,最后像人间滚落而下! 当初孙悟空大闹天宫时,不慎踢倒了八卦炉焰火落入人间,便让绿地变成火焰山,一方百姓受苦受难,可这仅仅只八卦炉的炉砖落入凡界就造成这般苦果,若是将狱火境的所有狱火引入凡界,那凡界岂不烧成焦炭从此山海尽草木摧兽踪绝人族灭? 连向来都心狠手辣从不慈悲人界的复慈真人都对她祖父这等行径有些唏嘘,“你...咱们鲛人族也在凡界水域之中,如此做恐也会伤及本族族人!” “妇人之仁,咱们鲛人早就快被那些天族的人杀得快灭绝了,与其躲避在穷海偷生,不如与那人间一同消失来得更痛快,滚开!” 陌海更是催动灵气,将狱火召唤得更是快了些! 那狱火从轮回台上注入人间,所落之处都生起一座火山,将大地熔浆,随后喷发出岩浆,流泻千里! 一瞬间,哀嚎遍野,天地都被染成了火红色,真正地成了那人间炼狱! 黑白两老急得立刻去请十殿阎罗并去上禀天庭! 一想到人间遭受狱火荼毒,就心如忧焚,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觉自己罪孽深重! 帝璘和煜黎见到陌海欲毁灭人间,都拼死相搏,可他们二人又如何是这陌海的对手,也不过就是以卵击石罢了,到最后反而被复慈真人制住动弹不得! 正此时,狱流突然翻涌起来,最后火中居然闪射出金红色的光芒,那光芒照耀得众人都睁不开眼,等几人艰难地睁开眼后定睛一看,却见一个女子自狱流之中飞腾而出,犹如日月之神一般身周照着一层金红色光辉。 踏着狱火,飞上黑色石桥,立刻施展出术法,将那还未落入凡界的狱火从轮回台下一一召唤而回,那狱火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竟然飞回来后在她的身周缠绕盘旋飞舞,像红色的仙绫在她的手中挥舞自如,最后顺着她的手势回入狱流! ------------ 173 以身封印 “慕羲!慕羲!” 当看清这女子的样貌时,帝璘激动得再一次落下泪来,拖着病体挣开复慈真人朝她奔了过去,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深怕自己抱住的只是一个幻影,可当真真实实感觉到她的身体温度时,帝璘才略微放了心。 “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慕羲轻轻推开帝璘。 “殿下,我也以为我就死了,可也不知为什么,那落入狱流后沉到崖底,却并不曾有事,可能我生来就不怕火吧!” “你,你怎么可能没死?你,你到底是谁?” 陌海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可能,不可能!这世间只有羲樂才有神火不灭的能力,你不是她,你怎会?不,你是她,对,你是她,我的羲樂,你回来了!” 听得这癞蛤蟆一样的老不死的臭男人一口一声地唤着自己为‘羲樂’,慕羲只觉得十分的倒胃口,“我不是羲樂上神,别拿你那臭鱼嘴侮辱上神的名讳!” “不,不,你就是,我不信,我不信!” 到最后陌海歇斯底里地叫唤出来,甚至再一次启动周身所有灵气犹如癫狂了般竟将十八条狱流中的狱火都牵引而起,咬牙切齿道:“如果你就是羲樂,那这些狱火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怎么样?想试试吗?哈哈哈哈!” 疯魔一般的陌海穷其周身灵气再一次将狱火往轮回台送去,慕羲连忙运灵气将狱火召回,可那陌海的灵力何其强大,慕羲就算具有操控火的力量,可灵力比不上,又如何斗得过这陌海? 狱火在整个狱火境中飞腾燃烧,让那复慈真人都难以忍受躲避到一处岩石背后,而帝璘和煜黎也被那狱火灼伤得皮肤都慢慢开始焦化,但帝璘不愿慕羲独自面对这陌海,他知道此时此刻唯有复慈真人手中的那柄弑神剑可助慕羲一臂之力,所以他念动咒语,召唤弑神剑! 复慈真人自然感受到了体内神剑的躁动,立刻以灵力相抵抗,防止弑神剑被夺走! 帝璘仿佛也知道了这复慈真人的弱点,知道她惧怕这狱火,可身周并没有可以引狱火的物事,思来想去他索性直接以臂作棍,将狱火引到手臂之上,瞬时狱火在手臂上烧得噼啪作响,他念了个避火决,阻隔狱火朝身上蔓延而来,随后便朝复慈真人以手作剑挥舞过去! 焰火灼伤,剧痛难忍,帝璘咬牙忍着剧痛,面色已变得苍白无色,冷汗涔涔而下,可他依然不死不休地与复慈真人颤斗,那复慈真人用拂尘抵抗,可拂尘一跟帝璘燃烧的手臂相触,就被烧得只剩个手柄! 复慈真人只能丢了拂尘,从虚空中掏出弑神剑,可这弑神剑不能弑杀凡人,所以此剑对帝璘来说并没有用,反而让自己的长袍袍角触碰上帝璘火臂,瞬间衣袍便燃烧起来,吓得复慈真人慌乱地用灵气逼退火气,帝璘趁她慌乱之际,用左手顺势夺过弑神剑! 可刚一夺过,右臂便已被狱火燃烧得成为灰烬,生生地断了一只手臂! 他自知已经无法坚持着用弑神剑去对付陌海,所以将弑神剑丢掷给煜黎,告诉他咒语,煜黎见帝璘为了夺取此剑生生地牺牲了自己一条胳臂,瞬时对养尊处优的陛下心存敬畏! 面对苍生,帝璘都能舍自己为天下,那自己岂能就此怜惜自己性命? 见几次想用弑神剑刺穿陌海胸膛,可都被陌海用灵力震开,而师傅也是精疲力尽勉力再跟陌海对抗,一旦师傅布下的阻火结界被冲破,那这狱火就会再次落入人间,生灵涂炭人间毁矣! 他已经容不得再思考,突然想起师傅所传授的修仙法典中有一套术法为“血封咒”,此术法是以自身血脉化为寒冰以此凝结成冰山,可封印世间万物! 可此处是狱火境,倘若将陌海封印在此处,狱火很快就会将冰山融化,那也困不住这陌海几时片刻,所以独独只有从轮回台上跳下去封印在人间,才最是妥当! 他心头有了主意后,便突然对陌海说道:“我知道如何离开这狱火境,不想死的就跟我来!” 那陌海一听能出去,自然不再继续跟慕羲恋战,撤下灵气后便紧跟着煜黎追了过去! 他灵气一撤,慕羲才终于缓了一口气,几乎耗尽了所有灵力的她瞬时瘫软下来,帝璘立刻一个箭步飞跃而上将她从半空中接住! 慕羲有气无力地抬首看着帝璘,当注意到他右臂残缺后,惊得语音都有些颤抖,“你...你的手呢?” “无妨,就算只有一只手,我也一样可以抱你!我们一家三人一定会活着出去的!” 哪怕肚中的孩子还未出生,帝璘早已计划着等回到凡界待孩子出生,就归隐山林,闲云野鹤,逍遥四海! 慕羲却只是凄然一笑,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永远也等不到这一天的,想着徒弟一人去引开了那陌海定十分凶险,强撑着站起朝轮回台方向走去! 煜黎将陌海引到轮回台后,就停下脚步,身后紧跟而来的陌海逼问道:“出口在哪里?” 煜黎开始念动冰封咒语,瞬时他的身体开始一点一点地化为云雪形成一道旋风突然将陌海缠绕包裹,那柄弑神剑也在旋风中形成利刃不住割裂着陌海身体,一点点鲜血夹杂在风雪之中,染成了星星点点的血红色,最后煜黎以最后的意念抓住弑神剑刺去陌海的后心,那陌海被风雪刮得睁不开眼,突然之下被弑神剑刺中,灵力更是如泉涌一般快速消散! 趁此时机,煜黎将自身化为霜雪一点一点地将陌海包裹住! 赶来的慕羲看到这一幕,瞬间就明白了煜黎是要做什么,他是用自己的气血来封印这陌海,可是如此一来他自己也会跟着灰飞烟灭的啊! “徒弟,不要!” 慕羲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人,面对逐渐消失的煜黎,泪水夺眶而出,想冲出去阻止可被帝璘紧紧拉住,不然她自己也会被卷入风雪之中被一同封印! ------------ 174 可曾爱过 “师傅,对不起,徒弟再不能陪你了,此后替我照顾下婆婆,告诉她,不要在忘川河畔等我,让她忘了我吧!师傅,保重!” 煜黎裹住陌海,便跳下轮回台,瞬时,化为了一座巨大的冰山,从天而降,落在了那被狱火肆虐过的大地之上,猝然熄灭了人间的狱火,永久地矗立在冰海之间,将天地都染成了雪白! 自此,人间多了一座经久不化的连绵起伏的冰川,世人称之为“神古冰川”,因为降世熄灭的焰火,世人都尊崇他为神山,朝拜供奉,心存敬畏! 慕羲趴在轮回台前,泪水一滴一滴地从轮回台上落下,落入人间形成了烟雨,苦中带涩,仿佛是在遭受苦难的世人默哀,可只有慕羲才知道,自己失去的永远都回不来了! 短短的几个月的缘分就这般结束,倘若知道这般仓促,自己一定会再对徒弟好一点,一定亲自教授他术法,一定会鼓励他跟孟婆姐姐在一起,一定会告诉他其实做个凡人比神仙更好! 对不起,煜黎,如果有下一世,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帝璘柔言安慰着慕羲,慕羲又哪止得住眼泪,可她抬首看向帝璘时,却发现帝璘突然变得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一般! 她这才想起,帝璘的大劫期限已到,方才自己没怎般注意,他身周已有一层淡淡的银辉,那说明他的情劫已度,现如今就只差死劫了! 慕羲来不及解释也来不及思考,拔下头上的发钗便欲往帝璘的胸口刺去,帝璘完全没料到慕羲会突然对他出手,所以并未闪避,可也是惊得犹如雷轰电掣一般,竟丝毫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慕羲手中的发簪突然被打落,她抬首一看,却见居然是复慈真人在出手阻止! “慕羲,你是不是在怨我没有护住你徒弟?” 帝璘实在想不明白慕羲为何会突然对自己发难,可慕羲没有时间解释了,继续一掌欲朝帝璘头顶拍去,却依然被复慈真人出手拦住! 一瞬间,慕羲招招要致帝璘性命,可复慈真人却偏生死死护住帝璘,眼见帝璘变得越来越涣散,时间越来越紧迫,慕羲已顾不得其他了,再一次祭出了帝尊送于她的那枚克制鲛人族的玉佩,玉佩上一次战斗时被击碎,但慕羲跌入狱流之中时,这块玉佩在狱火的淬炼下又重新恢复原状,虽然单玉佩的力量本无法克制住复慈真人,可用来对付此刻已经虚脱的复慈真人来说,可说是也绰绰有余! 复慈真人被玉佩的金光所摄,暂时无法行动,她只能朝着帝璘大喊着,“她要杀你,你还不快跑?” 帝璘却偏生并没有躲避,而是含泪面对着再次高举起发簪的慕羲,“你当真是要杀我么?为什么?” 慕羲泪水也滑轮而下,可她不能解释也根本没有时间解释,“对不起!”她闭上眼便朝帝璘的右颈处狠狠刺了下去! 鲜血喷涌而出,落在这焦石上,很快便被灼干,帝璘颤抖着手捧着慕羲那泪流满面的脸,哽咽着:“慕羲,你接近我...果真就是为了杀我么?你...可曾真心爱过我?” 依然无法回答,哪怕心碎成了一片一片,自己也只能合着血一点一点地粘粘起来。 “对不起,帝璘,不要记得我!” “为什么,为什么?” 帝璘无法相信,原来从一开始复慈真人就没骗自己,她来到自己身边,果真就是为了杀我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个答案都不愿意告诉,让自己死得这般不明不白,心有怨恨地离开,慕羲,就算死,我也不想恨你,只要你给个理由,哪怕只是谎言,我也愿意相信,可为什么?你狠心到连个谎言都不肯给? 难道你真的从未有一刻爱过我? 身体在渐渐消散,最后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那一刻知道将永远失去帝璘,慕羲拼命地想最后一次拥抱住他,可帝璘却已如幻影从她的怀中飘散了开,最后怀中再没有那个宽厚的肩膀,再没有温暖的胸膛,再没有耳边的呢喃轻语,再没有属于你的气息! 帝璘,你别走!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就只是个凡人,哪怕只有那区区数十年的时光,就已足够,可终究,你还是回去做你的天族太子去了,而我又将何去何从? 往后余生,没有你的日子,我又该如何度过! 被慕羲玉佩的金光所摄着的复慈真人抱着怀中的她的‘夫君’,见孩子的气息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心一阵紧过一阵,向来傲慢的她突然对慕羲求肯道:“如今,你终于替你的心上人顺利度了情劫,那看在都同是女人的份上,能不能救救我的夫君,他快不行了!” 慕羲这才从悲痛中稍微缓过神来,低首看着那婴孩,果然面色死沉,已然没什么气色,想来是这狱火境的毒辣他一介婴孩着实受不住,已经奄奄一息了! 但他本来就只是一缕残魂投的胎,早晚也会魂飞魄散,所以自己又能如何救,只能遗憾道:“既然已经是一个逝去的生命,你又何必逆天而为苦苦执着,为难他也为难你自己?” 复慈真人听得慕羲如此大言不惭地轻描淡写地说着这番话,心头就十分恼怒。 “你不也跟我一样,那帝璘明明无法度过双生劫的,可你不还是逆天而为,甘愿将劫引到你自己身上,都要替他渡劫,你可知,这天地间的劫从来都不会消失,无非是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他劫是度了,你的劫呢?” 慕羲心头一凛,想起菩萨也曾说过同样一番话,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劫到底是什么。 “你知道我的劫是什么?” “我又何德何能有那通天的本事能后知五百年知道你的劫?你不是向来悲悯苍生么?难道你就忍心看到他这么一个婴孩就这般死去?” “不是我不救他,实在是我无能为力,他本身就残缺了一魂一魄,我知道你原本是筹谋着等帝璘渡劫失败就拿抽取他的魂魄与这孩子魂魄融合,可如今帝璘已渡劫飞升,而你也莫想着打我魂魄的主意,反正你我二人也出不去这狱火境,左右三人都是一死,又何必勉强!” ------------ 175 真身是她 “哼,我从来都不认命,反正我是活不成了,你就从我体内抽出一魂一魄与我夫君魂魄融合,如此,我就算死也是跟他在一起的,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只求你待我自取出魂魄后帮我这个忙?” 复慈真人态度决绝,仿佛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你...你拿自己的魂魄?那你不是就...” 慕羲全没想到复慈真人居然如此深爱她的夫君,为了他居然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 情深至此,哪怕对方也是十恶不赦之人,也多少令慕羲动容! 真应了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我说了,只要我夫君活着,我就活着!我复慈真人此生从未低头求过任何人,就算那东岳老儿我也不曾求过他,如今求你,你可愿答应?” 慕羲却还是不置可否,毕竟这等杀一人救一人的事,实在有损功德! “好,我知道巴巴地让你救我夫君是有些强人所难!” 她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在手中晃了晃,“我拿此物跟你交换,你救我夫君,此物你就拿走!” 慕羲一看是道令牌,心头狐疑,“这是什么?” “这是进出天庭的令牌,有此令牌,你便可以泰然进出南天门!” “我拿此物有何用?” 慕羲觉得天庭的令牌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宝物,又不值当什么。 “哼,难道你就不想偷偷地去九重天看下你情郎?小妮子,别话说得那般早,一日不见他你受得住,一月不见他你也熬得过去,难不成你还能忍得住一辈子不去见他一面?就算你忍得可你腹中孩子出生后有一天想见他父亲,难道你也忍得?” 复慈真人这般一说,慕羲突然有了几分心动,想着是啊,有了这令牌,自己偷偷去天庭看他一眼,只要不被他察觉,不是也好么? 至少自己也需得去瞧一瞧他渡劫后到底醒了没?身体好不好,可曾...可曾当真将凡尘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定然是忘得一干二净的,历来没有哪个神仙自凡界渡劫后还会记得红尘俗世的,这段情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一场劫罢了! 慕羲有些神伤,可面对复慈真人,虽是心动却还是不愿这般为,她长叹了一口气,叹道:“此物虽好,可这等逆天而为之事我并不想做,更何况你我本是仇敌,我这人吧可做不了什么圣人,又岂愿帮你?” 复慈真人已然心急了。 “你可知怀中此人是谁?” 慕羲一直都好奇她夫君的真实身份,如今对方居然肯主动说,自然心痒难耐,问道:“你若愿告知当然最好不过!” “他是你的徒弟,你连你那个凡人徒弟都这般疼惜,难道你竟愿看到你真正的首徒也一同命陨于此么?” 慕羲全然懵住了,就好比被人硬塞了一个馒头在嘴里,噎得她都快没气了,等反应过来顿觉又十分好笑,想来自己活了这五千年了,平白地多出了个徒弟,也属实有些荒唐,难不成这徒弟是自己在梦里收的? “复慈真人看来是被这狱火烤得神智有些错乱了,竟说起胡话来!” “既然到这份上,我不防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只知你是一缕残魂修成的人身,可你可晓得,你这缕残魂是属于谁的?” 复慈真人眼中满满的恨意,却又有着满满的悲伤! 被她这样一问,慕羲倒有些迷糊了,这个问题自己倒确实从未想过,是啊,既然自己是一缕魂魄修成人身,那魂魄的正主到底是谁? 你说孙猴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那人家好歹正身也是个女娲顽石,可自己呢? “莫非你知道?” “告诉你可以,不过你凑近来些,我...我有些接不上气了!” 复慈真人看起来确实十分虚弱,说话声音也一阵小过一阵! 慕羲料想她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并且她有求于自己,断然是不会在这时候杀自己的,所以依然欺身过去! 可猝不及防地复慈真人从虚空中召唤出一瓷瓶,随后将那瓷瓶中的水朝慕羲撒了过去! 慕羲连忙闪躲,可还是被那不明液体溅了一身,“这是什么?” 看慕羲慌乱模样,复慈真人却冷冷一笑。 “怕什么?就算我千万个想杀你,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你,那不过是我存的一点水而已,看你已经口干舌燥,恩赐你一点罢了!” 慕羲确实觉得身体没有什么异常,也就没怀疑,只是她不知道,那瓶中的水乃忘川之水,倘若喝下忘记前尘往事,如果身上沾染了些许,过不了多久也会将短时间内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可知你为何掉入狱火却未被焚尽?” “可能我生来就不怕火吧,想当初我落入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也没被烧死!” 慕羲觉得自己可能跟洛焱一样,是火性体质,所以才不会畏惧火! “这天地间不惧火的神仙寥寥无几,在世的除了那金乌鸟便只有一人了!” “谁?” “躺在无极渊洞中的羲樂!” 复慈真人从来都不想提起此人,可此刻却不得不又提起这个名字! “我当然知道羲樂上身不惧火了,这跟我又有何关系?” “因为你就是羲樂那婆娘残缺的那一缕魂魄修炼而成的人身,要不然旁人若是缺失了魂魄只能等着魂飞魄散,若不是有着强大修为一缕残魂怎能有那等本事修炼成人身?那东岳老儿自认为一世聪明,却连这点都想不到,苦苦等了十万年的魂魄就在他身边,他却不自知,属实有些可笑又可悲!” “你...你说什么?” 慕羲觉得这实在有些天方夜谭,要不然怎能这般荒唐! “信不信由得你,而我夫君便是羲樂所收的第一个徒弟,你既是她的分身,怎能连自己徒弟都不救?” 慕羲有些哑然失笑,觉得这等天大的谎言属实有些天方夜谭了,自己可还不至于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信了自己是羲樂上神的分身,羲樂上神何等人物,岂能是自己就能相提并论的! ------------ 176 修为尽失 复慈真人看慕羲这反应就知道她不信,心头更是窝火,甚至有些怒不可遏。 “这等时候你以为我还有心思编个谎言骗你?我复慈真人此生虽算不上良善之辈,但却最是不屑说谎,我骗你对我又有何好处?瞧你也是个聪明人,自己仔细思量前后,便知我并未说谎!” 慕羲笑容瞬间凝住,是啊,至少有一点这复慈真人说得对,一缕残魂怎能修成人身?除非是创世的上古之神,以前在帝尊的藏书阁中看到过,上古之神的每一魂一魄都可分离出来化为人身,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自己为何是一缕残魂所化? 可若我当真是羲樂上神的魂魄,帝尊他老人家怎会没有察觉? 是了,帝尊他老人家其实也多次有所怀疑,所以总是喜欢将他灵气灌入我体内想查看我魂魄的原身,只是每次他都有些悻悻然,想来也是不确定之固! 可若自己当真就是羲樂上神的一缕残魂,那将来是否就会回到本体,那自己就不复存在了? 念及此,慕羲突然有些忧伤,自己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喜好更有自己所在乎的人,倘若有一天回到羲樂上神体内,这一切是否就不复存在! 不知所爱,不知所惜,不知所为? 一切仿佛都被归零! 如果当真如此,那还是做自己的好,所以本能性地不愿相信此事。 “你夫君当真便是羲樂上神的首徒?” 慕羲不愿说是自己的首徒,只愿承认是羲樂上神的徒弟,如此,羲樂上神的一切都与自己不相干! 复慈真人从虚空中召唤出一块令牌,递给慕羲,“此乃羲樂门下弟子的令牌,凡入她门者皆有此令!” 慕羲瞧这令牌正面写着一个“羲”字,背面写着一个‘慈’字,虽然自己并不曾见过羲樂上神门派令牌,但想来这复慈真人也不可能临时做个假的出来,“这背面慈字乃何意?” “取自我夫君名字‘君慈’!”复慈真人提到这个名字就黯然神伤,因为她已经好几万年不曾说出这个全名了! “君慈?” 慕羲突然觉得这名字好生熟悉,仿佛在哪本书中见到过,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但想来这复慈真人不曾说谎,她给自己取的道号便也有个‘慈’字,想来便是怀念他夫君之意! “好,我暂且信他就是羲樂上神的徒弟,念在羲樂上神的份上,我救他,只是,你当真愿舍弃自己的魂魄?并且就算我救了他,也难以保证就能活着带他离开!如此你是否还要孤注一掷?” “我说过了,他生即是我生,身为上神,不要婆婆妈妈的好么?你取我魂魄后,我自有法子助你离开此地!” 慕羲虽不知她说的到底是个什么法子,但问她也是三缄其口,便也算了,见她已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的一魂一魄从顶门抽取出来,这种剥离之苦可想而知,整个狱火境都响彻着她的声音,听得慕羲都有些毛骨悚然,心生敬畏! 她捧着自己的魂魄还有从帝尊那里讨来的固魂丹一并递给慕羲,有气无力地催促道:“快!” 慕羲倒也是学过融魂大法的,只是还从未施展过,难免有些生疏,所以施法了许久才将这些零散如碎片一般的魂魄在这婴孩体内凝聚,待凝聚后,这婴孩气色渐渐好转,想来是不会魂飞魄散了! 慕羲将孩子抱给复慈真人,复慈真人却并不接,“替我将他好生养育成人!你若敢偏心不倾力传授他功法,我做鬼都不会饶你!” 慕羲可从未想过还要替她养大孩子,待要分辨几句时,复慈真人却用最后的神智最后的灵气布成一道结界护住慕羲身周,然后猛然将慕羲从轮回台上推了下去! 慕羲全未反应过来,已落入轮回台下,抬首望着趴在轮回台上痴痴望着她怀中婴孩的复慈真人,便见她的两行泪也一同落入这轮回台中,化为数十颗莹润光洁的珍珠,正好落入婴孩的怀中! 随后她便昏死在轮回台上,永久地沉睡过去,只是恍然间仿佛听到从轮回台上传来一声震动天地般的呼喊声,那仿佛是帝尊的声音,而他唤的名字确确然便是‘羲樂’的名字! 是帝尊他来了么?可你终还是来晚了一步,以后幽冥人间,你我恐再难相见! 只是为何他要喊羲樂上神的名字呢?仿佛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明明刻在自己的脑子里,可偏生就想不起来了呢? 只是,帝尊,你这般来寻我?是不是也只是因为我跟羲樂上神长得相似而已?还是你也是关心我的,像你的徒弟一般,哪怕你从不肯收我为徒! 待落回人间时,因为有复慈真人的结界护着,所以倒并未受伤,只是慕羲发觉自己的灵力消失了,这次消失与上次不同,上次因为自己初孕灵气被聚拢着保护胎儿所以才使不出,这次是真真切切地消失了! 并且作为神仙是从来不会觉得饿的,可如今才到凡界不到两个时辰,就饿得浑身乏力,胃里难受! 好不容易找到些野果子充饥,才勉强填了个饱,可不到一会儿,又觉得腹部胀痛,居然十分地想排泄! 乖乖的,自己做了几千年的鬼仙了,即使不曾辟谷,也绝不会排泄,如今倒好,跟个凡人没甚两样了! 准确说,自己或许真真的是变成了凡人? 那轮回台跳下后,魂魄投胎转世,而仙鬼人神跳下就会变成真真切切的凡人? 这不是渡劫,不是灵力消失,而是自己真真切切成了个凡人! 五千年的修为一朝破灭,慕羲内心的无比的崩溃的,并且这也意味着自己会生老病死?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劫? 但不管怎般说,至少还活着,不过如今身无分文又无一技傍身如何谋生?又如何养得活怀中这个孩子还有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慕羲瞬时感叹起来,凡人总是最先考虑生计,而做神仙最先考虑的却是每五百年一次的避劫,两者都是为了活下去,算来神仙和凡人其实也没多大区别! ------------ 177 红尘万丈 只是好歹老天眷顾,自己尚且还留得性命,搜刮尽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看来看去也只有帝尊老人家所赠的这枚克制鲛人族的玉佩值钱。 如今那陌海和复慈真人都已经被制服,所以自己暂且也用不上此物,拿去当点银子也不错,反正此乃神物,帝尊他老人家如果想收回此物,只要念动咒语也就能将此物收回他手中了,所以倒不用担心帝尊他老人家责怪,当前要紧的是养活自己和这孩子才最是重要! 她拿这玉佩换取了五十两银子,便暂且租了间小宅院请了个老婆子来伺候,老婆子见她孤身一人既带着个孩子又肚中怀着一个,却几天都不曾见到有男人的身影出现,没得就套慕羲的话问她相公是作何干事? 慕羲自然知道这些个老婆子最是牙尖嘴利,倘若如实说,自己定会受欺负,索性直接说自己夫君在朝中为官,家中突然遭了难,索性便前往平都寻找夫君,只是路途中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因为连日赶路动了胎气,大夫吩咐要卧床静养,所以才暂且在此处待一段时日,并已经写信告知了京中夫君,待他收到信自会派人来接我,只是路途遥远这一去一来恐也得两三月,所以只能先安心等着! 老婆子看慕羲长得是姿色过人,又生得肌肤娇嫩,确实像个大户人家的媳妇儿,所以就信了几分,想着她是官家的人,侍奉得也更加殷切了些! 这段时日,慕羲除了静心养胎外,倒也不耽搁修炼,她想着既然自己成了凡人,天意如此怨不得旁人,那索性就直接从凡人修炼起,再说羲樂上神曾传下来的那几本凡人修炼的典籍,自己也因为煜黎的缘故,背得滚瓜烂熟,所以修炼起来倒也无阻碍! 只是凡人修炼本就艰难,更何况她如今还身怀有孕,所以修炼了整整三个月,也最多只学会用术法挪动木凳,用术法熄灭烛火这等低等术法,至于御剑飞行之术,是望尘莫及了! 突然感叹,这般下去,自己要是等到七八十岁才修炼成仙,那岂不是往后余生都得顶着一个老妪的身子以及满是褶子的脸? 那倘若那时候有机会去天庭,见到帝璘,难不成还得对他说一句:“小伙子,老太太我曾经可跟你相爱过啊!” 帝璘肯定一脚就将我踢下九重天了! 一念及此,慕羲就心烦意乱,想着干脆就自暴自弃,不修炼了,就做个普通的凡人,逍遥自在活一辈子,然后白发苍苍地死去,不也挺好么? 可是如果这般,此生就真再没机会见他了,连徒弟曾经都那般执着修仙,自己作为师傅岂能就没半点骨气? 算了,就算等修成神仙时已是白发苍苍的老妪,就算见到他时,他已不再识得我,那也没关系,只要去见他一面,知道他过得好,便已足够! 如此想又开始勤奋地日复一日地修炼! 如此过了已有三月,老婆子见还是不曾有什么京中做官的人来接她走,便又开始疑惑起来,慕羲便又故作伤心,叹气道听说最近上京一段路时有响马作乱,想来看着我夫君派来的人带着金银钱帛,许是遭了难,所以才不曾来,我再给夫君写一封信,他收到后知道我还滞留此处,一定会再派人来的! 说着又给了这老婆子些许碎银子,说托她这段时日照顾费心了,得了银子,老婆子也就不再嘴碎到处说三道四了,又笑呵呵地尽心照顾! 慕羲想着自己独身一人在这边远小县城里,没个知心的人在身边,心中多少有些孤寂害怕,想当初在神殿时,虽然神殿中也没几个人,能陪自己说话的除了洛焱就是南阙,两人虽总不对付,可与现在对比起来,却已是十分热闹! 只是不知如今,洛焱如何了?可还曾那般的还孩子气,可曾因为以为我‘死’了而伤心难过;帝尊他老人家如今是否知道我跳下了轮回台,是否也会为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惋惜与伤心? 想来他老人家是决计不会的,他心中除了羲樂上神就再装不下其他的事务,对于我跳下轮回台一事,也定只是轻描淡写说一句:“这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只是慕羲不知道,在那茫茫人海之中,有一个从不肯踏出神殿的人,却来到这红尘之中,每日里踏山行水地寻着一个人的身影,每每见到一个与慕羲长得相似的人,都会轻轻唤一声:“慕羲!” 可每次换来的都是失望! 慕羲,自那日樂儿的魂魄从无极渊飞向狱火境时,我才终于知道,原来你就是樂儿的那一缕残魂,可是待我开启石门去寻你时,却终究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落入轮回台,成为这红尘中的一个凡人! 大千世界,红尘万丈,你却又让我到何处去寻你? 不管是一年,十年,还是百年,不找到你,我此生绝不回神殿! 南阙说,凡界一年只是神界一天,倘若等找到她时她已是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了呢?帝尊还会带她回去么? 帝尊却思虑良久,说着,我会取了她的魂魄让她回到樂儿的体内,如此,她便不会作为一个凡人死去!而是再次成人三界敬仰的神! “可是慕羲愿意么?毕竟慕羲她已经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她并不知道自己是羲樂上神的残魂所修炼而成!” 比起高高在上的羲樂上神,南阙更喜欢那个喜欢做饭做菜,喜欢种花种树,喜欢笑喜欢斗嘴的小丫头! 所以,他并不希望慕羲从这个世界消失! 但这点心思何曾敢在帝尊面前提起,只是心中盼着能早些找到慕羲! 快近临盆时,慕羲身子越法地沉重,自然修炼也就暂且搁下了,那老婆子见又过了三月,还是不曾有任何人来见慕羲,自然就又唠叨起来! 不过相处日久,对慕羲这人也多了几分自家女儿的疼爱,眼见慕羲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她那京中的夫君来接自己,就难免提醒安慰几句。 “老婆子我活了这把子岁数,那些个负心薄幸的男人见得多了,这些男人见多了京都的繁华侯门高户,指不定早就另娶,又怎会再惦记家中的糟糠之妻,我瞧姑娘既长得俊又和善,等生了孩子老婆子我替你重新张罗一户好人家,不愁没个依靠!” ------------ 178 诞下孩子 每每听得这些话,慕羲都是佯装含泪苦笑,只是慕羲不知的是,自己真正的夫君确然把她已忘得一干二净,并且天君念着凤族公主彤翎成功替太子渡劫,自然宣告三界,她便是未来的太子妃! 说着这彤翎还在凡界时,自帝璘撇下皇位离开后,等了三月有余,都不曾等回帝璘回宫,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后虽然也痛心皇帝的不争气,可为了大局考虑,还是请出了帝璘临走前留下的那道密旨! 那密旨本加了封印无法自行开启,除了加封印者自行咒语解开或者加印者身故。 如今密旨封印已解,便证明自己的儿子已亡,太后痛心得一夜白了头,第二日强撑着身子朝诸臣念了圣旨,圣旨中自然写着皇位由勃王继承! 一夕之间,原本是阶下囚的勃王立刻成了皇帝,而彤翎知道帝璘已死后,觉得自己已没有必要再在这人世间逗留,索性直接一把匕首结束了在人间的厉劫,飞升回了天庭! 而慕羲自然也听说了前皇后为先帝殉情的佳话,心中不免有些腹诽,想着这彤翎又何曾真心喜欢过帝璘,她又岂是为了帝璘殉情,无非不过是结束人间厉劫回她的凤灵山去做高高在上的公主去了! 只是她回去后被封为未来太子妃一事,慕羲已无从知晓,算起来这等情况,跟老婆子讲的负心郎又有几分区别? 而那帝璘自渡劫成功醒来后,已顺利飞升成为上神,这本是普天同贺之事,原本该十分欢喜,可自醒后,帝璘总觉得心口沉痛得紧,一股复杂悲伤的情绪一直挥之不去,可到底为何痛为何伤?却终究是想不起来了! 父君说既然是厉劫,自然是要经历一番透彻骨方得飞升的,所以会如此也属正常,让他不要多心! 天君颁下封彤翎为妃的天旨帝璘原本是反对的,毕竟这彤翎自己都不曾见过一面,岂能就跟她结成夫妻? 天君只好让太上老君打开了缘镜,让帝璘看到在凡界是谁帮助他度过的情劫,这了缘镜只能看凡人之间的恩怨,是无法看到仙者的,更甚至说,天君有意不让帝璘知道有慕羲这个人存在,更何况这叫慕羲的听说早已死在了狱火境,所以更没必要让帝璘知道,免得他为了个已经死去的小鬼仙而心怀愧疚进而魂牵梦萦,那属实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观了缘镜,是不能全然看到凡界所历一切,只能看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几个人物而已,先观父母,那自然便是先帝和太后,再看妻子,帝璘见自己在凡尘中的正妃是彤翎便再没有娶任何侧妃,想着那帮助自己度过情劫的自然也就是这彤翎了,而根据了缘镜所述,两人并不曾诞下任何子嗣,所以便没有遗落凡尘皇子一虑,要不然还得找个由头将孩子接回天宫,最后是有恩之人,了缘镜显示的居然是烈涛,却并没有景秣更没有慕羲! 所谓有恩不可不报,对于凡尘的父母,帝璘吩咐幽冥界让他们可享十世荣耀;对于彤翎,也只能默认父君的旨意,毕竟父君早就有言在先,不可食言,只是自己以目前初为上神,神魂不稳,不宜娶妻暂且推迟婚期;而对于那凡尘中的烈涛,因为是丧生在幽冥神界的狱火境,帝璘就命让他死后魂魄永生做一个不死不灭的鬼仙,如此也算报答了他的忠君之恩! 只是,心中总是像缺失了那么一点仿佛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可究竟是什么,却又不得而知,他几次询问司命星君自己在凡界到底是怎样历的劫,可司命星君都说厉劫者皆不可知晓凡界经历的种种,否则会有违天意,扰乱凡界与天界的秩序,毕竟入凡尘渡劫区区几十年间也可遇到成万上亿的人,若因为渡劫人知道凡尘的所有事,那这些人的命数很可能就会被改变,岂不就乱了凡界秩序? 帝璘自然也就放弃了,至于心中的那个影子,就当做是一道幻影,时日一长也就淡忘了! 可他又哪里知道,在那红尘之中,却还有自己深爱过的女子,而那女子为他生下一个男孩,取名为‘青君’,取自青丝为君笮,意为思念;而为那复慈真人的夫君取名为‘重昀’,便是希望他重新做人,活得如光一般明亮坦荡之意! 慕羲生下青君后,身子自然也就轻健了许多,可生下孩子后,身上用帝尊玉佩所换的银子也花得干净,倒是那复慈真人流下泪所化的珍珠倒是还值些钱,可左右想着这是深爱着重昀的女子为他留下的眼泪,岂能被自己拿去贱卖了,所以只能无奈地自己去山中采药来赚些铜钱! 此生没学着什么本事,倒是因为长年跟着北貔的缘故,对各种药草都熟稔于心,所以采起药来倒也容易! 但如此却也更易于自己修炼,每日一早自己前往山中,练习御剑飞行之术,练习半日后才去采药,然后回家照顾两个孩子! 因为老婆婆始终不曾看到慕羲有何夫君来接她走,相处久了越法热心肠来。 总是对慕羲说,一个女人想带大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是多么的艰辛,她每日里去山中采药又是怎般危险,倘若出了任何意外留下两个孩子怎么办?不如就找个男的做依靠改嫁算了,反正大梁国有规定作为夫君若超过三年不归或杳无音讯者,可另行择偶婚配! 每次老婆婆这般念叨时,慕羲都笑着拒绝。 可老婆婆这喜欢保媒拉纤的习惯总归是改不了的,不是贩夫走卒都是小商小贩,慕羲都恼怒地一概拒绝,可这些人起初嫌弃慕羲是个带着孩子的寡母,可每次但凡见过慕羲真容后都仿佛被勾了魂,痴缠着硬要娶她! 慕羲自然是有些恼怒,但见老婆婆替自己悉心照顾两个孩子,又只能说敢怒不敢言! 老婆子知道慕羲是瞧不起这些人的家底,便又苦口婆心劝着,她已不是黄花大闺女,更没有任何家底,不能太眼高过顶。 慕羲只是吩咐她不要再做这等无聊之事! ------------ 179 捆上火架 然而说来也奇怪,这些上门求亲者叨扰过几次后,就都不明所以地消失了,老婆子还不时埋怨这些个男的全没半点定力,可后来她一打听,才知道这些求亲的不是病了就是伤了,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地晚上走个路也能被雷给劈死了,属实有些怪异! 听老婆婆这般一说,慕羲心里倒有些咯噔了,想着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地想娶自己为妻,那便是想做青君的爹爹,青君好歹也是天孙,岂是谁都能做得他的父亲的?所以才会遭受这些莫须有的天罚! 也因为这些求亲者一个接着一个出事,县里自然流言也就传开了,说慕羲这个寡母是天煞星转世,专克男人,是十足的一个扫把星! 慕羲自然是知道缘由的,未免继续有人遭受这无妄之灾,慕羲言辞厉色地让老婆婆不许再保媒,老婆婆倒是想保媒,可却已没有一人愿意跟慕羲攀上点关系,深怕触了霉头死于非命! 老婆子有些悻悻然,过不多久却又喜出望外地对慕羲说,有个秀才长得十分文静俊俏,不知何故就是看上姑娘你了,主动找我要上门娶亲! 慕羲有些恼了,让老婆子出言拒绝,可老婆子已收了媒钱不愿出面拒绝,只说错过这一人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如果要拒绝就她自己去拒绝! 