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小说 第九十五章 重回！至臻幻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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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毫不起眼的印记，暗自散发着它独有的光芒。虽然是无人在意，但这个小小的印记，终将化身成为一根鸿毛，压垮那杆善恶天秤的脆弱稳定。

“伶仙人来了，放她进来吗？”抬起巨大的龙首，“龙”向原君炎询问。

值得一提的是，“龙”并没有开口。除了翱翔天空的自由，“言语”也是地缚神所失去的东西之一。因此“龙”与原君炎的一切交流，都是直接用意志完成的。

“姑姑来了么……不，先别让她进来。”原君炎犹豫了片刻，眼神闪烁。

童的话多少还是动摇了些他对伶仙的信任。没办法，毕竟童所说话里那些原君炎能够证实的部分，都是真的。

毕竟对原君炎来说，他的身上全是谜团，再荒谬事都有可能发生。而童口中那些无法证实的部分也是一种可能，让原君炎产生了动摇的可能。

无法证实？倒也不一定……原君炎忽然想起童在他手腕上留下的信息印记。他撸起袖子，将那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印记露了出来，向“龙”问道：

“‘龙’，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有人告诉我它是打开证据的钥匙？”

“龙”沉默了。

原君炎的意识之中空荡荡的，久久没有得到“龙”的回应。这让原君炎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如坠冰窟。

难道……童说的都是真的？

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瞬间占据了原君炎的心头。

“‘龙’，告诉我，这个印记是什么意思！我是不是被姑姑‘杀死过’一次！”

“没错，你确实被伶仙杀死过一次……这个印记是一句密语，正是‘你’被杀死前的遗言：告诉下一个我真相。”

“龙”的声音在原君炎响起。

紧接着，“龙”张开巨口，一道流光被它送到原君炎面前。光华散去，原君炎才看清这是一具尸体。

他自己的尸体。

你很难想象一个人看到自己死相的时候，那种震撼的感觉。对原君炎来说，这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让他全身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开始失态，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但他还是艰难的迈开了步子，他要上去看个清楚。

君炎可以确定，那就是自己的尸体。那张脸，那些咒印留下的痕迹、那尸体上还残存的阴阳爻，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原君炎一个现实——地上的那具尸体，就是自己的。

而自己，是“第二个”原君炎。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原君炎确认“自己”走得很安详。那具尸体静静地躺在沙地上，一把通体血红的十字长剑笔直地插在死者的心脏之处，像是在炫耀自己自己的功绩。

在离近些，原君炎便看清那个死去的自己面无表情，好像睡着了一般，让他想象不到在长剑刺入心脏的那一刻，自己是什么情绪。愤怒吗？不甘吗？还是不敢置信？

说来好笑，真正地看清“自己的”尸体之后，原君炎反而不那么恐惧了。相反的，心里有一丝苦涩和嘲弄。

哪有这样愚蠢的人生？

初生在雏龙院的那十年里，那些自己视为亲人的存在便是虚假的，那些情亲便是伪装。院长、玉妈妈、古老头，甚至雷大叔吗，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自己所谓的童年生活，完全是处在阴谋里。

而当自己拼上了性命从那个泥潭里爬出来的时候，清清姐和小梦莹已经生死不明，被封印了起来；陨浩弟弟恨上了自己（有很大原因是伶仙不让原君炎去解开误会），恐怕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仇敌；而雷大叔他们虽然活了下来，却已经有了另一段人生，与自己形同陌路……

到最后，原君炎成了孤家寡人。

所以伶仙出现了，原君炎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动容，但其实伶仙这个“姑姑”，成了他的救命稻草，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有了一丝羁绊。

但现在，“龙”居然告诉他，自己唯一的亲人居然杀死过自己一次？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龙”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渺小的身影。说实话，作为一个“神灵”，这世间上最古老“神灵”，它并不能理解原君炎的痛苦。

这种痛苦就像……就像一个小孩子找不到他的妈妈了。这种痛楚对于一个存在了几千年，见证过无数战争生死的“神灵”来说，太过渺小。

但对一个孩子来说却是刻骨铭心，虽然这是个取回了至臻记忆的孩子，但他终究还是个孩子。更何况，至臻幻界的那一世，原君炎也是个孤儿来的……

“龙”知道伶仙等人也许在刻意隐瞒“原君炎死过一次”这件事，他们怕原君炎受到伤害，觉得这种隐瞒是对原君炎的保护。但与原君炎心意相通的“龙”知道，这个孩子拥有着承担起一切的坚强，会伤害到他的，恰恰是谎言。

“伶仙知道你不止一次生命，……”

“龙”的声音再次在原君炎的脑海中响起，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杀死”只是一种手段，让他开始新生命的手段。伶仙等人并不是真的想害他。