那秀才倒也是十分坚持,每日里都提着彩礼在门口候着,风雨无阻,慕羲实在有些受不住了,就答应见他一面,见这人确实长得眉清目秀,斯文有礼,清雅出尘,倘若自己生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不记得任何前尘往事,兴许就答应嫁给他了,只可惜,心中既有了帝璘,又岂能容得下旁的男子,所以好言相劝道:“公子是个出类拔萃之人,不愁良配,何必日日守在我门前,如此没有礼数?我心有夫君,决计不会改嫁任何人,公子若懂得分寸,就不该再踏足我的门槛,以免损了我清誉,也耽误了你的前尘!” “我知道冒昧唐突得很,但自那日我赶考时晕倒,姑娘心善相救于我后,我便已对姑娘倾心,只是觉得我身无功名,恐配不上姑娘,所以才等到勉强得个秀才之名才敢来见姑娘,一了心中所愿!” 慕羲有些讶然,自己这一生可不曾招惹过什么桃花,如今这又是哪里来的?思来想去才终于想起一年前自己采完药回家时路途中是遇到个伤暑晕倒的书生,也就随手用摘的草药捣碎替他解暑,可自己出门都会戴斗笠,这人又怎的看见了我的相貌? 这倒真是个平白无故伸出来的桃花,见他这般痴情,就直言道:“公子不要轻看了我,你以为你中了秀才我便一定会对你青眼相加么?” “绝...绝没有此意!” “公子不就是见我是个寡妇,便打心眼里认为只要有个功名的来提亲我就会立刻欢天喜地地巴巴地答应?我虽没了夫君,可也从不会把男子当做女人的依靠,所以对公子请回吧!” “我明白姑娘意思了,待我中了举人后再来向姑娘提亲!”说完便提着彩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慕羲想他定然只是说的一句强行挽尊的话罢了,倘若他当真中了举,又岂会再看得上自己这个所谓的寡妇? 所以全没当一回事,回去后就索性退了老婆婆,自己上山时便将青君和重昀都带在身边! 这两孩子一个四岁一个三岁,本还是只是幼童,却全没想到见她在山中修炼时竟也求着修炼,慕羲想他们二人本就是天族的血脉,所以修炼也属应当,也便传授他们修炼之法! 说来也奇怪,这俩孩子仿佛天生就是修炼天才,自己只要略微点拨一二两人就很快懂了,进展比自己这个修炼了数年的还要快,没多久自己会的这俩孩子也全都会了,属实让慕羲有些汗颜,觉得自己怎的连孩子都比不上! 再加上年岁一年长过一年,慕羲很明显能看到自己渐渐地再老去! 一个女人,最害怕的就是衰老,慕羲心中烦乱恐惧极了,都说一个人在什么年纪成仙那以后只能永生保持这面貌,如今自己这面貌看起来都可以做帝璘的姐姐了,若是再这般下去,岂不是变成他的‘娘亲’辈,最后变成‘婆婆’辈,那属实是受不了的! 自己也决计不愿顶着一张老妇人的脸去见他最后一面! 所以越是心急,修炼的进度就越法地缓慢! 因为眼看着自己容颜再一天天老去,所以慕羲害怕听到有关‘老’的一切言语,便让青君和重昀不准叫自己娘亲,都一律称为姐姐,如此,仿佛才显得自己从不曾老去! 青君却满是疑惑,想着既为娘亲干嘛要喊阿姐,可母亲这般要求,他也只好应允,而重昀原本就从不曾喊慕羲一声娘亲,如今既然可以称她为姐姐,自然高兴,阿姐阿姐的叫得异常欢快! 可自从教授两个孩子术法后,祸事也自然而然地来了,即便自己再三叮嘱不可在人前显露灵法,可孩子毕竟是孩子,跟其他孩童玩时难免会有争强好胜的心性不自觉地会使出灵力来! 本是极正道的灵力,可在凡人眼中,却成了妖法,再一联想到之前向慕羲求亲的男子不是伤的伤死的死,就自然觉得慕羲定然是个女妖,这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县城的人都开始说她乃一妖怪,更甚至要请县丞将她拿下处死! 慕羲知道此地已不是久留之地,并且孩子日渐大了,也不该一直跟在自己身旁,再加上这些年的努力那御剑飞行之术已掌握一二,只是还不大熟练罢了! 是时候该离开这是非之地,前往蜀山找自己的徒孙卫道,将这俩孩子留在蜀山安心修行,如此才不至于被人当做妖人之后! 只是万没料到这些相邻因为恐惧于她,居然趁入夜时在慕羲家的水缸中下了药,等她醒来时她和孩子已被捆在柴堆上,而这些乡邻都举着火把准备县丞一声令下放火烧死他们母子! 众人中自然也有相处多年的老婆婆,看得出老婆婆也是心中不忍,想出言说几句恐惹了众怒,只能憋着同情眼睁睁地看着! 慕羲气得怒斥道:“我们母子三人并非什么妖孽,而只是修行之人,所以才会些灵法,你们怎可行私刑,还有没有王法?” ------------ 180 招惹桃花 “修行?修什么行?我看你就是吸人精气的妖怪,这两个便是你生的小妖怪!” “你骂我可以,骂我俩孩子恐给你们自己招来横祸!”慕羲知道青君乃天族皇孙,而重昀前世是那复慈真人的夫君,虽不知真实身份但也一定身份贵重,而今生算来可也是当今皇帝的儿子,如今被凡人如此辱骂,恐又会招来天雷,降祸给这县上之人! “骂了又如何?妖孽妖孽,今日就烧死这两个小孽障!” 话音刚落,果然本是晴朗云空,突然乌云密布,云雷滚滚,闪电劈空,吓得这些人手都软了! 这些村人自然也有些害怕了,可县丞却说道:“马上新县丞就要到了,不能让新县丞知道我们此地出了妖孽,有损我声威,上火,行刑!” 县丞一声令下,火把齐齐朝火堆里扔去,慕羲本身是不怕火的,可落入凡尘彻底成了个凡人,又怎不惧火,并且还有两个孩子,就算自己所写的蜀山门规中有言,不可对凡人动用术法,哪怕对方恶贯满盈,那也自有凡界的律法来约束,修行者所为乃维护三界的安宁,而不是插手凡界俗世! 可如今这关头,倘若不动用术法,就只有一死了,所以看来典籍上这一条门规等回到蜀山可得酌情改一改,不然这不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正准备施展术法时,人群中突然闯进一人,那人着青色官服,身后还跟着四个护卫,突然对县丞厉色道:“把火熄灭,快救人!” 县丞一脸迷惑,“敢问同友是?” 此人从袖袋中掏出官印,递给那县丞,县丞一见脸色立变,“不知是新县丞到了,有失远迎,在下正在处置这几个妖人,此地十分危险,还请县丞挪步回衙门!” 要看火就要烧到慕羲身上了,这位新县丞已经顾不上上,直接跳上用刑台将柴火推开,抽出身旁护卫的剑将绳索斩断,救出慕羲三人! 可他自己身周都起了火,而慕羲三人说来也奇怪,虽被火困住,三人却都不曾有恙,更令这些乡邻惶恐畏惧! 慕羲连忙施了个咒将县丞身上的火用灵力扑灭,只是衣服依然烧焦了露出内里皮肤,慕羲连忙避开眼,“谢县丞相救我们三人,但我等三人并非什么妖孽,只是修行之人!” “我自然知道!姑娘曾是在下的救命恩人,你的善心我岂能不知?” 听得这番话,慕羲疑惑地回过头看着这位新县丞,果然觉得有几分眼熟,细细回想方才想起,他就是那个几年前坚持要娶自己为妻的秀才,想不到几年过去他倒真考取功名成了地方官! 如此,这个地方自己是更不能待下去了的! 慕羲不想跟任何凡人有姻缘上的牵扯,毕竟自己终归不是凡尘中人,也只会害了对方! 再加上方才引起了天雷,历来只有三界身份贵胄之人才能引动天雷,一旦引动天雷天族的人势必会下界查看缘由,若是被他们发现青君的存在,不免惹出祸端,所以必须尽快离开! 而乡邻们自然更是畏惧,纷纷抗议不可放过慕羲三人,慕羲只能对众人道:“既然众位乡邻不愿相信我三人,那我三人便离开此地,另谋生路,若是还不信,可让你们的新县丞亲自送我们离开,如此,众位就不必害怕了!” 众位乡邻议论纷纷,最后自然同意这做法,齐齐看向新县丞! 新县丞自然是千万个不愿慕羲离开,可如今百姓请愿,为了慕羲的安危着想,他也只能顺势答允,只是眼中充满了不舍! 而新县丞也是个极为讲信用之人,果然亲自用马车送慕羲三人出城,到了边界后,慕羲三人下了马车,便要与新县丞道别,此时才想起自己还从未跟对方通过姓名,想着相助之恩不得不报,倘若来日自己还能回到幽冥神界,到时候求判官爷爷在他的生死簿上略加改一改,也算报答了今日之情! “在下颜书问,字柏衡,若能得姑娘挂心记住在下名字,倍感荣幸!” 慕羲想着此人相貌堂堂,温文尔雅,又重恩义,确实是个难得的好男儿,今日欠下恩情,也不知是否有机会报答,思来想去,从袖带中取出一味自己自深山中采的极为难得的药草,这药草已算得上吸收了天地日月精华,颇有几分仙根,自己念它已有几分修行,所以带着想养在身边,说不定会像九头花草一般修成个人身,只是如今既欠了这颜公子恩情,不可不还,也念在他是个心善之人,该当不会将这株药草丢弃了! 所以将药草递给颜书问,“柏衡公子,念你相救之恩,我也无甚可报答,你将此味草药带回去好生养着,倘若有何疾病可摘下它一枚叶子服下,自然会药到病除,算是我对你的一点报答之义吧!” “姑娘所赠不敢不受,在下一定好生养着,只是姑娘这一走,我们可曾还有相见之期?” 心心念念了数年的心上人,终于等着自己高中受职后想着终于能娶慕羲为妻,却不曾想到如今却只能亲手将自己所慕之人送走,心中又怎不苦闷! 慕羲却只是淡然一笑,“你我还是不见的好!若见便是黄泉!” 说罢召唤出灵剑,携着两个孩子便翩然离去,只留下夕阳倒影出的那抹幻影,投进了他的心中,挥之不去! 原来姑娘乃仙子,我一介俗人想妄自跟仙子缔结连理,实在有些可笑,他捧着那枚娇嫩欲滴的药草,心中苦涩,落下一滴泪,是为相思! 只是慕羲不知道,她留下这株药草,却留下了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纠葛! 慕羲一路御剑飞行,终于来到蜀山,再见到卫道时,他虽然老了许多,可已变得十分沉稳持重,俨然一派掌门的威严! 将近十年间,再见到师祖,卫道也是颇为惊讶,毕竟自十年前煜黎师傅离开蜀山后,他和师祖二人就再无音讯,卫道想着师傅他们想来已是以身陨道了,却不料如今猝然间居然又见到师祖,又怎不意外! ------------ 181 重回蜀山 慕羲跟卫道聊了将近两个时辰,只说煜黎为救苍生化为冰川镇压住了陵鱼陌海一事,至于太子帝璘以及青君的真实身份,慕羲却并不曾如实说,只说他们二人是自己在世间四处走动时收养的孩子,为觉方便平日与他们姐弟相称,如今想将俩孩子留在蜀山潜心修行,让卫道好生教授! 可卫道一听这俩孩子跟师祖姐弟相称,那不就是长自己两辈?那依照辈分还不得称呼这两孩子为师叔祖? 虽然有些不自在,可师祖的吩咐自己怎敢有违? 慕羲知道他的顾虑,“他们俩你不必以长辈身份敬着,就当做你的徒弟般教导方可,如今我灵气已失,也需得重头修炼,所以需要闭关一段时日,这俩孩子你就好生替我看着,未有要事不要来打扰我修行!” 这俩孩子十分聪慧,如今自己的修为可能反而赶不上卫道,所以交给卫道教导才是最妥,不然这俩孩子尤其是青君偷懒时,作为母亲自己总是心慈手软不忍心责罚,如此下去怎能成材,所以丢给卫道,反而对他们更有助益! 慕羲潜心闭关后,日日在洞府中修炼,可无论自己怎般努力,修炼进度都十分缓慢,越是缓慢就越是心急,反而令人惊叹的是自己的孩子青君居然在十二岁时就已将羲樂上神曾留下的所有修仙典籍一一学完,最终冲破凡人躯壳,进入大乘,得了永生,所以自此后他便长时间地会一直保持着十岁的相貌,因为作为仙者,估计需得长一千年才抵得上凡人长一岁,所以至少得一万年青君才能长成成人模样! 果然是帝璘的孩子,天族的皇孙,所以修行起来就这般的不费吹灰之力,连卫道都深深叹服,觉得青君恐生来就具有仙根,要不然怎会修行这般迅速! 慕羲只是尴尬笑笑,怎敢如实说他老爹就是那九重天的太子帝璘,自然是仙根卓然得很,毕竟上神之后,从出生时就已经是仙体了,只不过他在凡界出生,被包了一层凡人的躯壳,如今通过修行打破了躯壳自然就恢复了仙体! 想着自己孩子都修行成仙了,慕羲心头可更是着急,毕竟时间不等人,可又一年一年地过去,直到重昀长到二十岁那年,他居然也脱离凡体得了正果,修成了仙体,这让已经须发半白的卫道都夜夜叹道:“师祖果然慧眼如炬,能从这凡世中找到这般修炼奇才,实在是难得,难得!想我老儿收了徒孙不知多少,却不曾有一个修炼成仙,就连老夫我自己都还是凡夫俗子一个,实在是惭愧啊惭愧!” 慕羲心里泛起嘀咕,想着我也不曾修炼成仙,你这般唉声叹气却让我这个做为一派祖师的人如何自处? 且这重昀跟青君一样,本就是神仙转世,若不是因为重昀的父母只是个凡人,指不定他早就和青君一起脱离凡体修炼成仙了! 并且如今自己已经年近四十了,脸上不知起了多少皱纹,目光不知暗淡了多少,一天一天地就这般年老色衰下去,自己又如何忍受得了? 尤其是看到自己偷偷画的帝璘的画像时,想着他依然那般俊伟,那般神姿卓然,那般灿若星河,就更是自惭形秽。 所以这些年,慕羲再也不愿看铜镜,更不愿看到水类之物,她从不曾在乎过容颜,可如今却最是害怕自己会老去! 难道定要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老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婆?那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每到夜里,慕羲就会出洞仰望苍穹,每次看着满空星辰,便会想着,你在那银河之上,每日里巡视天地时,可曾俯首看下这下界,又可曾会看到这凡尘中有那么一个平凡的女子,你曾深爱过的女子,若你看到是否会驻足停留片刻,想起我来? 每每想到此,慕羲都苦笑起来,觉得自己成了凡人怎的变得这般愚昧了,他飞升上神,自然不会记得凡尘渡劫之事,自己又何必一次又一次地这般自欺呢? 再说了,如今自己老成这般模样,就算站在他的面前,恐怕他都不屑于顾。 终究自己也是个女人,也是免不了俗的。 可心里这般想,却还是隔三差五地偷偷躲在洞府中看下帝璘画像,仿佛只有看一眼才觉得一切都还不曾过去,直到一天,画像突然不见了,慕羲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却都曾找到。 想着,或许这就是天意,是这老天都要让自己忘了帝璘,也好,没了他的画像,或许等再过十年二十年,他连长什么样子自己都不再记得了,那也就彻底了断了这份情。 对他对己不都是一种善果么? 所以,久而久之,慕羲倒也慢慢释怀了。 而每年卫道都会安排门下弟子下山历练,自然都让青君和重昀带徒,每次回来重昀都会带些好玩的好看的给慕羲,一回来总是守在洞中,聊着他们下山所经历的一切,遇到了什么妖什么怪,更甚至还有个女妖硬要捉他去洞府中做他的夫君。 慕羲听到此,眉头倒是跳了跳,“那女妖长得美么?” “再美也是幻化出来的人皮,不值一看!”重昀总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在我心里,阿姐才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不,阿姐本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慕羲也承认,自己年轻时,确实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这也不是自夸之言,实在是这三界之中,能得这一张跟羲楽上神神似的脸属实没几人,所以重昀这小子长大后倒也是颇有几分眼光, 只可惜... 又轻轻哀叹了一声,慕羲由自哀叹起来,“如今的阿姐都能做你的姑姑了,等再过十几二十年,恐你得叫我一声老婆婆了!” 重昀却神色十分凝重,“我记得阿姐曾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仙草可保人青春不老,待有机会,我定给阿姐寻来。” 慕羲却是苦笑,这仙草自然是有的,可长在太上老君的药园子里,九重天上,重昀又如何去得?再说了,就算他和青君修炼成了仙体,但终究天界未颁下凡人成仙的封旨,所以他们二人如今也只算得上修成仙体的凡人,根本没有入九重天的资格。 ------------ 182 重修仙身 原本想着替帝璘渡劫后托帝尊去游说天君让凡人也可通过修炼飞升仙界,可如今自己被困在凡界,别说见帝尊了,连飞出两重天都做不到。 也不知帝尊他老人家见帝璘渡劫成功后却不曾见我回神殿可否有寻过我?他老人家全心思都在羲楽上神身上,恐怕等他想起我来时,我已成了一堆骷髅。 毕竟神界一天地下一年,如今算来对帝尊来说,也不过只过了半月有余而已。 只是慕羲不知道,待她离开那小县城时,帝尊便依照着赠予慕羲的那枚玉佩的气息寻了过来,只可惜那玉佩被当入掌柜后几易其手,最后落在了一家富家小姐手中。 帝尊突然间出现在那富家小姐面前时,见到犹如神祇一般的帝尊,这小姐整个人都痴了,等她回过神来时,帝尊和手中的玉佩早已一同消失,仿佛若梦一般。 只是他与慕羲却又是擦肩而过,这一错失,茫茫人海,却又何处去寻? “我知昀儿你对阿姐心意,不过这仙草嘛毕竟是仙家之物,岂可偷盗?你和青儿能修炼成仙,阿姐已经很高兴了,至于我,有没有那机缘,恐怕也是天命。” “没关系,就算阿姐生前没有修炼成仙进入了轮回,那我就守着阿姐的转世,等来世,我亲自将阿姐传授我的修炼之法教阿姐,下世不行,那就再等下一世,无论三世还是十世,我就一直等,总会助你脱离凡体的。”重昀丝毫没有说谎的意思,看他那诚挚的双眸,慕羲都能深切地感受到他那份执着的心意。 只是却又淡然一笑,摇了摇头,因为自己知道,自己不过是一缕残魂所修炼成的人身,倘若死去,一缕残魂怎能投胎转世?恐怕就会灰飞烟灭了,世上再无慕羲这个人。 “阿姐若当真死了,你替我照看好青弟便可,其他我别无所求!”慕羲对修炼成了一种执念,可随着年岁日渐增长,这份执念慢慢地开始放下。 重昀却不以为意,依然还是从山下带些好玩的好看的给慕羲,哪怕慕羲的容颜一日比一日苍老,可在他的心里,始终觉得阿姐还是小时候那个爱玩爱笑的姑娘,那个喜欢所有美好事物的姑娘,他知道阿姐的梦想是周游天下,所以得空时,便腾云驾雾地带着慕羲看山川看大河看流萤看四季花开花落。 曾梦想着能跟帝璘一起做的事,如今倒是跟重昀一起做了。 偶尔慕羲会闲聊着打趣着,“你已经长大成人,可否找一个姑娘成亲生子,虽说你修成了神仙,可神仙也是要成亲的,若是看中了谁我去替你求亲。” 别说那些凡尘中的女子,就是蜀山中修行的许多女弟子,对重昀都是痴心相付,只可惜重昀从来不曾正眼看过这些女子,对他们也是不冷不淡,从没给过好颜色。 就连青君都觉得重昀对女孩子们太冷淡了些,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重昀是喜欢上阿姐了呢?毕竟他只在阿姐面前笑,在阿姐面前絮絮叨叨,对阿姐比自己这个做儿子的都还要殷切些。 青君自小就知道重昀不是自己的亲哥哥,自然他也就不是阿姐生的,那他到底亲生父母是谁,阿姐从来不曾提及,只是很奇怪的是阿姐对自己总是对孩子一般说话,可对重昀哥哥哪怕是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跟他说话都是像对待同辈一样,仿佛阿姐从不曾将重昀哥哥当孩子对待? 起初青君以为阿姐这般做是因为重昀哥哥不是亲生的,所以待他就多了几分拘谨,可后来发现,阿姐对重昀哥哥是真的十分敬重。 出现这种情况,青君当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因为慕羲自始至终都知道重昀可是那复慈真人的夫君,并且自己也见过他前世的用佛莲藕做成的肉身,所以从年岁上来说,重昀比自己年长好几万岁,如今虽托了个凡人的躯壳,可他终究是哪位曾享誉三界的神君,所以对他自然更多的是敬重。 只是自己明明好像已经知道重昀的真实身份,可无论怎么想却就是想不起来,莫非是跳下轮回台时,那复慈真人使了什么手段,让自己忘记了何事?要不然当初自己怎会莫名其妙地就抱着重昀跳下了轮回台了呢? 实不知在被复慈真人推下轮回台时,被那复慈真人撒了忘川水在身上,所以将下轮回台前复慈真人所说的那番秘言给尽数忘却了, 但倘若有机会去九重天,慕羲就算是查阅三界所有记载了各路仙神的典籍,总是能查出那复慈真人的夫君究竟是何方神圣,只可惜如今去九重天,已然是个痴心妄想的梦。 每每慕羲提到要给重昀寻一门亲事,重昀脸色就十分的难看,最后问得烦了,他就只说了句:“我早已有了心上人,此生此世绝不会娶旁的女人,阿姐就莫要再提替我娶妻一事!” 冷不防地这一句话,倒是骇了慕羲一跳,心想莫非他知道自己是那复慈真人的夫君?所以要为复慈真人守身如玉一辈子? 这真真的是有些令人担忧了,他的身体里有一缕魂魄就是复慈真人的,倘若他知道所有的前尘往事,那岂不就会引来掀然大波? 可屡次试探,也不曾像记得前尘往事一般。 难道是残留在他体内的复慈真人的那一缕魂魄在时不时地提醒着他,你是有妻子的人,不允许你再娶旁的女子? 慕羲觉得这可能性也极低,既然魂魄都已融合了,又岂会残存复慈真人的意志? 但没过多久卫道便神色肃穆地前来说起重昀下山带领弟子捉妖时,做法实是有些违背门规,慕羲细问下才知,重昀除妖历来都喜欢斩草除根,无论那妖是好是坏,即便只是刚出生不久的还懵懂未开的,他都一律剑不留情。 但自己在门规中说过,大千世界,本就各族分立,神族、仙族、鬼族、魔族、妖族、人族,各族皆有生存于这天地间的权利,虽魔族妖族行事多诡谲狠辣,但两族存于这世间已数十万年,此消彼长,势道不弱,无论谁都不能凌驾于它族之上,所以修行者只能对有害于三界安宁的妖魔执剑斩杀,但绝不能滥杀无辜,不然便非修行者所为,当逐出师门。 原本是该按着门规处置,但慕羲想重昀如此,难道当真是嗜杀成性的他体内的那复慈真人的魂魄在作祟?倘若果真如此的话,该当教导,毕竟人之初性本善,相信重昀不会受那复慈真人残魂左右的。 ------------ 183 成仙已老 慕羲将各种大道理都苦口婆心说了个遍,从万物皆有灵,当善待之的小爱,讲到不虐杀妖魔两族便是避免与两族之间产生纷争,维护三界安宁的大爱,慕羲觉得重昀定然是大彻大悟了。 但重昀却是轻描淡写地说道:“阿姐叫我不杀,那我此后就不杀!” 慕羲眉头一挑,想着这句话仿佛又哪里不对,敢情自己费了这许多唾沫,却只需要说一句你听我话就行? 可倘若有一天他不再听我的话了呢? 慕羲想再说道说道,可重昀已经有些不耐烦,而青君这孩子又吵嚷着要和重昀一起去练剑,所以只能作罢。 但自此后,重昀倒果真十分听话,不再滥杀无辜,时而还会将一些失了父母的小妖带回慕羲身边,让她代为照顾。 慕羲除了修行就别无它事,所以倒也乐意照顾这些小妖。 只是日复一日地,慕羲便晃眼就到了八十岁的年纪,早已是银发苍苍,满脸褶皱,目光浑浊,四肢干枯。 看到自己老成这样,慕羲的心反而淡然了,看待万事万物也心境开阔了许多,那以前紧抓着不放的执念也终于慢慢地放下。 年纪大的好处就是一切都看得开放得下了。 那些情情爱爱的,也不过是年轻人的一种心境罢了,到如今这年岁,又怎会再对一个人心动?所以就算再见到帝璘,自己也一定心如止水,再无涟漪。 这一放下,心境得以空明,慕羲却反而冲破了最后大关,得道成仙。 八十岁的年纪终于得了仙身,虽是老了,可也不用死去,总之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既然好不容易修成了仙,又不用被人拘束着,而重昀和青君都十分懂事不用自己再操心,所以决定自己下山四处游历各处仙山洞府,那世外的蓬莱仙岛,听说极为美丽,以前日日困在黑不溜秋的神殿,想去看一看蓬莱仙境,却终没得机会,如今不正好前去? 所以他只给卫道说了一声,便一溜烟走了,不然青君和重昀要是知晓,定是不放心要紧紧跟着。 以前,是自己不放心这俩孩子,如今老了后,这俩孩子却反而不放心她得很。 但自己可不想被孩子一天像老人一样敬着,所以留下一封书信就飘然而去。 离开蜀山后,没有门下弟子的牵绊,没有孩子的羁绊,没有长辈的束缚,就自己独身一人,游历四海,好不逍遥自在! 更重要的是,一大把年纪,无论走到哪儿,这些仙山洞府的神仙们都会友好接待一番,原来在神仙里面相老始终还是有些好处的,哪怕做神仙的从来都不以长相来论辈分,毕竟有些看着还是个小孩子可能神位都要比须发皆白的高上许多! 但也许是这些散落在四海八荒的神仙不比那天上的神仙傲娇,所以待她这个老太婆就宽厚许多! 一日游历到洞庭山附近时,正巧遇见一个小仙子正在收服一个妖怪,恐那妖怪也是个修炼许多年的,竟有些难缠,关键是这妖怪最喜放臭气,一放方圆几公里都臭气难当! 这小仙子看着长得美丽出尘,自然受不了这等臭味,晕晕乎间就栽倒在地,那放臭气的妖怪想来是垂涎这小仙子的美色,见她晕眩就作势要将她拖回自己的洞府! 这世间的妖怪也是眼高得很,有些喜欢捉凡界的女子强迫为妻,有些就不自量力地要抢仙子为妻,如今这只想必是臭鼬修炼成精的妖怪便生出这等胆子! 好在慕羲学过闭气的术法,说来自己虽然是凡人修炼得道,但羲樂上神留下的典籍可也是非同小可,那上面记载的修炼法门其实很多地仙以及散仙都见所未见,所以慕羲如今虽是个凡仙,却也十分了得,一根拐杖朝那臭鼬后脑门打去,臭鼬怪吃痛,立刻遁走! 慕羲这才将这小仙子吃力地扶了起来喂她吃了粒醒神的丹药,这小仙子才清醒过来! 知道是慕羲救了她后,心存感激,定要留慕羲相住几日! 这洞庭山本就是一座灵气了得的仙山,如今在此处造府修行的是元矶大仙,而这小仙娥是她收的女弟子,唤做香寒。 这香寒招待慕羲倒是颇为殷切,总是婆婆前婆婆后地唤着,慕羲倒也习惯了! 只是这一住就是个来月光景,有时候香寒问慕羲一些凡界的趣事儿,有时候请教慕羲一些术法,慕羲倒没介怀地教了她一二! 作为回报,香寒也会讲一些三界中的事,尤其是九重天上的事! 尤其提到近日天君颁下了一道令旨传给了处于人界的众座仙山洞府,便是说为了维护人界安宁,严防有妖魔祸乱人间,各仙山洞府可以收人界有仙根的弟子修行,倘若有何妖祟作乱,可命这些修行弟子代替天庭去除灭,功高者还可提升到天庭去任职! 慕羲听到这令旨,心微微一跳,心想那天君老儿可不会这般好心肠无缘无故允许凡人成仙,细问缘由,香寒才说恐是前些年妖兽陌海破世危害人界,差一点让人界遭受灭族之祸,幸得一些凡人修道者阻止才未酿成大祸,你也知道天界一日等于人间一年,倘若等天界派人下凡来捉拿那些作祟的妖魔,恐怕人界早已经生灵涂炭,所以因为此事煜黎上神便向天君请旨让凡人也可凭修行成仙,还颁下了凡人修行必须遵守门规禁令的令旨。 天君起初不答允,后来煜黎上神还有太子殿下都纷纷谏言,天君才终于答允,但必须有法则约束这些凡人修仙者。 煜黎上神便编纂出了一本修仙法则,一并随令旨传给了各个仙山洞府,听说凡界还有个凡人创立的修仙门派,叫蜀山来着?你说这凡人什么都不懂,怎么修仙,所以天君还不是让散落四海八荒的仙山洞府择有仙根的凡人来传道点化! 慕羲一听煜黎上神写了一本修仙法则,心头好奇硬要看一看,香寒扭不过就偷偷取来给慕羲瞧上一眼,这一瞧却让慕羲心头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因为这上面的条令都是自己定下的,唯独多了一条自己已经从门规戒条中删除的规矩! ------------ 184 提上仙界 那就是凡人修仙者必须断情绝爱,成仙后亦不可娶妻生子,违者剔除仙骨永不得入仙籍! 当初自己定这门规时全然是为了让凡人摒弃红尘俗爱,才能超脱自我得道成仙,可自从知道孟婆姐姐心意煜黎小徒后,未免因为自己定的这条门规让他们二人生生离别,实在是一种罪过,所以当初交给煜黎带回蜀山的门规法令中是已经剔除了这一条的! 可煜黎上神为何会写出跟自己定的一模一样的法令门规?并且还加上了断情绝爱的这一条? 难道自己离开后他亲自下凡去了趟蜀山看了我定的门规?然后自己就顺便誊抄了一份?就算是那也决计不会多出这一条法令才是? 除非当今的煜黎上神就是自己的那凡界徒儿! 毕竟当初自己下凡替帝璘渡劫时,听南阙说煜黎上神也下凡渡劫去了,难不成就这般巧,自己遇见的那个傻乎乎的徒弟其实就是煜黎上神?毕竟他们二人连相貌都一模一样! 可帝尊说过,女娲造人时,本就是以诸神相貌为样捏出那些凡人来,这天上诸神又能有多少,所以许多都只能捏得模样相似,因此这天下间长得相似之人比比皆是,就连自己都跟羲樂上神长得相似,那徒弟和煜黎上神长得像也实属正常! “婆婆好像也是凡人成的仙?那婆婆不就有机会去九重天做神仙了么?” 香寒根本不知慕羲心头在想什么,只是看她神色凝重兴许也是想去九重天的! “那九重天又不是谁都能去得?我这大把年纪谁又会让我去?” “那不一定呢,听说太子帝璘这次下凡去到那凡界蜀山选几人带去九重天呢,想来是为了做个榜样,好让其他凡人都能放弃红尘一切前去修道!不过你说要遵守这么多门规,还一生不能娶妻生子必须断情绝爱的,谁要去修仙?那煜黎上神他自己几万年了都不愿成亲便也罢了,如今却叫这些凡人也陪他一起,你说损不损?” 慕羲只是尴尬笑了笑,突然神色一凛,“你说什么?太子要去蜀山?” “是啊!估计都已经去过了吧,听在天庭当值的师兄说,他看到太子从凡界带回天庭两个人,兴许就是从那蜀山选去的呢!” 慕羲这下慌了,不敢再在洞庭山逗留,辞别香寒后就匆匆回了蜀山,果然不见了青君和重昀的身影,问了卫道,才知果然是被天族太子带走了! 卫道不仅不觉得此事有何不妥,反而觉得有生之年能见到天族太子尊容真是天大的福分,哪怕自己还不曾修道成仙也全无遗憾了! 慕羲哪管得了卫道心境如何,只想着怎么将两孩子带回来,更或者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意,本就属于九重天的青君,终究还是会回去的? 但自己岂能让青君独自留在天庭之中,倘若被人看穿了他的身份,那些不希望他存在的人尤其是那刚封为未来太子妃的彤翎岂会容许青君留在太子身边?所以自己必须将他带回来! 但自己总不能贸然去闯南天门吧?思来想去,觉得香寒或许有办法,又返回洞庭山,说了自己的想法,香寒却十分为难,毕竟自己不过是下界的一个小仙娥,自己此生恐怕都没机会去得了九重天,又怎有法子将慕羲弄去天庭? 但机会说来就来,天庭每一年都要从下界仙山选一些宫娥去九重天做宫女,只是今年十分奇怪,竟点名要年岁颇长的小仙去九重天。 香寒托她师兄一打听才知,原来此次选宫娥是为太子选的,但那未来太子妃深怕年轻的小仙娥会迷惑了太子,所以点明了只许选老妪类的小仙前往天庭伺候! 负责选宫娥的仙子自然不敢得罪凤族公主未来太子妃,所以只能遵令行事,可走访了无数个仙山,要不是根本就没有老妪类的小仙,要么就是这些老神仙哪怕仙职卑微也根本不屑于去九重天,毕竟都这大把年纪了,在下界做个逍遥自在的散仙多好,又怎愿意这把年纪还去伺候人? 并且听说这太子性子倨傲,平日里从来不让宫娥近身,极难伺候,倘若一个不小心开罪了他,反而落得个剔除仙骨的下场,所以谁也不愿答允! 这般情况下,慕羲的自告奋勇也就顺理成章,毫不费劲地就跟着去了九重天! 被安排进了太子所住的千云宫,还特地交代她平时里只需负责安排太子的寝居,以及太子衣物整理,还有宫殿的打扫! 并且这太子也十分苛刻,不允许仙子仙童们用术法清扫宫殿,只能像凡人一样用手一点点擦拭清扫,属实有些折磨人,更折磨她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 慕羲觉得既来之则安之,只要见到青君和重昀,就找个机会将他们带离此地,想来自己这个老太婆亲自求肯太子,依照他嘴硬心软的脾性该当会放他们三人离开的! 只是没想到来天庭见到的第一个故人不是帝璘,却是几十年未见的彤翎! 当然对于彤翎来说,也不过才过去两月而已! 彤翎见到选来伺候太子的小仙果真是选的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后,才终于舒了心,面对慕羲,傲然说道:“下界提上来的小仙果然是没什么规矩,见到本公主居然都不行礼,难道都没人教你这天宫的规矩么?” 慕羲岂愿给这花里胡哨虚有其表的凤凰行礼,但也不敢顶嘴,毕竟这个时候自己可只是个卑微的宫人。 “公主见谅,不是我老婆子不行礼,实在我年纪太大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这膝盖只要一弯就痛得紧,我跟来选宫人的仙官儿说了,就我这把老骨头哪伺候得了尊贵的太子殿下,我们那洞庭山多的是娇俏又能干的小仙子,换她们来伺候太子才是正理嘛,可仙官儿大人却硬要我来,既然公主来了,要不公主让我这老太婆回去,我让我那些妹妹们来,可好?” ------------ 185 再次相见 彤翎一听,自然一百个不愿意,想着这老太婆不行礼就不行礼吧,犯不着跟她计较,“算了,晾你年纪大本公主心善不予计较,不过你既近身伺候太子,有几件事你需得帮本公主留心!” “何事?” “平日里太子殿下去了哪里又见了什么人,都得替我仔细留心,倘若做得好,本公主可赐你仙丹助长修为,如此你也不必再怕五百年一次的雷劫将你劈得灰飞烟灭了!” 慕羲却心里暗想着,她为何要知道太子去见何人?又去做什么事?难道她还在惧怕我会出现在帝璘面前?但也不可能啊,她既然回到天庭,凡界的一切该当忘得干净,除非是他那父亲特地对她提起了凡界渡劫的事,否则又怎会心惶惶地要暗地里监视太子! 慕羲想若说不愿意这凤凰一定会炸毛然后找麻烦,索性就乖乖地答应,也免除一些麻烦! 彤翎没想到她这般好说话,看来下界提上来的小仙就是这般好控制,所以不疑有他,只说了句日后必有嘉奖,便离开了千云宫! 慕羲才没心思理会这彤翎,来到天庭后,想打听青君和重昀的下落,但这宫中烧火做饭的宫人居然无一人知晓,慕羲只好坐等帝璘回来亲自问他! 只是全让慕羲没想到的事,没过几天这彤翎就来找她安排第一件任务了,这任务吧是难也不难,说不难也让慕羲有些咋舌。 “你替我做件事,伺机替我瞧瞧殿下到底长何模样,见到后画下来给与我,倘若做到了本公主赏赐你一粒仙丹,至少可以助你提升上千年修为!” 彤翎虽然跟帝璘定了亲,但因为帝璘向来都是面具示人,自己总是心存好奇,想着那面具下的容颜到底如何?都传言说是因为殿下长相实在不妥当才自小戴着面具,倘若果真如传言所说,难道他长得跟个癞蛤蟆一样,自己也要嫁么? 就算自己想要这个太子妃位,可对夫君的颜值也还是有要求的。 “他整日里戴着这劳什子,我如何能窥见?”慕羲觉得这彤翎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有些可笑,但想女人嘛,会对自己另一半好奇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自己真的不愿意帮她这件事。 “听说每月月中夜半之时,太子殿下就会赤身下清灵泉祛除周身浊气,那时他就会取下面具,你便可趁机窥见!” “莫非公主是怕殿下长得丑?不然何以还让我去偷瞧?” 慕羲未免说中了彤翎的心事,直让彤翎有些恼羞成怒。 “本公主想看看未来夫君是何模样,是你可随意多舌的么?也不怕本公主拔了你的舌头” 慕羲不屑地笑了笑,“这偷窥天颜之事说大了是犯上之罪,不过公主既然让我做这事,总得给老婆子我些许好处才行,不然这恐引得太子雷霆震怒的事恕老婆子我不敢答允!” “仙丹都满不了你的意?你还想奢求什么?”彤翎觉得这老太婆该当感激涕零才是,却没想到居然还要讨价还价。 “也没啥,就是老身特想去天宫的藏经阁看了一看,放心,我就只待半个时辰。” “你去藏书阁做什么?” “只是老太婆我从来没见过天宫的藏书阁,听说特别的宏伟不俗,老婆子想去开个眼界!他日回下界也好跟其他小仙娥说道说道,让我有面儿!”慕羲赔笑着,深怕引起这只凤凰的怀疑,毕竟自己去藏经阁,一是想查下重昀的身世,看这些仙家典籍可否有记载,二是想查下煜黎上神的来历。 毕竟听说那司命星君对诸仙神佛的身份来历都会封印成册,保管在藏书阁中,说不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就可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 好在这慕羲提的是藏书阁而不是藏经阁,彤翎倒也不觉得有何为难,毕竟这藏书阁除了顶层中保管着上神入世历劫的经卷有神将看守不得天君令旨绝不能进入外,其他几层书籍其实诸仙都是可以借阅的,所以对慕羲的要求并不觉得为难,也便答允了下来。 慕羲接下这任务,对她来说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毕竟帝璘长什么模样自己当然知道,她大笔一挥就立刻将帝璘的画像画好了。 看着这画像,慕羲突然指尖又有些微颤,想着自己明明已经把他忘了,可为何一提笔他的面貌却又变得这般清晰了呢? 难道自己根本就没将他忘记? 不,绝对不会,自己都冲突情爱阻碍修成仙道,又怎还会不舍情缘?只是还记得他的长相而已,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自己还记得孟婆姐姐的长相,帝尊的长相,就连南阙那小子的长相都记得,所以还记得他帝璘的样貌,属实没甚大惊小怪的。 看着画像,慕羲觉得倒也可以交差了,但转念一想,不对啊,我只见过帝璘托身凡人时的长相,可万一他下凡后的长相跟在天界时的相貌并不相同呢?那要是有朝一日那凤凰见不一样岂不会怪罪于我? 还是等有机会看了那太子真正样子后再说吧! 慕羲顺手就将帝璘的画像藏进自己的枕头芯里,免得被人看到了还以为她思慕于谁呢? 直到第五日光景,夜里慕羲都已入睡了,才听得宫门大开,她年岁大了,不像年轻时睡得深沉,只要一有个声响就会立刻惊醒,所以便起床看是不是自己没把门关好,但却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汤泉的位置走了过去,那人身上着铠甲,可铠甲上却是累累鲜血,显然是跟人历战后的缘故! 看他行走的步子,都有些迟缓,想来也是过度劳累导致灵气衰竭之故! 不知为何,慕羲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见他进了汤泉后,就关上了汤泉门,慕羲想推门而进,但想他定然是在沐浴,倘若贸然闯进去,定然会被他问罪,所以只在外守着! 可这一守一个时辰就过去了,慕羲想就算再怎么喜欢沐浴,也不至于要一个时辰的时间,莫非是出了何事? 她大着胆子推开门,朝里看去,果然见烟雾袅绕之下他躺在汤泉中,靠在泉水岸畔,竟然熟睡了过去! ------------ 186 窥视龙体 慕羲忙走到他身边,见他依然像以前一样戴着一面金色龙纹面具,光裸的身上到处都布满着或深或浅的刀剑伤痕,看着这累累伤痕,慕羲心突然抽痛起来! 她以为过了几十年,自己定然是将帝璘彻彻底底地放下了,就算再见到他,便再不会为了他喜为了他悲为了他心痛,可为何此刻的心还是一阵一阵地抽痛呢? 几十年不曾落泪的老眼却突然一酸,落下泪来滴落在帝璘的面具之上! 帝璘,再次相见,你依然如往昔般哪怕身经百战满身伤痕却还是神威卓然,而我却已是白发苍苍的垂老之身! 帝璘,那日你问我我可曾爱过你,我很想否认,如此,过往的一切我便可以当做是一场梦,可终究这不是梦,这心中的酸楚与疼痛那么刻意地彰显着对你的爱,割不断放不下! 可是终究还是君生我已老! 她不忍心帝璘满身伤痕,哪怕知道自己灵气微薄,可也要勉力一试,便运起周身灵气替帝璘疗伤,等将帝璘这满身伤痕一一修复后,慕羲已是灵力衰竭,累得气喘吁吁,瞬间仿佛又老了许多岁! 才知道,到这个年岁真不是逞强的年纪,可是见帝璘一直泡在汤泉中又实是不妥! 这天宫汤泉虽是好物,有温养疗伤的功效。可也要适当泡洗,倘若泡得久了,灵气反而会流失,等他一早醒来,恐怕会一身酸软无力,又要修炼许久才能恢复! 