“虽然不知道你从何处得到了这句遗言，但我不希望你产生误解。”

“伶仙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选择了‘另一个世界’。”

“我的灵魂来自是‘另一个世界’吗？”

“是……”

“如果还选择去帮助‘另一个世界’毁灭天元世界，伶仙还会再来杀我一次？”

“会……”

“也就是说，我没得选择，只能去帮助天元世界才允许活下去是吧？”

与“龙”的一问一答之间，原君炎表情逐渐平静下来。同时，一个念头却不可抑制地滋长了出来。原君炎抬起头看向“龙”，问道：

“凭什么？凭什么让我去拯救天元世界？我要是拒绝呢？再把我杀了？”

越是在意的事情参杂了谎言，越是让人抗拒。至臻记忆就被人为制造的，伶仙是来“引路”的。可以说，原君炎的一切都被这些人规划的明明白白。做天元世界的救世主，或许这是一条不错的道路，一种不错的人生。

但从来没有人问过原君炎，从来没有谁去问过他的意见。

原君炎伸出双手握住那柄血色的十字长剑，用力一提，毫不拖泥带水地把剑从“自己的尸体上”拔了出来。

而那具尸体，在血色十字长剑被拔出来的那一刻起，便开始消散，在这无风的领域之中如有随风而逝的烟尘，一点点消失……

原君炎无从得知那个已经“死去”的自己经历了些什么，但是原君炎知道自己绝对不想也这么死一次，让“下一个自己”接管他的人生。

手里紧握着那柄“杀害过自己”的凶器，原君炎盯着这把精致的武器，神色莫名，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龙”没有回答原君炎最后的问题，它知道，这个问题不该由自己来回答。

“神”的目光注视在了领域的屏障上，霎时风云转变，领域打开了一条路。

而这条路，正在通到领域之外的伶仙面前。

静静地等候着领域之外的伶仙看着通向领域之内的道路被开辟出来，眼神里没有任何意外。起身，迈步，一切波澜不惊。

一步一步，不急不慢。走进领域的伶仙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是最糟糕的那种情况，她也要强行压下任何情绪，理智地处理。种紧要关头，她决不能慌。

可当她看到原君炎手上的那把血色十字长剑的时候，伶仙还是长叹了一口气。果然，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但伶仙又像是松了一口气。显然隐瞒原君炎这种事，对她来说也不是毫无心理负担。

总得来说状况不太好。因为伶仙发现原君炎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是她从未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过的冰冷。

“你是杀了我吗？”原君炎问。

“是‘那个我’杀了‘那个你’。”伶仙回答，“和你一样，我只知道结果，并没有‘亲身经历’的感受。”

“但你至少知道结果，而我却被蒙在了鼓里。”君炎看着伶仙，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感**彩。

“你现在才十岁，还是个孩子……”伶仙又叹了口气，向原君炎走了过来，“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接触到这件——我只是想晚点告诉你。”

伶仙走近，想靠近原君炎。

但是原君炎却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对向伶仙，质问道：“如果我说我这辈子依旧选择‘另一个世界’，而不是这个世界呢？你会杀了我吗？”

被原君炎用剑指着，这让伶仙很痛心。而比利剑更让她痛心的是后者的眼神。冷漠，冰凉，像是在看着仇敌。

而自己偏偏真的是那个杀死过原君炎的“仇敌”，无法辩解。尽管，她这一世和原君炎一样没有“经历过”这件事。这让她无比的揪心。

“君炎，别这么说……”伶仙痛心道。

“回答我！会？还是不会？”原君炎咆哮。

“我……会！”

虽然很不想这样说，但这是伶仙最真实的答案。

“引路人”是一种身份，也是一种职责和使命。毕竟“千禧之子”的灵魂，和“另一个世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这就注定作为引路人的伶仙所背负的责任中除了引导和教育“千禧之子”外，还有监视和裁决。

这里的“裁决”，便包括最终的手段——杀掉千禧之子。

听到伶仙的回答，原君炎笑了。在那个笑容里，是难以言明的心酸痛楚。

“我真傻，居然还抱有一丝侥幸……也是，我怎么可能比一个世界还重要……”

君炎放下了举起的剑，自嘲地笑了起来。他左边的眼睛逐渐湿润，很快眼泪便流了下来。而他的右边的……

他右边已经没有眼睛了。所以不断涌出的，是血。

伶仙看着满脸血泪的男孩，心如刀割。她立刻上前抱住了原君炎，自己也哽咽起来：

“咱们不去想那种可能好不好？咱们好好的为什么要要叛离天元世界呢！咱原君炎还要做拯救天元的英雄呢……”

麻木地被伶仙抱着，但这次原君炎从这个怀抱里却感受不到半分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