所以哪怕自己这把老骨头快散架了,慕羲也还是强撑着无比吃力地将他从汤泉中拖拽了出来,可帝璘毕竟是光着身子沐浴的,慕羲倒也不难为情,毕竟曾经也算是老夫老妻了,所以并不曾觉得有何不妥! 就这般将帝璘放到背上,驼着他步履蹒跚地走回寝殿,将他放到床榻上后,慕羲都觉得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都在咯吱作响了,而自己也是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但也不能就这样让太子光着身子入睡,所以慕羲找来太子的私服,本想施个着衣咒替太子换上,但施术法恐会惊醒了太子,所以慕羲还是决定自己亲手替太子换衣! 也就是手脚不灵便,又怕动作幅度太大惊醒了帝璘,所以等替他穿上私服,慕羲已累得腰酸背痛,整个人坐到床榻旁起不来身了,累了这许久,慕羲也趴在床沿边沉沉睡了过去! 等第二日天明时,帝璘醒来突然见到身旁多了个老妇人睡在一侧,而身上还穿着私服,就心头有些纳闷,关键是自己殿中何时多了这么一个老婆子? 且还敢大着胆子睡在自己床榻,实在是全没规矩? 帝璘想脱下这一身私服,可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肌肤完好无损,那大大小小的无数刀剑之伤竟全然消失了,莫非是那汤泉的功效?也不对啊,那汤泉虽有助疗伤的效用,可也不曾有这般大的作用居然可以愈合伤口? 难道是自己睡梦着也在运功疗伤?抑或昨夜父君或者师傅来过? 帝璘想不通,心想只有这老妇人恐能知晓,他叫醒了慕羲! 慕羲醒后活动了活动一身筋骨,恐是太过疲乏,这一活动一身骨头都在咯吱咯吱作响,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显得老态龙钟,面对帝璘,突然有一种自惭形秽的心境涌了上来,深怕被帝璘看到自己变成这副老丑模样,所以一直低着头不敢正眼瞧他! “昨夜本太子记得是在汤泉中睡着了?如何到的这床榻?” 慕羲将头低得更狠了些,轻了清嗓子,可依然发出的是低沉又混浊的嘶哑声音,早已不似往昔如百灵鸟般清脆悦耳,“老婆子我是特地从下界提来近身照顾殿下寝居的,这寝殿之内除了老身便无他人!” 太子面色一冷,想到自己衣不遮体,却全被这老太婆看了去,实在有些抵触,“所以这衣服也是你替本太子换上的?” “是!” 太子看了看这老妪,觉得她虽然灵力不高,但去衣穿衣这等小术法想来一定是会的,“那你便是对本太子施了着衣咒?不管是何术法,你难道不知是决计不可对本太子施咒的吗?否则当以天规处置? ” 慕羲却是摇了摇头,“老身并未对太子施什么着衣咒,就用我这双手给太子穿上的!” 不是慕羲不愿施咒,而是太子乃神族,就算入睡了也会有灵力保护,所以如果自己施法恐会激发他周身灵气来保护,那就会将沉睡的他惊醒,慕羲心疼帝璘,不愿打扰他熟睡,所以才不曾施咒! 帝璘瞬间脸涨红,恼羞成怒起来,“放肆,本太子说过不许任何人近身,你竟敢...竟敢窥伺...本君身体,好是大胆!” 慕羲心想别说看了,你全身上下我哪儿没动过?但没想到帝璘居然这般纯情,无非是身体被个老太婆看了去,他居然都这么难为情,以至于还恼羞成怒,这实是天界的一大罕事! “殿下莫怒,老婆子我身前是个种花种树的小神仙,所以所有事物在我眼中就跟树木没甚区别,并且如今我年岁已长,老眼昏花,瞧什么都不太真切,所以并未冒犯太子殿下!” “种花种草?”帝璘突然间想起了那个曾经每隔三百年就给自己送一束花过来的小丫头,想着这三百年之期又到了,却还是不见这丫头来天宫送花,也不知是不是当初自己拒绝了她的心意所以在神殿黯然神伤呢? 哎,这小丫头算来也跟本君有缘,若是因为本君让她害了相思病或者自此抑郁不振那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毕竟人家巴巴地都送来百合花表明心迹了,而自己猛然泼了一盆冷水让金乌鸟带话给她让她莫要做那痴心妄想之念,定然是伤透她心了的! 反正妖兽陌海聚集的那些鲛人族旧部已经都尽数除灭,近日也就闲来无事,正好也要去神殿拜访下帝尊,毕竟听说自己能顺利渡劫,全靠帝尊算出他必须度过双生劫才能飞升,所以彤翎郡主才会下凡助自己渡劫! 此等活命之恩岂能不登门道谢? ------------ 187 受尽委屈 看在帝尊的面上,给这个丫头指一门显贵的亲事,也算报答了,虽然这天下间也没几个神仙能跟自己相提并论,这丫头未必就能转变心意,但都说女人心最是善变,说不定见到俊郎又神威的哪位神仙就立刻迷了心窍断了对自己的念头呢? 帝璘心中一有了计较,便对着已成了老妪了慕羲,淡然一笑,“也罢,本君问你个问题,你倘若答得上来,本君就恕你无罪!” “太子殿下想问什么?” “一个小丫头,也就几千岁而已的小丫头,对本君执迷得紧,但本君全然对她无意,但本君也不想就此让这丫头因情沦落,所以决定给她指个好夫君,你也同为女人,可知这三界哪个神仙只要女人一见便会瞬间忘了前尘旧爱的?” 慕羲的脸都绿了,气不打一处来,想着自己居然不知道这帝璘还招惹未成年的小神仙?还把人家迷的要生要死的?想着自己在凡界这许多年,为了做到放下他花了整整一生的时间,如今他居然轻描淡写地说一句给对方找个夫君就行?难道自己这些年的思念牵挂是旁的男人就能替代得了的吗?那当初自己还不如就嫁给那颜县丞得了! 慕羲气得狠狠地看着帝璘,冷嘲热讽道:“我老太婆一辈子都没看上过什么男人,倘若看上了也一定是我瞎了眼,才会被那男人的外相给迷惑,所以帮不了太子殿下的忙,更没办法帮太子殿下出谋划策继续去伤害那些被你抛弃的小仙子!老身累了,有什么事再唤我!” 说着气鼓鼓地起身径直出了殿阁,丝毫不将帝璘当做太子对待,这让帝璘感觉实在有些无语,想着这如此无礼没规矩的老妇人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居然对他堂堂天族太子这般无礼! 叫来贴身侍卫询问,侍卫也是一头雾水,后细细一想才想起张罗各宫仙官宫娥的佩瑶神君是从下界安排了一名宫人进来照顾殿下寝居,只是为何是安排的一个老太婆,侍卫也不是很清楚! 帝璘又问昨夜可曾父君或者自己师傅来过,侍卫皆说不曾! 那帝璘就更是疑惑,既然不是父君和师傅,那昨夜谁替自己疗的伤?难道是那老婆子? 这怎么可能?就她那把老骨头,怎会有这等修为替自己疗伤?就算有,她怎会舍得消耗自己灵气,毕竟都这大把年纪了,灵力消耗越多,就老得越快,将来渡劫失败的几率也就更高,不,就她这岁数,恐怕根本渡不了五百年一次的雷劫! 所以帝璘直接断了这念头! 但帝璘的话却深深刺进了慕羲心头,一想到自己在凡界这些年苦苦修行,熬到白头,就为了修成神仙好有机会见上他一面,而他却在天庭里谈婚论嫁,引诱小仙子对他痴迷,过得可当真是逍遥自在好不快活,那自己当初放下修行下凡替他渡劫最终落得这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却又是为了什么? 越想心头就越气,以至于只要看到帝璘,就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关键是他如今依然是地位尊崇风光无限的天族太子,而自己却成了个替人打扫洗衣的老妇? 一念及此就恨不得将手中的扫帚朝他脸上呼过去,将盆中的污水朝他倒过去,如此,心头的怨气或许才略微减少几分! 帝璘本在书案前批阅奏章,侍卫近身伺候,而前来打扫的慕羲拖着个佝偻的身子,气喘吁吁地扫过来扫过去,扫到帝璘身旁时,她没好气地说道:“太子殿下能挪挪脚吗?你挡着我老太婆拖地了!” 帝璘想发火可又觉得她一个老妇人忍让几分也是行的,所以拿着奏章起身走到一旁,可刚走到一侧,慕羲又清扫了过来,语气颇为不耐烦,“太子殿下能让让吗?” 帝璘眉头一挑,心头已有几分不悦,但还是强忍住怒火,就想看看这老婆子是皮痒还是欠收拾,竟然敢这般对自己叫喝,所以又挪开几步! 慕羲吃力地提着水桶,走到帝璘身旁,然后双腿跪在地上擦拭着地面,擦拭完后,又艰难地站起身,准备离开,却又被帝璘叫住,“这墙壁上这般多灰尘,难道你老眼昏花看不见么?” 听得他说一句老眼昏花,瞬间戳中了慕羲的痛点,紧攥着手中抹布,心微微颤动,想出言反驳痛斥,可知道自己身份,只能咬着牙说道:“老身这就去擦!” 慕羲施展飞行之术飞上墙壁,便用抹布擦拭这殿阁,坚持一小会儿还尚可,但她昨夜为了替帝璘疗伤,灵力消耗得所剩无几,所以坚持不了多久身子就摇摇欲坠,最后脚下一个打滑就从半空摔落下来! 她这把年纪了,这一摔恐怕十天半月都起不来床了! 帝璘全没想到她居然这般没用,清扫个殿阁居然都能从半空摔落下来,虽然对这老妇人心头不悦,可还是不忍心她被摔伤,所以施展灵力将她从空中接住,等要落回地面时撤了灵气,慕羲便摔到地上,虽然只是咫尺之距,可这一摔却也让慕羲全身吃痛,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哼,虽说你只是从下界提上来的小仙,可在本君宫中做事,也不能这般不思进取,连清扫个殿阁都能摔下,也不知你这等资质如何修成正果的?” 听得帝璘这般轻视她的这一番话,曾经受过的所有委屈瞬间就涌上心头,面对帝璘,突然不愿再忍耐,怒道:“对,我老婆子就是没用的紧,修行了这许多年到如今这年纪才修成仙,太子殿下轻视我可以,嘲笑我可以,却没资格说教老身,若你嫌弃我年老无用,大可以将我逐出天庭,何必这般捉弄老身!” 帝璘全没想到面前这个宫婢居然会对自己叫嚣,完全是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难道她不知触怒君颜岂是赶出天庭那般容易的,正准备训斥几句,却见眼前这个老妇人落下两行泪来! ------------ 188 罚学宫规 那泪不知为何好生熟悉,熟悉到居然心突然一阵一阵地抽痛,仿佛记忆中有个影子,在对着自己哭诉! 侍卫见殿下面容突然凝重起来,又用手捂住胸口位置,心有担忧,“殿下!你...臣这就去请药仙!” “不必,让她退下!”帝璘不敢面对那双眼睛,侍卫只好让慕羲先行退下! 帝璘这才喘过一口气来,对侍卫说道,“去查一查这老妇的来历,查清楚后再细细回禀于我!” 侍卫自然去下界打听了一番,回到天庭向帝璘禀报自己所探听到的消息。 只说自己去了蜀山询问了掌门有关这老妇的事,据说她有一个当官的夫君在朝中,但遭受抛弃另求荣华富贵,这老妇心中伤痛看破红尘便带同她两个弟弟投了蜀山修行,最后花甲之年终修成正果,随后游历四海,在洞庭仙山待过一段时间,正巧遇见天宫下凡界仙山选宫婢,便提她来了天宫! “可曾去司命星君那里查过她的前生今世?”帝璘觉得侍卫探听的这些实在太过粗略! “就这点十分奇怪,她竟然不在司命星君的命簿之中,但凡仙鬼人神,司命星君都会记录在册,所以不得已我才去下界探听有关她的情况!” 帝璘眉头紧锁,思忖片刻,“若她不在司命星君的命簿之中,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她历天而行改了自己的命数,要么就是她本就不是凡人,司命星君的命簿记录仙鬼人神,但还有两类不在他的记录之中,那就是妖和魔!” “殿下的意思是,她不是凡人修成的仙,可能是妖或者魔?可魔族不可踏入人界仙界,魔的可能性极低,那她莫非是妖修炼而成?殿下可曾用照妖镜看过她的本体?” “她若是妖,这点道行何须本君用照妖镜?她既不是妖也不是魔!” “那她岂不就是逆天而为改了自己的命数?”侍卫有些难以置信,毕竟这世上能逆天而行的实在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是个凡人老太婆! 帝璘一时也说不准,只是觉得这老妪总有几分熟悉,可偏生并不记得她,想来也是自己多心了,但这老妪如此无礼,倘若当真逐出天庭贬下凡尘,势必会让其他修道之人觉得天界根本容不下凡人成仙者,所以就算这老妪再无礼,也只有暂且忍了。 “有没有逆天而为本君尚不可知,不过你说她是被夫君抛弃?”帝璘突然想到那日自己一提到爱慕自己的那小丫头她反应却那么大,原来竟是为此? “嗯,想来就是因此之故此后对男子就心存憎恶,所以对殿下才这般怨气冲天!” “原来如此,她怨气如此重,也怪不得这大把年纪才能得道!”想通此节,觉得这老妪也是可怜对她的厌恶之心也就稍减了几分,“既是没规矩,那便先让她去云姬仙姑那里学下天庭规矩,什么时候学会什么时候回千云宫,再告诉她,若一辈子学不会,就一辈子不准出‘容仪台’!” 侍卫自去告知慕羲,并将她送去了容仪台,这容仪台是专门教习天宫仙娥规矩的地方,当然若有何宫娥犯错也会被罚至此处受刑! 容仪台的管事仙姑是云姬仙姑,已有五万余岁,但生得却十分端雅美丽,且她喜好在左脸颊处画一朵芙蓉花,花色娇媚,更衬得她美丽不可方物! 她虽生得极美,可对宫娥却是极为严厉,鲜少露出过笑容! 而来此处学习礼仪的宫娥,一个个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花容月貌,年轻靓丽,独独只有慕羲一人,老态龙钟,佝偻粗鄙! 自己也曾年轻过,也曾被孟婆姐姐夸过一声幽冥界难得美人,到底有多美自己是不大清楚的,但如今自己有多丑慕羲却是极为明白的! 所以面对一众宫娥投来的嘲笑目光,慕羲也是自惭形秽,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自卑之色,所以学习宫规时,也不怎般用心,毕竟学这些规矩无非是如何行礼如何走路如何对众仙说话才叫恭谨! 自己自小在神殿长大,可没这些戒律约束着,平日里跟南阙他们也打闹习惯了,所以哪愿守什么规律! 并且一大把年纪了还被责罚被训斥,慕羲心头的委屈之感更是剧烈,年轻时哪怕再受委屈再受刑法即便被天庭用灭魂鞭抽打,自己也不曾觉得这般受辱过! 所以面对其他小仙娥看自己学宫规像看小丑一样,不时地发出嘲笑之声,慕羲心就一阵一阵地抽痛! 起初这些宫娥对自己年老有些轻视,但后来听说自己是在千云宫当差,一个个地心生妒忌,就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仿佛如此做,就可以逼慕羲主动离开天庭,然后她们就有机会进入千云宫了般! 只可惜不让她们进千云宫的凤族公主,与慕羲又有何干? 每每受到这些宫娥的捉弄,慕羲心中不仅一次又一次地问,既然你做回了天庭最尊贵的神君,那你我就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各自逍遥,互不相干,何苦又来无缘无故招惹我,逼我不得不又来到这天庭,可如今,拖着这副老弱的身子,既不知道青君在何处,重昀在何处,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已有了未婚太子妃的你? 既然终究是无缘,有何苦再牵扯在一起,难道连我老了都不肯放过我曾经逆天而为替你渡情劫么? 难道这就是菩萨曾经说的我的劫?生生面对你却不能言语,还只能任凭你的驱使嘲弄蔑视? 或许我该后悔认识你,唯独不后悔的是有了青君这个孩子,只是青君现在到底在何处,自己原本可以问帝璘的,可是追问的话他势必就知道青君和我的关系,会不会就此连青君都轻视了? 反复学习宫规,不停地学习跪拜端举动作,刚开始还抗得住,到后面慕羲实在撑不下去了,再加上一旁的宫娥故意施仙术让她跌倒,这一跌慕羲竟伤了腰,竟爬不起来! ------------ 189 多个情敌 云姬仙子自然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平时见这些小宫娥作弄慕羲,她也不怎般管,可如今摔伤了慕羲,云姬就不得不过问,毕竟她是千云宫的人,所以云姬仙子派人去千云宫问了话,看是暂且将慕羲送回千云宫养伤还是就留在容仪台治伤! 侍卫见这等小事何须劳动太子过问,直接回禀云姬差来的小仙子说让那老妪就在容仪台治伤,太子日理万机,岂有空还派人照顾一个老妪? 云姬仙子自然只好将慕羲留在容仪台,替她请了药仙坐下的小药童前来替慕羲疗伤,小药童给了几服药让慕羲自己熬着喝,也便走了,毕竟只是个老宫娥,他也不怎般留心! 慕羲只能日日拖着病体熬药喝药,心情更是苦闷,久久不曾落泪的她突然老泪纵横! 正巧被路过的云姬仙子瞧见,云姬仙子看一个老妪伤心落泪,动了恻隐之心,便主动进她所住的小屋子里替她渡了些灵力疗伤,如此慕羲才勉强能站起身走路! 云姬看着老态龙钟的慕羲,淡然问道:“虽说你是凡人成的仙,自然会恋慕这天界的繁华绚烂,可这天界也未必就比凡尘有所不同,你若现在后悔来这天宫,本仙念你修行不易,便同太子殿下替你求个恩典,放你回下界做个散仙,你意下如何!” 慕羲当然千百个愿意,只是她来这天庭是要带走青君和重昀的,如今连这俩孩子人都未曾见着,岂能就此离开,所以谢了云姬仙子好意! 云姬仙子只当他是执迷不悟,摇了摇头便起身离开,走时从袖管中遗落下一幅画,那画像中画着一柄剑! 慕羲不由自主地将此画拾了起来,瞧着画中的剑,心又是微微一抖,“承羲剑!” 画中剑正是慕羲在凡尘时赠给徒弟煜黎的那柄长剑,煜黎为它取名为“承羲”! 云姬仙子一听慕羲念出此剑名字,心头微动,见画在慕羲手中,施了个法,便将画回到自己手中! “你怎识得此剑?” 慕羲不愿暴露自己身份,但还是一再好奇徒弟煜黎的真实身份,“敢问仙子这剑是何人的?” 云姬仙子自然不愿将诸神之事告诉一介小仙,所以只能淡然说道,“宫规中有言,不可私自探听甚至议论天界众神之事,你这是犯规,理应受罚!” “莫非是煜黎上神之物?”慕羲想云姬仙子自然是不会正面回答自己,但自己可以出言试探! 果然云姬仙子面容微微一变,“你一下界小仙怎会知晓煜黎上神?” 听她这么一说,慕羲就能肯定了,此剑果然便是煜黎上神的,那他莫非当真就是自己那煜黎小徒? 毕竟此剑几千年来自己一直随身携带,且也不是什么名贵神剑,并不值得天界人重视,所以只能是煜黎上神就是自己那徒弟,他才会知晓此剑! 念及此,慕羲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心中突然也明白了,徒弟倘若真只是个凡人,以他的能力就算使用血魂冰封之法,他又岂有那本事能封印得住上古之神陌海,除非他就是九重天受众仙敬仰的煜黎上神,如此就算魂魄离开本体,以他的肉身相镇,也是能镇压得住这陌海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是不是记得凡尘所有之事,倘若记得那岂不是便知道我是她师傅,更知晓了我跟帝璘在凡界成了亲还身怀有孕? 慕羲心剧烈跳动着,一时竟完全忘了云姬仙子的存在! “本仙问你话,你何以不答?” 慕羲这才回转神来,扯了个谎说道:“仙子有所不知,我在下界时曾被一妖怪所抓,幸得一位持此剑的公子搭救,他自称名讳煜黎,我深感恩人的救命之恩,就从不敢忘他的英姿样貌,后修成仙后机缘巧合下在洞庭仙山待过一段时日,便常听得那里的仙子们谈及九重天的煜黎上神,我听名字一样,就偷偷看了煜黎上神的画像,果真便是曾经相救我的那个恩人,所以才识得此剑,认得其人!” 听得慕羲这一番说辞,又见她提到煜黎上神两眼放光,心头一亮,惊疑道:“竟有这等机缘巧合之事!”她顿了一顿,“所以你才义无反顾来这九重天,目的就是为了再见神尊一面?你该不会是因他下凡渡劫时救过你一命你就痴恋神尊吧?” “啊?” 慕羲头顶老大一个问号,觉得这云姬仙子的脑回路属实有点奇怪,她怎就从我编造的一番话中听出了爱慕之意? 这属实有些可笑,可仔细琢磨又好像是有那么几分理所当然! “哼,莫说是你这个已是垂暮之年的老妪,就算是这九重天最是尊贵美丽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动心,所以你还是断了这念头,回下界去吧!” 说及此时,她目光突然带着几分哀怨之色! 这目光慕羲实在太熟悉了,心头一抖,贸然问道:“莫非就连仙子这般出尘脱俗的人物煜黎上神都不动心么?” 云姬现在目光微微一闪,慕羲的话仿是触到了她的痛处,“放肆,随意妄议诸神之事是要处以扒舌之刑的,念在你是下界提上来的小仙,本仙暂且留你这舌头,但你属实有些话多,便让你禁言三日,好好思过!” 随后云姬仙子信手一挥,慕羲身前一道灵光闪过,顿时发现自己竟说不出话来了,待要求饶,云姬仙子已大踏步地出了屋子,徒留下呜呜咽咽不能言语的慕羲在屋里懊恼叹气! 她想着,自己如今可当真是惨,嫁的夫君明明是天族太子却决计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收了个忠心的徒弟却是天族尊贵的煜黎上神,可偏生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他凡界的师傅,要不然煜黎上神若是知道曾拜了个几千岁的小女娃为师,恐怕他会杀人灭口? 不然徒然被这三界嘲笑! 更可气的事,这煜黎既然记得凡尘渡劫之事,那他岂不是也记得孟婆姐姐?在凡尘时让孟婆姐姐对他动了情,他不领情便也罢了,居然在九重天还有这许多恋慕者,除了方才这云姬仙子也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如此多情却置孟婆姐姐于何处? 也不知道误以为他已死的孟婆姐姐如今到底如何? ------------ 190 丢脸至极 慕羲心境久久不能平复,看着窗外的九天银河,好不耀眼,可这些与她又有何干呢? 原本第二日还是有宫规课程的,但云姬仙子却改为带领众仙娥游历九重天各宫殿府邸,毕竟在天庭当差,不熟悉各殿方位导致走错了可能会被重重处罚,所以此节必不可少! 有些宫殿是众神之所,不可陡然登门拜访,只能远远地观瞻一番,游历了一圈,自然也就到了凌虚殿,慕羲扒在云头往下看,好巧不巧却正见到彤翎郡主跟帝璘在一起,那彤翎送了仙果过来,想来是想讨好太子帝璘,毕竟看那仙果还发着金光,肯定是了不得的物事! 帝璘并没有拒绝,那彤翎自然心甚得意,乘胜追击地居然要为殿下抚琴,果然帝璘在一旁边批阅着公文边听着彤翎悦耳的琴音,好个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慕羲觉得自己果真是那个局外人,不由得双眼又有些朦胧! 人群中不乏有宫娥羡慕之声,偏生就一个眼尖的瞧见慕羲红了眼,便痴痴笑了起来,“你们看她,都这岁数了,看着人家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如此恩爱,竟也羡慕得落泪了!难不成就你这年岁也想找个郎君?可惜凡人成仙者需断情绝爱,若不然这天庭还是有许多看守果园的老奴仙可以跟你婚配的!” 慕羲原本觉得自己这把岁数了不会再轻易动怒,但是这小仙娥却拿这番话来打趣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被施了仙术说不出话,就只能抡起手便给了身旁那仙子一耳光! 这仙娥虽只是个小仙,可也是河神之女,虽不怎般尊贵,但也颇有家世,所以如何能忍得慕羲这一巴掌,“你竟敢打我,活得不耐烦了么?”她手朝慕羲一推,慕羲脚下没站稳,便从云头跌落下去,这好巧不巧,正好跌在了凌虚殿千云宫的园子里头,帝璘的身前! 面对这个从天而降的老妪,帝璘也是突然凝住了眉头,而慕羲趴在地上头深深埋着,实不愿看帝璘一眼,因为这等糟糕的模样,慕羲觉得自己还真不如找个地缝钻进去,也省得丢人现眼! “这哪里来的愚奴,活得不耐烦了么,竟也敢擅自闯入此地!”彤翎本跟帝璘相处得十分愉悦,却冷不防地被这个从天而降的东西打断,心中怎不着恼! 从云头上跌落下来,慕羲只觉得身子都要散架了,她艰难地从地上撑了起来,一脸窘迫,面对正在跟彤翎郡主风花雪月的帝璘,心头更是一阵怨气,可她偏生被云姬仙子施了法,不能言语,只能闷声看着这二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自己! 帝璘全没想到自云头跌落的居然是自己宫中的那老妪,心头好没来气,“你不在容仪台好生学习天庭规矩,怎敢擅自闯入本君内院?” 正训斥着时,云姬仙子连忙降了云头,慌慌张张地跪下朝帝璘请罪道:“是下仙失了礼数,本带众宫娥游览天宫好将来能辨方位,却不想她不慎从云头摔落下来,惊扰了殿下和郡主,实乃下仙之过,请殿下责罚!” “就算是凡人成的仙,仙根不稳,却也不至于连个云头都踩不稳,若不是故意为之便定是有何缘由?” 慕羲无法言语便无法辩解,也不屑于跑到他面前来诉委屈,难不成让自己这老太婆说自己被一个小宫娥欺负推下来的么? 岂不是更让他瞧不起,自己人虽老了,可志气不老,岂能做那嚼舌根的长舌妇一般,没半点气度! 云姬仙子自然知道太子殿下灵气超然,自然就懂得卜灵之术,方才的事只要他推算一下便知事情原委经过,所以不敢扯谎,惶恐道:“是下仙疏于管束,才让她等全没规矩,下仙定会好生责罚!” “罢了!” 帝璘正不愿跟彤翎独处一处,总觉与她一起心头便不自在,但又感念她下凡相助自己渡劫的恩情,所以才不能拂了她的颜面,如今正好借此机会脱身,“既然你是凡人成的仙,想来让云姬仙子教导实乃学不会这天宫规矩,算你福缘厚泽,本君带你去为师处亲自聆听教诲,如此你定记得深刻些!” 慕羲想,帝璘的师傅不就是煜黎么?他让我到煜黎那里聆听宫规戒律,岂不正合我意,我正想探一探这上神煜黎究竟是不是自己那凡人徒弟煜黎,所以哪怕摔得闪了腰,也颤巍巍地站起来作势便要跟去! 只可惜太心急了些,起得猛了,腰一痛又直愣愣地趴在地上! 彤翎全没想到自己提上来的老妪这般没用,不好好做自己的耳目便也罢了,居然总是惹是生非,一点都不安分,心头自然十分不悦,但转念又想,就属她这等蠢笨太子殿下方不会怀疑她是自己安插进千云宫的,所以笨就笨点吧,只要别被赶出去就行! “殿下,我看这老妪受伤不轻,不如让她先行在您宫中养伤,待伤好后再去煜黎神尊处聆听教诲可好?如此也显得我们天界是真心诚意地宽待并善待凡人成仙者的,也免得被下界诸仙说我等欺凌老弱凡仙,失了威严!” 有彤翎这一说,帝璘自然不愿驳了她的颜面,也就让云姬仙子暂且将慕羲留下,待伤好后自己会亲自送她去师傅处! 慕羲得了所谓的恩典,便又回到自己的小屋中将养休息,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慕羲想着这凡人伤了腰恐会落下个终生残疾,自己虽是神仙,可腰若不好好治,恐怕以后只能佝偻着走路了,倘若如此那还真不如一抷黄土把自己埋了算了,活着也是要有尊严地活着的! 本以为那帝璘会让自己在小屋中自生自灭,却没想到居然好心到派来了药仙来为她诊治! 那药仙在自己腰部推拿了几下,又给了几粒药丸就走了! 虽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可却着实有效,没过几天慕羲这腰也就全然好了! 可自己着实也不愿再回去学规矩,就索性一直装着腰伤未愈,起初帝璘倒也没怎般怀疑,毕竟自己既要处理这三界诸多公文要事,又要时时操练天兵天将,并没什么闲心想得起宫中的老妪来,但时日一久,侍卫自然是要提点几句,帝璘自然也就想起来了! ------------ 191 心有所念 见慕羲还是扶着腰一步一缓地走着,一眼就看出她是在作伪了,直截了当地说道:“不肯回容仪台学规矩也罢,本君也非蛮横刻薄之人,这洒扫一事于你属实有些为难,自今日起你就负责后厨茶点仙果,还有你不是说你以前是种花种树的么,这后院荒芜许久也无人打理,也一并交由你负责吧!” 慕羲一听不用回容仪台,自然喜上眉梢,毕竟她可不想每日里听这些个小仙子说三道四暗讽阴笑的! 慕羲原本就喜欢烧火做饭,想当初在神殿时便常做饭给帝尊吃,哪怕帝尊鲜少食用,她也孜孜不倦地坚持着,如今也算是回到老本行,只是如今换做给帝璘做饭,慕羲心头是既欢喜又有几分幽怨! 毕竟她与他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慕羲最擅长煮粥,如今正好是梨花盛开之际,她在云宫上扒拉了几株梨花,做了清香可口的梨花粥! 再配上司膳仙子送过来的仙果,慕羲便一并给帝璘端了过去! 帝璘作为上神,早已辟了五谷,平日里就算用食,也只吃些可助长修为的仙露仙果,何曾喝过用五谷熬的粥? 他本愿推拒让慕羲撤走,但看到碗中放着梨花瓣,心头突然微微一动,“你这是用的梨花熬的粥!” “老身看那梨花开得好,便折来熬了粥,殿下若不喜欢老身自此后不再熬制便是!” 慕羲虽然怨愤帝璘,但却心底里依然期盼着有朝一日能跟帝璘像平常夫妻一般一起用早膳,一起品人间美味,可终究这只是自己的一场幻梦而已! 她正准备将粥端走,却被帝璘伸手拦住。 帝璘拿起调羹轻尝了一口,这一尝,熟悉的味道涌了上来,“这味道...”他犹记得几千年前也曾喝过这味道的粥,而那做粥的人,正是倾慕自己而不得的神殿小丫头慕羲! 他忍不住回首看了眼一直插在门窗口的那株已经枯萎的梨花,心头更是微微一荡,当初她巴巴地从神殿偷偷闯入天庭,就是为了给我送这株她精心种出的梨花,如今上千年过去了,她是不是还对自己痴心如故? 当初她对自己说过,要为自己种出一片花海,她每三百年便巴巴地给自己送花来,想来是见我不曾赴她的约,犹然生气了,自己好歹生为太子,岂能失诺于人,总得寻个机会去看看她才是! 慕羲见帝璘面有异色,心头狐疑,“可是老身这粥殿下不合口味?” 帝璘却摇了摇头,将那仙果丢给了慕羲,“这仙果便赏赐于你,只是你这粥煮得虽好,却也是东施效颦,比不得原主人的玲珑心思,以后不必再煮了!” “原主人?老身不明白,这粥本就是老身熬的,殿下难道还喝过其他人为你熬的粥?” 慕羲想这天宫之人都鲜少食五谷,作为太子的帝璘更不可能吃到这如同凡界一般的食物,他又从何处尝得?难道是那彤翎为了讨好他亲自下厨为他熬粥? 那花里胡哨的凤凰珍惜自己的羽毛得很,又岂会亲自靠近灶头这等乌烟瘴气的地方,就为了讨帝璘欢心,想当初在凡界时,让她在帝璘面前做个乖顺模样都向来不肯,如今恢复公主身份,骄傲如斯的她又岂会自降身份来做这等粗鄙之事,所以全然可以排除是那彤翎了! 莫非这帝璘除了个未婚妻,居然还跟其他仙子有染?也难怪,自己当初在神殿就听南阙说过,这帝璘每隔三百年就会召见一位百花仙子到他宫中许久,那时天宫的人都在盛传,太子殿下是想从百花仙中选几个中意的做他的侧妃,而他又偏生中意梨花,想来便是那梨花仙子最中他意了! 果然是个处处留情的花心太子,亏自己还巴巴地给他做梨花羹,不曾想在他眼里自己这般做不过是东施效颦,如此践踏自己的心意属实难以原谅,慕羲没好气地道:“老身人老珠黄,手脚粗笨,自然是比不得那些个花容月貌的仙子为殿下做的羹汤,既然殿下不喜欢,老身以后不再做便是!” 帝璘还没来得及解释,慕羲就端回了梨花羹,瞥眼瞧见窗口那株已经枯萎的梨花,心头更是恼怒,心想他果然中意那梨花仙子得很,居然连这花枯萎了都舍不得扔,也不知这梨花仙子生得是有多美竟让他这般迷恋,此刻倒突然觉得那彤翎可怜得紧,连自己未婚夫君移情别恋都不自知,属实有些蠢笨! 看着慕羲佝偻的背影渐行渐远,帝璘心头好没来气,想着这老妪倒是好大的脾气,看来送她去容仪台学规矩是全然白学了,只是实在不明白这老妪到底在气什么? 也罢,年岁大了,想来脾气本身就不好,待过些时日还是送她回下界的好。 慕羲此番倒没心思理会帝璘,一心想着青君和重昀到底去了何处,她好不容易跟侍卫套了近乎问到了青君下落,只说从下界提上来的凡仙都安排去任天兵去了,以期他们能建功立业守护三界苍生,有功者尚可得到提拔封予仙职,实是对凡仙最大的恩泽! 慕羲心里却不是滋味,守护苍生固然是作为神仙的本职,可青君还是个孩子,在军中怎吃得这般苦? 再加上如今统领天兵天将的正是帝璘,听说帝璘统兵极为严苛,但凡有一点错就军规处置,重昀尚且还好,性子沉稳,可青君却十分淘气调皮,倘若在军中惹祸犯错岂不被帝璘责罚? 虽然帝璘不知青君是他的孩子,但终究二人是父子,倘若因此让二人生了嫌隙该如何是好? 慕羲身为母亲,自然会为孩子多思虑些,总是寻找机会想见一见青君,只是天规森严,天兵天将又居于南天门外,自己想去瞧上一眼也是不得机会! 好在未过多久,帝璘为犒劳天军成功破败造反谋逆的鲛人一族,便让仙娥们去桃园中采摘仙果送来军中赏赐给有功之士! 慕羲求着帝璘让她也前去,只说自己来自下界,还从未见过天兵天将的神威风采,想见识见识! ------------ 192 心如止水 帝璘觉得是该让她这个下界来的目光短浅的凡仙见识下天军的威凛,便同意让她跟众仙娥一同前去! 慕羲一众携了果篮前往军中,将仙果交给军中负责膳食的伙头兵,便被命令离开军中! 众位仙娥送完仙果后,也没其他事做,都商量着还从未见过太子殿下,想趁此机会偷偷看下殿下到底是怎般风采,所以几人绕到了天宫训军场的城墙之上,一个个都偷瞄着看在场中御剑教习的太子殿下! 因为不敢施展法术停在云头看,怕被士兵们瞧见会受罚,所以一个个都扒着墙头,拼命地伸着脑袋看着场上神威卓然的太子殿下,不时地还偷笑着议论几句,脸上全都洋溢着倾慕之色,恨不得帝璘能回头看她们一眼,从此一眼万年了! 慕羲一门心思想见青君,可方才送完仙果却并没瞧见这俩孩子身影,想着既然帝璘在场中教习,那说不定他们二人也在,所以也跟着扒着墙头往场内看去,想从那乌压压一团的天兵天将中能看到青君身影! 身旁的仙娥见慕羲这大把年纪了居然也思春般地来偷看殿下,不住讥讽起来,“你们瞧这老太婆,居然也跑来偷看太子殿下,真是不知羞!”另一个小仙娥附和道:“别这么说,听说她是凡人修成的仙,若论年岁人家可比我们年轻娇嫩得多呢?指不定她还该称呼我们一声老神仙呢!” 众仙娥一听全都吃吃地笑了起来,一个仙娥故意走近慕羲身后,“看你这腿脚不便的,要不要我帮你一把!”还未等慕羲反应过来,那仙娥便使力推了慕羲一把,慕羲身子立刻往前倾,一时没稳住,又巴巴地从城墙上直直地摔了下去! 正好又摔在了帝璘的身后! 慕羲觉得自己还真不如掉进一个坑里,然后自己把自己给埋了! 帝璘回首一看,见又是自己宫中那老妪时,便下意识地抬头朝宫墙上看去,那些个仙娥知道闯了祸,一个个吓得赶紧都溜走了! 负责掌管天兵天将的副统领乃天君外甥卿彦,自小与帝璘颇为亲近,见此情状,调侃道:“早就听说常有漂亮的宫娥小仙喜窥伺殿下练功教习,盼望着殿下回头看她们一眼能得蒙恩宠,却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这般年岁大的,看来殿下实在误人不浅啊,想这小仙定是年轻时就对殿下心仪,一直痴心守候到白发苍苍都依然痴心不改,如此痴情殿下岂能枉顾小仙的一片痴心?不如娶回去当个妃嫔也是好的!” 帝璘看着瘫倒在炼武场上又起不来身的慕羲,觉得无语又无奈,也不知这老妪前世跟自己有什么恩仇,自打她出现在千云宫后,就再没安宁过! 他想直接命场中天兵将慕羲抬出去,免得被一众天兵天将笑话,可慕羲心头却更是恼怒羞愤,想着自己曾经在神殿修行时,虽然也只是个伺候在帝尊身边的烧火做饭种花种树的丫头,可在神殿,帝尊对自己虽面上冰冷实际是爱护有加,就算南阙那家伙嘴碎,总喜欢出言挤兑,但自己心里清楚,南阙对自己也是爱护得很,紧要关头,也总是会担心自己维护自己,岂会像如今在这天宫之中,居然可以被任何一个小仙娥拿捏欺辱! 慕羲痛定思痛,觉得既然见不到重昀和青君,那留在这天宫就不是一两日的事,在天宫之中,除了权势之外,一切都是靠灵力修为说话,自己总是被欺辱,无非便是因为如今灵力不如人,所以需得认真修炼才是! 自己虽然修得了个仙身,但毕竟是凡人成的仙,如今这百年都不到的修为在这天宫之中可说是不值一提,所以绝不可再惫懒懈怠! 可偏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半日,整个天宫的人都知道了,有个凡人成仙的老妪竟也倾慕太子殿下的风采,为了一睹他的校场风姿,竟巴巴地从城墙上翻了下去,真是贻笑大方,不自量力! 慕羲心头更是又气又觉可笑,就算他帝璘是天鹅肉,那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癞蛤蟆也早就将他吃过了,何由得这些个小仙娥在这里嘲笑说道! 可这谣言多了,多少会飘进帝璘的耳朵,再加上帝璘见慕羲瞧他的眼神,时而爱怜,时而不舍,时而痴迷,时而恼怨,时而愤恨,这确实像极了爱而不得的神色! 思虑再三,还是找了个机会对慕羲颇为严肃地说道:“虽说本君不信他等戏说之言,但倘若你果真曾经在何处不经意间见过本君,从而对本君心意有之,不妨收了这等心思,本君对情爱一事全不在意,对你自然也无兴趣,谅你这大把年岁,本君也不怪责,但从此往后,勿要靠近本君百步之内!” 慕羲听得这番话,惊得手中正准备端给帝璘的汤都倾洒了出来,溅了帝璘一身! 帝璘眉头微皱,又强忍住心头怒气,捏了个去尘决,将这一身污秽去处干净,随后取过茶盏,轻抿一口茶,“本君先前已说过,不必再为本君准备这些凡人才会用的膳食,本君知晓女人想取悦男子总是喜欢用吃的来暖他的胃,以为如此做就能握住男子的心,实是有些荒谬!” 慕羲原本并不想给帝璘准备膳食的,但想着前些日子确实误闯入了练武场,倘若他怪责下来将自己驱逐出天庭,那自己还怎么找青君还有重昀! 只是全没料到他竟会说出这等话来! 就算自己心里确实有他,可至少此刻没有,当日扒墙头更不是为了他,既然不是就一定要据理力争,岂能让对方小看了去! “太子殿下可当真是会说笑,老身活了这大半辈子,早就看开了情爱一事,又怎会对你心存半分爱慕之意?也不防告诉太子殿下,想当初我年轻的时候在凡界时,曾经一国太子只见了老身一眼,就对老身痴迷得紧,那个时候老身还化做的是个男儿身,他尚且对我情根深种,更不用说我变回女儿身了?也就是如今人老珠黄油尽灯枯了,殿下见不到老身往日的风华绝代,才这般低贱于我?不过殿下放心,老身一颗心早给了其他人,那人虽只是个凡人,可对老身却能以性命相护,所以,断然不会对尊贵的殿下心存半分心思,也请莫拿老身说笑!” ------------ 193 重见煜黎 “想来那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太子也只是个色吝智昏,庸俗蠢笨之辈,不然一国太子,当以天下先,又岂会被一个女人迷得连命都不要!” 慕羲听着帝璘骂着他自己,不气反而心头高兴得很,“是啊,要不太子殿下替老身再多骂他几句?” 帝璘眉头一挑,抬头看向慕羲,心想这老妪果然是被那凡界男子抛弃了,所以到如今都这般憎恨,“你可知一个凡界之人若被神仙出言责骂,哪怕他投胎转世,都会被厄运缠身,如此,你竟也舍得?” 慕羲却是一笑,看着帝璘,心想你自己骂自己几句,哪个神仙敢给你加诸厄运,怕是活的不耐烦了吧,所以毫无怜惜不舍之意,“男人而已,更何况还是个有了新欢就将老身忘记得干干净净的男人,岂有不舍?” 帝璘冷冷地看着慕羲,觉得果然这世上唯有女人最是记仇,如今都这把年岁了还修成了仙,居然都放不下对曾深爱过的人的恨,属实有些可怕也可悲! “既是成了仙,便需得放下怨仇,不然,与修行无益,看你这年岁修行都还这般羸弱,便是怨念太重之故!” 慕羲却是凄苦一笑,想着你可曾知,对你,怨是有的,可又何曾恨过你,哪怕如今你把我忘得干净,还即将迎娶彤翎,我又何曾怪过你,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殿下教诲得是,我自会谨记!”慕羲不想跟帝璘再议论,便要退下,却被帝璘唤住! “对了,明日吾师要来千云宫,你准备些仙果琼浆好生款待,勿要有任何差池!” 慕羲心念一动,心想帝璘的师傅不就是煜黎上神么?自己正想着找机会去会一会这煜黎上神,看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傻徒弟,却没想到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正好有些疑问,就顺势问道:“听言煜黎上神曾下凡渡劫,殿下可知上神在凡界何处渡劫?” “云姬仙子难道没教导你不可妄自打听诸神之事么?”帝璘已经有些气恼,心想她一个宫人,未免话太多了些! “非也,只是老身在凡界时曾有缘遇到一位跟上神长得一模一样之人,想着是否就有那般好的仙缘正好便是煜黎上神,倘若是得上神恩德总得回报方是!” 帝璘又是诧异而又颇为玩味地看着慕羲,想着这老妪倒真是谎话连篇,前说一国太子对他痴迷得紧,后又说跟自己恩师有一段凡缘,并且看他提起恩师的眼神,都带着光芒,莫非竟还对恩师心存妄念? 这老妪年岁虽老,心倒是挺开放得嘛! “多虑了,这天下间长得像尊师的不计其数,不必将你凡尘所遇之人跟为师牵扯上关系,等你在天宫待得久了,你会发现你凡尘遇见的诸多人都能在天宫诸仙中找到影子!女娲造人时本就是以诸仙为貌,所以长得像并没什么稀奇!” 慕羲知道帝璘所说在理,但那柄承羲剑又岂会出现在天宫?当真便只是个巧合么?不管怎样,明日总要亲自会会煜黎上神! 不管煜黎上神是不是自己的徒弟,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慕羲都想好好待他一次! 曾经在凡界时,虽收他为徒,可自己这个做师傅的除了传授他一点功法外,又为他做过什么呢? 反而是徒弟三番四次拼了命地相护自己,到最后,为了护自己安好,为救这天下苍生,他牺牲自己,才换来如今这天下大安还有我自己的命。 所以,相对徒弟,又有什么资格抱怨自己已是银发苍苍,面容枯老,活着不已是最大的恩赐了么? 所以,慕羲决定要好生报答煜黎,哪怕他并不是自己的凡界徒弟,但几千年前自己被火凤围攻时,煜黎上神也曾出手相救,这份恩情也还从未报答,所以如今正好借此机会! 只是如今他是上神,地位尊崇,而自己只是个烧火老妇,又能如何报答呢? 也只有做一桌好吃的供他品尝,如此才算全了自己报恩的心意! 等第二日煜黎上神和帝璘两人论道结束后,两人又一起品茗下棋,以此磨炼帝璘心志! “听说你让那两个凡仙下凡捉拿白虎去了,就算要磨炼他二人心志,也不该如此莽撞!” “师傅放心,我试过他二人的修为,虽然年少,但修为却十分精纯,不比天界诸仙逊色,所以才命他们前去,倘若能立下此功,我便会奏请父君,封他们仙位,自此在天界中有了身份尊位,自也不敢有人再敢贸然低视凡仙!” 帝璘虽然不是凡人成仙,但他却是父君和母后双双下凡渡劫时所生的,所以也算是跟人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听得师傅提出让凡人也可修道成仙时,帝璘是第一个赞同的,也是他和煜黎上神一起,说服父君,开天辟地地终于同意凡人亦可通过修行得道成仙! 但天君始终担心凡人成仙后还是斩断不了尘缘,更会使得天界灵气混浊,所以命凡人成仙者一率断情缘,永世不可成亲生子,更不可与诸神相恋,以免坏了尊贵的诸神血统! 煜黎上神不得已只得将此条禁令加入,才算没有惹起诸神众怒! “你思虑自然是没错,但还是不要操之过急,毕竟这俩孩子出自蜀山,也算难得的修炼之才!若丧命于白虎之口属实可惜!”煜黎上神敦敦告诫,深怕帝璘会因为急于求成而误伤了他人性命! “师傅教诲得是,弟子每日都有通过乾坤镜查看二人在凡界动向,倘若果真有何事,本君会亲自下凡相助他们!”帝璘又岂不关心那俩凡仙生死,只是既要磨炼这二人,刀剑不出锋又怎行? “如此为师便也放心了!” “师傅渡劫成功回身天界后,听说师祖曾托梦于师傅,让你照拂凡界蜀山门派,并让你出面让凡人修仙能得天界认同,是否意味着师祖还存活于这世间?”帝璘知道渡劫者飞升天界后,不会再拥有凡尘记忆,师傅也不例外,所以师傅又怎会知晓凡界多了个修仙门派,自然心有所疑,之前师傅回天界后修为大损,甚至伤了元神,一直在闭关疗伤,如今才终于出关回到天界,帝璘才得机会相问缘故! ------------ 194 心有醋意 “为师下凡前,得帝尊所托,说你师祖魂魄可能入了人道轮回,所以她缺失的那几缕魂魄才一直不曾归位,再加上下凡渡劫前师傅曾托梦于我,说与我还有一段未了的师傅缘分,入凡便可了却,所以为师下凡渡劫,但回天界后,本一直去求见帝尊,可帝尊却总是闭门不见,也不知到底是何缘故?为师猜想,或许是帝尊已知晓了你师祖魂魄的下落,可又无法带回,心中郁郁,才不肯相见,等再过些时日,你随同为师再一起去拜见帝尊,毕竟你能顺利度过上神之劫,全靠帝尊指点!” 煜黎所提梦中相见一事,原本也只是慕羲在凡尘小憩时,不慎入梦,梦中却见到了徒弟,她顿时泪流满面责怪道:“你可知你发下了以凡人之身修成仙道的宏愿?你说你不仅要做开天辟地凡人成仙的第一人,也要在凡界建立修仙门派,让与你有着同样志向的人有个修行之所,你可还记得你亲自为它取名为蜀山,如今蜀山弟子已逾百人,可你又在何处?你说你要让凡人也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皆被捏在鬼神生死薄中,随意改写,你发下这么多志愿没有完成,自己却去了?你可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我?对得起曾深爱过你的人?” 或许慕羲太过伤心,竟从梦中哭醒,醒来后,想着只是一方梦而已,更是感怀伤心,还特地去了趟封印着鲛鱼陌海的冰川,可以白茫茫一片雪地,却又到哪里去寻煜黎身影! 只是慕羲没想到,她不是自己做了一个梦,而是不小心入了煜黎上神的梦,或许也是煜黎渡劫成功后回到天界,元气受损严重,所以才梦境大开,让慕羲不慎踏入了他的梦中! 醒后他觉得这是师傅给自己的指点,所以特意下了凡界,去了梦中师傅所提的蜀山,果真便如师傅所言,就这渡劫的区区二十多日,凡界多了个门派,只可惜,当去到蜀山时,只见到曾经在凡界收的弟子卫道,而询问师傅下落,卫道谨遵了师祖的教诲,不可对任何人言她的下落,若有人问起,就说已死了! 因为慕羲想着,自己从轮回台跳下后,还会来凡界找寻自己的要么是帝尊,要么就是凤族之人,帝尊若是知晓了如今自己变成这般苍老的模样,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时,恐怕不会再容忍自己留在神殿,更何况自己也不愿如今这面容去见他,不如让他知道我已死了,岂不更好! 而若是凤族来寻,那定然是受了凤王的命令,凤王窥伺了他女儿在凡界渡劫的一切,所以倘若被他找到,以如今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不如就说自己身故,也得个清净! 所以煜黎上神便以为落入凡尘的师傅又再一次身死,心中忧痛,本想找帝尊商议师傅之事,看师傅是否还有何生机,但帝尊却突然闭关不出,不见任何人,莫非他也堪出了师傅命劫未渡,所以心中悲愤,不愿再见任何人? “你拜我为师已有两万年,但你却还从未见过你师祖尊颜,待料理完白虎作乱一事,你随我去一趟幽冥神殿,有些事或许也是时候该告知于你!” 三界都只知羲樂上神早已身归混沌,可没人知道羲樂上神其实尚存几缕残魂,被帝尊放置于无极渊的洞窟之中,用水晶棺封着她的肉身,便是等着有朝一日她那消散的魂魄能重新归位,复活归来! 只是煜黎不知,帝璘早已见过那棺中之人,只是一直不知那绝美的仙子便是自己的师祖罢了! “弟子谨遵师命!”帝璘虽瞻仰师祖风采,但说来也奇怪,天宫中竟无一张师祖的画像,所以,他一直不曾见过师祖到底是何等样人,如今听师傅说要去拜祭师祖,多少有些激动! 棋局结束后,两人就前往“月华庭”用膳,慕羲等这一刻早已好久了,她候在庭外瞅着煜黎上神,果然远看跟徒弟一般无二,只是神态上更有威仪! 她提了两个八层食盒,本身就人老蹒跚,再提这般重的食盒,就更是走路吃力! 帝璘见她居然准备这般多,又是眉头一皱,心想自己明明交代了只需准备些仙果仙酿即可,这两提这般重也不知又擅作主张地准备了什么? 看来这老妪对自己的倾慕之心依然不减,还是变着法地想借美食讨好于我,实在是越来越逾矩! 但心里这般不悦,却还是不忍心她一个老妇提着这般重的食盒,所以捏了个决,一团青云飘入食盒盒底,往上托着,瞬时慕羲就感觉这食盒轻了许多! 慕羲何等聪明,自然知道是有人相助,帝璘身来尊贵傲娇,又总是不屑于我这个老太婆,又岂会纡尊降贵地帮自己,那只有煜黎上神了,不由得更是打心眼地觉得他就是自己那凡间徒弟,心中亲切感又多了几分! 所谓尊者为上,慕羲先走到煜黎上神玉案前,揭开左手边的食盒,一道一道地将菜肴仙果摆在玉案上,足足摆了八碟! 帝璘想那右手食盒想来便是自己的了,却看她又给自己准备了些什么好吃的! 但慕羲却并未挪步到帝璘玉案前就直接揭开了食盒,又一层又一层地将菜肴放至煜黎玉案之上,整整将玉案放得不剩一片空角之地才作罢! “听闻煜黎上神方从下界渡劫而归,身体犹需调养,这些菜肴都是老身从司药仙子还有司膳仙子处讨要到的可以滋补灵力的仙草烹饪而成,上神请用!” 煜黎自然不知是慕羲的一片心意,以为是徒弟的悉心安排,不由得有些责问道:“为师虽是从凡界渡劫回来,也不曾迷恋凡界食物,不必为我准备这许多吃食,再说这些仙药仙草,本就生长不易,何必如此浪费!” 帝璘也是尴尬一笑,也不敢在师傅面前直言,是这老妪自己擅作主张,不然师傅定会认为是自己御下不严,所以顺其话头接道:“只愿师傅能早日恢复元气,徒儿才算放心!” 慕羲摆好煜黎上神菜肴后,这才提着即将空了的食盒,走到帝璘玉案前,端端地却真的只从食盒中取出一盘仙果,一杯琼酿,再无其他,与师傅的比起来,实在是寒酸至极! 帝璘心里不由得苦笑道,这老妪定是因为上次说教了她一番,才故意如此,以此来表明她心中的不满和愤懑,真是可笑之极! 但好像又全然不对,看她眼神,总是目光不转地痴痴地盯着师傅,盯着盯着,双眼居然红润还有泪光?莫非她当真将自己师傅当做她口中的那个救命恩人,如今见到救命恩人恨不得以身相许? 真是荒唐! ------------ 195 一言心伤 帝璘也不知自己为何心头有气,想来这天宫不知道多少仙娥倾慕自己,但因为自己总是冷面相对,时间久了那些倾慕自己的仙娥又欢喜上别的神仙,自己从来都是高兴得很的,可如今为何会为个喜新厌旧移情别恋的老妪而动肝火?实在是匪夷所思,不明就里! 可能只是因为她不过只是个容颜枯槁的老妇,却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既觊觎自己又心系师傅,才心生愤懑而已! 慕羲此刻心思全没在帝璘身上,而只想知道煜黎上神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凡界徒弟,他到底又记不记得凡尘之事,贸然相问必然会被太子问责,所以思虑良久,慕羲才突然道,“老身有幸得一花种,却不曾在凡界见过,听闻煜黎上神见多识广,可否让上神观瞻一下,看是何种花?” 帝璘面色瞬时冷了下来,想着她不过自己殿中的一个宫妪,竟这般不知自己的身份,居然贸然去跟师傅搭话,实在是太没规矩了些,颇为愠怒道:“还不退下!” 煜黎抬首看了慕羲一眼,目光却有那么一丝的恍惚,但很快又缓过神来,袖袍一挥,“无妨,正好此间也无事,便当赏花阅景了吧!” 慕羲从虚空中召唤出一个玉瓶,从玉瓶中取出一粒红色的像种子一样的东西,她将那种子放入一杯清水中,瞬间这种子喝饱了水很快舒展开来,花瓣不断张开延伸,最后化为一朵娇艳鲜丽的红色花朵! 却正是开在忘川河畔,由孟婆姐姐每日照料的彼岸花! 这花粒种是孟婆早些年给她的,说她长日里在暗无天日的神殿待着,实在好没生气,又听说当初慕羲费心费力地要种什么梨花,就觉得慕羲太过异想天开,所以给了她这些花种,让她只要落入水中,花自便开,无需她费神去种什么梨花! 只是慕羲觉得这彼岸花虽好,可却是渡魂之花,寓意不好,所以不曾在神殿种下,就一直保留着! 如今在煜黎面前展示出来,就是想试探试探他是否拥有凡尘记忆,倘若有他一定记得孟姐姐的彼岸花! 然而煜黎却面无异色,只是颇为严肃道:“此花只生长在幽冥之境,忘川河畔,离开幽冥之境便会花谢枯萎,你却是如何让此花在这天界盛开的?” “难道上神见到此花不曾想到一个人么?” 慕羲并不在意煜黎所问,只在乎他到底记不记得孟姐姐,倘若记得为何不去寻她? “本尊应该想到谁?” 煜黎反问一句,觉得面前这个老妪问的问题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她看自己的眼神如此灼灼,心头就有几分诧异! 帝璘却心知肚明得很,觉得是这老妪又在发痴,定是当真认为自己师傅是她口中所言的在凡界救过她性命的那人,所以想通过此物想与师傅相认! 看她这副欲哭无泪的神情,显然在凡尘时对跟自己师傅长得相像的那人情根深种,所以才这般执念,但却当真无礼至极! “你下去吧,不要打扰吾师用膳!” 帝璘语气严厉而带有怒气,显然若慕羲再不退下,帝璘便要宫规处置了! 慕羲本还想在问,可帝璘的命令她不敢不从,只能暂且退了下去,但心头难免有些不甘,毕竟这次别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煜黎! 等下次,一定要想个万全的法子,这次,属实有些考虑不周! 慕羲只想着下次该怎么试探煜黎上神,却不曾想没多久帝璘回到宫殿就将都准备就寝入睡的慕羲给唤了起来,只说自己突然想吃夜宵,让她准备! 慕羲想着这帝璘又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平日里给他做这做那都一口不尝,此刻倒是兴致浓得很! 她去厨房做了一道芙蓉汤,帝璘只看了一眼,便说做得太差让她重做! 慕羲只能又去做了一道荷香鱼,帝璘却只说太寡淡,让撤,慕羲只能再去重做! 如此来去蒸腾了六七道菜,帝璘都以看着没食欲为由让慕羲重做,此刻慕羲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故意戏弄她,一时气结,愠怒道:“不知老身做错了何事,殿下却这般消遣于我!” “今日你为本君师傅悉心准备了十几二十道佳肴,而吾师却一口未用,也不曾见你这般着恼过,怎么?为本殿下准备膳食就这般让你不悦么?” 慕羲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为自己给煜黎上神准备了佳肴而只给了他一盘果子在生气,这帝璘没想到居然这般小气,连口吃的都要跟自己的师傅争上一争! “正因为上神乃殿下的师傅,老身才特别上心准备,这样做也是替殿下尽点绵薄之力,殿下怎反而见怪老身?” 慕羲理直气壮地道! “那花又是怎么回事?也是为本殿下尽孝心?” 帝璘有些嘲弄地问道! “那是老身确实不知此花为何物,想请上神帮我看上一看!” “难道不是为了想试探吾师就是你做凡人时所遇到的那个救命恩人么?本君不管你对凡尘那个所谓的跟吾师长得相似的人存着何等心思,但请自重,不要做出越矩之事,更不要对吾师心存任何幻想!” 慕羲听得这一番极具侮辱性的话语,心犹如被一寸一寸地剜割,面前这个人,可是自己曾经的夫君啊,是自己为了他差点送了性命的曾深爱的人啊,是青君的父亲啊! 可为何,竟会说出这般侮辱曾经的妻子的话来,是了,他把一切都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唯独自己,还将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记得越清楚,此刻的心就越疼,疼得简直快无法呼吸了! “所以今日我这番行为,在太子殿下眼中,就只是个拿着花端着美食去取悦上神,如此厚颜无耻的老太婆?是吗?”慕羲声声质问着! “本君只是让你尽早醒悟,不要心有执念,不然你以为本君师傅一直没有心意之人,是因为嫌弃那些个倾慕她的仙子太年轻么?所以你觉得以你这大把年纪师傅就会另眼相待?” 慕羲心一点一点地在沉沦,好似坠入了无极深渊,身子轻飘飘的,失去了着力点。 “所以太子殿下也是喜欢年轻貌美的是不是?”慕羲不知为何,伤心到竟问出这等在她看来再是愚蠢不过的话来! “你说呢?”帝璘觉得不但要断了她对师傅的妄想,也必须断了她对自己的妄想,若不然,她若心存半分异常心思,就算自己不处罚,倘若被旁的执法神知晓,恐怕也难活命。 ------------ 196 究竟是谁 慕羲眼泪瞬间滑落面庞,一身软绵无力,凄苦一笑,“果然如此,确实是我多想了,殿下请放心,自此后,我老太婆定不会对你心存半分妄念,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我不过是个容颜枯槁的凡仙!既然如此,实话告诉太子殿下,老太婆我之所以会自告奋勇地来这天庭,只是因为你从蜀山带走了两个人,这二人与我有故,我来就是带他们走的,您就发个善心,让他二人随我一同离开天庭,如此,便再也不用见到我这个老太婆了!” 帝璘这才想起,侍卫曾向自己禀报过,这老妪虽是从洞庭仙山提上天界的,但她其实是出自蜀山,也是在蜀山修成正果的,那自然是跟这二人有旧。 想着既然是这老妪的故人,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实言相告,“他们二人此刻并不在天庭!” “那在何处?” “下界有一头白虎,有上万年的修为,曾是普罗上仙的坐骑,后普罗上仙随本君征讨鲛人族旧部时不幸仙逝,这白虎自此便失了管束,偷偷下了凡,按时日算来,在下界已有二十多年,这些年间为祸凡界,背负甚多罪孽,所以本君命他二人下界将这白虎捉拿回来!” 慕羲一听,是又担心害怕又愤恨异常,想着青君和重昀二人才多点修为,怎能斗得过那上万年修为的白虎,这不是故意让他们二人去送死么? “这天界如此多神仙,为何偏生命他二人前去?太子殿下这般做,可曾为他们性命担心过?还是说,反正他们不过是凡仙而已,不比天族神仙精贵,就算除妖命陨,于你们天界也没任何损失,是不是?” 慕羲此刻已经全然忘记了帝璘跟自己现今只是君婢关系,而是将他当做青君的父亲,身为父亲怎可让自己的孩子送入虎口?这可是遭天谴的事,虽然他就是天,没人谴得了他,可青君是自己的孩子,怎容让人伤害他分毫! 可慕羲此番的行为,在帝璘眼中看来,就是以下犯上,冒犯君颜,实在是太没规矩,“你可知你是在跟本君说话?” “那又如何?要是因为老身说中了你心中计算,你杀了我又如何?”慕羲对帝璘的怨,对帝璘的伤,对帝璘的愤都达到了顶点,若非不是心头仅存的那一份感激之情,或许早就跟他动手了! “放肆,本君让他二人下界降服白虎自有本君的打算,岂容你对本君任意质揣?” “好,是老妇言语无状,冒犯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心地宽仁,便不要跟我计较,如此说,殿下可否顺心了些?”慕羲语气傲慢却又带有几分伤心,对帝璘再也不似凡界时的心境! 当然,自己也再也不是以前的慕羲了! 帝璘觉得她不过就是个老妇人,可自己为何偏生要对她发这么大的火,也实在有些不理解,他想不管怎样,这老妇人也是少有的凡人成仙者,没规矩也是正常的事,何必跟她较真,所以压低了语气,变得柔和了些,“行了,你下去吧,那两凡仙的事,本君自有考量,你若为他们好,便不要过问!” 慕羲却又是凄苦一笑,面对冷漠想而高傲的帝璘,慕羲的心仿佛痛得久了,便麻木了,反而没了知觉! 从此后,他是他,我是我,心无期望,便无伤害! 既然指望不上他,自己的孩子那就自己亲自去护,哪怕拼上这条老命,又何妨? 可若公然说自己要下凡去救青君他们,太子殿下不但会阻挠,肯定还会将自己关起来作为惩戒,所以只能暗里筹谋! 要偷偷下天庭必然得过南天门,那南天门的守门神将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再加上出入都需要令牌,所以不是那般容易就出去得。 而这出入令牌上有仙纹印记,只认持令人的仙气,他人想触碰者会遭到令牌的反击,不比凡界宫门令牌,所以偷令牌这计划实在不妥! 慕羲左思右虑,突然想起一事,连忙从虚空中取出此物,但见是一根羽毛,通体金红色,闪耀着光芒,十分好看! “还好还好,幸好没弄丢!”慕羲摸着这灿烂的羽毛,心中已有了计较! 这羽毛正是曾经从火凤脖颈处拔的两根羽毛,当年火凤炼化时冲出炉鼎,自己骑在它身上,顺手拔了它两根毛作为纪念,听南阙说这火凤被圈养在天庭‘灵清园’中,这灵清园是天庭中最是清净无垢之处,对清除火凤体内最后的残余魔气最是有用! 而火凤与自身毫发皆会有灵气感应,他若感应到自然会来寻,到时候不就可以借此机会离开天庭了么? 慕羲等夜色深时,便到南天门后,见守卫果然森严,心中一计较,便将火凤之羽抛入空中,念动咒语,顿时凤羽发出火红色耀目光芒,像在召唤自己的主人一般! 果然,身处‘灵清园’的火凤果然感应到了有人在用自己的羽毛召唤自己,它立刻从树头上飞跃而起,撞破结界,朝南天门方向飞去! 南天门守将见火凤突然出现,自然有些心惊,立刻飞入空际阻拦,以免火凤闯出天界下了凡会祸乱世间! 慕羲立刻收了凤羽,轻声嘀咕了一句:“小火凤,对不起,今日便让你助我一助,来日有机会再报答你!” 他趁守将离开之际,便溜出了南天门,堪堪地下了天庭! 南天门神将自然将火凤突然闯出灵清园一事上禀了太子,帝璘连忙赶至南天门,交斗了许久,才驯服了火凤,命人将它放回灵清园,重新布上结界! 但今日之事实在蹊跷,火凤自从上次从炉鼎中出世后,魔气已炼化得所剩无几,性情也温驯了许多,何以今日突然这般乖张异常?还发了狠地冲破结界?像是有何人在召唤它一般? 所谓人的眼睛可以保留最后一刻所见之人,那火凤也不例外,帝璘使用灵力进入了火凤的眼识,想透过它的眼识看看到底是何缘由! 探寻一番后,别的没瞧见,只见到了一个本不该在南天门出现的身影,那就是拿着火凤之羽的自己宫中的那老妪! 帝璘出了火凤的眼识,心头狐疑顿起,心想莫不是这老妪引得火凤闯出灵清园,为的就是调虎离山,她好偷偷溜出天庭? 是了,这老妪定是不听管束,私自下凡去相助那两凡仙了,只是她手中为何会有凤羽,这火凤是何等灵鸟,岂容他人在自己头上拔毛?就算是自己想拔它两根毛,它都会拼死反抗?这老妪又是何等人? 还有上次她给师傅献出的彼岸花,此花只长在幽冥地界,天界和凡界都绝不可能会有,她一个小小凡仙,又岂会去过幽冥地界,得此花种? 这老妪,究竟是何人? ------------ 197 入凡救子 慕羲下了凡界,并没有漫无目的地去寻,而是先回了趟蜀山,问清楚了卫道如今那白虎在何处作乱,毕竟卫道作为一派掌门,对凡世间哪里有妖作祟最是清楚不过! 卫道如今也是须发皆白,虽尚未参悟得道,但与凡人比起来却已是高寿,毕竟如今算来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只是越是年长,看着门下弟子越来越多的飞升成仙,而偏生身为掌门的自己却无法参悟,实在觉得惭愧无用! 听得慕羲要去降服白虎,想着自己此生自从执掌掌门以来,还未曾踏出过山门一步,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缺少历练才无法飞升,所以央求着师祖带他同去! 慕羲想着那白虎神兽何等凶悍,就算是自己都未必降服得了,让卫道随行,恐怕自己根本照拂不过来,可他执意要去,慕羲也不勉强,只好同卫道一同上路! 那白虎栖身之地没想到却正好是曾经复慈真人藏身之所,苍山! 这苍山灵气充沛,又山高险峻,确实是妖怪开山立府的好去处! 这白虎还给自己的洞府取了个名头叫,波月洞,看来还是个颇有品味的虎妖! 因为这苍山背后有一瀑布,仿佛天泉一般,从天而落,十分壮观,而每到夜晚,月映洞府,更显得洞府清幽雅静,若非身处深山,还真是个福地! 慕羲来到离苍山不远的小镇,想探寻青君他们的下落,但却并未见到他们的影踪,心想莫不成他二人已经被那白虎给抓了起来? 她想直捣巢穴未必有用,反而打草惊蛇,先得知晓这白虎为何要下这凡界,又为何会栖身在此才最为重要! 他朝还未搬走避难的百姓打听,那山中之妖到底做过何等恶事,百姓们一听,都怨声载道,原本此地临近大海,众人都是靠捕鱼为生,可自从那妖怪来了后,只要出海捕鱼猎鲛,就总是发生海啸,让鱼民苦不堪言,大家失了生计,也就纷纷搬离此地,只有一些老弱病残无法搬走的,才留在这里! “那可曾出过人命?”慕羲心头狐疑,这白虎明明是山中妖,怎会去操纵海水引起海啸,它应该根本不会控水之术才对,实在有些令人费解! “那是自然,就村头的那老李,大家都劝他不要下海,他偏生要去,偷偷半夜去捕鱼猎鲛,结果就再没回来,还有东村的老孙一家,西村的瘌痢头一家,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估计是葬生大海了!” 慕羲听着这白虎也不像是个胡乱杀生之辈,只是对下海之人才动手,想来毕竟是跟着普罗上仙修行之故,倒也有几分悲悯之心,而他这般做,是不想有人捕鱼猎鲛,毕竟此处连接大海,是鲛鱼栖息之地,所以这里的人们都靠捕鱼猎鲛获取宝贵的珍珠,幸运的要是猎到成人形的鲛人,便圈养他们让这些鲛人没日没夜地纺织鲛绡,这鲛绡不但入水不湿,还轻薄如纱,最是讨王宫贵胄喜欢,毕竟听说只要穿上鲛纱所制作的衣裳,便犹如仙人一般,带着一股子出尘仙气,所以才受到如此追捧! 再加上鲛鱼叛乱被镇压后,一些参与了叛乱的鲛人无处可去,毕竟想回新王部族可又不被接纳,毕竟是加入了陌海的叛乱之军,若接纳势必会被认为同样有祸乱之心,所以这些散落的鲛兵便只能四处躲藏,无安身之所! 就因为是叛乱之众曾扰得人间生灵涂炭,所以人界君王也下了捕杀令,百姓捕杀鲛人,不但无罪还可得赏赐,是以更让这些鲛鱼无容身之处! 而白虎乃天界之神,自来未曾不跟鲛族有个渊源,又怎会因怜惜鲛族而触犯天条,除非是他身边有一个鲛族之人在左右着他! 是了,帝璘曾说过,他们是在灭鲛人时普罗上仙身陨,陨灭后这白虎才私自下了凡间,在此盘踞作恶,那他突然下凡是不是跟鲛人有关? 既然如此,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卫道就有些不明就里,问道:“师祖,我们既然知晓了这白虎的洞府,为何不直接闯进去将它拿下,何要去打听这许多闲事?” 慕羲看着虽然已是须发皆白的卫道,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想着他这也只是白长了岁数,这智商吧跟百年前好似没任何差别,也不知自己那徒儿看中了他哪一点,竟收他为徒! “你我加起来也不过百来年修为,又是这般垂老之态,滕个云架个雾都费劲,如何比得过那上万年修为的白虎,贸然进去,是嫌白虎没吃饱主动去当点心么?” 卫道有些羞愧,连连称是,“那师祖打算如何为?” 慕羲想着必须先确认自己的猜想,才好怎般布局,所以定了计策,便给了村民一些碎银子,让他们相互传播一句话,就说近日见到海里有一头修炼成人身的鲛鱼出没,大家趁夜色风平浪静时悄悄去捕捉,兴许能得个好价钱,大家都能吃上饭了! 消息传出后,慕羲又买了一艘船,在船上用灵气化了几个假人,便趁夜色深时用灵气催动船在海上航行,而她则拉着卫道趴在云头上静看反应! 等到夜半时,果然见海面突然浪潮掀起,汹涌地直接朝船围裹而去,最后拉去大海,沉没而下! 慕羲朝灵气的方向偷偷跟了过去,果然见到云头之上有一个白衣男子正在操纵灵气,待那船只翻倒落入海中时,他才收了灵气转身朝苍山方向飞走了! 卫道想去追,却被慕羲一把拉住,“师祖,我们怎不去追?” “方才他那灵力如此强劲,岂能硬拼,既然已经确定他是为了鲛人而行恶事,那自然得好生谋算一番才能拿下他!” 慕羲下了云头,回了客栈,就安心睡了个觉,丝毫没有大战前的紧张感,反而卫道想到即将跟这白虎交手激动紧张得彻夜未眠! 直到第二日慕羲瞧他顶着个黑眼圈,问他昨夜做什么去了,卫道一直守卫在慕羲门外,听得师祖在屋内睡得极为深沉,反而心有好奇。 “师祖不担心青君和重昀他们二人么?” “未下界前我自然是担心的,不过经过这几日走访,可见这白虎也不是喜好滥杀无辜之辈,更何况青君和重昀都同为仙者,又岂会伤他们性命!想来定是被他捉住了关在洞中,所以我们需得想个法子引他出山洞,然后我再伺机救出他们!” “师祖可想好了法子?” 卫道看师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本紧张不已的心也安然了几分! ------------ 198 深入虎穴 慕羲摸了摸一直放在虚空中的那一粒浑圆透亮的鲛珠,心头感慨万千! 这鲛珠是那复慈真人推自己下轮回台时,落下的两滴泪化成的鲛珠,一粒一直让重昀随身戴着,便是让重昀永生记得是他的前世妻子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而另一粒自己珍藏着,不是贪这鲛珠珍贵,只是做个念想,也时刻提醒自己,世上事变幻莫测,生死也不过是一瞬间,所以珍惜当下,莫心生妄念,更莫想着逆天而为,不然像她复慈真人一样,谋算一生,却也只是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所以,面对帝璘,哪怕心有不甘,也绝不能贪图那本不属于自己的位置,毕竟,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位置! “卫道,你在凡界修行这许久,可研习过我留下的仙阵典籍?典籍中有一阵法,名为‘金光阵’,此阵是十绝阵中其中一阵,用来对付白虎最合适不过!” “弟子这些年,对师祖传下的典籍都认真参悟,不敢懈怠,这金光阵我也是晓得的,只是弟子灵力浅薄,恐守不住此阵!”卫道知道此阵需要仙力极高之人守阵方可有效,可自己还只是个未得道的凡人,如何守得住这仙家大阵! “凭你我之力,当然守不住,最多只能困住白虎仙片刻时辰,但也只需这片刻时间,我便可以抽身去探访他的洞府,看青君和重昀是否就在洞内,还有,那白虎仙身侧到底藏着何人?”慕羲捏着那粒鲛珠,心头也紧了紧,毕竟目前一切都是猜测,究竟这白虎性情如何,却不得而知! 她和卫道来到苍山脚下,将鲛珠投入空中,催动灵力,鲛珠便散发出白色光芒! 鲛人之间心有灵犀,倘若这白虎身边果真藏着一个鲛人,那此人一定能立刻感应到鲛珠的存在,她既然连海中未曾被捕获的鲛人都心存关心,那感应到鲛珠势必认为有同族被捉拿,一定会出来探个究竟! 果不其然,很快,阴风猎猎,身周树木抖动,一个白影从天而降,便直直朝鲛珠的方向奔去! 待那白影靠近阵心,慕羲示意卫道一同启动阵法,顿时九道金光闪现,光形成利刃守住四方五角,将此人困在了阵眼之中! 慕羲此时才有机会看清此人面容,但见他一袭白袍,袍上绣有虎样暗纹,金色宫绦垂首腰间,随光起舞,而他长得倒是颇为俊郎威严,就只是眉心间总有一股煞气,显然,落入阵法之中让他已经有些惊慌,更对慕羲多了几分恨意! 慕羲见阵法已成,嘱咐卫道道:“你守着阵,但一定切记,不可勉强,阵法即将崩塌之时,你速速躲避离开,不可强撑,知道么?” 慕羲只志在救人,并无心收服这白虎,并且自己如今也没那能力收服得了他,所以不愿拿自己和徒孙的性命作为赌注,毕竟这白虎本就是天上仙,是天界之人未看好导致他下凡尘,本该就由天界之人拿住才是! 自己何须逞能呢?本就已经不是能逞能的年岁了,还是惜命要紧! 她返身进了洞窟,往事层层叠上心头,曾经,他与帝璘也拼死入过这洞窟,在这里,两人曾并肩作战对付复慈真人,那时的他,虽依然贵为一国太子,但还是宁肯舍弃自己性命也要护她安好! 而如今呢?却是自己独自一人闯洞府救自己孩子还有复慈真人曾经的夫君,早已是人世变幻,沧海桑田! 慕羲感慨了片刻,才打起精神,此刻不是自己伤春悲秋的时候,虽然自己揣测这白虎并不暴虐凶残,但待在他身侧的那人却不知是怎样的人?自己得小心些才是! 进到洞窟最里处,却发现跟以往已是不同,以前这里就只是个天然的洞窟,里面没做任何修筑建设,更不曾有半点陈设,可如今走过长长的甬道,却发现内里修建得犹如一座地下宫殿一般,内里陈设也十分讲究,往殿后走,还别有天地,居然将山澗的瀑布之水引了过来,修筑了一方汤池,池中烟雾缭绕,白气蒸腾,倒是十分的惬意,慕羲正瞧着时,见有两个侍女提着篮子从里处走了出来,她操起拐杖,便封了这二人的穴位,顿时这俩侍女立刻昏晕了过去! 慕羲这才轻声挪步入内,却听得池中传来一声柔声,“夫君,你回来了么?是不是有人又在残害我族中人?” 慕羲听这声音,清脆悦耳,柔软好听,自己听着都十分受用,更何况是那白虎了,也难怪它堂堂一白虎上仙居然会看上一条鱼! 慕羲虽然灵力不高,但好在曾经在神殿中学了许多幻形术法,虽然如今灵力不高使用幻行术维持不了片刻,但支撑半盏茶功夫也还是可以的! 自己可不想一进来就喊打喊杀的,能用脑子解决的事一定不要损耗自己的灵气! 她捏了个决便化成那白虎模样,然后走到汤池边,柔言回道:“没事,是两个九重天的小仙,故布疑阵,想引我自投罗网,好在我机敏,识破了他们的诡计,脱身回来!” 那鲛人一听,果然立刻变了脸色,“又是天界中人?我们躲到这里居然也能找到么?” 又是?果然这白虎和鲛人已经跟青君他们打过照面了,但究竟是他们拿住了青君他们还是青君他们逃脱了却不可知,还得细细盘问才知道,“我私下下凡与你在一起,天界的人定是不会放过我的,天涯海角,人间地狱,又岂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你可是后悔了?堂堂天界白虎仙,为了我这么个鲛人,屈身躲在这洞窟之中,还被四处追杀,又图的什么?”鲛人突然落泪,泪化为珍珠,落入这汤泉之中,闪烁着晶莹透彻的水光! “我岂会后悔?只是这二人的目的只是来寻前些日那两个小仙,倘若寻不回,恐怕你我再无宁日,所以我思来想去,不如...” ------------ 199 鲛人公主 “那个小孩子夫君想放走可以,但是那个年长的却不能,他身上随身带着鲛珠,我与夫君说过的,我们鲛人一族灵力强弱只从鲛珠便可窥之一二,他所戴的鲛珠可说在我们鲛人族中屈指可数,必是身份贵重或者修为极高者,要么是他杀了我们鲛族中人,要么是他跟我们鲛族颇有渊源,没问清楚前我是断然不会放他走的!” 慕羲手微微一颤,便立刻明了她口中所说之人乃重昀,重昀所佩戴的鲛珠乃他前世妻子的眼泪,虽然到目前为止尚不知道重昀前世到底是何种身份,但兴许他也是鲛人也并未可知! “好,我都依你,不如现在你就再去问下对方来历,倘若他还是不说,我有的是法子让他开口!”慕羲尽量学着这鲛人丈夫的口吻,以免被对方识破,毕竟能用诓骗的方式救出青君他们,可比动武要好得多! “夫君怎般说我便都依你的!” 她从水池中起身,缓缓朝池畔游了过来,随后反身坐到岸畔,举起手便欲要让慕羲抱! 慕羲懵了片刻,低头一看,目光就定在了她那条鱼尾之上,那鱼尾仿佛曾被放在火上烤过一般,呈焦糊状,寸寸皮肉糜烂不堪,也不知她曾遭遇过什么?竟能忍受这等锥心之痛! 虽两人如今是敌对关系,但看到她这般情状,竟生出几分怜悯之心来! 可慕羲这异常的神情却让那鲛人警觉心立起,疏忽又跳回水中,朝慕羲怒道:“你不是我夫君,你到底是谁?” 慕羲这才回过神来,暗想遭了,自己方才一失神盯着她的伤尾看,定是让对方起了疑,“夫人,我...” “我夫君从不会唤我夫人,哪来的妖孽,竟敢冒充我夫君,找死么?”这鲛人立刻一改方才娇弱柔顺神态,召唤出她的灵剑,便朝慕羲攻了过来! 慕羲不得已之下只能应战,她召唤出长剑,便跟对方斗了起来,只是因为这鲛人鱼尾受伤,幻化不了人腿,只能待在水中,所以行动受限,但即便如此,对方也是凶狠异常,慕羲一点都不敢大意! 斗了几十回合,都拾掇不下,鲛人有些气急,她召唤出一柄方天戟,便朝慕羲刺了过来! 这方天戟一看便是仙家之物,想来是那白虎仙的随身兵器,专门留给这鲛人防身用的! 这长戟看着普通,可却厉害得紧,戟锋极强的灵气摄得慕羲有些睁不开眼,她不住连连后退,想躲却又无处可躲! 鲛人擅控水,将池中水激荡而起,朝慕羲掀涌而去,瞬间将慕羲化了原身,一看却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不由得嘲笑起来,“还以为天界的人派了个什么厉害的神仙下来,原来只是个手脚都不灵便的老妇而已,哼,我跟我夫君躲在这凡尘之中,碍了你们什么眼,竟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叨扰我们,若非夫君顾念同是仙界中人,我便来一个杀一个!”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将那两孩子藏在何处?”慕羲见既然现了原身,也就没必要再隐藏自己的来意,只是面对这鲛人,却也有些畏惧! 毕竟自己才百年不到的修为,如何跟这一看就有几千年修为的鲛人相提并论! 更何况他手中还有那方天戟! “果然是为了那两小儿而来,看你修为初浅,绝不是我夫君对手,你们将他诓骗到了何处?” 慕羲知道白虎很快就会挣脱阵法,所以片刻都不能耽搁,也没空跟这鲛人多嘴多舌。 她长剑一抖,便直朝鲛人面门刺了过来,那鲛人将水凝成冰锥,隔空朝慕羲飞刺而来,慕羲只能隔空格挡而下,可鲛人却将这池中水尽数化为冰凌,铺天盖地地朝慕羲汹涌而来! 慕羲见这等架势,也有些惊慌失措,正自慌乱时,却听得暗处传来一个声音:“还不快用火凤灵羽!” 得此提示,慕羲来不及想是谁在提点,立刻从虚空中召唤出火凤灵羽,对空一抛,灵羽发出万丈光芒,瞬间将这些冰凌化去! 那鲛人看来也是有些见识的,居然也识得这灵羽,“你...你一个小仙怎会有火凤灵羽?” 慕羲可没空跟对方解释,一个箭跃便朝对方扑了过去,那鲛人立刻后退几步,竟也没曾慌张,而是捏了个决,突然就从洞顶落下一张金丝网朝慕羲扣了下来! 这网用最好的鲛纱制作而成,坚韧不摧,每处网格上都有尖刺,若扣在人身,必受重创! 想来这白虎也是思虑颇周,深怕自己离开洞府时会有人闯入此地,留下她一人在此会有危险,所以才布下了机关! 若是被此网扣住,自己恐怕再难逃走,更别提救青君还有重昀了! 正不知所措时,一柄长剑凌空刺出,将那鲛网割裂粉碎,随后一道身影疏忽闪过,慕羲便被一个人提着飞出了水池,落在了池岸上,她定稳身形,抬首一看,来者不是帝璘却又是谁? “太...太子殿下!”慕羲实在难以想象,太子殿下怎会突然现身此处,他不是应该在九重天上做他的天族太子,日理万机么? “你夫君触犯天条,已被本君用捆仙锁锁了,你若不想你夫君受罪,最好束手就擒,本君尚且还可免你一死?” 帝璘手持破渊剑,冷然面对鲛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让人望而生畏! “本君?你...是天族太子?” 鲛人全没想到堂堂天族太子会现身此地,而且还是孤身一人,这实在有些让人不可置信! 但面对帝璘,她虽有些害怕,可比起恐惧更多的是愤恨,“来得好啊,便是你带领那些天兵天将灭我鲛族,杀我同胞,也因为你让我只能藏身在这洞中一方水池之中,无法回归大海,今日你既送上门来,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她将方天戟一轮,便朝帝璘刺了过来! 帝璘见对方不但不束手就擒,反而硬要反抗,自然不愿手下留情,持剑便跟对方斗了起来!可几个回合下来,这鲛人又岂能是对手,渐渐就处于下风,不住且战且退,可这一见方池,又能退到何处? ------------ 120 心存慈悲 “别杀她!”慕羲觉得这鲛人并非什么大恶之徒,虽在凡界指使白虎仙兴风作浪,但也不过是为了救她的同族中人,算来也是心怀仁善,跟曾经的那复慈真人全然不同,所以慕羲不想看到她丧命在帝璘剑下! 可帝璘身为太子,从来都没有谁敢命令自己,但听得老妪呼唤,他也不知道怎般回事,居然本能性地收了剑势,飞身回到慕羲身侧,微怒道:“这些年来可还没一人敢对本君发号施令的!” 慕羲尴尬笑了笑,面对还是怒气难消的鲛人,温言道:“你只要带我去见下那两个被你们捉拿住的小仙,我便可求殿下从轻处罚你和白虎仙!不然,你当真要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么?就算你不惧,难道就不为你夫君考虑?” “你们...好,我便知你们天族的人最是心狠手辣,今日我落入你们手中,便没想活命,杀不了你们,是我没有本事,我自己认命,但我夫君是受我蛊惑才会跟我在一起,你们不要惩处他!”见自己报仇无望,鲛人不想连累自己夫君,所以只能罢手求饶! “只要他们俩人安然无恙,太子殿下仁德宽厚,必不会重责!” 慕羲话抢在了帝璘前头,让帝璘有些着恼,想这老妪真是越法没有规矩,何时又轮到他来替自己做决定? 可既然话说出去了,也收不了回来,所以帝璘只能表示认可,“他二人何在?且带本君前去!” 鲛人艰难地游上岸,可因为变化不了双腿,每挪一步就牵动鱼尾上的伤口,痛得她全身都在发颤,连慕羲见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且等一下!” 慕羲从虚空中取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了一粒丹药,欲要让鲛人服下,可鲛人本能性地后退,怒道:“别想拿什么毒药来控制于我!我宁可死也不受你们折辱!” “太子殿下,你替我封住她灵力别让她乱动好么?”慕羲自知没得这鲛人修为高,若是对方奋力抵抗反而让她自己受伤更重! 可是何时又变成这个老妪来出言命令自己了?帝璘心里十分抗拒,可却还是捏了个决,封了鲛人的灵力,瞬时鲛人便再也无法动弹! 帝璘倒是想看看,这老妪到底是想做什么! 慕羲却只是将丹药喂入鲛人口中,鲛人一直认为是对方给她服下毒药好操控于她,所以虽然身子无法再动弹,可目光却充满愤恨愠怒,如那翻涌的海浪,要将慕羲吞没掩埋。 可她吃下那粒丹药后,并不曾觉得难受,反而有一股暖流直朝尾部流淌而去,她朝身下一下,随着一道金光流淌,焦糊成一团的鱼尾竟然奇迹般地开始一点一点恢复如初,犹如新生一般,将那一层死皮慢慢褪下,生出漂亮而润泽的新鱼尾! “这...我的尾,为何会这样?你...你是在为我疗伤?”鲛人觉得天人心狠毒辣,对待叛逆者更是手段残忍,又怎会好心到给她疗伤! “嗯,这么漂亮的尾巴,被烧焦了多可惜,幸好我还存着北貅赠我的有着去腐生新奇效的丹药,想不到如今给用上了!” 北貅?这名字为何这般耳熟?仿是在哪里听过?帝璘眉心动了动,看着慕羲,像看着一件从地底下挖掘出的神秘宝物一般,既好奇又心惊! 她到底是谁?一个凡人成仙者,如何会有这等妙用的仙丹?这鲛人的伤,即便是天庭的药仙医仙同时出马,也未必能治好! 只是帝璘不知的是,北貅之所以会炼这丹药,便是金乌神君有时闹脾气,总是会毫无征兆地朝他们喷一口火,所以身上经常被烧得这一个疤那一个洞,北貅只好花了上千年时间才炼制出可以治好金乌火之伤的丹药来,一炼制出来就给了慕羲两颗,毕竟虽然洛焱不会喷她,但总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时候! 而这鲛人身上的伤,虽不知从何而来,但再厉害的火,也敌不过洛焱的神火,所以这丹药自然能立刻治好她的灼烙之伤! 伤好后,鲛人便可以将鱼尾化为双腿,双腿立于地面,感受着大地的触温,心头激动又欢喜,不由得眼光朦胧,心头翻涌,“不要以为我会感激你们,你们这些天人伤我,那些凡人辱我,不共戴天之仇,是你一颗丹药就抵消得了么?” “你跟天界之间的恩怨我一个小小老妪无法干预,我只是念你虽盘桓在凡界多年,但终究没有伙同白虎仙做下过多恶事,所以才替你疗伤,如今伤好,便请在前引路吧!” 这堵墙内原本是有两道机关,一道机关是打开囚禁重昀他们的门,一道机关的门是通往死门,这死门里有数不清的机关暗器,是白虎仙这些年精心打造的,便是若将来两人遇到强敌,这是最后的御敌之地! 原本鲛人是想打开死门的,可鲛人最是重恩,岂能将救治自己的老妪送入死门,所以打开了囚禁青君他们的那一道门! 她在前引领着,步入一条甬道,就进去到了内室,果见重昀和青君被用捆仙锁锁在墙柱之上! 青君一见到慕羲,就激动地大喊道:“阿姐,你怎的来了?” 慕羲看自己孩子被捆在这柱子上,也不知是否有受什么刑法折磨,连忙抹开他的衣袖衣领查看,见并不曾有伤,才终于放心,一把将青君拥入怀中,责备道:“为何不听阿姐的话,私自离开蜀山,去那天界?阿姐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你难道全忘了?” “阿姐莫怪青弟,是我要去天界的,青弟只是担心我一个人在天界没个依靠,才跟我一同去,要怪便怪我吧!”重昀也没料到阿姐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是跟太子帝璘一起,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稍后我再罚你们,我先带你们离开这里!” 慕羲让帝璘帮忙解了这捆仙锁,可刚一解除,慕羲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转头问着帝璘,“方才殿下说你是也是用捆仙锁暂且困住白虎仙的?” ------------ 121 身中鲛针 经慕羲这么一提点,帝璘也立刻反应过来,果然,只感背后一阵凉意袭来,一柄破云锤便朝帝璘的后心砸了过来,慕羲脸色突变,唤道:“小心!” 忙将帝璘推了开,可那一锤却正好击中慕羲心口,慕羲只觉心头一阵腥甜,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撞飞在地! 青君立刻奔过来扶住慕羲,“阿姐,你怎样了?你别吓我!” 慕羲一口气差点没憋过来,良久才缓了一口气,抬首一瞧,却见重昀和帝璘已跟白虎仙缠斗在了一起,重昀还叮嘱着青君,“好生看护阿姐!” 慕羲艰难地站了起来,面对这位鲛人女子,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劝道:“姑娘,你快让你夫君罢手停战,白虎仙如今的罪名只是私自下凡祸乱人界,只要人界并不曾受其暴虐,也最多受几道雷刑,可若他跟天族太子对抗,若没伤着太子还好,倘若伤着了分毫,他的罪可就大了去了,只有你能劝住他,救与不救全看你了!” 鲛人也是十分为难,一面是自己的灭族仇人,一面是自己的夫君,她难以放下仇恨,也更难舍下夫君,几经踌躇间,最后还是觉得活着的人更重要,“夫君,快停手,不要再打了,求你了?”眼泪簌簌而下,想到仇人在前却不能报,心头的伤痛不下刀割剑剜! 鲛人只想自己手刃仇人,如此就算被抽骨拔鳞灰飞烟灭也无所畏惧,可独独不想夫君受自己连累,毕竟他已经在凡界护了自己二十多年,岂能再让他为了自己背负上弑君的罪名! “凝儿,你莫害怕,我纵是死也绝不会让他们将你带走受刑,你也莫听他们的诓骗之言,天族刑法,何曾让哪个被他们定罪的神仙活着走出过?有我在这里挡着,你顺着那条密道逃走,以后你好生照顾自己!” 白虎所言,也并不假,但凡犯错的神仙,所受的刑法都是极重的,就算侥幸活着,那也是生不如死,比如当年卷帘大将就只是打碎个琉璃盏,就被罚下凡界受飞剑穿胸之刑,更何况如今白虎仙私自下凡祸乱人界,更是跟谋逆的鲛人余党两厢情好,就更是触了天庭的逆鳞,按道理,岂能活命! 所以他拼死护着那个叫凝儿的鲛人,将帝璘和重昀阻挡在室内,不得出,就是想为鲛人赢得一丝逃命的生机。 本见慕羲为自己疗伤治尾,鲛人本有些相信慕羲,可听夫君这般说,她又觉得夫君所言未必有差,毕竟他就曾在天界,自然知道天人的手段,又岂会真对自己这个谋逆后人心慈手软,可是想听夫君的话逃走,却不忍夫君独自一人被拿上天庭问罪,是以她死活不愿走,思来想去,与其独自苟活,不如同生共死,所以她祭出用自己幼年时收集起来的牙齿打造成的一柄短针,朝帝璘丢掷而去! 这鲛人的牙齿本就锋利无比,再加上炼造得灵巧细小,是暗器中的佼佼者,最重要的是,因为这牙齿是鲛人身体中的一部分,一旦刺中对方身体,她可用意念操控暗器在对方体内穿针引线,直至找到对方的命门所在,一击便可取对方的性命! 所以中此暗器者轻者灵力大损,重者就此丧命! 帝璘正跟白虎仙酣战,不曾留意到那看起来娇弱的鲛人举动,所以未有提防,但一直在身侧的慕羲却是瞧得清楚,她也不管者暗器究竟是何东西,只潜意识地不忍帝璘受伤,所以喝了一声小心,便提剑去格挡那鲛针,可奇怪的是,虽剑将此鲛针格挡了开,可这鲛针却像个活物一般,转了个弯又朝慕羲刺了过来! 慕羲持剑格挡,可几经招呼下,这鲛针却还是如虫子一样从手臂上钻入了体内,慕羲瞬间疼得使不出灵气,眼冒金星,她忙盘膝坐下欲用灵气逼出此针,可越逼那针在体内窜得就越厉害,属实有些折磨人! 疼的慕羲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阿姐,那鲛人伤你了么?我让她替你拔出这劳什子暗器?”青君召唤出灵剑便欲跟那鲛人缠斗,他年岁尚小,但剑法却学得十分精妙,跟鲛人斗起来,倒也没有立刻处于下风! 帝璘没想到这个老妪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奋不顾身来救自己,对她这行为实在有些不解,毕竟倘若是跟随了自己多年的伽南或者佑殊,奋身相救倒可以理解,毕竟是君臣关系,可这老妪不过是到自己宫殿中不到一月光景的洒扫煮饭的婆子,又不曾有何情分责任,又何必拿命来救? 但不管怎样,见她中了暗器,性命危殆,岂能不管,所以对白虎仙下手再没有留情,他使出周身修为,一时间破渊剑剑光大盛,将白虎笼罩在剑光之下,相斗了数十个回合,终于将他拿下,收入乾坤袋中,防止他又挣脱逃跑! 帝璘想去帮助青君,可却被重昀阻止道:“这鲛人有我跟青弟拾掇,劳烦殿下快救我阿姐!” 帝璘想他们二人合力收服这个鲛人该当没有问题,所以快步走到慕羲身侧,半蹲下身,用灵力探了下慕羲体内气息,便欲用灵力帮助慕羲将那枚鲛针逼出体内! 可帝璘不运气还好,越是运气,这鲛针就越是在体内飞速逃窜游走,慕羲直疼得脸色煞白,全身剧烈颤抖,想让帝璘收了灵气可连开口说话的能力都没有,只能拼尽全力向左侧倒去,如此才脱离了帝璘的灵力! 帝璘忙扶住身子猛烈颤抖的慕羲,“这到底是何暗器?怎如此阴毒?” 慕羲牙齿都有些发颤,“太子殿下,此乃鲛针,除非主人召唤,否则绝难逼出体内,你快让重昀和青君住手,不要杀了她!” 帝璘唤住了重昀和青君,对着鲛人施了个定身咒,她便动弹不得。 慕羲强撑着站了起来,本就老太龙钟的身体此番显得更加苍老无力,仿佛只需一阵风就可将她的魂魄吹走,只留下这一副躯壳! ------------ 122 孰轻孰重 “别以为你治好我鲛尾就会领你的情,除非你们放了我夫君,否则,你就只有死,就是不知道你是身后那太子的什么人,他在不在乎你的死?” 慕羲却是苦笑道:“说来姑娘恐会不信,我不过是太子殿下宫中的一介洒扫备膳的老妪,你拿我去要挟他实在不明智,但是也如姑娘所见,我虽是个老妪,私自下凡来寻这俩孩子,太子殿下非但未责怪,却也还顾念我性命,对我这个老太婆都如此,更何况是普罗上仙的座骑呢?普罗上仙为三界苍生而殒命,白虎仙是她唯一的门徒,太子殿下岂会当真要他性命?” “你...你少拿这些话诓骗我,谁又信得?当初那太子率领天兵天将攻打我们鲛人部落时,又何曾心慈手软过!” “是你们叛乱在前,搅得三界不宁,人界更是因为你们鲛人在海中兴风作浪导致生灵涂炭,本君率军平定祸乱是为天下苍生,你不痛思己过却还怨怪天族,实在愚昧荒唐!” 鲛人面对帝璘的指责,厉色起来,“我们鲛人一族,几万年前原本就是这人界海域之主,却偏生换成龙族统领水域,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自此后你们天界就不住打压我们鲛族,甚至将我们驱逐到极寒之地的冰域栖身,这也罢了,这几万年来却还要逼迫我们鲛人族每隔一百年就要向你们天族上贡鲛珠鲛纱,对,你们天族的人觉得不过就是让鲛人落几滴泪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你们不是不知道,鲛人落一次泪,灵力就会损耗过半,落泪落得越多,我们鲛人一族灵力就越弱,长此以往,就越是容易被你们天族控制,发展到如今,连那些个凡人都能够欺辱我们鲛人,可你知道,我们鲛人,原本是这海中之王,水下至尊,却被你们欺压成如今这般境地,我们反抗又怎么了?难道坐等你们将我们鲛人一族杀光灭尽么?” 听得这一番话,慕羲心突然紧了一下,她从来没想过,鲛人居然过得这般凄苦,可自己不过就是个老妪,又能帮得了她什么呢? 突然之间,慕羲有些明白了为何那复慈真人这般执念地要杀死帝璘,想来也是因为宿怨仇恨,才逼得她要与天族一抗! 或许她也只是为了改变鲛人族的命运? 只是方法过于极端狠厉而已,如果说想改变自己一族人的命运是通过荼灵天下苍生来达到,就算心有怜惜也是绝不允许的! “你乃小辈,自然不知为何水族会换成龙族来统领,这已是近十万年前之事,那时天地初定,天下方安,天帝奖赏功臣,其中你们祖辈陌海便因为平定魔族的功绩而让他统御水族,只可惜陌海心比天高,不满足于人界那一方水域,处处不服天族管束,气焰日渐嚣张,甚至想自己坐上那天帝之位,天族怕鲛人终成祸患,所以才不得不让天龙下水,掌管天下水域,陌海心有不甘,但你们鲛人一族乃水生之物,根本离不开水,无法上岸,自然就无法与天族抗衡,陌海为了改变鲛人一族永无法上岸的命运,竟与魔族做了交换,得到魔族的黑暗灵术,让鲛人鱼尾可化为双腿,自此后步上云霄,想一统三界,一时战乱再起,令天下苍生苦不堪言,更甚至放魔族出岐山,魔族趁乱欲颠倒乾坤,一时间天地失色,三界犹如炼狱一般,是几位上古之神用自己的性命重新将魔族驱逐回岐山,将你们鲛族镇压,战乱才终于平息,可因为这场战乱,几乎所有上古之神都身归混沌,到如今也就只有东岳帝尊他老人家还尚在世,如此,你觉得你们鲛人族还冤得紧么?” 鲛人却并不愿相信,这不过是天族太子编造出来的谎言而已,他们天族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自然是要故意污蔑鲛人族的,不然如何粉饰自己? 慕羲曾与陌海打过交道,这人确实是行事乖戾,为达目的可不顾苍生性命,所以哪怕帝璘所言多少有维护自家天族之嫌,但想来也八九不离十! “敢问姑娘究竟是何身份?”慕羲看对方气质出众,言语紧紧有条,气势威严,想来定不是普通鲛人! 可对方对自己的身份是讳莫如深,根本不愿向仇人提起! 慕羲心思灵巧,便想诈她一诈,毕竟自己也只是揣测,“如今鲛人族的首领乃昔日陌海之孙隋玉,隋玉一生只娶了一妻,倒颇为人尊敬,膝下也仅有一女,唤做凝澈,方才听那白虎仙唤你一声凝儿,正好吻合,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你便是鲛人族的公主,如今仅存的王族后人!” 凝澈脸色微变,不想承认可也着实隐瞒不了,只能坦然承认,“是又如何,捉拿住鲛族公主,你们正好可以拿我去领功,可真是好得很!” 慕羲却有些唏嘘,如此算来,那复慈真人就是她的姑奶奶,站在她面前的重昀岂不是她的姑爷爷,可再一看重昀跟她相仿的年纪,慕羲怎么都觉得别扭! 帝璘也没想到眼前这女子居然是鲛族公主,但令帝璘更惊奇的是身旁的这个老妪为何会知道这许多仙界秘事? 她不过是个凡仙,该当目光粗浅,对三界之事所知有限才对,何以听她说起比自己都要熟稔得多? 她到底是谁? 在没弄清楚前,无论怎样绝不能让她死! “本君不管你是普通鲛人还是鲛族公主,都一视同仁,所犯罪过依律而定,但只要你替她取出鲛针,本君可以轻罚,也可承诺你,不取白虎性命,是想要本君身旁的老嬷嬷性命,还是救你自己和白虎仙,孰轻孰重自己掂量!” 帝璘不想跟这鲛人多费口舌,各取所需,便是最好不过! 只是帝璘的态度却让慕羲侧目,她看着如此冷峻的太子,心中却起了一丝涟漪,想着他身为太子,又怎愿意屈尊答应轻饶犯罪的鲛人和白虎,且只是为了救我这么个老妪? 他终究还是面冷心热的,跟在凡界时一样! 念及此,慕羲突然有了一种错觉,觉得面前的帝璘不再那么陌生,也不再那般不可亲近,嘴角不自禁地扬起一抹笑意! 凝澈思虑了片刻,觉得这太子殿下在乎这么一个老妪究竟是为何?难道是自己竟没看出这老妪是何了不起的神仙么? 但不管这老妪是帝璘何人,只要能救下白虎仙他们天族人之间的事,又与自己有何干系? ------------ 123 被困魂阵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便最后信你们天族人一次!” 凝澈闭上眼念动咒语,那鲛针得主人召唤,自然便从慕羲的体内蹿了出来,落入鲛人手中,含入舌苔之下! 鲛针一拔,虽减了痛楚,但身体的余痛又岂能立刻就消,但自己的孩子就在跟前,慕羲岂能做出伤痛的模样,强装无碍! “阿姐,你还难不难受,青儿害怕!”青君抱着慕羲,一副泫泪欲滴得模样,惹得慕羲心疼! “阿姐没事,阿姐回去运功调养下就好了!我们快离开此地!” 想着此地是复慈真人曾经的藏身之所,慕羲多少有点担心,怕会触及重昀的记忆,虽说他投胎转世为人,绝不可能记得过往之事,但总是小心为妙,毕竟重昀体内的魂魄有一魂一魄可是那复慈真人的魂魄,虽然已融为了一体,但也害怕那缕魂魄会留恋故地,对重昀造成影响! 但因为被白虎仙重击了一拳,又被鲛针折磨了这许久,刚一挪步全身就牵扯疼痛得厉害,像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般! 慕羲身子微微颤抖,这一步子就再也迈不出去! 重昀见状,正欲过来背慕羲时,却见帝璘半屈身在慕羲身前,吓得慕羲都脸色微变,“太子殿下,你...” “你既是为救本君受的伤,背你一下也算偿还了你的恩情!” 帝璘丝毫没有觉得背负一个老妪会有失身份,可毕竟他是君,慕羲算来连臣都算不上,性命攸关之际,分身相救原本应该,又何须这般自降身份! 只是他越来越清楚,眼前这个老妪,身份未必是真,但不管她是谁,见她受伤如此之重,岂能坐视不理! 重昀见太子竟然愿背负阿姐,眉头微凝,心里不是诧异而是有几分不悦,颜色有几分厉色道:“太子殿下,您身份贵胄,累您背负我阿姐也实属于礼不合,还是让臣来背我阿姐吧!” “她乃我本君殿中老妇,又为救本君受伤,本君背她一背也算不得什么?且你们都身受重伤,此时也就不必拘泥身份了。”帝璘对慕羲的身份实在有些疑心越来越多,有好多问题想问,可又不知从何问起,如今她为救自己受伤,照顾她的事自然也就不愿假手于人。 更何况,只要假意与她显得亲近些,晚些时候询问她时,心中便会少些提防,说不定就知道她的来龙去脉了。 正走至洞窟玄厅之中,重昀突然头痛欲裂,脑中不住盘旋着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女人的声音像有魔咒一般驱使着他,“去东南方位侧室,去东南方位侧室!” 重昀受那声音蛊惑,便果真朝着东南方位走去,但都是石壁,并无任何异状,却又听得脑中那女声道,“按下右上角的鱼尾机关!” 他不受控制地果真按下了那机关,豁然一道门忽地打开。 慕羲听得石门起落的声音,回头一看,却见身后不见了重昀的身影,再朝声音来处看去,见他莫名地钻进了一道暗室之中,神情也十分怪异,全然不像平日里的重昀。 慕羲心下担忧,连忙唤道:“重昀,你去何处?”她知道此处是复慈真人曾经的藏身之地,就怕重昀会残留着那复慈真人的记忆,所以才急着要离开此地,如今见重昀那恍惚模样,心头更是有些着急,“太子殿下,快放我下来!” 她踉跄着走到石门之前,见里处一片漆黑,十分幽深,忙朝凝澈问道:“这里是何去处?” 凝澈也摇了摇头,十分惶惑,“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也不知这里居然还藏有一道暗室。” 慕羲心头更是惶急了,忙对帝璘道:“太子殿下,借用下你的七色蛊虫照明前路,快!” 帝璘心中一抖,心想她怎知我有七色蛊虫这等萤虫?但此时不知细问的时候,帝璘召唤出七色蛊虫,跟着七色蛊虫进了暗室,通过一道狭窄的甬道,便进入一个二十见方的圆形场道之中,那场道的顶部悬置着一个方鼎,的鼎的正下方却是一个圆形的像镜面一样的容器。 看这布置仿佛像是某个法阵。 而正首处有一幅水晶棺,慕羲自然熟悉这口棺材,不用去揭开棺材盖都知道里面躺的是什么。 那里面是复慈真人用佛莲藕锻造出的他夫君的肉身,也就是原本是重昀的肉身。 重昀的脑子中那个声音不住地唤着:“站上去!站上去!” 他由着那声音的驱使,像提线木偶一样,慢慢地朝那镜面走了过去,随着他走过去,那水晶棺中木盖突然打开,里面的躺着的那副躯体也开始缓缓自动地坐了起来。 而头顶的那方鼎突然放射出紫色的光芒,将重昀笼罩在紫色光芒之中,他一被照耀,整个人就开始痛苦地嘶吼起来。 慕羲哪怕不知道这阵法到底是什么,可也十分了解那复慈真人生前的意图,她筹谋数万年,不就是想锻造出他夫君的肉身,然后聚齐他夫君的魂魄,再将魂魄凝聚到那副用佛莲打造的肉身之中。 那这阵法显而易见,便是替他夫君凝魂所用的。 倘若成功,那重昀从此就不复存在,他可是自己亲自养大的啊,岂能让他一夕之间变成那无恶不作的复慈真人的夫君? 更何况他夫君到底是谁到现今都还未查明,如若是一魔头怎么办? 慕羲不敢再想,夺过凝澈的长鞭,飞入阵眼之中,将长鞭一甩,便将那棺中的肉身击落回棺中,然后回身奋力将重昀一推,便将他推出阵眼。 青君见娘亲被困在阵法之中,忙求助帝璘道:“太子殿下,快救救我阿姐!” 帝璘也不知这阵法到底是何来头,但见这老妇被困在阵中痛苦地嘶喊着,仿佛那光要将她的魂魄从体内抽离出来一般,他来不及多想,立刻跳入阵眼之中,想将慕羲从阵中带出来。 可此时阵法已全然大开,光笼罩得两人,形成了一道坚韧不催的结界,任凭帝璘怎般使用仙力击打都是无用。 ------------ 124 互换灵魂 而他也感觉体内的魂魄在慢慢地从七窍之中脱离而出,最后慕羲飞入上空的鼎口,帝璘被下方的镜面紧紧粘连住,眼见着自己体内的魂魄游向上空,而慕羲体内的魂魄却向他冲来。 帝璘想反抗,却全身无力,只能任凭慕羲的魂魄进入自己体内,等与身体融合之后,整个人天旋地转,昏晕了过去。 而慕羲的身体也被帝璘的魂魄所占据,在体内翻江倒海许久才平静下来,待平静后那道光才消散,慕羲重重地从空中坠落砸在了帝璘的身上。 等慕羲醒来时,已是晚间,她撑坐了起来,觉得一身酸痛得紧,动了动双手,尚有知觉,看来在那洞窟中被阵法所困也没伤筋动骨。 环顾四周,显然是身处凡界的客栈之类,她下床准备去找青君他们,健步如飞的她刚走两步就发觉了异常。 “平日里因为年老腿脚都不甚灵便,怎的此番却一身轻松?”慕羲低头一看,不由吓得面色惨白,再伸出手一看,已然是一双穷武有力的男人的手,她心慌起来,立刻走到铜镜之前,当见到铜镜中自己的模样时,吓得突然大叫了出来。 因为那镜中的脸已不是那张布满皱纹褶皱的老妇的脸,而成了帝璘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她抱着最后的侥幸慢慢摘下面具,果然面具之下的脸已是帝璘的面容。 那曾经日夜思念让自己魂牵梦萦的面容。 又是一声惊叫响彻屋宇,而显然隔壁屋也传来一声苍老而无力的尖叫声。 显而易见,这到底是怎般一回事。 慕羲连忙箭步冲到隔壁房屋之中,而青君还有重昀听到叫声也都赶了过来,可慕羲连忙将门关上,不让他们进来,只对担心莫名的青君吩咐道:“我与太子...不,本君与你们阿姐有要事商议,你们替我看护好门户,本君未让你们进来你们绝对不准进来!” 但慕羲还是不放心,袖手一挥,便在房间内布下了结界,就怕重昀和青君擅自闯入抑或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本君说清楚!”身后的‘慕羲’,一醒来看着自己变成了这老妇,可想而知是有多震惊,更何况,自己可是凌然三界的天族太子,如今竟被困于这老妇躯体内,连起个身走个路都不利索,这让他怎能不厌恶不惶恐不害怕。 已变成帝璘的慕羲小心翼翼地走到帝璘身前,仔细思索昨日所发生的一切,慢慢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不知道太子殿下可否听说过换魂大法?” “换魂大法?此乃三界禁术,因为此术法有违天理,早就数十万年前就已被废!”帝璘瞬时也明白了慕羲所言,“你的意思是我们中了换魂大法?所以魂魄被迫互换了。” “对!”慕羲自然清楚,当初那复慈真人为了复活她的夫君,想来就是秘密修习了此术,并且在洞窟中布下了换魂阵法,就等着集齐他夫君的魂魄后,将魂魄换回到哪佛莲藕肉身之中,如此她夫君便可重活。 只是如今不慎被自己和太子误打误撞下中了此阵,导致灵魂互换。 “这怎么可能?修习换魂大法的典籍早就被销毁,岂会有人习得?更何况你一个区区凡仙,怎会知道这上古秘术?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来天庭究竟有何目的?”帝璘已经不单单是怀疑那么简单了,他完全可以确定面前这个老妇身份一定不仅仅只是个凡人成仙者那么简单。 但她到底是谁? “殿下觉得我能是谁?我虽然只是一介凡仙,但成仙后也去过许多仙山洞府中跟其他仙友谈经论道了许多年,偶听得曾有过这等法术有何奇怪?” “好,此事算你勉强说得过去,那本君再问你,你身上的火凤灵羽从何而来,据本君所知,这火凤灵羽世间仅此两枚,曾经被一个来自幽冥界的小鬼仙带走了,又怎会在你手中?莫不是你杀了那个小鬼仙?夺走了灵羽?” 帝璘虽跟还是少女时期的慕羲只有几面之缘,但是却也十分在意这个小女娃,可自己渡劫归来后,却再不曾听到这小女娃音讯,自己本想亲自去趟幽冥神殿借拜访东岳大帝为由见下这小女娃的,可天宫诸事太多,实在没抽出空。 如今见灵羽出现在这老妇手中,难免担心那小女娃的安危,毕竟这女娃甚是调皮顽劣,指不定偷跑到人间去玩耍误中人奸计被夺走灵羽甚至被害也不是不可能的。 慕羲全没想到,他不记得自己在凡界的一切,但却还记得小时候的自己,听语气还十分担心自己的安危? 心下多少有了些许安慰。 “太子殿下很在乎那个小鬼仙么?”慕羲全然没理会帝璘的问话,反而在乎的是这一点。 “本君与她有数面之缘,谈不上在乎不在乎,只是若你为夺灵羽伤害了她的话,本君绝不轻饶。”帝璘怜惜那叫慕羲的小鬼仙年幼,怎忍心她就此遭难。 只是他记忆始终停留在数千年前慕羲小时模样,不曾想慕羲早就长大成人,更甚至已变成如今这副老态龙钟模样,而自己的灵魂正栖息在这小鬼仙体内。 “那巧了,殿下有所不知,恐老妇此生便是有仙缘的,曾在凡界时,有一晚上见到有个长得十分玲珑俏丽的小姑娘被一头能吞噬魂魄的凶兽追赶,眼见她便要被那凶兽给吃了,老妇我带她藏进了一处十分隐蔽的山洞之中,才侥幸没被那凶兽找到,兴许是那姑娘感念老身得救命之恩,更怕此后那凶兽来找我的麻烦,临走时就给了我这根羽毛,说危难之际只要祭出这根羽毛,便可保我性命,老妇一直十分珍惜这枚灵羽,就一直带在身边。” 深怕帝璘还不相信,慕羲末了还反问一句,“我一直感念那姑娘的赠羽之恩,听殿下口气,你正好识得这姑娘,那改日带我去见她一面可好?” 慕羲实在太感叹自己这信手拈来般的撒谎本事了,好在人虽变老了,脑子还是十分灵活,竟依然能片刻间就编出这么一个故事来,实在是感叹自己不去写话本实在可惜了。 “凶兽?那想必就是曾在凡界祸乱的噬魂兽,这小丫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总是置自己于危险之中,帝尊也不知道严加管束一下她!”帝璘瞬时觉得又跑偏题了,连忙正色道,“那洞窟怎会布有换魂阵法,还有那个佛莲金身又是什么?待回到天庭后禀明父君,本君定要查个清楚。” “殿下的意思是要将我们二人魂魄互换一事也告知天君?”慕羲起初对跟帝璘灵魂互换还有些惶恐震惊,可如今细细想后,突然觉得这实在是换得太好了,有了太子殿下的身体,自己以后出入天宫就便利得很,那自己若想查下煜黎上神是否就是凡界自己的徒弟煜黎,还有重昀的真实身份想必就容易得多了。 此刻可半点也不想换回来,至少在弄清楚他们二人的身份前是不愿的。 “那是自然!”帝璘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老妇身体内。 ------------ 125 残魂作祟 “殿下万万不可,你想啊,若是被诸仙知道殿下跟我灵魂互换了,那等于什么?等于只要杀了我就等于杀了太子殿下,殿下也知道我那灵力到底几斤几两,恐怕天庭中随便哪个宫娥出手就可要了我性命,我死不打紧,可殿下会如何?再者你也说了,这换魂大法乃禁术,偷习者无论何种身份都必被处于灰飞烟灭之刑,就算天君有心偏袒殿下,可难免有些有心者不听殿下分辨,诬告是殿下你私自偷练禁术,到那时天君还如何护得住殿下?天规森严,殿下难道真要以命去赌?” 慕羲言辞灼灼,又分说得有条有理,实在找不出有何理由反对她的建议,但是让自己委身于这副老妇躯体之中,帝璘实在觉得屈辱得紧,毕竟这副躯体的主人身体不济便也罢了,还灵力微弱得跟纸糊似的,自己只稍勾个小指头就能灭得粉碎。 果然凡仙跟正统神仙们相比,实在不堪一击。 两人正说着时,却见重昀和青君推门而入,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阿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已经变成帝璘的慕羲立刻回道,这一回突感不妙,连忙补救道,“你们的阿姐没事,不过是受到点惊吓而已,不必担心!” 重昀怔怔地瞧着‘帝璘’,直瞧得慕羲有些发毛,心想这般容易就被重昀看出来了么?正有些惶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和青君真相时,却听得重昀喃喃道:“你...你是太子殿下?” 慕羲这时才注意到,这太子殿下平日里都是戴着面具的,可自己醒来时,太过慌张,竟忘记戴回去了,想来重昀和青君还不曾见过太子的真容,所以才不敢相认! “自是本君!”慕羲怯怯地回复道! 而变成慕羲的帝璘却是心头火气极大,毕竟父君曾命令过,在自己大婚前决计不可摘下面具,自己一直好生守着这规矩,可如今却被这老妇给破了,若是父君知晓,也不知是否会震怒! “可你怎长得像...像...”重昀想说出来,可觉得那决计是不可能的,但自己曾偷偷看过阿姐藏着的那幅男子画像,跟如今站在面前的太子殿下实在也太像了,难道只是巧合而已? 也怪不得方才在洞窟中时,阿姐竟然弃自己性命不顾也要救这太子,原来便只是因他像那画像中人的缘故! 重昀心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原本对太子殿下十分敬重的他,此番不知为何心头涌出了几分恨意,心气难平地突然拉起坐在床沿边还有些郁郁寡欢的‘帝璘’出了屋! 慕羲想跟过去,却被重昀阻止道:“我跟我阿姐要说些私己话,请殿下莫要跟来!”那目光像狼的目光一般,带着威慑之力,让人不得不服从! 可是重昀这孩子何时目光变得这般凌厉了? 到了走廊偏僻处,重昀才放开‘帝璘’,“我且问下阿姐,昨夜在那洞窟之中,阿姐为何要拿性命去护他,就算他被那白虎仙挠上几爪,又能怎样,难道就因为他是天族太子觉得身娇肉贵?还是说阿姐把他错当成旁的人了?” 此番该轮到帝璘有些懵了,想着这重昀仿佛对身为太子的自己有很大的敌意,言语间竟是这般无礼逾距,本想斥责他几句,可刚一发声,听到自己喉头间发出这苍老无力的声音时,才回思过来此刻自己已成了那老妇! 心头又是一阵闷痛,有些微怒道:“他是太子殿下,我不过是伺候他的宫中老妇,危机关头自然是要护主的,这是做宫仆的本分,难道你在军中不曾学过军规么?” “阿姐,我知道你来天宫只是为了来找我和青弟,对那殿下又何来的主仆之义?你可曾想过,稍有不慎,你昨夜就死在那洞窟中了,你若死了,那太子殿下会为你流一滴泪么?” 帝璘干咳了几声,心想倘若这老妇果真为救自己死了,自己最多惋惜一阵儿,确然是不会流泪的,所以她的弟弟虽然言语极为冒犯,但却也是紧张这老妇之故,倒也情有可原! 但又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你刚说本君...不,太子殿下长得像谁?” 重昀欲说待说之际,却被赶过来的慕羲阻止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天庭复命,有什么闲话待回天庭再说,还有,那个洞窟实在诡异,恐还得再去一次!” 慕羲不想重昀和帝璘待得太久,以免说了不该说的话,引起帝璘猜疑就不妙了! “太子殿下,您还不知,我们走后那洞窟就突然崩塌了,如今想进去恐怕只有用劈山斧才进得去了?” 青君想到昨夜之事,都还有些惶惶,“不过殿下不用担心,崩塌前我们将那虎仙还有鲛女收进了捆仙袋中,没让他们逃了!如今还请殿下保管这捆仙袋!” 青君从虚空中召唤出捆仙袋,递给变成帝璘了的慕羲,慕羲接过,若有所思,心想那洞窟坍塌了也好,也不知昨夜为何重昀会被吸引进那洞窟之中,难道是那佛莲金身在召唤重昀? 不对,那佛莲金身只是一副躯壳,并无灵魂,又怎会召唤重昀? 可是那密室布有机关,倘若不是被人指引召唤,重昀怎会打开机括进入密室?难道是他体内的那两股复慈真人的魂魄在作祟? 一想到此节,慕羲就眉心轻跳,想着自己给重昀取这个名字,就是意在他放下过往重迎光明,若被他体内存留的复慈真人魂魄所左右,那复慈真人暴虐残忍,重昀岂不是又会步上不归之路? 自己总得试探他才好! “重昀,昨夜在洞窟之中,你怎会知道那机关所在?可否是有什么东西在胁迫于你,比如魂魄或者你身体内有某种声音?” 重昀没想到太子居然会知道自己这般隐秘的事,他昨夜脑子中确然有一个声音诱惑指引着自己去打开密室机关,然后又一路指引着自己站上那阵法之中?起初自己只当是那残留在洞窟中的幽魂所为,可如今太子这般问,难道果真是自己脑子里还有个其他人的意识,那意识在左右支配着我? ------------ 126 有违大体 一想到这里,重昀就有些害怕,他自然不能如实告诉太子,毕竟若是被太子知道自己意识容易被操纵,又岂会再容自己留在天宫,若自己不在天宫,又有谁能看护着阿姐? “不是,太子多虑了,昨夜我只是凑巧看到那机关,无意打开了密室,并没什么意识胁迫诱惑于我!”可重昀虽这般说,目光却一直避开着慕羲! 这一点慕羲又怎会没有察觉,可是她一手将他养大的,他撒谎的时候虽然说得言辞灼灼,但总是会目光闪躲,所以慕羲便可以确定,他脑子里真的存有那复慈真人的意识! 慕羲想追问,可重昀已经有些不耐烦,才意识到,如今自己已变成了帝璘,重昀又怎会对自己坦诚?所以只能等灵魂互换回来后再找重昀好生沟通下此事! 只是这大半天,慕羲才想起卫道来,帝璘感念他助捉拿白虎仙有功,就给了他一粒仙丹,这丹药虽不能让他一跃成仙,但至少可以再延年益寿一百年,所以卫道尚且还有一百年的时间可加紧修炼,指不定就能得大悟飞升成仙! 卫道自然也对着给他仙丹的祖师千恩万谢! 处理完后几人回了天宫! 但帝璘并未立刻就上凌霄宝殿禀告已拿回白虎仙一事,而是让重昀他们先押白虎仙和鲛人公主进天牢看守,自己则和慕羲急匆匆地回了千云宫! 如今关上门,又让侍卫紧守门户,两人才放心地畅所欲言! 可争执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以后每日进殿议事该怎么办?难道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凡仙来代替自己前去?可她若是说错了话行错了事得罪了人顶撞了父君又如何? 慕羲倒也有些心虚,心想自己连那些神仙的尊位都记不清,万一行差踏错可就露了馅儿,所以想着不如称病先拖延几日等找到那换魂阵法的破解之法了再说! 这建议自然又被帝璘给驳回,莫说只是下凡捉拿个虎仙,就是出兵平息动乱,即便周身是伤也是坚持每日上殿议事的! “这样吧,既然殿下不放心我,我也确实无法应付这些个天官儿,干脆殿下变化成虫子藏在我耳朵里,要是我有什么不懂的,殿下提点我几句便是,如此一来你不也可以防止我在大殿胡言乱语么?”慕羲觉得这已经是目前唯一一个最好的办法了! 可这无疑是触了龙须! “荒唐,我堂堂太子岂能变成一个虫子还委身在你耳中,如此卑小行径本太子岂愿为之!” 若不是委身于这老态龙钟的身体内,手脚并不灵活,帝璘肯定震怒得大袖一挥就将慕羲扫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太子学那变化之术是作何?难不成学的时候跟你的恩师说,你只肯变化凤凰啊龙啊麒麟啊这些看起来高贵得很物种么?小小蝼蚁你太子根本就不屑?” 慕羲一想到帝璘这般自恃身份,总是一副高傲姿态,就气不打一处来! 太子又如何,难道就可以随意作践一只虫子么? “本君也没那意思?”帝璘有些泄气,显然也只能接受这个提议了,毕竟确实也找不出比这更妥帖的法子来! “但施展变化之术必须有强大的灵力支撑方可,就你这副身体的灵力,你觉得能施展得了不呢?”帝璘用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视着慕羲,从来没像此刻这般多么希望一个宫中打杂老妇也能灵气深藏不漏! 只可惜事实就是这么现实! 慕羲抽了抽嘴角,“那看来只有劳烦殿下教授我变化之术,让我来替你变化了,哎,可惜九道不在,她若在的话也无需这般麻烦了!” 九道乃自己养的那株九头花草,拥有九般变化,可惜如今被关在幽冥神殿,这辈子恐是见不着的了! “这变化之术原本是天下间最是高深的术法,绝不可被低等小仙学去,以免用此法去行坏事,如今也是出于无奈,本君教于你,但你记住,除非征得本君同意,绝不可在天宫使用此术!” “好,太子尽管放心好了!”慕羲想用不用你又怎知,先应承下来敷衍一番也是好的! 慕羲本就天资聪颖,再加上如今用的可是帝璘的身体,他体内灵气卓然,自然很快就学了最基本的变化之术! 虽然变什么麒麟凤凰是没那本事了,但将他变化成个虫子还是易于反掌的! “好了,快到上殿时辰了,快为本君沐浴更衣!”帝璘催促道,可立刻又清醒了过来,才想起自己的身体已不再属于自己了! “好,我想泡那温泉好久了,现在可算能名正言顺地好生泡上一泡感受感受!”慕羲急步便要去沐浴,可却又被帝璘喝止住,心头瞬时像吃了一闷棍,不耐烦得紧! “太子殿下,请问还有什么问题!” “本君的身体...岂能让你尽数看了去,看了也便算了,到时候你沐浴时在我身体上摸来抚去成何体统?本君...本君身体如此尊贵,岂是你这个老妇就可染指的?” 帝璘自小洗浴时就不喜人伺候,如今反而让个老妇脱光衣服随意摆弄,当然极是不愿? 往后若换回身体后,自己在她面前还有何颜面! 慕羲的嘴脸又抽了抽,心想你身体我又不是没见过,装什么纯情呢?你跟那只凤凰都定了亲,难不成还从不曾让那凤凰近身过? “那殿下想如何?总不能一直不洗浴吧?我们何时能将身体换回来都还未可知,你确定要这般?” “本君让殿外侍卫来服侍你沐浴,你闭上眼即可!” 帝璘觉得只有这样,自己才勉强能接受! “不行!”这次轮到慕羲高声又厉色地拒绝回去! “他们都是男子,伺候本君身体有何不妥?”帝璘有些不耐烦了! “当然不行,虽然我现在顶的是你身体,可灵魂却是我的,你让两个男的来替我沐浴,他们在我身上擦来摸去的,跟冒犯我有何区别?” “你一个老妇,又不是年轻的小仙子,有什么可害臊的?”帝璘觉得一个老妇竟然还这么忸怩作态,实在是有些装腔作势。 “殿下慎言,若再敢言语冒犯老身,老身有的是法子回击你,比如一日招一个仙子来侍寝,放心绝不要长得好看的,谁丑谁来?或者跑去你那未婚妻面前替你退个婚?你觉如何?” 慕羲气得面色死灰,这世上谁都可以嘲笑自己老,谁都可以随意拿捏作践于自己,可偏生他不能,纵然他将前尘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但自己总归曾是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的人! 岂可容他这般糟践自己的尊严! 帝璘也觉得这般说实在有些过了,她虽年老,但也有作为女子的本能,排斥男子服侍在侧本是理所当然的! ------------ 127 以儆效尤 “方才是本君莽撞了,那你且说如何?”帝璘为了缓和下气氛,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 “殿下实在既不愿我碰你身子,更不愿那些个宫娥来服侍,那就只有委屈你屈尊纡贵下就你自己来了!”虽说没有有心为难帝璘,但是慕羲还是想报复报复下他的,自己为他受了那般多的委屈苦难,如今让他替自己沐浴更衣而已,又算得什么? “什么?你竟让本君来伺候你,你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是?”帝璘快要被气得冒烟了,这辈子都还没受过这般屈辱! “殿下搞清楚,是帮你洗你自己的身体,而我也会洗我的,如此,咱们互不亏欠!” 帝璘觉得这样也算有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边替慕羲擦拭身子的时候,边努力回想着,才恍然大悟,斥问道:“不对,你分明是在戏耍本君,本君侍卫是男的你无法接受本君尚可理解,但本君也是男的啊,为何你就能接受本君了?” 慕羲目光一暗,抚着额头,心想这怎说得清楚? 在自己心里,帝璘曾经是自己的丈夫,这老夫老妻的无论身体上还是心里上都不会排斥于他,可这要怎么解释? 只能又开启自己那能写出万千话本的脑子,一本正经地道:“在老妇心中,殿下算不得个男人!” 帝璘脸色一黑,浴帕凝在手中瑟瑟发抖,强忍着心头怒气,咬牙切齿地道:“本君怎就不算个男人?” “殿下莫误会,我全没半点辱没殿下之意,一是老妇不巧曾见过殿下龙身,所以心理上觉得殿下是条龙,这龙吧看起来也就比蛇大几倍而已,所以实在没法将殿下跟男人联想在一起,二是我瞧殿下不近女色,想来殿下定是对女子无意,那我自然更是放心了!” 帝璘脸色黑得更是难看了些,心想三界之大,谁不对他趋之若鹜,偏生这个老妇居然不当自己是个男人? 当真是人老珠黄,眼神不济! “满口胡言,本君乃火龙,怎会只是比蛇大几倍而已?”帝璘仿佛又意识到哪里不对,良久才反应过来,“你怎见过本君的龙身?本君没记错的话你来天宫这些时日,本君从不曾露过原身!” 慕羲眉心猛地跳了跳,心想果真撒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来圆,自己年少时在火凤的炼化法会上不小心掉入炉鼎,那时候帝璘曾现过原身,是以才见过,可如今顺口胡诌却不慎穿了帮! “那个...有句话叫做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龙嘛,不就都长那么个样子!” “照你这意思推论,那本君的贴身侍卫一个原身是豹一个是狮,那都是兽身,想来服侍你应该跟本君也没什么不同吧?”帝璘目光锐利,对这个老妇越来越充满好奇还有疑惑! 慕羲想继续说下去只会被对方逼到死角,到最后心里防线一点点地被击溃,恐就引起他的怀疑了! “时辰差不多了,该换殿下来洗浴了!”慕羲作势就要起身,却被帝璘一下按住起不来身! 帝璘紧紧抓着慕羲的手,目光深邃又坚毅,“如实跟本君说,你到底是谁?” 慕羲突然有些胆怯,不敢直视帝璘的目光,她直接施了个法,竟就将帝璘变化成了一只毛茸茸的虫子! 帝璘在地上蠕动着身子,想挣脱术法却是无可奈何,只能气得在地上不住的翻滚! 慕羲穿上衣服,将变成虫子的帝璘捧在手心,魅惑一笑,“乖!既然你话这么多,想来也是不想洗浴了,那就直接跟我去凌霄宝殿吧!” 帝璘气得直接晕在慕羲的耳洞中,一副生无可恋之态! 慕羲提了提胆气,想着虽然自己不是帝璘,但这些时日都跟他在一处,他的神态自己也能模仿个七八分! 至于到了宝殿之上,那就只有秉承少说少错的原则了,毕竟言多必失的道理恒古不变。 尚还记得第一次来凌霄宝殿是误伤那凤凰彤翎,差点就没了命,第二次来就更不用说了,要是帝尊他老人家再晚来一步,自己肯定是魂飞魄散了的! 所以从心里来说,慕羲是极为抵触这地方的,更或者说,这地方肯定跟她的命格相冲,要不是莫名其妙中了这换魂阵法,这一辈子慕羲都是不愿再踏足此地! 所以面对这些个神仙的寒暄问候,慕羲一概冷面应对,反正平日里这帝璘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自己也学着这架势料来是没错的! 果然这些个神仙见帝璘不怎般搭话,只是偶颔首偶淡笑,便认为太子恐是连番征战有些疲累,所以不愿多言,也就识趣地不作打扰! 待得天君坐上凌霄宝座,众仙参拜,便一一启首禀事! 天君见自己这儿子一言不发,便有些疑惑,主动问道:“太子,你拿下白虎仙后打算如何处理?” 完全不想被唤的慕羲只能提着桑眼儿紧张莫名地道:“臣...臣以为该从宽处理!”声音都有些微颤! “太子此言差矣,这白虎仙私自下凡,还勾结鲛人,为祸人间,其心可诛,下仙认为当剔除仙骨,贬为凡畜,而那鲛人,更是漏网之鱼,当杀之以儆效尤!”掌管邢狱的司法神尧甫真君极力反对道! 慕羲曾答允过凝澈,必须保她和白虎仙性命,所以原本只是想摸鱼的慕羲不得不出言回击! “真君此言差矣!白虎仙虽犯有大罪,但他先是平乱有功,后又失主脱管,才下了凡界,他在凡界时虽偶有掀风作浪,但都是为了保全鲛人一族免受人族残杀,也属善举,更何况,那鲛人女子身份非同寻常,乃鲛族公主,若就此诛杀,恐让三界觉得天族以势压人,不容鲛人于这天地间,更让其他残余鲛人部落对天界恨之入骨,以后定又会战乱再起,三界不宁!” 众仙一听捉拿回来的那女子竟然是鲛人族公主,都议论纷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禀天君,那白虎仙暂且不论,但这鲛人,纵然她是公主,也难逃罪责,还有上次平叛时一同捉拿的那一数数万鲛人俘虏,如今也分别押解在天界分布四海的水牢之中,还请天君定夺该如何处置!”司法真君丝毫不为太子的求情而有所动,仿佛鲛人在他的眼中也不过如是! 天君又让其他仙家畅所欲言。 只听得众仙议论纷纷,可那言语实在是暴虐之极,不堪入耳! “不如将他们做成全鱼宴,正好犒赏三军!” “对,对,对,这样还可以震慑那心怀鬼胎的鲛人残部!” “我觉得不如将他们赏赐给各仙山洞府,毕竟这鲛人听说别的本事没有,但唱歌却极为好听,犹如仙乐,或者就挑些歌喉最好的送去仙乐司调教,剩下的做鱼汤算了!” ------------ 128 逆鳞之言 慕羲听得这些话,简直是血脉濆张,气之极矣! 他们根本就没把鲛人当人,鲛人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一味食物,抑或拿来取乐的玩物,也怪不得凝澈会这般痛恨天族之人,原来战乱从来都没有单方面的全罪! 如今把鲛人当做物品的这些神仙又怎不是原罪? 难道这就是自己曾经心心念念地想要做的九重天的神仙?倘若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还不如永生待在幽冥神殿来得好! 本打算做个哑巴混过这个议事的,但慕羲实在憋不住了,那万千的生命倘若无人在意,那自己岂能袖手旁观! 任凭躲在耳朵里的帝璘怎般叫嚷着:“就说此事关系颇大,容后再议!” 毕竟帝璘也不想将鲛人族斩杀殆尽,所以想着先拖延下时间,最好是等自己恢复了太子之身后再跟父君商议如何处理! 但慕羲全然不顾帝璘的提醒嘱咐,拱拳回禀道:“臣觉司法真君所言实在不妥,上天有好生之德,该当有容人之量才配得上被称为这天地之主,鲛人乃上古起就存立于天地间,可说也是极为庞大的族群,岂能只因那陌海一人有反叛之心而归罪于全族?若因天族之故导致鲛族族灭,试问其他族从此是否还会信服于天族,只会觉得天族以势欺压,有朝一日对他们也会对鲛族一样,那谁能保证各族不起反抗之心?” 慕羲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这番大道理来,或许虽然自己从来不曾参与政事,但自小就跟着帝尊,他老人家隔三差五地就会圈着慕羲还有南阙洛焱几人讲经论道! 曾经听着这些大道理,慕羲是昏昏欲睡,觉得这三界安宁跟自己又能有多大干系,却没想到如今倒是派上用场! 大殿瞬间一片死寂,那些个神仙也如成了冰坨子一般杵在原地不敢多发一言! 毕竟太子的口气不是议事,而是以旁族的身份在指责天族一般,所以谁都不敢出言反对亦不敢附和,毕竟谁也不知道天君听得这番话是怎般心境! 躲在耳中的帝璘也被慕羲给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虽然他也赞同这老妇所言,不该对鲛族赶尽杀绝,但称述观点的语气也十分紧要,若是谦恭有礼又铿锵有力父君自然也会听其一二! 可这老妇的语气是不屑,是恼怒,是问责,仿佛她才是这三界之主,再斥问下属为何处事有失一般! 这实在是拔龙须,剮龙鳞,触龙颜雷霆之怒! 果然天君的颜色也是变了又变,似要发作又极力忍着,直等了一刻钟时间,天君才出言问道:“那依太子所言该如何处决?” 这就有些难着慕羲了,毕竟她只想护住鲛族生灵,但如何处置却还从未仔细想过,一时也是语塞! “怎么?有权责问本君,却无处置之策?” 这句话无疑是在说漂亮话谁都会说,可做不了事就无疑是草包一个!还是个只会出言不逊的纨绔之徒。 慕羲此番才觉得,方才虽然说得过瘾,但仿佛闯了祸,将帝璘置身于烤架上翻来覆去地被火烤。 帝璘蠕动着笨重的身子,强忍着心中怒气,对着汗颗颗直冒的慕羲低声说道:“就说鲛人一族虽有犯上作乱之罪,但罪首已被镇压,所谓祸不及全族,该当施以怀柔之术!记住了,语气要谦恭有礼,不可咄咄逼人!” 慕羲定了定心,深呼吸了口气,照着帝璘所言,一句一句说着! “如何怀柔?”司法真君反问道,“难不成再将这些鲛人放归于海?那不等于纵虎归山后患无穷!这鲛人生来就是反骨,一直不满于被龙族统领,总不能让鲛人一族来统管人界水域吧?上次那陌海就在人间掀风作浪,导致人界死伤过半,如今人族存余的还能有多少?难不成再让女娲造人填补人族?且那鲛人族与人族的仇怨已深,若放归入海,岂不再次伺机报复人族?苍生皆有命,岂容一族横行!” 慕羲此番觉得这司法真君所说也确然有礼,自己方才那番指责天族残暴的话实在有失妥当,也好在至少掌管司法刑狱的倒也是个讲道理的人! 慕羲抖了抖肩膀,不见耳朵内的帝璘有所反应,又作势扯了扯耳朵,低声问道:“你倒是说呀!” 一副求恳之态。 帝璘却是反唇相讥道:“你不是最喜逞口舌之争么,怎的此番又来求教本太子,我当你有多大能耐呢?” 慕羲压着脸,告饶起来,“好了,我回去跟你赔罪还不成!” 帝璘这才出了口气,轻语道:“你就说放归鲛人一族回归大海自是不妥,如今我有个两全之法,但也不知是否可行,还请诸仙一同参谋参谋!” 这果然就是说话的艺术,哪怕是太子说出来的,但也征求了众仙之见,相当于给足了对方面子,对方也不好意思打脸回来! 慕羲觉得果然长期在职场混的属实不一样。 按着帝璘吩咐的这般一说,果然众仙都缓和的态度,笑脸相迎,“太子且说来听听!” 帝璘又对慕羲续道:“你就说我去往凡界时,发现许多在海中无法生活的鲛人上了岸,隐瞒身份,混入了人族,过起了凡人生活,何不就效仿此举,凡心甘情愿放弃鲛人身份,弃鱼尾化双足者皆可回到人界生活,由掌管人界的真武大帝去与人界帝王沟通,给予这些鲛人尊严,分于他们田地,不可歧视对待,如此一来,既扩充了人界人口数量,又让鲛人有了去处,也便不用杀生!” “你这还不是换着法子让鲛人族绝种么?不过用的软刀子而已!”慕羲有些不屑,还以为帝璘能提出什么好的法子呢! “你先照此说,稍后我自有定论!”帝璘打了个哑谜。 慕羲只心不甘情不愿地按照帝璘所言说了! 众仙也觉此法甚妥,既让鲛人一族离开了大海,失去了海的控制权,以后想犯上作乱也再无可能,并且也确实解决了如今人族人口稀少的问题。 “那那些不肯弃尾上岸的呢?”众仙都提出了这一疑问。 帝璘又不紧不慢地在慕羲耳中低语道:“凡不肯弃尾者,那可加入天族水兵,接受天族管辖,有功者按律奖赏,有过者律法处置,至于栖息之所,便让他们居于天海之中,受天界水军大都督直辖管理,臣之所以如此为,是因为我们天族向来不擅水战,若等招安让鲛人族并入天族,那我们天族水兵自此后便可所向披靡,而鲛人以后也不必再向天族上供鲛珠还有鲛纱,给予它们足够的尊重相信他们也一定会为我们的诚意感动!” ------------ 129 收复鲛族 慕羲听得帝璘这般建议,也由衷地佩服,心想果然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法子,要不然鲛人势必就会被斩杀殆尽,从此要么沦为奴隶过着非人生活要么成为餐桌鱼肉成为果腹之物,虽然鲛人最终离开了大海,但能换种身份活下去,也总比任人鱼肉的好。 众仙议论纷纷,看态势大多还是持赞许意见,正觉得此事想必已成时,却又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熟悉又厌恶的声音在那儿叫嚣道:“本王觉得此事不妥!” 慕羲回首一看,言语之人却是许久不曾一见的凤王赤铮。 果然自己跟这凤王命里带冲,次次都能遇到他跟自己作对,哦,不,这次是跟太子作对,可他不是太子的未来岳丈么,哪有岳丈跑来拆自己女婿的台的。 此刻不应该是为了讨女婿欢心拍手称好么? “凤王有何高见?” 天君见未来的亲家出言反对,自然不敢忽视,更何况这件事兹事体大,确实也不能光听太子的一面之言,需得多听些不同的意见,不管最终结论如何,总好过武断的好。 “让鲛人弃尾上岸自此成为凡人,本王倒无可厚非,但让那些不愿弃尾的鲛人加入天兵,还入住天海,此事却极为不妥,诸仙试想,这鲛人不愿弃尾的,显然是因为还存有反心,而让这些存有反心的鲛人成为天兵,那将来这些鲛人再聚集一起叛乱该如何?以前只是在下界海域中叛乱便已让我们天族损兵折将不知万千,如果在九重天上发起叛乱,天海离天宫可说是咫尺之距,若他们突然发难,天宫岂不被立于危涯之畔?” 凤王所言,也很快得到了众仙家的认可,觉得确实留鲛人再天海实属祸根,不能轻易做此决定。 慕羲想着若是此举不成,那剩下的那些鲛人若不肯下凡弃尾上岸成为人族,那势必便会被诛杀,总需得说服天君才是。 她轻轻地动了动耳朵,仿是询问帝璘接下来该如何说。 帝璘也是思虑了片刻之后,才言道:“你便说我也正有此虑,但天族的十万天兵天将,其中又有多少是真的天族的仙众组成的?不都是来自各族被提升到天族成为天军的么?这些天兵有的是凡人死后魂魄被提了上来,有的是选自下界各个妖族,有的是来自幽冥鬼族,有的是来自下界仙山洞府的散仙,有的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水族,既然各族都有,如今多个鲛族又有何惧?” 慕羲照此说后,那凤王还是不依不饶,“太子虽这般说,可这些族类不是跟我们族交好,就是受我们族庇佑,自然不会兴风作浪起那反心,可鲛人一族却不一定,太子殿下能保证这些鲛人一定不生事么?并且殿下别忘了,这鲛人先祖还曾勾结过魔族,可见天生就是反骨,你如何驯服得了?” 慕羲想着若是此事又延后再议,等这些神仙缓过气儿后,想着鲛人那珍贵的鲛珠,还有那贵达百金一尺的鲛绡,指不定又不愿放鲛人自由,毕竟尘世变迁,总是无法料及的! 所以也不管是否违背了帝璘意愿,径自说道:“凤王所虑虽不无道理,但不能因为担心自己没有能力说服鲛族就将责任先自推卸到对方身上去,那未必是一族之王该有的胸襟,你说是吧?” 凤王果然嘴角抽了抽,目光也变得凌厉而冰寒,“那太子打算若何?” “既然要劝服鲛族,有句古话叫擒贼先擒王,那劝敌自然也是要先劝王了?而这王就是如今鲛人王族仅存的血脉凝澈公主!” “凝澈公主?她是谁?在哪儿?”凤王可从来没听说过这次囚拿的鲛人中居然还有一位公主! 慕羲面向天君,执礼而答:“ 臣此番除了带回白虎仙外,还有一名女子,此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鲛族王室公主,而白虎仙此番违背天规下界,便是因他心慕这位公主,且两人也是两情相悦,生死共存,所以臣斗胆建议,不防成全他们二人,如此一来,便可算作天族跟鲛族有了姻亲关系,而公主既然嫁入了天族,想必自然既会为天族筹谋,也更会在乎她族人的生死,介时由她出面来说服这些鲛人,定能事半功倍,一旦事成,天族不也留下了成人之好,化两族千古愁怨的无尚美誉么?” 天君听得这建议,也是十分的认同,毕竟将鲛人一族尽数诛杀,也实在太过残忍。 并且人界在前几次鲛人祸乱中,生灵死伤过半,还大多死的是老弱妇孺,导致人间女子人数还不足男子的五分之一,这女子一少,孕育得就少,所以这么多年了人界还是人丁稀薄。 而人界女子孕育得少,那自然幽冥界的鬼魂无法投生,弄得幽冥界这些年也是鬼满为患,天天收到幽冥界十殿阎王的奏折,让天族想办法处置这些鬼魂。 天族倒是收了许多鬼魂提到天界来做天兵,可也不可能尽数都收过来,那天界也会变得人满为患啊! 更何况这些凡人魂魄升为天兵那仙力实在不敢苟同,出去打仗就跟纸糊似的,一个下界的小妖吹口妖气就立刻散架了,弄得兵部也不愿再接纳这些个凡人魂魄。 所以让鲛人弃尾上岸成人,也确实迫在眉睫,而天兵在之前几次大战中也折损了很多仙兵仙将,这鲛人本就擅战,让他们加入天族水军实在是再好不过,所以天君没有道理反对! “你果真有办法能劝服得了这公主?” “臣愿尽全力一试!” 慕羲听得天君这般说,就觉得那肯定有希望了,如此也算没对凝澈食言。 “好,倘若你办得到,那她和这白虎仙要结为夫妻本君自然答允,还会赐他们一座府邸,作为新婚之礼。” 天君面色和容,语气中也带着几分高兴之意。 众仙自然立刻胸中了然,明白了上意。 一个个都执礼恭祝道:“臣等恭祝天君收复鲛族,威震四海!” 凤王却一百个不服气,还想反驳,天君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还未等他开口,就先自问道:“凤王,怎的好久没见你带彤翎来天宫呢?” 凤王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些,“不得太子下请帖,我女儿怎敢私自来天宫?想来是太子殿下贵人多忘事,早就忘了他还有一个未婚妻!” 慕羲心里一悟,心想怪不得这老凤凰今天抽风似的会跟自己未来女婿唱对台戏,敢情是来给他那个女儿来撑腰来了。 他这般做本是想提醒帝璘,如果你没得到他凤族的支持,你在天族想执事却也没那般容易,只是没想到鲛人族的事最终有惊无险,总算得到天君认同。 “凤王不要为儿女这点事生气,本君这儿子就是只会一心扑在四海安宁上,所以怠慢了彤翎公主,这样吧,从今日起,彤翎这孩子若想来天宫见吾儿,不需出示拜贴,反正她也快是太子妃了,以后也就是天宫中人,就不必拘礼了!” “这恐不合规矩!”慕羲和藏在她耳中的帝璘几乎异口同声地拒绝道,而两人的拒绝都让对方心头满是疑问。 ------------ 130 怀疑身份 慕羲奇怪的是帝璘为何要反对,能时刻见到那美艳绝伦的花凤凰他该当满心欢喜才是。 而帝璘好奇的是这凤族公主来不来天庭她这个老妇怎会如此果断地反对,她以什么原因反对,自己可不信她真是因为维护天族规矩,她自己都擅自闯出南天门下凡去救她那两个弟弟,又怎会将规矩放在眼里。 不对,她怎识得凤王,本君记得自己并不曾主动提点她方才出言反对的人是凤王,而她一个在凡界修行的凡仙,就算来到天宫也还不曾有机会见过凤王,那方才辩驳时又怎能轻而易举就能知道对方是谁? 为何这个老妇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她果真就只是普通凡人那般简单么? 天君听得帝璘出言反对,不仅他的脸色有些难看,那凤王的脸色更是已黑到了极致,就差对着帝璘高声责问了,可是他的身份告诉他,只能忍着。 “太子为何觉得不妥?” 天君显然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有些让人省心,他虽征战四海得三界众仙认可,但后宫一事一直颇为头疼,好不容易定下了这凤族公主为太子妃,可稳三界之心,自己也想早点抱上天孙,可这个儿子偏生是太热衷政务之事,对感情却总是不冷不热,自己都觉得他对那凤族公主全没半分热心。 慕羲被这么一问,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毕竟自己有什么理由阻止太子的未婚妻时长来跟他约会谈情呢? 莫非是自己的下意识排斥那彤翎,更排斥帝璘与别的女人在一起。 开什么玩笑,自己发誓再也与他不能有任何瓜葛的,如今又怎自食其言,正准备同意时,却听得耳中的帝璘低声说道:“你就说父君可还记得千年前火凤炼化法会?当时就是对各仙山洞府的仙家来访天庭并未做限制,才导致有人混入天界,放出魔煞裂骨鸟,自此后才定下了规矩,不接拜贴或递拜见折子,非天宫内执事任职的仙者不可随意进出,如今岂能因我一人而改此规矩,此举实在不妥。” 慕羲照着帝璘所言如此一说,天君倒也犹疑了片刻,可他思虑片刻后,觉得也不能对凤族公主太过冷淡了,作为长辈自然要为儿子婚事操心些。 “太子所言倒也合情合理,那这样吧,待你们劝说那鲛族公主同意这法案后,本君便召开一次蟠桃盛宴,介时便可请公主前来天宫赏玩些时日,那时遵循你们二人意愿就定下婚期,如此,你总归没有异议了吧?” 听得定下婚期二字,慕羲的心如被人狠狠地划了一刀,剜得鲜血淋漓,锥心的疼让她身子都微微颤了颤。 她此刻真想问孟婆姐姐要一碗忘川水,把那凡尘的事尽数忘却,虽然觉得这般做实在不是个神仙所为,可也总比心疼来得好多了。 恍惚之间,才听得天君不住地唤着他名,慕羲才从那心痛中回过身来。 “臣...臣遵旨!”慕羲很想也来个断然拒绝,但她知道,她不能,别说现在已成了个老妇了,就算是以前,谁又会让一个太子娶一个小小鬼仙为妻,就算是做个侧妃,恐也觉得配不上太子身份。 更何况,自己此生绝不与人共侍一夫。 帝璘本想延后大婚一事,毕竟此时三界才刚从战乱中平息下来,万物有需要休养生息,而自己也有许多事要做,最主要的是,如今魂魄被禁锢在这副躯体之中,成什么婚娶什么妻? 所以他在耳中不住提醒着慕羲拒绝他父君所言,可慕羲却是充耳不闻,面对众仙的恭贺之声也是面无半分喜色,浑浑噩噩般退了朝回到千云宫后,慕羲将帝璘放了出来。 帝璘恢复了老妇的身体,便责问道:“你为何私自替我做决定?婚期的事便也罢了,鲛族的事又岂是你能随口妄言的?” “我想救鲛人一族难道有错么?还是说太子原本也是打算通过诛杀或者贩卖的方式让鲛人这个物种自此从三界灭绝?不过是因为我一开始反对了这种做法,你才不得不顺着我的话救下他们?如果是这样的话,殿下想拿我如何?” 帝璘很想解释自己并没有要诛杀鲛人,他原意也是想救他们的,但想自己为何要跟这老妇解释,自己跟她什么关系?她不过就是自己宫中的嬷嬷而已,哪有太子跟一个嬷嬷解释自己的想法的? 所以不说也罢! “反正从现在起,咱们约法三章,没经过本君允许,绝不可以擅自替本君做决定,否则...”帝璘也不知否则如何才能震慑得了这老妇,毕竟如今她霸占着自己的身体,也霸占着他的身份,他又能拿她如何? 所以只能想个绝对能让她害怕的理由,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绝佳的法子,“否则本君就提取你脑子里的前尘往事,看看你这些过往到底是被哪个男人负了心?虽然本君实在不屑于做这种偷窥他人秘事的事,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是不介于看一下你的过往的。” 慕羲一听到这话,吓得脸色突然就白了,她突然捉住帝璘的手,语气微颤,“你...不可能,这世上怎会有这等可窥伺他人脑中记忆的术法?” “你不会的术法多了去了,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帝璘为她这般反常的举动有些奇怪,毕竟不就是封存在脑中的记忆吗?这女人一生的记忆不都大同小异,难不成还能有别的,或者说她的身份果真有问题,所以才如此紧张? 不过自己也只是唬一下她而已,就算能抽取对方脑中的记忆,也必须拥有强大的灵力才能,可这老妇的身体灵力微弱得滕个云驾个雾都不利索,还谈什么施展如此强大的灵术。 慕羲强装镇定,可心里却是怕极了,倘若帝璘果真会这法术,那自己和他的过往岂不就会被他知晓,那青君的身份必然也瞒不住的,到时候会如何? 看了那许多话本,结果大多是去母留子罢了! 自己绝不可以死,青君也绝不可以没有娘亲。 “好,我答应你,以后说话行事都需得到你的允许!”慕羲一颗心砰砰直跳,深怕被帝璘知道了自己隐私,然后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帝璘却是目光深幽,对这老妇表现出的害怕惶恐担心紧张了然于胸,显然她是有极为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可什么事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如果说只是被个负心男人背弃,这自己早就知道了,她又何必紧张,还是说她隐藏着自己的身份? 借此帝璘有心诈她一诈,“在大殿时,那凤王不曾自报家门,你何以能立刻知道他的身份?莫不是你早就识得他?” ------------ 131 收服良策 慕羲心头一惊,目光变换不定,心想他怎突然问出这件细枝末叶的事来,莫非他方才不守信私自查看了自己过往记忆? 但如果当真查看了,肯定知道自己就是幽冥神殿的那个小鬼仙了,又何必再来多此一问。 “你看他都长得像一只炸毛的鸡了,不是那凤王还能是谁?”慕羲故意语气轻松地说着,以免被对方看出自己心虚。 顺便再讽刺下这老凤凰,也算一吐心头恶气,毕竟这老凤凰曾违背天规私自下凡告诉那还尚在人界历劫的彤翎真实身份,导致自己几次差点死在那凤凰手中,所以骂他一句又如何? “你都说他像炸毛的鸡了,那为何不觉得他该是鸡仙,而是凤王?”帝璘反问道,丝毫不想避开这话题。 “你说你未来岳丈是鸡,不大好吧?”慕羲故意嘲弄起来。 “本君在跟你谈正事,没有说笑!” “我也在跟你说正事啊,太子殿下,我可是被你送去学规矩整整学了一个月,那云姬仙子讲各家仙族的时候,自然也会提到各族的首领,所以能一眼认出那凤王,太子觉得有问题吗?” 虽然云姬仙子在授课时确实提到了各族首领,但是却从未展示各族首领画像,慕羲知道他只是跟他凤王打过几次交道,要不然谁愿意记住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衰神脸。 帝璘一听倒也有理,想着或许确实是自己多心了,所以不再追问,只是一想到两个人身份无法换回来,就心头郁郁。 但既然一时换不回来,总得多了解几分这老妇的事才好,并且更糟糕的是,自己还不知道这老妇姓甚名谁,倘若被其他的熟识的宫人撞见,连自己的名字都叫不出,岂不让人生疑。 “告诉本君你的名字?还有平日都跟哪些宫人熟识?有什么喜好,还有什么忌讳,都通通告诉我!”帝璘做事向来都严谨,此刻也不例外。 慕羲见他问自己名字,心又猛地一跳,心想到底是如实说自己真名呢还是报个假名呢?倘若说真名的话他会不会记得?可是若是说个假名的话他去蜀山一查不就知道我在说谎?到时又会怀疑我为何会说谎? 那就只能半真半假吧! “老妇名为木兮,就那个山有木兮木有枝的木兮,至于说跟我相熟的话,也没旁的宫人愿跟老妇来往,那些宫娥都嫌我为老妇,再加上这些个宫娥挤破头都想进您的千云宫,可她们没进来却让我这个老妇进来了,对我没有怨气就不错了,何来结交?至于喜好嘛,平日里就喜欢种花种树,不过不是在这儿,而是在幽冥...在凡界!”慕羲差一点说漏嘴,一颗心又兀自砰砰乱跳。 “木兮?这名字倒是取得跟本君曾经认识的一个小鬼名字相似,只不过嘛,人嘛...就...”帝璘摸着慕羲这张皱巴巴的脸,再想着那个幽冥神殿的小鬼,心想虽然那时候她年岁尚小,却也看得出将来长大后倒有几分姿色,但决计不会像这老妇一样,这般难以观瞻。 慕羲知道他是想说自己又老又丑,心里怎不着恼,“太子殿下倒是即将娶那花枝招展的凤凰公主为妻了,又何必再来埋汰我?” 慕羲不知为何有些红了眼,可又不愿被帝璘瞧见,就径直躺上床,便作势欲睡,却被帝璘喝止住,“大胆,这是本君的麒麟塌,只有本君歇息用,你岂敢安然睡之?” 慕羲却撑坐起来,手在自己身前晃了晃,“太子殿下,请看清楚了,现在我才是太子殿下,麻烦您回我的房间就寝,难道你想让迦南和佑殊看到宫中的老嬷嬷睡在你的床榻之上么?” 帝璘气得脸色煞白,可又无可奈何,只能摸进慕羲曾睡得小木屋。 那屋子是又小又简陋,连床都只有见尺宽,躺在上面翻个身都甚觉难受,索性就不睡了,起身运功修炼。 这一运功才发现这老妇平日里不知有多懒惰,体内灵气当真是微弱得紧,他只能自己运行周天,调理气息,汇聚灵气于体内。 第二天,帝璘就让慕羲吩咐伽南将那小木屋的床给换了,被褥也换了,就连平时用的喝水品茶的杯盏也都换了。 慕羲想着给他换就是给自己换的,自然十分乐意地吩咐伽南去照办。 只是伽南却觉一头雾水,想着殿下怎突然对这老妇这般好了?换大床不说也罢,这杯盏可都是上等的玉盏,平日里都是身份极为尊贵的仙者用的,殿下怎会拿去给那老妇用? 虽然满腹疑问,但伽南也不敢多嘴,只能照做。 眼下最紧要的事便是劝说凝澈归顺天庭然后由她出面劝说鲛族囚徒们放下怨恨,重归生活。 凝澈起初想着要让族人弃尾上岸永世成为凡人,再也回不去大海,就誓死反对,毕竟这样做如何对得起鲛族的祖先们。 但又想到倘若不这样做,那些还被囚禁的同族们未来将会生死不明,即便能苟且活着不是沦为别人的玩物就是沦为产鲛珠的工具? 至少现在是可以让族人们有自己的选择,然后有尊严地活下去,所以她最终同意了帝璘的建议,答应出面劝说。 只是劝说的过程又何其容易,鲛人生来心有傲气,哪怕窝居冰海这许多年,都不曾投降告饶过,如今让他们弃尾上岸沦为最是下等的凡人,又怎甘心愿意,只有一些女鲛不愿成为那些仙者赏玩的尤物,愿意弃尾上岸。 而男鲛却不愿下凡,更不愿成为天族的兵卒,问起缘由,鲛人通通说出自己的顾虑!“那些天族人怎会有此好心?不过就是想拿我们鲛人做前锋军,充当他们天兵的挡箭牌,最后死的都是我们鲛族同胞,他们却坐收渔利?这不是变相诛杀我们么?宁可死也不去做天族的奴隶?” 凝澈觉得族人们所提的问题并不是没有道理,倘若天族果真藏着这等恶毒心思,那自己岂不是反而害了他们,所以又断然拒绝了帝璘的请求! 帝璘觉得光凭鲛族公主的劝说也实在无法取信于人,毕竟得天族自己拿出诚意方可,所以帝璘告诉了慕羲自己想法后,待得第二天上朝,慕羲便替帝璘说出了自己的谏议。 那便是在大军中设立一场大考,分别设三场,出类拔萃者可直接受任官职,而参赛者不论出身,无论是出自仙族,妖族,抑或是鲛族,水族,甚至近年新晋的凡仙,都可报名参加。 第一场文考,便是看各位参加者笔墨如何?毕竟作为一军将领,岂能文墨不通? 第二场策论,便是看各人谋略,尤其是兵法上的考教。 第三场武考,便是查验各参赛者的灵力功法。 三场都优胜者,可升为破军星君,可统领一万天兵,因前任破军星君仙逝,此职位还一直空缺不曾有仙者晋位,此时正好可以军中擢选优胜者。 单灵力高强者,可升为值武星君,可统领一万天兵。 剩下的将选出五千名优秀者,入水神府,成为水下神兵,再选五千名优秀者,入雷神部,成为雷部神兵。 而剩下的未选中的,可自由选择加入哪个部府管辖。 ------------ 132 刻在心间 天君觉得这确实是收复人心激励众仙的最好方式,也可让三界看看天族的胸怀气度,所以欣然同意,并让太子督办此场比赛。 从前慕羲只觉得太子就是个摆设一样的存在,如今亲耳听得他为争得三界安宁如此费劲心思,方知他心怀苍生,胸有大善,不自然间,对他改了观。 也突然觉得,哪怕方今已无法跟他在一起,至少曾经不曾爱错人,如此,也足够了! 所以为感谢帝璘为鲛人一族殚精竭虑,她又放下了对帝璘的怨恨,准备亲手为他做一顿佳肴。 只是自己搞忘了,如今自己顶着的是帝璘的身子,当她在厨房里忙碌不停而帝璘却在一旁饮茶享受时,侍卫伽南有事进殿禀报四处寻殿下找不到,想着问问那老妇殿下去处,却在厨房看到这一幕时,那心境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对着还兀自端着茶杯的‘帝璘’近乎咆哮道:“平日里殿下体恤你老弱不曾苛责于你,可也不似你这般没规矩,还以下犯上,竟然敢让殿下来做这些粗活杂事,殿下不愿出手教训你,是他宅心仁厚,可我就没那般好说话了,看你也是皮糙肉厚,出去吃几棍子想来也受得住,那便跟我去内刑监领罚!” 伽南便扯住帝璘的胳臂,便要作势将他押走。 “放肆,你敢罚我?不想在天宫待了么?”帝璘本能地斥责道,冷静片刻,才恍然想起此刻自己还在那老妇的身体内。 一时有苦难言,有气难撒。 “年岁没多少,气焰倒是嚣张,看来不惩戒是不成的了!”伽南哪容得这个老妇欺辱到殿下头上,这要是被哪个好事的神仙知道了去,殿下以后还怎在天界立足。 慕羲忙抓住伽南手臂,“伽南是吧?你先退下,不要冲动,是本君自己想做饭的,跟她无关。” “殿下是不是被这老妇给胁迫了?殿下不用担心,不管她拿何种把柄来要挟于您,末将将她处置了便是,绝不会落人口实。” 伽南这从容的态度,仿佛以前果真暗地里处置了许多仙一般,让慕羲都不由得一震,本对帝璘多了几分敬服之意的她此刻又心上蒙了一层寒霜。 果然天家之人,没有绝对的好人,虽然自己也表示理解,可如今发生到自己身上,却还是无法苟同。 慕羲拍了拍伽南的肩膀,沉着脸,“你好像很喜欢背着本君做这等事,既然如此,你自行去内刑监领罚吧!” 伽南此刻才意识到方才说错了话,连忙跪首拱手告饶,“是臣愚钝,臣只是方才情急妄言,绝不敢背着殿下做欺上瞒下之事。” 但慕羲却并不接话,伽南知道罪责难逃,只能自去领罪,可领罪前还是坚持道:“臣虽万死不辞,但这老妇实在留不得,她...” 慕羲想只能编个谎圆过去了,不然这个直愣愣的小侍卫恐要拔了自己的老皮,若是自己死活护着,定会惹人非议。 “本君想亲自学着做些佳肴美味,待本君未婚妻来天宫时可做来换她欢颜一笑,怎的,你有异议?” 伽南一听这理由,立刻恍然大悟,面色也从阴转晴,想着殿下终于肯思儿女情长之事,不再只沉迷政务了,这实在是两万多年来最是令人高兴之事。 “明白,明白,是臣愚钝,臣这就去领罚。”伽南出了厨房,兀自乖乖领罚了,哪怕吃了十鞭,他却吃一鞭高兴一分,连执刑人都觉得这伽南定是疯魔了,连受刑都这般甘之若饴。 倒是帝璘却黑了脸,想着才让这老妇不准私下里替自己决断任何事,如今她倒好,先是惩戒了自己麾下的殿前侍卫,还自顾自地用我的身份说学做饭是为了讨彤翎公主欢心? 自己是那种为了讨一个女人欢心就纡尊降贵地去做这种下等粗活的人么? 当真是越法地没规矩。 “你出言惩戒伽南便也罢了,何以还说拿我身份说事?本君是那种为讨女人欢心下厨做饭的男人么?这要是传谣出去,本君岂不让天界诸仙笑话,以后本君威严何在?” 慕羲不曾想他居然为这等微末小事生气,“那彤翎本就是你的未婚妻,难道太子觉得替你未婚妻洗手做羹汤竟觉十分丢人?不是三界都在传言你们二人情深似海,一起在凡界渡过生死大劫才修成的夫妻缘分,为公主做个羹汤又算得什么?” 原本慕羲不想提过往之事,但不知为何此番就想试探一下帝璘,言上是为彤翎试探殿下的心意,说到底还是在为自己试探。 帝璘却沉默一阵,眼底流转着几分迷惘忧思,自己也知道,彤翎公主为帮助自己度过双生劫,甘愿下凡,完全不顾自己生死,毕竟相助之人也可能因为渡劫失败无法回归天界。 这份情义又何人可比? 而两人在凡界也做了夫妻,听司命星君说在凡界时两人相濡以沫,还封她做了太子妃,可见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可那天,当父君将她召上天庭授意她为我的未婚妻时,见到她的第一眼,帝璘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不是自己久久期盼的那个人,心里没有欢喜,只有失落。 他知道自己生出这种情绪实在愧对彤翎得很,所以还特意留她在天宫中住了几日,想着相处一段时间指不定就会熟络起来,可每每彤翎主动想跟自己亲近一些时,帝璘心头就莫名地抗拒。 甚至到最后,对她竟生出不耐烦的心绪,帝璘实在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是彤翎不够美么?想来这天宫倒也没几个仙子有她那般绝色? 是她才资灵气不够卓出么?可她已是上仙之身,至于才情,琴棋书画可说信手拈来。 但帝璘总觉得面对她,心中涌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愫来。 反而时心口的那个位置,每每午夜梦回时,总是会幽幽地生疼,仿佛是谁曾在心头狠狠地剜了一刀,将他的心绞成碎。 但每次掀开衣衫,心口位置却是完好如初,并没有任何伤口,为此他还专门请医仙为他诊治。 医仙仔细诊治后,也说无论是外表还是内里,都不曾有任何伤口,想来殿下的心疾非皮肉之痛,而乃心结之痛。 帝璘曾问何乃心结之痛? 药仙却叹了口气,“这心结之痛,原自一个人的神思,或许是潜意识里残存下来的前世所发生的令殿下心痛欲碎的记忆,才导致殿下每每梦回时产生心口欲裂的痛感,只要彻底放下那些过往,这心疾自然也就好了。” 可是那残存的记忆是什么,记忆中的人又是谁,帝璘丝毫都想不起来了。 后来鲛人族叛乱,他为了不跟彤翎总是见面,就率军征战去了,只有让自己忙于战事,才会不去想那些早已不复存在的过往。 既然是劫,渡过了就该忘了,何必追寻着那一丝莫须有的心痛感而荒废自己的神生呢? 所以此刻被慕羲问起,帝璘却想起那一抹心痛,下意识地抚着心口位置,眉头深锁,像潋了一江冬水,怎么化都化不开那凝固的冰层。 “本君与公主的事,又与你何干?休要窥伺本君之事。”帝璘不愿再提,或者说根本就不愿面对。 ------------ 133 破解之法 父君说待鲛族一事平定后,便正式定下婚期,自己果真要遵从父命娶她为妻么? 算了,不就是成为自己的妻子么?既然她对自己有恩,总是该善待她才是,至于是不是自己心中所喜欢的这又有何重要,身在天家,姻缘本就难自行做主,能娶个一心为自己付出的已是难得,何谈两情相悦? 慕羲见他不肯说也就不追问,只是默默做好菜肴供他品鉴。 帝璘不得不承认,这老妇虽然灵力不济,但这做饭的本事配得上一句此餐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并且她灵思巧妙,摆盘尤其讲究,可见是真的对自己十分有心。 所以从来还不曾夸赞过任何人的帝璘破天荒的地对慕羲道:“本君看你若是在人界做个庖厨,不去修什么仙,死后本君也可将你魂魄提来天宫做个厨仙也不错,不然以你这资质想修成上仙实在不敢恭维。” 慕羲脸色立刻又沉了下来,想着在凡界时,他说尽了这天地间的甜言蜜语,可如今倒好,处处揶揄,处处嘲弄,完全是个毒舌太子。 早知道就不该拼了老命替他解除无音丹之毒,做个哑巴太子更衬他。 但又回思一想,如今的他与自己相处,虽对方不知道我的身份,但却像极了结婚许多年的老夫老妻,心里关切着彼此,嘴上却不饶人,反而在那凡界的匆匆几月光阴,梦幻得如此不真实。 不,是自己又多想了,他怎会关心于我,只是留了个毒舌而已。 慕羲又长叹了口气,“敢问太子殿下,你平日里都是这么跟女子说话了么?不知道女子最喜欢听的就是赞美的话么?像你这般,也怪不得那凤族公主对你也是不冷不热。” 帝璘没想到这老妇如今竟然还敢出言顶撞了,果真是霸占着他的身体人也跟着飘忽了起来,“你可知跟本君这般说话会...” 慕羲立刻用筷子夹起一块桂花糕便塞入帝璘口中,帝璘嘴被堵住,竟是说不得,正自发怒,却抬眼看着占据着自己身体的木兮,突然晃了神。 这一幕为何那般熟悉,好似曾经跟某人也一起这般坐着吃着点心,言笑晏晏。 想着想着,帝璘的心口突然又隐隐疼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捂住心口,心想该死,为何心疾又发作?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对,如今自己被困在这老妇体内,用的是这老妇的身体,可为何还是会感觉到心痛?难道那根本就不是心疾,而正如药仙所说,乃心结?心结跟魂魄相连,而非跟肉体,所以纵然换了身体,依然无法摆脱那痛感。” 可为何对着这老妇却会突然引起心结之痛?帝璘觉得实在太荒谬了,难不成自己前世还跟她有何牵扯不成? 慕羲见帝璘突然间额头冷汗涔涔,心下担心,想着莫不是自己糕点出了什么问题,连忙附身过去便要拿袖口替帝璘擦拭。 帝璘对着这老妇,心痛的感觉越来越重,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了,他连忙将慕羲推开,“别碰我!” 起身几乎慌乱地逃跑了。 徒留下在原地又气又恼的慕羲收拾着残羹。 帝璘回到那小屋子,仔细想了一夜,觉得自己对那老妇生出奇怪的情愫一定是因为她占据了我的身体,这时间一久两个人之间就有了感应,所以自己方才对她产生异样情感完全只是因为身体和魂魄分离久了的缘故,这分离久了自然会互相靠近甚至于想要融合,对,就是这样! 帝璘想明白后又放松起来,但既然如此的话,看来换回身体的事已是迫在眉睫,明日就去一趟藏经阁,看能否找到这换魂阵法的相关记载。 最好是能在军中仙考前就将身体换回来。 第二天,帝璘便说要去趟藏经阁,慕羲一听去藏经阁,自是暗喜,心想自己正愁没机会去藏经阁呢,如今倒好,可大摇大摆去了。 帝璘一再嘱咐慕羲只许寻找记载上古阵法的书籍,其他重要经卷不可乱碰。 慕羲口口声声答应,可趁帝璘在那儿认真翻阅之际,慕羲偷摸着上了顶层。 她记得顶层就是存放历来下凡渡劫的仙者经卷,倘若能找到煜黎上神的历劫薄,不就知道他是不是自己那徒弟煜黎了么? 可守顶层的神将虽见是太子前来,却依然要太子出示天君的令旨,还有司命星君的启命锁才准许入内。 慕羲心想可当真扫兴,看来这太子的招牌在天宫也是无用得紧,连看本薄子都不行。 天君的令旨倒也罢了,等什么时候趁帝璘不在时去跟他的父亲讨要一份就行,就说时日久了需要清点经卷,以免出现残漏。 就是这启命锁想要拿到却不易,看来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回到楼下,帝璘见她偷懒,就又是一顿说教,让她不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打经书的主意。 慕羲对这些经书可没啥兴趣,毕竟在神殿的时候,那里的藏书不比这天宫的少,自己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又何必觊觎这些。 可两人翻阅了整整一看,将所有的阵法类典籍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星半点有关换魂阵法的记载。 回千云宫后,帝璘情绪极度低落,倘若果真找不到这换魂阵法的的破解之法,那自己岂不永远被困在这老妇身体内? 他一天也不想拖着这个腿脚都不利索的躯壳了。 而慕羲虽然用着这帝璘的身体觉得十分受用,但他很快就要娶妻了,总不能让自己替他去娶妻吧?自己可不想跟那只心眼颇坏的花凤凰躺在一张床上。 她绞尽脑汁,终于想明白了,忙对帝璘说道:“我知道哪里能找到有关这换魂阵法的典籍了?” “你知道?”帝璘实在有些不信,她一个凡仙,目光短浅,见识有限,怎能知道连天宫有不曾有的禁术法典去向? “这换魂阵法既然被天族列为了禁术,那自然就销毁了所有有关记载的经卷,可是这三界之大,又不是只有天宫才有藏经阁,幽冥地界,东岳帝尊他老人家的幽冥神殿中也有一处藏金阁,这藏金阁所收藏的典籍包罗了四五十万年间的所有典藏,帝尊他老人家鲜少世出,天族就算想销毁有关书籍也定不敢去他老人家府上要书损毁吧?所以他那里说不定就能找到这阵法的有关记载。” 慕羲说得头头是道,帝璘惶惑地看着他,心生疑窦,想着她区区一个凡仙,如何这般清楚幽冥神殿的事,他很想开口问,可话到嘴边想起每次追问对方这老妇都会说一长串看似没有破绽的谎话蒙混过去。 所以如果再追问,她也势必能立刻编一个理由让你无法反驳,且还打草惊蛇,不如就顺着她的意思,等抓到确切的把柄再跟她对质也不迟。 “你分析得十分有道理,正好,听说我渡劫成功还是得帝尊他老人家指点算出我必须历双生劫才能飞升,如今回归天庭也有这许久时日了,还不曾去拜谒他,不如明日就下拜贴去趟幽冥神界,顺带,那里也有本君的一个故人。” ------------ 134 重回神殿 帝璘想到那个小女娃,心头莫名地有些高兴,也不知几千年不见,这女娃可否已长大成人,是否当真盼着去赴她的花海之约? “故人?殿下在幽冥界也有相熟的故人?”慕羲想神殿就那么几个人,除了帝尊就是南阙北貅东归还有洛焱了,总不可能跟南阙他们有旧吧? 所以他说的故人莫不是就我自身? 遭了,若是他去神殿,跟南阙一问我的去处,南阙若是如实说我下凡去助太子渡劫去了,那他会不会就此怀疑我身份?想来也不会,南阙他们只知道我去助太子渡劫,但自从我从轮回台跳下去后的去向他们定是不知的,更不可能知道我已变成了老妇。 并且也交代过卫道,无论任何人打听有关她的事,都一率说从未见过,也更不知她的去向,虽然卫道修为上着实笨了些,但却是个守信的,该当不会出卖他的师祖,否则那不就是欺师灭祖了么。 帝璘瞧她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模样,想着果然这老妇心中有鬼,只是佯装不知,微微一笑,“本君的事何时又需要向你交代清楚了?怎的,莫非你不想去?” 慕羲当然想回神殿了,离开这么久,先不说帝尊和南阙他们会不会担心,但洛焱见我始终没回去定是急得不行了的,以他那性子,也不知会不会惹出祸事来,所以早该回去看一看,还有孟婆姐姐,自从姐姐失去煜黎后,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会不会还是伤心难过? “怎么会?正好我还没去过东岳大帝的神殿,此番去正好可长下见识,就是太子可否好心,再许我去一趟孟婆的汤屋?” “你去那儿做什么?”帝璘更是疑惑,心头又突然想起来当初她在自己师傅面前居然展示了彼岸花,这彼岸花只生在忘川河畔,她又从何处得来?莫非她跟那孟婆有旧? “就是好奇而已,以前在凡间经常听说人死了就会去喝孟婆汤过奈何桥,想着既然要去幽冥界,不防也去看上一看,也算让老身长个见识不是?” 帝璘思虑片刻,心想先都顺着你意,你见的人越多,便越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好,正好本君也可视察下如今这幽冥阴司是否称职?倘若又像上次一样居然都敢将仙者魂魄送去轮回,本君恐就要好生问候问候十殿阎罗了。” 慕羲听他提到此事,嘴角抽了抽,想着送你入轮回的人就在你身边,要是他知道此人就是我不知会如何? 不对,他飞升回天庭后,就算不记得凡尘历劫的所有事,但也该当知道送他入轮回的人就是我才对啊?除非是天庭诸仙齐齐向他隐瞒了此事。 也对,定是那天君不想让太子跟我有任何牵扯,以免节外生枝,误了他跟凤族公主的婚事,才隐瞒了我的存在。 这样也好,至少天界的人不来追查我的下落,那自己和青君也可安全了。 要不然,但凡青君的身份被任何一人知晓了去,那就等于将他置于危境,毕竟那凤凰一族可不愿自己族的公主还没嫁去天宫,就多出一个天孙来威胁她的地位。 慕羲不傻,更或者说是有自知之明,如今的自己,不过就是个天宫中最为下等的老仆妇,一旦身份暴露,连自己的命都护不住更何况是自己孩子的性命? 就算青君身为天孙可勉强留得一命,但也一定会将他从自己身边夺走,然后不是将我秘密处死就是驱逐出天宫。 慕羲觉得,做人吧,倘若无权无势,那就一定要学会审时度势,前算五百年后推五百年,方能保得平安。 这太子做事就是雷厉风行,说了去拜谒果然就立刻前往幽冥界。 原本慕羲还想着让他不要跟着,自己以太子的身份去就好,毕竟身为太子哪有出门还带着个老妇的?这叫人瞧见不是惹人笑话么? 可这帝璘却铁了心跟着,否则绝不愿在拜贴上盖下他的私印。 慕羲只好带着他一起,到了神殿前,慕羲熟门熟路地敲了敲迎客钟,随后便在殿外候着,有些激动地等着南阙来应门。 过了半晌,果见殿门大开,从里探出一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头来。 慕羲激动的差点就破口而出喊出南阙的名字,才意识到此番根本无法跟南阙相认,只能悻悻地示意一旁的帝璘将帖子递过去。 南阙接了帖子,见面前这人便是太子,诚惶诚恐地正开大门,朝帝璘拱手作了一揖,“太子殿下亲来拜谒,恕小童招待不周,但我家帝尊出外远游去了,不在殿中,不如请太子择日再来。” “哦?帝尊他怎会远游?”慕羲心头也记挂帝尊得很,不知道自己离开这许多时日,帝尊可否担心过我?又或者是否去寻过我? “此乃神殿中事,恕小童无法告知殿下帝尊去向。”南阙对太子的态度,虽有礼貌,但却极为冷淡,连慕羲都感觉到他言语中还夹杂着丝丝怨怒之意,便有些奇怪,他这是在气什么呢? 待慕羲还欲再问,南阙却将殿门啪地一声直接关上了。 徒留下慕羲和帝璘两人在阴风中凌乱。 “这帝尊座下的童子怎这般没规矩,竟然也敢将本君拒之门外。”帝璘想着就算帝尊出游在外,礼尚往来这里的管事仙童都该请他入内好生招待一番才是。 慕羲也不知到底是何缘由,心想难不成是因为我消失了这许多年,南阙他们便将罪责怪在了天族身上,所以才对帝璘这般态度。 想不到平时里这南阙最是喜欢跟我吵闹斗嘴,关键时候却还是这般地关心我,看在这份上,若有机会再回神殿,定给他做许多好吃的答谢他一番。 只是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般回去,慕羲又厚着脸皮再次敲响了殿门。 南阙再一次不耐烦地开了门,见太子他们居然还没走,就没了耐性,“太子殿下还有何事请教么?” “是这样的,我来...本君来是想去你们的藏经阁查找一本典籍,可否请仙童行个方便。” “对不住,帝尊不在,我等不敢私自放任何人进神殿,更别说藏经阁了,等帝尊回来后,太子殿下亲自向帝尊借阅吧!” 正又要关上殿门时,慕羲却一把撑住殿门,将南阙拉到一旁,低声附身在南阙耳边,“我知道你们在寻找那叫慕羲的下落,倘若你让本君去藏经阁一趟,我便给你线索,可好?” “你知道她...”南阙完全不敢就信,但心想慕羲那丫头下凡本身就是为了给那帝璘渡劫,消失的最后一刻也是跟那帝璘在一起,指不定他果真知道丫头的下落,“殿下不曾诓骗于我?” “自然不敢!” “好,不过必须由我跟着你们,有些典籍你们是决计不可随意翻阅的!”南阙深怕他们别有所图,所以不敢掉以轻心。 “放心,本君只是来找一本记载上古阵法的典籍,找到立刻就走!”慕羲也不想让南阙为难,毕竟私自放人入藏经阁本就违背神殿殿规,倘若被帝尊知晓,免不了是一顿责罚,可南阙他们为了知道我自己的下落,他居然肯冒着被帝尊责罚的危险放我进去,可见他果真很担心我。 想着以前没少跟他斗嘴,可他心里原是这般在乎我,以后倘若还有机会相认一定好生感谢他一番! 南阙领了慕羲进殿,原本是不愿让顶着慕羲老妇身体的帝璘进去的,可慕羲一再坚持,说多一个人速度更快,南阙才同意让带那老妇一同进去。 ------------ 135 找到下落 南阙领了慕羲进殿,原本是不愿让顶着慕羲老妇身体的帝璘进去的,可慕羲一再坚持,说多一个人速度更快,南阙才同意让带那老妇一同进去。 藏经阁有九层之高,每一层都下了结界,而它处于一座孤山之上,四周都是不见底的深渊,倘若有人敢擅自闯藏经阁,便会被丢下这深渊之中,尸骨不存。 可帝璘好奇的是,这叫木兮的老妇看到这处于危崖的藏经阁丝毫没有恐惧之色,反而泰然自若又轻车熟路地跟在那领路的童子身后,仿佛对此地形再是熟悉不过一般。 就连看守藏经阁不会说话的东归在用手语跟那叫南阙的童子交流时,这老妇居然插口道:“东归,本君绝没有欺骗南阙之意,待找到相关典籍后,一定会信守承诺的,之所以无法将她带回,只是因她自己不愿回来,实在不关天族的事。” 原来南阙跟东归说了,这太子知道慕羲那丫头的下落,只要放他们进去寻本书籍就可告知,东归便用手语说就是那太子害得慕羲那丫头生死不明,他若有良心当真知道丫头下落,定直接将她带回神殿了,又怎会拿什么线索来要挟你我?定不要信他的话,指不定他们进藏金阁是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东归半信半疑,但想着他们只是查找有关阵法的记载文献,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同意放他们进去,但只打开了二楼的封印,限他们一个时辰内不管找没找到都必须离开。 期间紧迫,慕羲和帝璘很快就忙着寻找,可帝璘从不曾来过这里,自然不知从何找起,但慕羲自小有一半的时间都泡在这藏经阁,自然对这里的熟悉得很。 本能性地对帝璘吩咐道:“东南方这一排书籍便是放的从古至今所有阵法的典籍,不过这下面的几排肯定没有,就找这剩下的三排,我从左边开始,你从右边开始。” 帝璘心头猛地一抖,想着她为何知道这下面几排会没有?难不成她曾经已然看过了?可她一个凡人,怎会来过藏经阁,除非她曾经就在这里生活过。 莫非她并非凡人,而是曾经在神殿中伺候的老妇?不对,倘若曾经是神殿中的仆妇,那这南阙童子见到怎会认不出,那她到底是谁? 帝璘对这叫木兮的老妇身份越来越好奇,觉得自己离真相不远了,可偏生又理不出头绪。 但他依然不动声色,就扮着只是太子的一个随侍老妇,默默地在那儿翻阅典籍。 可找了许久,还是不曾翻阅到,南阙一次又一次地催促着,深怕帝尊突然回来发现了会被惩戒。 终于,在南阙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声中,慕羲突然兴奋地叫唤起来,“找到了,你快过来看!” 帝璘立刻凑了过来,果见那写着一段文字:“换魂之术,取旁人魂魄融于肉体中,可活肉身人,亦可存魂魄于世间不灭,但因有违人世轮回,有违仙道应劫之法,故天族毁此秘术。创此术者乃魔族先祖罗睺,其用此术得使自己魂魄不散不灭,不入轮回,常选不同身躯作为自己魂魄的载体,故魔族每一任魔尊之位非血统继承,每当上一任魔尊肉身消亡后,便由族中寻魔士四海寻找魔尊的魂魄转身之人,将其带回继任下一任魔尊之位。故到如今,此换魂之术仅存于魔族王宫之中由魔尊掌管,世间再无其人掌握此术。” “照这书中记载,那我们岂不是得去一趟魔界?可就算去了,又怎能从魔族王宫中偷出这经书?” 慕羲有些委顿在地,觉得怎就这般倒霉,这去魔界王宫偷经书就等于在天君枕头底下偷宝物一样,简直不要命了。 帝璘也是眉头紧锁,不是说有多惧怕魔族,而是入魔界进皇宫取经书,确实不是一件易事,一个不慎还很容易引起两族大战,毕竟上一次仙魔两族大战虽过去十万年,但留给仙族的伤痛即便到如今都还无法抹灭。 “你们找到了就请太子赶紧离开,还有,现场总该告诉我她的下落了吧!”慕羲不想帝璘听到连忙起身将南阙拉到一侧,低声说道,“我下界捉拿鲛人族残部时曾见过她一面,她在凡界玩耍,过得很好,原本我也是要带她回冥界的,但她也不知何故总是不愿回神殿,想来定是她贪玩,想在人界多玩耍些时日,等累了觉得无聊了自然也就回来了。” “你果真不曾骗我?”南阙将信将疑,他听帝尊说过,慕羲被那澄月推下了轮回台,入了凡尘,所以才寻找不到她。 这太子说在凡界曾看见过她,想来也没撒谎,如果果真如此,那证明慕羲还好生活着,只要她活着,那自己就多少放心些了。 可又一想到紧要事,却突然紧张起来,拉着帝璘手臂,十分小心地求恳道:“太子殿下来日若再有机会见到她,便请殿下告知这丫头,若是她喜欢凡尘,就不用急着回神殿了,最好是永远也别回来了,她若问为什么,你就说...就说她违背了帝尊的嘱咐,她若回来,定免不了帝尊的责罚。我没机会出这神殿所以无法下凡去找她,太子殿下看在她终究是救了你命的份上就帮我带这句话给她,可好?” 此番轮到慕羲怔在当处了,看南阙神态确然是紧张只有安危的,但他为何又让我不要回神殿?果真是因为帝尊生气了么?可是派我下凡替太子渡劫的本就是帝尊他老人家的意思,干嘛要生我气? 对了,帝尊说了绝不可允许我跟帝璘有任何情感牵扯,只是帮助他跟那彤翎渡劫而已,可自己不听他言,不但跟帝璘相爱,还怀了他的孩子,兴许洛焱将这一切都尽数告诉帝尊了,才惹得他老人家大发雷霆,所以南阙才不愿让我回来神殿,深怕我会被帝尊一掌拍死。 慕羲觉得这是肯定唯一的理由了,实不知南阙不让慕羲回来是另有担心,担心慕羲一旦回来,就将不复存在。 “好,我会替南阙小仙转达的,不过本君记得你们金乌神君一直在神殿修行,今日怎没见到它。” 已有许久不曾见到洛焱,也不知道他找不到我了会不会伤心,会不会着急。 “它偷偷跑下凡去寻它姑姑去了,不过它那么笨,不在凡界惹出祸事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真找得到,若太子殿下有听到金乌的消息,帮我劝它早日回神殿,不然帝尊若是知道它又跑出去,怕又会被挨罚。” 慕羲听到洛焱天上地下地四处寻自己,心中更不是滋味,她很想此刻就跟南阙表明身份,可是她不能,从自己生下青君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只能隐姓埋名,默默地活下去,这天地之大,终究还是没有当年那小慕羲的容身之地。 “那能不能还请南阙小仙容情让我去后山看一看,本君时长收到那位慕羲小仙送来天宫的花束,就好奇这幽冥界果真能种出这许多花么?” 离开神殿这许久,也不知道自己辛苦种的那些花草树木可曾枯萎,这些树木可都是用的自己的气血喂养而成,就如同跟自己的生命一样,若是死了怎不心伤遗憾。 还有就是,她曾说过要让帝璘看一眼自己种下的一片花海,虽然不是曾经的慕羲跟他在一起,但总算圆了最初的那个承诺。 南阙想只是看下花草树木而已,也没什么打紧的,就同意了太子的请求。 ------------ 136 再见故人 慕羲领着帝璘来到后院,这后院连着山脉,以前本就是光秃秃的黑山,如今放眼看去,却是别样风景。 山间梨花簇簇,血白色连成了一片,一阵风过,落英缤纷,花香四溢,简直美不胜收。 原以为自己离开神殿这些日子,树木没有人浇灌照顾,定是枯萎落败了,却没想到却还是长得极好。 就连那轮用洛焱精火所造的小太阳也还在顶空旋转照耀,可见洛焱平日里也心疼这些草木得紧,所以即便自己不在,他也没有收了精火。 帝璘看着这片璀璨如星辰般的花林,也是震撼得紧,突然想知道那个小丫头如今到底怎样了?也不知道自己拒绝她的好意后可否郁郁寡欢? 希望这丫头能像小时那般过得快乐无忧,只是她如今去了哪里?她若知道我今日来赴她的花海之约,她会不会高兴? 慕羲折下一枝还满是花苞不曾盛开的梨花枝丫来,对着帝璘说道:“我将这个带回宫里养着,等它开花了定是美得很,可好?” 帝璘想这女人无论是年少还是年老,看来都是对花执迷得紧,既然这老妇喜欢,也不好博她的意,就同意了。 慕羲就本能地将花枝递给帝璘,帝璘眉头微皱,一副你这是何意的意味。 “难不成你还让太子殿下拿着吗?”慕羲挤了挤眼,帝璘这才明白了过来,为了不让神殿中人怀疑,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准备接过来。 可手刚一触碰到花枝,那枝上的梨花苞却突然竞相盛开,这实在令帝璘有些震惊。 虽说让百花盛开也不是多难的术法,可自己方才并未动用任何灵力,那为何这已离开树身的花枝会突然绽放? 难道只是巧合? 帝璘有些不信,他抬首又去摘了一段只有花苞的花枝,可拿在手中,并不曾盛开,莫非方才果真只是巧合? 正狐疑之际,一只大鸟落在树头,将枝头露水震落下来,帝璘本能地举袖遮挡露水,不意间触碰到帝璘手中的花枝,突然那花苞又立刻盛开。 慕羲也有些紧张了,这些花草皆是用自己的气血喂养而成,所以便有了灵气,他们闻到我的气息后自然也就高兴地欢颜绽放。 可这被帝璘瞧了去,他势必就会起疑,毕竟他自身可没有让繁花盛开的能力。 而身后的南阙更是神补刀一句:“天啊,这神殿中的花若离开树枝,向来只有慕羲那丫头能让他们盛开,因为这些可是用她的气血养大的,所以跟那丫头心意相通,可为何殿下居然有这能力?不,应该是殿下跟你身边这位老神仙一起触碰这花枝居然也能让花盛开,实在奇哉怪哉?” 慕羲不敢再回答,只能回避着帝璘的目光,有些慌张地吞吐道:“恐这都是巧合,已来这许久了,不敢再叨扰南阙小仙,我们这就离开。” 慕羲连忙拉着帝璘离开神殿,深怕再留在那里就被南阙看出了破绽,到时候怕身份就藏不住了。 她可不想让南阙知道如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而且还跟太子的魂魄互换了。 出了神殿,慕羲便想着再去见见孟婆,想知道她到底好不好,可她实在不想让帝璘再跟着了,不然又被这帝璘看出破绽来,到时候又免不了一番逼问,所以只说让她在幽冥界的夜市茶摊上等她片刻,自己则一溜烟地跑了。 她悄摸着来到孟婆屋,原本只想着站在远处看一眼孟婆姐姐就好,可一到这儿,便是听到黑爷爷白爷爷拖着的那一串儿鬼魂鬼哭狼嚎似的怨气声。 再仔细看这些鬼魂,原来一个个都不肯喝孟婆汤,正被黑爷爷白爷爷用抽魂鞭在那儿狠狠抽打呢,打得狠了,这魂魄也是会散了,所以这些鬼魂才哭哭噎噎地只能忍着将孟婆汤喝下。 可喝一口,就又是狼嚎一声,好似这孟婆汤是这世间最毒辣的汤药般。 慕羲就好奇了,姐姐熬的孟婆汤那是顶好喝的,毕竟要是不好喝,原本就不愿过奈何桥的岂不更是哭天抢地? 慕羲更是侧耳倾听,便听得黑爷爷在那儿抱怨:“我说孟婆,你这汤怎么一次比一次难以下咽呢,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俩老头子,行不行,你说他们要是因为嫌你汤不好喝没将你这一碗汤喝完,就被我俩给送去投胎了,那前尘往事要是没给忘干净,乱了尘世命道,你说我们三个可都脱不了干系。” 屋内却并没有传来孟婆的声音,若往常黑白两位爷爷跟孟婆姐姐争论,孟婆姐姐定是会不依不饶的。 白爷爷拉着黑爷爷低声劝解道:“算了算了,先由着她吧,大不了每次逼这些鬼补喝一些就是,哎,你说那小子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个凡人么?竟也让她这般记挂,你说她什么样的凡人没见过?” 慕羲知道,他们二老口中提到的这个凡人就是自己徒弟煜黎,但自己很想为徒弟争辩几句,虽然他确实笨傻了些,但确实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徒弟。 黑爷爷和白爷爷给这些鬼灌足了孟婆汤了,就拉着这些已变得浑浑噩噩的鬼魂去过奈何桥了。 慕羲这才注意到,以前奈何桥下,忘川河畔,原本开满了常年不灭的彼岸花,可此番彼岸花居然都凋零了。 都说,只要孟婆心在,花常开。 难道姐姐的心因为煜黎而被伤得寸寸断裂了么? 慕羲再也忍不住,立刻从奈何桥的大树后闪身出来,走到孟婆屋前,往里瞧去,却见孟婆正在那儿切割着断肠草、忘忧草,面容憔悴,神色哀戚,那本容姿焕发的绝美容颜此刻如被烟熏了的柿子,竟丝毫没了往日的光彩。 “孟婆姐姐!”慕羲脱口而出,再难抑制心头对她的思念和心疼。 在这世上,除了洛焱就属孟婆与自己最亲,而相比洛焱,孟婆更是她唯一一个可倾诉,可依赖,可完全信任的人。 乍然之下听到这个好久不曾听到的称呼声,孟婆心中一抖,心念万千,想着这世上除了慕羲那丫头会这般称呼我再没他人,可声音却并不是那丫头的声音,怎的会是个男声? ------------ 137 重燃希望 正在操控灶火的她抬眸朝外看去,当见到那个熟悉却又怨恨的身影时,孟婆握刀的手紧了紧,抄起刀便疾步冲了出来,刀锋对着慕羲面门,怒斥道:“太子殿下好心情,跑到我这小小孟婆屋来做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走!” 若不是整个十殿阎罗下了死命不准对天族的人泄露半点有关慕羲的事,更不可对当今太子提慕羲助他渡劫的事,孟婆当真想将这太子给劈成两半,才解自己的心头恨。 毕竟他如今倒是好,渡劫成功飞升成神,还即将娶个美娇娘,神生惬意得很,而我那妹子,当真是命苦得紧,为了他到如今都不知道生死,可怜一腔真心全拿去喂了狗。 慕羲将孟婆手中的刀小心翼翼地按下,“孟婆姐姐,是我,你先别激动,先听我慢慢跟你说。” “谁是你姐,谁敢做你太子殿下的姐,劳您大驾,立刻走,我孟婆受不起!” “姐姐,是我啊,我是慕羲,此时说来话长,咱们先进去慢慢说可好?”慕羲觉得不亮出自己身份,恐怕对方不会信。 可孟婆先是一愣,有些恍惚,可很快又反应过来,冷笑一声,心想这太子不知道又在演什么戏,难道终于良心发现想起了我那苦命的妹子来,想在天宫里打探她的消息却无人愿意告知,就跑到这儿来演这出戏,为的就是套我的话? 倒是想得很周全,只可惜我孟婆又岂是那般好蒙骗的。 “太子殿下说你就是慕羲,好啊,拿出证明来。” 孟婆红色裙子一撩,一条腿搭在石磨上,刀在她手中转的飞快,一副你若敢戏耍老娘,纵然你是太子也不会轻饶的架势。 慕羲想看来不说点什么孟婆姐姐是定然不会信的了,也对,换做是我也不会信的。 “姐姐的后背腰窝处有一个红印,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彼岸花,我说的可对?” 小时自己常跟姐姐一起洗澡,自然知道她身上有何印记了。 被一个男人突然说出只有自己才知道的隐私,也是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摸着后腰,心想这印记确实只有慕羲那丫头,还有...还有煜黎知道,莫非他当真是? “你?”孟婆还是不愿就信。 慕羲觉得站在这里说话实在太危险了,毕竟指不定有什么漏网的孤魂野鬼听了去,岂不就麻烦。 她拉着兀自不肯放下刀的孟婆进了屋,关上了门,还挥手间布下了一道结界,阻隔被人偷听抑或闯入。 慕羲将前后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让孟婆有些惊讶的嘴巴张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竟好久好久都反应不过来,觉得这实在太惊险太离奇太曲折太苦了妹妹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女娃了。 “丫头,那你现今做何打算,当真便不要那帝璘了,就放任他跟那妖里妖气的花凤凰在一起?你甘心吗?”孟婆实在为慕羲不值,为了这个男人生生从轮回台跌入凡尘,失去了她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修为,还在耄耋之年才重新修成仙,变成了个老妇,最后还要屈身在千云宫中,做烧火做饭的奴仆,实在是太过分了。 “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他终究是天族太子,而我如今却成了个老妇,若换做姐姐,我那煜黎徒儿倘若变成了个步态蹒跚又老又丑的老头子了,你还愿跟他在一起吗?” “当然愿意!”孟婆既然毫不犹疑地回到,仿佛只要他还活着,他就算已成老翁又有何妨。 可慕羲又是一声叹息,“可见这世间总是多的是痴情女子,无情郎?” 孟婆倒认同地点了点头,心想倘若换做自己变成了个老妇,那煜黎肯定瞧也不瞧一眼,毕竟就算自己风华正茂的此时,他都不屑一顾。 “丫头,姐姐知道你心里苦,但姐姐其实知道,你心里还有他,倘若放不下,你若要全力一博,姐姐就算拼了命也会助你一臂之力,若你要选择忘了这负心男人,没关系,你带着青君那孩子回我这里,我保准供养你一生一世,那孩子我也一定倾囊相授,绝不藏私,就当是我孩子一样,好不好?”孟婆觉得尊重慕羲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自己要做的就是做她最强有力的后盾,让她心有所依,人有所归。 而不是让她觉得因为如今这般尴尬的身份变得犹如浮萍一般,命运无法掌控。 慕羲又碰了碰孟婆胳臂,“那煜黎呢,你怎么想的?” “他都死了,我能怎么想?我只盼他还能有一丝残魂留在这世间,只要他残魂能来到这里来找我,我便送他入轮回,生生世世都护着他,可惜,这许久过去了,终是没见到他身影。” “姐姐,你先别激动,我也只是猜测,你答应我不许做出过激的举动的话我才敢告诉你我的猜测。”慕羲不想孟婆自苦,便决意将自己的想法都告诉她。 因为在这世间,她是最该拥有知情权的那个。 孟婆自是答应慕羲的要求。 “那个我怀疑我那凡人徒弟,他...他其实可能并不是个凡人。” “他怎会不是凡人?”孟婆眼睛一亮,“你是说他可能是神仙下凡渡劫所投凡身?怪不得,怪不得我等了这么多年都等不到他一丝魂魄,原来他魂魄早就回到本体去了,那你告诉我,他本体是哪位小仙?” “这...我也只是怀疑哈,还不确定,你知道我为何给他取名叫煜黎吗?”慕羲实在有些不敢确定心中猜想,并且告诉孟婆到底是对还是错,但与其看着她无休无止地这般自苦自伤下去,还不如给她一点希望,哪怕那个希望如此的渺茫,渺茫得如同自己跟帝璘之间一般。 “你不是说...难道,莫非你的意思是他的本体就是九重天真的那个煜黎上神?”孟婆眼睛都亮了,突地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一副全然不信的姿态。 慕羲连忙拉着她坐下,“我都说了让你别激动别激动,你看你,就是沉不住气。” 孟婆当然沉不住气了,她脑子瞬时也有些乱,雾蒙蒙的仿被人当头一棒,“妹妹,好妹妹,你当真没有诓骗我?” “我说了只是猜测,但他们二人确实长得一模一样,以前我只当是巧合,毕竟南阙还说我长得像羲樂上神呢,难道我还能厚着脸皮说自己是羲樂上神的分身?可是待我回到天宫后,我在云姬仙子那里学规矩时,见她极为珍视一副画,那画画的是一把剑,好巧不巧,这剑正是我曾赠予徒弟煜黎作为拜师礼的那柄短剑,他当时还给此剑取名叫承羲剑,我问过那云姬仙子,她说此剑是煜黎上神之物,这不就说明他们二人有关系了么?但我也不敢就单以此剑就下定论,原本是想找到煜黎上神下凡历劫的命薄的,但这命薄实在保管得太好,便没机会得手。” ------------ 138 似真似假 孟婆听得此话,已经十分信了至少八分,他就是上神煜黎,她心头既高兴又失落,“一定是他的,一定是他的,好妹妹,你带我去趟天宫好不好?” “好姐姐,我知道你特别想见他一面,但是天规森严,没有拜贴是万不能进去的,虽然我如今寄身在帝璘的体内,但是我行动言语都被他所控,一时也不得机会,不过你放心,等我回天庭后,我一定会找机会将你召上天庭,让你见上他一面,不过,姐姐,如今煜黎对于你来说,跟帝璘对我的情况都是一样的,纵然你见了他,哪怕他就是我那凡人徒弟,他也早已不记得下凡历劫一事,更不可能记得你,所以见了也只是伤心罢了!” “只要他是煜黎,我便总能让他爱上我,我孟婆认定的男人,我不管他上天还是入地,出尘还是入佛,我都要让他知道这世间只要有我孟婆在,他便生生世世逃不出我的掌心。” 孟婆的目光再次变得光亮起来,像极了忘川河底的琉璃,折射着旖旎柔光。 果然,只是给了她一个希望,便又立刻活了过来,又恢复成以前那个美艳又自信的孟婆。 慕羲一想到孟婆姐姐这直爽又干脆利落的性子,不免又打了个寒噤,本想提醒下孟婆那上神煜黎可跟自己那徒弟煜黎全然不同,上神煜黎听说是个万年不化无情无欲的主儿,十万年了愣是没对任何仙子动过心,并且也从未打算娶妻生子,又怎那般容易就被孟婆感化。 但此刻可不好打击人,不然让孟婆姐姐好不容易燃烧起来的胜负欲又被掐灭岂不是太残忍了,还是往后再慢慢说吧。 想着溜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再不回去恐怕那太子就要气得冒烟儿了。 慕羲别了孟婆,准备走时,刚上奈何桥,便听得背后传来孟婆的声音,“丫头,你记住了,不管你怎么选择,只要你愿意,我孟婆拼了命也会护着你,你不是无根无归之人,我就是你家人,你依靠,知道了么?” 瞬时间,眼泪划过面庞,滴落而下,落入那碧璃透彻的忘川河中,将她曾经所有不安与悲伤都包容了去,化为一缕烟雾,飘荡在这河畔之上,随风而逝。 是的,自己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有青君有重昀,有孟婆,有洛焱,还有黑白两位爷爷,无论自己在哪儿,身处何境地,总是有退路的。 只是路是自己选的,岂能说退就退呢? 慕羲莞尔一笑,转身朝彼岸走过去,只是刚走到桥尾,便从那株白柳树下闪出一个人来,那人紧紧拽着慕羲手腕,倒让她骇了一跳,回身一看却是不知何时等在此处的帝璘。 “告诉本君,你到底是谁?”帝璘用那颇为婆娑而混浊的目光看着慕羲,一副看穿但不说穿的神色。 但却让慕羲慌了神,尴尬地笑了笑,“殿下这又是怎么了?莫不是因为等久了生气了?我只是不小心迷了路...” “你就算不说,本君也猜得出来了,对神殿如此熟悉,又跟鬼仙孟婆这般熟稔,除了那丫头还能是谁?我说的对吧,慕羲小鬼。” 慕羲的心猛地突突地跳了起来,脸色也猝然生变,“你,你提取了我的记忆?殿下也太不信守承诺了吧!” 她不仅担心帝璘知道了她的身份,更担心因为如果当真提取了自己脑中的记忆,那会不会连在凡尘渡劫的事他也知道了?如果他知道了话,那该怎么办?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帝璘原本只是想诈一诈慕羲,因为他也只是怀疑,并不能确认,毕竟那丫头千年多年前还只是个到只到自己腰身那般高的小女娃,这才几千年过去,她怎么可能会变成这老妇模样? 难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变故? 慕羲有些恼羞成怒,可却也不愿就此承认,毕竟一旦承认,势必会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殿下多想了,你自己看看你如今这副身体,你觉得可能么?” “既然你不愿承认,那好,本君这便给帝尊修书一封,就说他殿中的丫头如今混入天庭充当宫人,也不知又意欲何为,本君怕她又闯出祸事来,所以屈尊帝尊大驾来天庭一叙,你觉这般说如何?” 慕羲果真是慌神了,这帝璘是处处都捏着她的痛处,知道她不敢去见帝尊,所以才拿帝尊出来相逼,与其被帝尊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不如就告诉帝璘,也总比被帝尊大卸八块了强。 “好,我就是那丫头,那个倒霉透顶的丫头,殿下满意了吧,那敢问殿下,你知道了我身份又打算做何呢?我就算出自神殿,可此番决计没做任何有违你们天族天规之事,你可不能公报私仇,更不许将我身份告诉帝尊。” 慕羲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命令帝璘,更不不敢确定帝璘会对此秘密守口如瓶,但倘若他敢多嘴,自己也不怕从此后就做一辈子太子,不再跟他换回身份。 帝璘却是对着忘川河照了又照这张老妇之脸,啧啧叹起来,“说吧,这几千年你做啥了,居然也能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你可千万别跟我说是因为每五百年一次的雷劫,你给劈成这模样的?那可当真是丢尽了东岳帝尊的脸。” 帝璘知道,这五百年一次的天劫每个神仙都会经历,有些修为浅的小仙纵然没被雷给劈死,却也算被劈没了半条命,所以就变得跟凡人一样,极易衰老。 可这慕羲五千年前就修成了上仙,怎会不济成这般? 说好的要赶在他前面修成上神呢? 帝璘此番倒是心情大好,全没了最初的愤慨,或许知道她就是那小丫头时,念着往日的情意,竟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意亲切之感。 他也不知为何对这丫头便无半分防备之心,毕竟自己身处太子之位,过着的都是刀尖般的日子,极少信任任何人,哪怕面对自己的父君,有时也是战战巍巍,不敢亲近。 而自己的母后在自己很小时便已身归混沌,更是从未体会过何为亲情。 至于爱情,在天界,身处太子之位,何谈情爱,不过就是权利间的权衡罢了。 只有这个小女娃,对她从未有防备之心,如今见她变成老妇模样,丝毫没有鄙夷之色,反而去了之前一直对她的戒备之心,心中甚觉亲切,仿佛离开了很久很久的故友一朝重逢,心里有好多话要问好多话要说。 帝璘不免还是忍不住笑话起来,“说吧,你是如何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倘若本君听着动了恻隐之心,指不定想法子帮你返老还童也是不无可能的。” 慕羲见他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心头的气又多了几分,想着我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还不是因为你么?倘若不是因为替你在凡界渡双生劫,又怎会被那复慈真人推下轮回台,修为尽失,穷其一生等到须发皆白时才又重修成仙。 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笑我傻,独独他不能。 “殿下可能搞忘了,如今可是殿下屈居在我这副老态龙钟的身体里,虽说殿下英勇无敌,威凌三界,可若殿下惹得我不高兴,不再愿意跟你换回身体来,那如今殿下笑话的可是自己的下半生?” 慕羲觉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有让帝璘尝到什么是恐惧他才能收起那戏谑之心。 果然,帝璘很快正襟危坐,不敢再说笑,毕竟若是真惹得这丫头不痛快,倒真可能倒霉的是自己。 “好吧,本君不与你说笑了,不过你总得让本君知道到底是怎般回事吧?若不然,我也只有去找帝尊,说不定他老人家能有法子...” 慕羲连忙捂住帝璘嘴,深怕他果真去找帝尊,说破自己的身份,那自己该怎么面对帝尊?难道去跟他老人家说,自己违背了他的命令,不但私自跟渡劫的太子相爱,还生下了他的孩子,更甚至变成了个老妇不成? 方才南阙还偷偷告诫自己不要回神殿,这要是被他老人家知道,死是小事,就怕闹上天庭,青君会受到无辜牵连。 “哎,殿下实在是有所不知,也是我命道不济,想来你也是知道的,帝尊一直将我困在神殿不准出,说是两万岁前未修成上神绝不准我离开神殿半步,你也知道我性子,哪待得住,所以趁帝尊闭关的时候就偷偷跑下凡,原本只是想着出门透个气,过一阵就偷偷溜回神殿的,可没成想刚一下凡就遇到那个鲛人老祖陌海出世,我呢为救一个少年公子,十分不济就被他给散了修为成了个凡人,这一成凡人还如何回得神殿?就只能在凡界游荡,那公子倾心于我,我想着反正也成了凡人了,就索性跟他私定终生,可谁曾想他居然是一国天子,你说我在凡界无权无势的,那后宫又怎容得下我,况且我岂愿跟他人共享夫君?所以一气之下就离开了皇宫,决定不再贪恋人世情爱,一心修炼期望重回神殿,可这凡人修炼何其不易,所以等熬成老妇时才终脱离凡人躯壳,经过就是这样了,太子殿下还有何要问的?” ------------ 139 洗魂池水 慕羲觉得自己真真的是个编话本的高才,这说得半真半假的,论谁听了都不得不信。 果然帝璘听后神色是变幻不定,良久冷不丁冒出一句:“哼,你每隔三百年就跟本君送一束花,本君还以为你心心念念着痴恋着本君呢?不曾想去趟凡界就被个凡人迷了心窍,失了修为,弄成这副模样,实在是...” 帝璘这才发觉自己失了言,方才自己这是什么行径?吃醋么?吃谁的醋,那不堪用还负心薄幸的一介凡人的醋? 这简直太荒唐了。 “殿下方才在嘀咕什么?”慕羲听他自言自语的,又是发恼又是犯疑,可帝璘却是老脸一红,颇为尴尬地糊弄了过去。 “没什么,本君只是在想如何能帮你这丫头恢复年少模样,看在你跟本君有生死之交的份上,回天庭后我召药神还有医仙,让他们两人合计合计看能否炼制出助你恢复容貌的仙丹,不过你也千万别忙着谢,毕竟还从未听说过有能帮助仙者恢复年少模样的仙丹的。” 果然,回到天宫后,帝璘便让慕羲立刻召来药神和医仙,二位仙者一听是让他们炼制能恢复仙者年少容貌的丹药,就犯起愁来,如实回禀道:“不瞒殿下,这仙者年老色衰本是顺应天地规律,万无法逆天而为,倘若是凡人我们尚且还能炼出助凡人返老还童的丹药,可这仙者的容貌是随同个人灵气息息相关的,灵气羸弱者自然会老得快些,可一旦衰老就无法再逆转,若不然我跟药仙都老成这般了,有那丹药自个儿不就服下了么?” 帝璘看他二人须发皆白的,心想倒也说得在理,若真有可助仙者返老还童的丹药,那这天庭中恐怕个个都红颜墨发,青春年少了。 “那凡仙呢?”帝璘还报着最后一丝希望,毕竟他可不愿这丫头一辈子顶着这副老态龙钟的身躯。 “凡仙?这我跟医仙还没研究过,毕竟以前天宫中还不曾有凡仙,殿下是想替哪位凡仙炼制丹药,也好让我俩老儿见上一见,也可时常让她试下药效。” 药神想着若是当真能研制下可帮助凡仙返老还童的仙丹来,那可说得上是奇货可居了,毕竟自从颁布凡界的凡人也可通过修炼成仙后,这凡仙是越来越多,并且大多凡仙成仙时都已是老翁老妪年岁,若有了这丹药,以后不就门庭若市了么? 这做神仙的嘛,也是要做生意的,无论是丹药还是药草,除非天君认命为谁诊治是不收灵石财帛,其他仙者前来讨药那可都是要拿灵石或者奇珍异宝来换的。 要不然到哪儿去弄那许多仙草仙露的,还不是拿灵石跟各仙山洞府去换的。 慕羲咳嗽了一声,只好将寄居在自己体内的帝璘推了出来,“你们且看能不能炼制出这等丹药,能让她看起来年轻二三十岁也是可以,未必一定要恢复到十几二十岁的模样。” 慕羲本以为这一辈子都要顶着这张老脸了,却不曾想还有转机,所以怎不期待? 毕竟身为女子,谁不希望自己永远青春美丽?所以慕羲心头还是十分激动的。 “殿下怎会想着为这老仆恢复容貌?莫非殿下跟这从下界提上来的老仆有旧?”医仙实在有些好奇,觉得太子殿下怎会去关心一介老仆的容貌,更甚至为了她居然请他们二老研制丹药? 可这问话彻底让帝璘有些发火,心想这俩老头何时变得这般多嘴多舌?想出言训斥几句又发现自己已不是太子,只能忍了这口气。 慕羲却是轻描淡写地道:“二仙有所不知,这凡仙越法地多,可这些凡仙召上天庭来若个个都是这般老弱不便,那还怎能为天族效力?所以便想着请二老看能否研制出助他们返老还童的丹药,如此一来,岂不也是造福天界。” “殿下思虑得周全,我们二老这就去闭关研制。” 两位仙者退出殿后,帝璘倒是夸赞了慕羲一番,心想她如今倒是拿腔拿调的,应付起诸仙来倒自如得很了,也不怕他将来没自己的提点会说错话做错事。 只是一想到马上就是千年一次的洗魂祭了,帝璘就有些不安,毕竟也不知这丫头可否承受得住洗魂池的池水锤炼? 又马上就要进行大军的大考了,这当口万不可出事。 而对于自己每隔一千年就必须去洗魂池洗浴十二个时辰的事,在天宫知晓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必须提前告知慕羲。 可慕羲听得洗魂祭时,也有些懵然,她可不曾听过有哪位神仙还要千年就做去洗魂池沐浴的,所谓不懂就问,既然要替对方去洗魂池滚几滚,那总得问清楚缘由吧。 可帝璘也不知道缘由,他只知道自己自从生下来后,父君就这般要求自己,只说是他出生在凡界,体内凡尘浊气太重,所以必须每隔一千年就去洗魂池洗涤一番,方能去除浊气,修为才会精尽得快。 对这理由,起初帝璘也是信的,可到如今,帝璘却也有些起疑了,毕竟自己都修成上神了,又怎还会被区区凡尘浊气侵染?只是他一直想问父君真正缘由,却又一直不得机会,就算问倘若父君不肯如实相告也是无用。 但既然父君不愿说,自是有他的考量,所以自己也不曾出言相问。 慕羲起初倒也不怎般觉得这洗魂池有何可怕之处,只是帝璘说去洗魂池必须赤条条地进,身不可带半分旁物,否则无法清除体内的浊气。 这一点对慕羲来说就十分为难了,如今自己可是顶着的帝璘的身子啊,虽说也算老夫老妻了,可那毕竟是跟凡界的帝璘,不是如今天族帝璘啊? 这二人除了相貌相同之外,其他方面是处处都不同,最重要的是,他心中早已忘了跟她之间的一切,那就等同于陌生人般,这要赤身相见,怎能不难为情。 更要命的是,这帝璘居然还要在一旁守着,说是怕她承受不住洗魂池的池水洗礼,若有何意外发生,他也好一旁及时相助。 慕羲好说歹说他才肯在洞中的外面守着,不着喊不许妄进,否则也就不去洗魂池了。 无奈之下,帝璘也只能答允。 可见到那洗魂池时,看到水如同煮沸了般不住冒着气泡,慕羲就觉得有些胆颤,她颤颤巍巍地脱下衣服,摘下面具,下到水里,便觉那池水朝他淹没而来,虽然水有些刺骨,可却也并不觉得有怎般异样之处。 她想或许是循序渐进的也说不定,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紧张,但慕羲在池里泡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了,还是没任何感觉。 ------------ 140 坦诚相见 “喂,你不是说这池水沾身犹如身处炼狱一般,会痛不欲生么?我怎么丝毫没有感觉呢?”可洞口并不曾传来帝璘的回声,她复又高喊了几声,依然没人回应。 心想不对啊,他做事向来谨小慎微,入洗魂池这般大的事,他不可能中途自己跑掉的? 慕羲心有不安,连忙飞出池中,奔到洞口,却见帝璘蜷缩着身体,不住颤栗着,而体内的魂魄在他体内左冲右撞,仿佛要破体而出一般。 “殿下,殿下...帝璘,帝璘!”无论慕羲怎么呼喊,帝璘都不曾回应,整个人都处于活死人状态,耳目口全闭。 “遭了,莫非因为自己跟帝璘互换了身体,这洗魂池洗的并非是肉体而是魂魄,所以帝璘的魂魄未按时辰入洗魂池才变成这般?”慕羲来不及细想,直接抱起帝璘便飞步跳入洗魂池中。 一沾到洗魂池水,帝璘体内的魂魄才终于镇定下来,可是这洗魂池水具有极强的炼化之力,慕羲的原身灵力自然薄弱,根本无法抵抗这洗魂池水,所以才泡了没多久,帝璘又痛苦地嘶喊起来,犹如全身被数万根针在不住刺穿着肉体,让帝璘一身都在颤栗。 慕羲连忙运功将灵力传入帝璘体内,护着她自己的原身抵抗这洗魂池之水。 有了灵气的护体,帝璘才终于停止了颤栗,体内魂魄也终于安然于静。 只是慕羲却发现从自己原身的体内渗透出一丝丝极不易被发现的黑色魂气,随着黑色气息蔓延而出,帝璘的魂魄就越法安然若定,到最后终于凝聚一体,未曾再有破体而出之态。 为何是如此?这黑色气息是怎般回事?若说是凡尘浊气,可还不曾见到过浊气是这般颜色的?倒好似像魔气? 不,这怎么可能,堂堂天族太子魂魄中怎会糅合着魔气?定是自己看岔眼了。 正自运着功时,慕羲却听得洞口处有很轻的脚步声,哪怕对方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可用着灵力超凡的帝璘这副身体,慕羲很难不听到。 想着帝璘曾说过,他进洗魂池时是决计不许任何人靠近的,就连侍卫都不许入洞,那此时会是谁敢冒着触犯君颜的罪偷摸着闯进来了? 慕羲斜眼朝洞口看去,当对方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时,心头不由得一跳,想着这只凤凰怎么来了? 而来者正是凤族公主彤翎,她原本是想偷偷进来看下太子究竟长的什么模样,因为平日里这太子都是以面具示人,自己到如今都还不知道自己要嫁的父君面貌若何? 听传言有的仙者说太子容颜出众,是三界少有的俊美郎君,可也有的仙者说太子长得不仅奇丑无比,还面目可憎,要不然也不会终年都戴着面具了。 她本托自己提上天庭塞入天宫中的老妇也就是慕羲偷偷画下太子相貌的,可来找这老妇时却不见她人影,心想或许这老妇果真今夜来偷窥太子沐浴了,所以索性也跟了过来。 原本洞外被帝璘布下了结界的,可方才帝璘魂魄冲撞,灵气涣散,那结界也就自动破碎了,所以彤翎见没任何阻碍就偷偷溜了进来。 可一进来就看到如此辣眼睛的一幕,直让她捂嘴惊呼出来,“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彤翎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太子帝璘和那老妇居然会一起衣不蔽体地双双浸泡在洗魂池中,而看这情状,那太子还在给这老妇渡灵气。 一个老妇而已,怎会让太子屈尊渡灵气给她?这场景任彤翎怎般去想都觉得实在太诡异太荒唐了。 慕羲连忙避开彤翎目光,不让她瞧见自己容颜,厉色道:“此乃禁地,公主怎敢私自闯入?还不快出去!” 彤翎却已被气得面色紫胀,觉得身为未婚妻的她是受到到极大的侮辱,“太子殿下难道不该跟我解释下这到底算怎般回事么?还是说是需要本公主去询问下天君,殿下难不成是跟殿中老仆一起双修不成?” 慕羲听得如此不堪入耳的话,也是气急败坏,心想两人也不能继续在这池中待着,见帝璘已经无大恙了,便顺手撩起池中水朝彤翎挥洒过去。 这洗魂池水可非同凡水,修为不济者水一着身便痛彻心骨,所以彤翎本能地用衣袖遮挡。 趁她慌乱躲避之际,慕羲提着帝璘飞出洗魂池,捏了个着衣咒,便将衣物都瞬时穿上,然后将面具复又戴在面上,这才转身面对着彤翎,斥道:“公主慎言,本君在这洗魂池中运功时,这服侍在侧的老妇不知为何会偷偷溜了进来,被本君发觉,她慌乱之际掉进这洗魂池,本君为救她性命才渡灵气于她,便想着她或许是何人安插在本君身边的奸细也不一定,所以才出手救她一命,免得死了本君便问不出任何话了。” 彤翎这一听,神色就突然慌乱起来了,因为就是自己安插的她到太子身边,为的就是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 如此一说,肯定是这老妇听了我的吩咐,笨手笨脚地想进来瞧下太子的样貌,却不慎被太子发觉,这要是被太子问了出来,那自己脸面何在? “兴许这老妇并没有任何人指使,殿下何不现在就结果了她性命?若等她醒了再问为了脱罪指不定会胡乱攀扯其他人,这等下界低等凡仙,万万是信不得的。” 慕羲听得这一番话,心瞬间就凉了半截,想着这只花凤凰无论是下凡为人还是恢复天仙身份,这心肠可当真是一点没变,依然那般狠毒,全不将旁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若帝璘当真娶了这女人为妻,那可真是放了个祸水在身边。 “不知彤翎郡主为何这般紧张?就跑这妇人会胡乱攀扯,想来她也不会蠢笨到去攀扯本君的未婚妻不是?莫非...”慕羲故意诈她一诈,反正她是怎样的人,慕羲心里一清二楚,只是这傻帝璘却丝毫不知而已。 彤翎果然慌了,想着自己这般急切地要结果这老妇性命,不是正好露了行迹,惹太子怀疑么?索性就劝帝璘放过这老妇,以后不管这老妇怎般说辞,想来帝璘也是不信的。 “殿下多虑了,我起初只是担心她会谋害殿下,一时心急殿下安危才过于紧张,现在细细想来,这老妇也不过就是个凡仙,想来也只是不慎误闯殿下修行之所,看在她修行不易的份上,还请殿下不要取她性命,就稍微惩处便可,如此也不会让他人说殿下对凡仙过于苛待,落人于柄。” ------------ 141 索要画像 慕羲听得这番话,想着这花凤凰倒是自保得快,但既然她都自己给自己台阶下了,身为太子,岂能穷追不舍,“公主倒是一副好心肠,既然如此,没其他事的话请公主回吧,若不然被旁人瞧见公主与本君私下密所中相见,恐惹流言蜚语,对公主清誉有损。” 彤翎倒不在乎清誉不清誉的,反正是太子的未婚妻,倘若当真传出点什么,反而会促进自己跟太子的婚期,只是连这太子的面貌都不曾见过,彤翎多少有些不甘心,毕竟若真长得面目可憎,难道自己一辈子都要对着这么个男人么? 岂不是让三界说道。 但既然此番没达成目的,也就只有图下次机会了,她朝帝璘行了一礼,便退出洞去。 可前脚刚走,第二日晚却又偷偷摸进了千云宫,只是这次不是跑去太子正宫,而是进了慕羲所住的后厨小房之中。 因为她要见的便是这老妇。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如今这老妇体内的魂魄却是帝璘。 帝璘乍然之下见到彤翎,也是惊讶不已,想着她堂堂凤族公主,怎会偷偷摸进这老妇的房间,看她这模样显然是跟慕羲这丫头熟识的。 可彤翎进来后,还不曾跟帝璘说一句,就立刻就被这房中布置吸引了去。 虽说这布置不怎般奢华,但她一个下等老仆,怎能睡用那黄花梨木老仙打造的床榻,这老仙一生只用自己的树干打造了三张床榻,一张供天君使用,一张王母所用,还有一张就是太子使用。 可为何此床会出现在这老妇房中? 还有这些茶几书案以及杯盏,也是上等仙品,她一个老妇怎有资格使用? 若说这些杯盏是偷来的倒还可以理解,总不能连床都是偷来的吧! “你跟太子究竟什么关系,为何太子的仙榻仙案在你房中?若不说实话,本公主这就去禀报天君,看你这老妇还焉能保命?”彤翎此刻已是嫉妒中烧,她就算再傻也不会不知道,这决计不可能是偷的,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太子殿下送给这老妇的。 堂堂天族太子,将自己的仙榻送给一个低等老仆,这是什么道理?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帝璘却是一脸狐疑,想着这彤翎公主既然来千云宫,该当是去见我本人才对,怎会冒冒然就直奔这下人所住的偏房之中? 但帝璘却也是气定神闲,“公主有所不知,这殿下有一隐私,公主可莫对旁人言,就是他碰到难解之事时就喜欢将自己关在小屋子里独居,不想出破解之法就绝不出去,不是马上就是军中大考了么?殿下心忧鲛人族一事,这几日都住在这里,只是可怜了我,这把老骨头了每日都只能在门口和衣而睡,哎!” 帝璘觉得自己跟慕羲这丫头待久了,连说起谎来也是得其精髓,直唬得这公主愣愣地信了。 “这殿下居然还有这等癖好?你果真不曾欺瞒于我?”彤翎想着也对,那太子殿下纵然是想给自己找几个莺莺燕燕的小仙子封做侧妃,也该当是找那些宫娥才是,又怎会真对这老妇有何不轨情愫。 实在是自己太多虑了。 “那是自然,只是不知公主这漏夜前来此处是有何事么?这要是被旁人瞧见公主深夜造访千云宫,恐怕不妥吧!” 帝璘实不知这公主来此处到底意欲何为? “你别装傻了,本公主吩咐你做的事,你难道忘了不成?”彤翎有些气急,想着该当是这老妇屁颠屁颠地来主动告知于她,却不曾想都这许久了,就这么一点小事,都不曾见她来汇报,可见也是无用得紧。 帝璘眉头一紧,指节捏得发白,心想难不成慕羲这丫头跟这彤翎还有何交易? 也不对啊,这丫头几千年前就跟这凤族公主结下梁子,她该当不会跟这彤翎串通一气?莫非是这彤翎威胁于她? 帝璘想着何不就趁此诈她一诈,也正好可知道这二人之间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恕老身年老记性差,竟忘了公主交代的事,劳烦公主再提醒老身一二!”帝璘眨巴着眼,看着自己这位未婚妻,倒有些紧张又警惕起来。 只要不是他们凤族监视本太子行踪,那一切都好说。 “当真是无用,竟敢将本公主交代你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你可别忘了是谁把你这么个老妇从下界提到这天庭来的。” 彤翎趾高气扬地怒斥着慕羲,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 帝璘这一听,倒心眼通明了,想着本君就在想这宫中怎会无故多了个老妇来伺候,敢情是她从下界提上来塞入本宫的,那如此看来,定是她让慕羲这丫头来监视本太子的,只是到底是监视哪方面就不得而知了。 倘若是监视他是否有跟其他仙子有染,那倒没啥大错,也能理解身为女子不期望未婚夫君有其他红颜知己的痴情,可若是监视他的处理三界政务甚至军务,那罪就大了,就算是凤族公主也不能姑息。 “得公主提拔老妇感激涕零,但确然是近来宫中琐事颇多,一时想不起来公主交代的究竟是哪件?” 彤翎忍了好久才按压住心头怒火,“本公主让你画下太子殿下的画像给我,为何这许久都不见你呈于本公主?还要本公主亲自来走一遭,你当真是老庸昏聩还是故意推脱?” 帝璘差点哑然失笑,想着这公主居然是为了要他的画像,难不成她还怕本君长得丑不成? “这,殿下一直戴着面具,老仆我也一直不得机会...” “你昨夜不是去了洗魂池,还跟殿下一同在池中,难道就没看清?若敢推脱小心你这把骨头经不住本公主的烈火。” 帝璘目光一亮,想着昨夜自己明明守在洞外的,可不知为何醒来就已身在这房中了,期间发生了什么都还未来得及询问慕羲,这倒好,来了一个主动告知此事的,倒是出乎意料。 “要太子画像是吧?冒昧问一句,公主为何想知道殿下相貌?据老仆所知,只要你们二人成婚之后,太子殿下就可以不用再戴那面具,到时太子殿下何等样貌公主不就知道了么?何以此刻就要知道?” 彤翎立刻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让你画就画,何以那许多废话?” ------------ 142 觊觎太子 帝璘想戏弄这彤翎一番,也就不推脱,立刻取来纸笔,就对着宣纸快速画出一张图来。 只是那画中人却是青面獠牙,脸颊两侧还生有未脱落干净的鳞片,一双眼犹如鱼眼一般鼓出,实在是要面目多可憎就有多可憎。 直看得彤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虽然她觉得太子相貌可能会丑陋不堪,但无论怎般好歹是火龙之身,修成人身该当不会太差,可这面容实在是只能用毁天灭地来形容,活脱脱一个未进化完全的兽类形态。 难道是因为这太子是在凡界出生,所以相貌就不堪入目?也难怪要自小就戴上面具了。 “你...你确定你看真切了?本公主昨夜在洞窟中虽未曾瞧见太子殿下正面,可看他侧容,也是生得俊郎出尘,怎会是你这般模样?” 帝璘强忍住笑意,心想倘若她当真因为相貌就不愿嫁给自己,那只能说也不是良配,趁早打消了她念头也好,也好过娶一位只是图自己相貌权位的女子为妻。 “老妇看得再真切不过,公主若不信,等你们成婚时你亲自揭开殿下面具不就知道了?不过老身以为,这人相貌也不过就是皮相,只要他是太子,长得差强人意点又有何干系?再说这三界之中,长得怖人的神仙比比皆是,公主又有何大惊小怪的?”帝璘看这彤翎反应如此之大,觉得好笑之余也多了几分失望。 倘若说是她长得不堪人意,但如果真是自己一心想娶之人,就算生得如东海夜叉,抑或就慕羲这老妇模样,自己也是绝不嫌弃的。 做神仙的,若还是一味追求皮相,那也不必做神仙了。 “你懂什么?”彤翎有些郁郁寡欢,这可是要对着数万甚至数十万年的脸啊,若日日看着这副面孔,自己怎受得住? 可自己又不能发作,更不能对人妄言说太子丑陋,那可对凤族十分不利。 她悻悻然离开了千云宫,连去拜见下帝璘的心思都没了,毕竟一想到那面具下居然这这副容颜,那还不如不看。 可彤翎回到凤灵山后,就一直闭门不出,这让凤王十分着急,几番询问下才知女儿竟是因为太子相貌粗陋可怖才如此郁郁寡欢。 顿时就怒道:“哪个不识相的跟你说太子长得可怖狰狞的?当初太子魂魄被散,太上老君曾拿出画像让下界众土地辨认,我曾见过那画像中人,那可说得上是仙姿卓然,清俊朗秀,可与日月争辉,这天下间还不曾有何人能长得比他好看了的,不过依本王之见,这男人吧长得太过俊秀也实在不堪用,看着就像绣花枕头似的,还是得像为父这般魁梧,才算得上男人。” “父王不曾欺瞒于我?” 彤翎实在有些不信,毕竟父亲可是天天巴望着自己嫁给天族太子,好巩固凤族地位,指不定故意将对方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我的傻女儿,为父岂会骗你,你万万不要理天宫那些长舌之妇挑拨,故意伤了你和太子之间的情分,放眼这三界,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这太子妃一位,你若这么容易就被离间,以后如何坐得稳这天宫后位?” 彤翎这才有些信了,可如此一来,就对身为老妇的慕羲愤懑不已,心想这老妇到底为何要撒谎?她一个下界不入流的小仙,何来这般大的胆子敢戏耍本公主?更何况欺骗本公主的后果她不是不知道,可为何还要这般愚昧而为? 除非...除非是这老妇也觊觎着殿下? 念及此,彤翎不由得哑然失笑,觉得自己这想法也属实有些荒唐了,就她这么个老态龙钟的妇人,岂会没得点自知之明,也敢觊觎太子殿下? 只是这老妇敢这般戏弄本公主,下一次去千云宫定让她好看。 ------------ 143 再次诡辩 可彤翎虽走,帝璘却心思翻涌,想着也不知慕羲这丫头到底跟这彤翎有何交易,以至于必须听命于她?只是被威胁还是向彤翎索求了什么? 待找个机会,定要好生盘问盘问,只是这丫头向来诡辩,坦然相问定然又会被她给蒙混过关,所以还是先好生琢磨一番才是。 正准备去正殿寻慕羲,却见她的那个小破枕居然还放在自己的玉榻之上,可昨日并不曾见过这破枕。 是了,定是昨夜这丫头一直守护在自己的床榻之前,深怕我会因为洗魂池池水之故,神魂受损,所以才一夜相护。 这丫头倒是有心了,毕竟这大把年岁了,熬个夜还是很伤神的。 可着手破枕背面之时,却手间触碰到内里似有何物,帝璘将枕头翻转过来,将那放在内里的像纸张一样的东西取了出来。 展开一看,却瞬时惊住了,面色也变得颇为肃然。 只见那纸张上画的是一副画,而那画中人清俊神伟,不是帝璘他自己却又是谁? 可是慕羲又怎会知道自己的容貌?且这画像一看便是用的麒麟笔所画,这麒麟笔所用的墨是用麒麟褪下的鳞片研磨而成,所以这笔便有一妙用,就是可透过它的墨迹光泽可判断出着墨的时间。 而显然此画已经有一月有余。 自己跟她互换灵魂是半月前的事,一月之前她怎会知晓本殿下的面容? 就算第一次与她在幽冥神殿无极渊相遇,那时让她看过一次自己的真容,可自己消除了那时她的记忆,她不可能会记得,那她又是如何得知本君的面容呢? 难道自我下凡渡劫后,还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不成? 帝璘心头有万千疑问,这疑问也只有这画像的主人才知,所以他立刻去大殿找到慕羲,却见慕羲正有模有样地读着公文,而佑殊则在一旁笔墨伺候。 见到帝璘前来,慕羲面色颇为尴尬,心想自己可不想越矩替他批改公文的,只是这佑殊却说这些下界提上来的公文若耽搁片刻,恐下界就会多些无辜百姓遭殃,毕竟下界呈上来的公文无非就是又有何妖怪在何处作乱需要天庭派遣仙人下凡捉拿,所以片刻耽搁不得。 毕竟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慕羲连忙屏退佑殊,说让老妇来伺候笔墨便成。 佑殊还觉得奇怪,为何近日殿下跟那老妇变得越法亲近了,这信任程度完全压过了自己,也不知这老妇究竟用了何法子? 但既然是殿下吩咐,佑殊也不敢违拗,只能退出大殿,还依命关上殿门。 见佑殊一走,慕羲才终于长呼了口气,连忙从太子位上挪了出来,侧让一旁,做了个请的姿势,“好在你醒了,要不然我可不知道怎么应付佑殊,你知道他...” 帝璘突然将那幅画在慕羲面前展开,用那苍老的声音质问道:“你可以像本君解释下么?” 看到自己偷偷画的帝璘的画像被他发现,慕羲也是心头一惊,面色猝然一沉,也有些惶恐不安,但大脑还是在飞速转动,最后尴尬笑道:“其实有件事一直未跟殿下言明,今朝既然被你发现了,想来也是瞒不住的了。” “好,你倒说说看!”帝璘目光有些凝滞,心想难道这丫头果真要如实说出?平日里可都是谎话连篇,半句也不敢做真的。 “那我可说了,殿下可不要把气撒在我身上,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生气就找本主去主去。” 帝璘目光又是一沉,显然已无耐心听她在这里多舌。 慕羲清了清嗓子,“其实这幅画是你未婚妻那凤族叫我画的,因为是她将我从下界提到天宫中的,如果我不按照她的吩咐做,她就会把我轰出天宫,殿下知道的,我来天宫就是为了找青君和重昀的,没带走他们二人,是绝不能就此离开的,所以我只好答允了,至于公主为何要殿下的画像,兴许是拿着殿下的画像好睹物思人?或者是怕殿下生得太过领异标新,所以想先一睹尊容?反正我实话说了,殿下要是还有什么疑问只有去问你的未婚妻了。” 帝璘根本就不是想知道她为何画这幅画,而是她为何会知道自己的面容,所以目光更是一暗,一股气势朝慕羲压了过来,让慕羲都不禁打了个寒噤。 “本君想知道的是,你为何会知道我的相貌?本君自小便戴着这面具,见过本君容貌的人可说屈指可数,你又怎会知晓?” 慕羲心里更是一激灵,心想糟了,全未料到他竟问的是这个,自己如何知道他的相貌?将过往在脑中捋了一遍,确实在下凡寻他之前,自己是全然不知他到底相貌如何的? 总不能将过往一应和盘托出吧! 帝璘见她踌躇犹疑犯难的模样,便知这丫头果然瞒着一些事,深怕给这丫头时间久了,她又会立刻想出一套自圆其说的谎话来,所以立刻威慑道:“你若再不言,本君立刻开启神气将你脑中过往抽取出来一一看个明白,如此也就让你免开尊口了。” 作势便要运功施展术法,哪怕帝璘知道现今魂魄被困在慕羲这羸弱的躯体内,以她这微末灵力,根本就无法抽取她脑中记忆,但骗一骗她也是好的。 慕羲眼疾手快连忙抓住帝璘右手,阻止她窃窥自己的过往,“我说...我说...只是说了恐殿下未必就信。” “无妨,本君自会有法子不让你说谎。”他走到案桌前,从一个黑色的鼎中召唤出了一只闪着绿光的虫子,然后一施法,这虫子便隐入慕羲体内,慕羲本能地想抗拒,可却已晚了。 “殿下,你这是对我做了什么?” “这只虫子看似普通,但却有窥人心的本领,若你敢说谎,这虫子便会在你体内告知本君,所以,别想再蒙骗本君。” 帝璘时常会审问要犯,所以每年派佑殊他们去灵音谷捉一些回来养着,想不到还会用在这丫头身上。 慕羲脸色自然有些蔫了,想着在凡尘时自己给帝璘下蛊虫,如今他倒是报复回来了,在我体内下灵虫,看来这神仙帝璘确实比那凡人帝璘难应付啊。 慕羲立刻露出一副哀怨而伤痛的表情,让人看了都会立刻心生不忍。 “其实这就是个巧合,这画中人是我在凡尘中跟殿下提过的那个负心人,老身实在无用得紧,就算明知道他负了我,却还是放不下他,这才画了他的画像,想着偶尔看一下,也能解相思之苦,只是我全未想到,他竟然跟殿下长得这般相像,当初彤翎居然让我偷画殿下容貌,我哪里知道殿下长什么样子,可又不能不给她个交代,索性就照着我那凡世郎君的模样画了一幅,殿下若不信,那我也无法。” ------------ 144 心如止水 慕羲觉得自己这样说可不算撒谎,这画中人确实可不就是自己凡尘所思所爱之人么,所以量那灵虫也不出岔子。 果然,体内的灵虫并未对帝璘发出任何讯息,帝璘眉头瞬时松展开,可又觉得实在有些难以相信,这天下间怎会这般巧的事,她下一趟凡不知仙凡有别跟个凡人相爱便也罢了,怎会偏生此人跟自己长的这般相像,难不成是当年自己在她脑子中对自己相貌的记忆没有抹干净,所以她就追逐那个幻影见到跟本君相似的人立刻就陷了进去? “那怎会这般巧,跟本君长这般像,莫非你脑海中有这么个虚幻的影子,或者说你是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像极了某人,你忘不掉那声音所以见到那凡人才会心生痴迷?” 帝璘实在有些难以相信,所以说出了心中疑窦,盼着慕羲的回答。 可慕羲确是一头雾水,想着殿下这意思到底是啥意思,什么叫心中存有虚幻的影子才会喜欢上凡尘中的他?虽着他这张脸长得着实有些让人把持不住,可好歹自己跟着孟婆姐姐上百年,这百年间怎样好看的皮囊没见过,他也就是比那些皮囊再好看了几分罢了,也不见得一见到他就立刻意乱情迷了。 可看他那期待的眼神,若自己说绝对不是,那他肯定又会刨根究底,索性就顺着他的意就是,也免得不停纠结此事。 “殿下既然知道,又何必拆穿我这点小心思呢,实在让殿下笑话了。” 果然,慕羲这一般说,帝璘立刻长长叹了口气,看慕羲的眼神都带着内疚,心想要不是初遇她时自己取下面具让她看了自己的容颜,哪怕抹除了她那时的记忆,可终究还是在她心里留下虚幻的影子,后来闯上天宫又被本君从老君的八卦炉中救出,这丫头便彻底对本君沦陷了,后来丫头为表情意,每隔五百年就送花来表示她对自己的心意,那时也怪本君做得太过决绝了些,拒绝了她的心意,想来她知道本君对她无意后,就心生悲戚,躲到凡间疗伤去了。 偏生又那般不巧,在凡间碰到跟本君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人,就让那凡人做了本君的替身,对他深情相许,可偏生那不知死活的凡人却又一次伤了她的心,才让她堕落红尘修为尽失,好在年老时终于大彻大悟,这才能重新修道成仙。 原来都是自己的错,才让她凄苦一生,想来实在是对她不起。 慕羲全然不知帝璘心中竟自我脑补出这么多东西,她若是知道定是大大地喊冤,心想若不是在凡界时他主动告白,自己岂会欢喜上他,所以在下凡之前,是铁定的打死对他没半分那方面心思的,这妥妥的冤枉啊。 “这一切都怪本君,你放心,本君欠你的会找机会还你,待你我换回身份后,本君自会想法子弥补于你。”帝璘瞧着这一双枯槁的手,想着待恢复身份后,定要想法子让她恢复青春面貌。 女孩子,最是在乎自己的容颜,更何况以她年岁正是青春年少时,却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这丫头得有多伤心。 只是也不知道那太上老君的丹药可有炼出来没,只要炼出来了,便赐给这丫头一粒,也算了了这些年对她的亏欠了。 虽然没办法遂了她的心意娶她为妻,但恢复她容颜这等事也还是有法子办到的。 可虽对慕羲心生愧疚,但想着这丫头竟拿那些个凡人来替代自己,还为了那男的修为尽失,还差点就老死在凡尘,可见对那男的是十足的真心,她前脚还对我深情款款,后脚便立刻欢喜上别的男子,这变心实在也太快了些。 帝璘面上立刻现出不悦之色,语气中也夹杂着几分气恼,“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得断情绝爱,决不可再对那凡介男子心生半丝留恋,倘若本君发现你依然凡心未尽,本君也是有权利剔除你仙籍,再度沦为凡人的。” 慕羲觉得好生来气,什么叫留恋那凡界男子?虽说这几日在天宫跟他日夜相处,时而会忆起往昔,但自己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岂会愚蠢到再度喜欢上他? 他就算再好,可自己的性命才是最紧要的,这要是被天君老儿知道自己曾动过他的宝贝儿子,还跟他已育有一子,那自己焉有命在? 自己可不会无脑到会认为一定可以母凭子贵,从此飞上枝头当凤凰。 不,自己才不愿做那凤凰呢? 就算当初在凡界,也是他先招惹自己,自己才情难自抑喜欢上他,此番在天宫,只要他不来招惹我,我又岂会再失了心窍,连命都不要了。 如今有了青君,可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了。 “殿下大可放心,我绝不会再对那凡人有丝毫的留恋,就算他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动容半分。” “那就好,明日就是军中大考了,你到时要替本君主持大考,可丝毫马虎不得,不行,本君还是亲自教你,也免得到时出错被人怀疑你我身份。” 帝璘拿出往年举行的大军考教的文献来,一一耐心地告诉慕羲流程,还有军中各重要职位的将士名字性格亲疏关系等等,说着时两人难免有肢体接触,在外面看来两人毫无男女之防,倘若不是因慕羲披着一张年迈的身躯,定被人认为是一对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 然而一道刺耳的呵责声却划破了这道平静。 “好你个老太婆,竟也敢拿天子殿下尊容来戏耍于本公主,现下竟还敢趴在殿下的案头上如此贴近殿下,当真是视天宫规矩于无物。” 来者正是凤族公主彤翎。 慕羲心头一跳,眉头微皱,左思右想一番,想着从昨夜到现在自己决计是不曾戏耍过她的,那她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言论又是从何而来。 看她那要吃人的架势,慕羲觉得也不像在作伪,目光扫到一旁的帝璘,一时才反应过来,她口中骂的那正主,看来是帝璘无疑了。 只可惜,又是自己替他背了锅。 ------------ 145 心性凉薄 慕羲狠狠剜了帝璘一眼,心想也不知他做啥了惹得这凤凰如此暴躁,听她说什么太子尊容?糟了,莫非是这凤凰昨夜跑去找我要帝璘的画像,如今帝璘占据的是我的身体,所以这一切反而被他知晓了去,怪不得一大早就来质问我为何画有他的面像,原来是因为这凤凰之故。 本想打个圆场,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得这凤凰高兴了就不计较这些小事,不曾想这凤凰唰地一下召唤出灵剑,便对着帝璘的脖颈,一副要立刻将她斩杀的姿态。 吓得慕羲心都跳了几跳。 “自我跟殿下定亲以来,还尚未求过殿下半件事,如今只一件事,就是请殿下将这老妪交于我带回凤灵山,不知殿下可否应允?” 看着她把剑搁在帝璘脖颈上,慕羲的手都抖了抖,想着他虽然如今披着我的身躯,可始终还是有着太子的尊贵与威严,所以这种剑架脖子的事,就算是他未婚妻,恐怕也是在拂他龙鳞。 “不知本君宫中老仆何以得罪了公主,竟要带走她?就算她犯了宫规冒犯了公主,也当由本君来裁夺处罚,何以要劳烦到公主将她带去凤灵山处置,这让旁的神仙知道,岂不是说我们天宫全没法度么?” 慕羲耐着性子学着帝璘平日里的威严好生跟彤翎讲着道理,想着自己这话说得可也是严谨得很,谅她也不敢再放肆。 “她...她...反正这老妪不过就是个下等仆人,就算打杀了她也无妨,殿下难道就这点事也不愿应允我么?”彤翎觉得自己下凡替他渡劫,可说受了多大的委屈,如今只是要带走一个戏弄自己的老仆,难不成太子还要保她? “她就算只是本君殿中的仆人,可也是从下界仙山提上来的小仙,也是在天宫中登记造册了的,倘若让公主带走随意杀伐,本君如何像下界众仙交代?” “她不过是下界塞上天宫的一个下等仙子,就算是她的主人也不会在乎她的生死,死就死了,殿下以为他们还会为了这么一个小仙问责殿下么?” 听到这一番话,不仅慕羲目光寒了一寒,就连帝璘也身心为之一震,看着眼前这个骄傲如斯的美丽女子,帝璘的心像被人狠狠踢了一下,有些闷痛也有些难以置信。 如此地似仙命为草芥,可想而知,她本性该是多么的凉薄冷漠。 “所以凡仙的命在彤翎公主眼中便是这般的低贱么?都说上天皆有好生之德,你作为神仙便更应该护佑众生,莫说她是一凡仙,就算是蝼蚁若无过错也不该枉顾性命,如今你既说出这般话来,便自去司法神殿领罚。” 慕羲虽只是一个鬼界的小仙,但自小听着帝尊的教诲长大,自是心性良善,可容不得彤翎这般轻视众生。 彤翎被气得满脸通红,几乎差点背过气去,想着自己好歹下凡助这太子历劫救了他一条性命,他不心怀感激便也罢了,如今还为了一个老妇来何如自己,简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更别提放在心上了。 “殿下果真要为了她而要处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