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水云间 第26章 第五天：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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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的路程其实不短，甚至，是5天里最长的一天，将近15公里。

吃过路餐之后，几个人打算继续出发。

云骨站起来的时候，说：“山猫，你去追一下前队。追不上，终点前也至少把中队收了。”

山猫说了一句：“得嘞！”

一扭头，冲着江离：“敢不敢跟我比？看谁快？”

江离“哧”了一声，站起来就走。

山猫在原地等了两分钟，都快看不见江离的背影了，才冲着筱曦乐了一下，追了上去。

宁筱曦举着水杯有点发呆，她怎么莫名找到了一种，千年的狐狸反而被一头两岁的二哈给驯服了的感觉呢？

云骨也站起来了，冲着她和师姐说：“咱们也走吧。”

下午的前半程，师姐和云骨聊的挺欢。

宁筱曦才发现，原来选对了话题，云骨也有话很多的一面。

而且……他真的去过好多地方啊。

他跟师姐从美国的johnmuirtrail，一路说到秘鲁的santacruztreck,西班牙的朝圣之路，新西兰南岛的米尔福德步道，环绕阿尔卑斯主峰勃朗峰的tmb……

没有刻意的炫耀和卖弄，他只是在平和如实地讲着自己在每一个行程中的趣事：

“秘鲁那次，中间出了点意外，下大暴雨，我们只能停了一天，后面用一天追了两天的路……最后到了目的地，所有人，包括那些身高2米的老外，都拄着拐杖，弯着腰，双腿肉眼可见的打哆嗦……”

筱曦脑补了一下这帮可怜的大老爷们，呵呵地笑了。

“西班牙的朝圣之路其实是一条宗教意味浓厚的线路。走是挺好走的，基本就是大平道，所以路上碰到的人都特别欢乐。等到了终点，有一个教堂，按照惯例，大家会把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摘下来留在那里。什么劳力士啊，iwc啊，成堆的数。我穷啊，想了想，身上最值钱的，就是那双登山靴了……”

筱曦又脑补了一下光着脚走出教堂，破衣烂衫跟济公一样的云骨……噗嗤。

“新西兰的米尔福德是我走过的最秀美的地方，峡湾的景色确实很壮丽。本来走得挺开心的，结果我们一个同伴说沿途有一个特别出名的湖，叫镜湖。非要去。因为是临时起意，我们也没概念。新西兰的路线又都特别成熟，沿途都有指示牌，那就跟着牌子指示走呗。”

“结果，穿山入林灰头土脸走了半天，一抬头，发现自己站在一公路边上了，成水马龙的……还有人行横道那种……公路对面，就是镜湖……”

“美……吗？”虽然，野外徒步徒回到马路上这种事已经让筱曦笑得直抽气了，她还是坚持好奇地问。

云骨垂眼看她，呲出一口森白的牙：“就那湖，还没游泳池大呢，草丛边上还大言不惭地倒立着一个牌子，mirrorlake。”

“为啥倒立？坏了？”师姐直不楞登地问。

筱曦已经笑弯了腰，因为——水里面看起来是正的啊，师姐，这就是为了证明它是面镜子！

“tmb是我最喜欢的线路之一，地形多变，景色丰富，线路组合多，既可以轻装，也可以重装，沿途的配套都非常成熟，徒步体验特别完整。自己走累了，30分钟就能找到最近的refugee，吃上一顿热饭，喝上一杯啤酒。上升个400米，就又回到了与世隔绝的山野，离开了人世间。”

云骨低声感叹：“欧洲人确实在人文和自然之间的平衡，做得非常好。”

筱曦和师姐听到这，都是越听越迷惑，越听越惊诧……

终于，师姐率先问出了那个不礼貌的问题：“卧槽，云骨，你是专业登山的吧？有赞助商？”

云骨睨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怎么，你想赞助我啊？”

师姐忿忿：“我特么有钱不会包养个小鲜肉吗？凭什么赞助你啊？”

云骨从喉咙深处哼了一声：“那你赞助山猫吧，他鲜。”

“山猫？”师姐问：“他要啥赞助？”

云骨不说话了，只用余光看了一眼筱曦：“累吗？还差个3公里就到了。”

筱曦刚想摇头，犹豫了一下，慢慢地点了点头。

就……只剩3公里了吗？

15公里的路，居然这样的短啊。

这就要走到尽头了吗？

真想走的慢一点，再慢一点啊。

师姐已经走出去几步了，回身看了一眼这两个人。

午后的原始森林里，耳边是潺潺的溪水声。

粗壮茂密的树木之间，一个高大的男人停住了脚步，脊背挺拔却垂首看着面前的姑娘，幽邃的眼眸里，仿佛流淌着明晦交织的暗流。

那姑娘微微低头，眼神落在了男人的脚边，细碎的发梢随风飞舞。

整个人都被男人的气息和身影笼罩着。

有阳光，从他们的身后穿过来，勾勒着两个人的剪影。

师姐突然福至心灵地扭头就走。

妈蛋，最后3公里了，她也想独自一个人，不受打扰地享受一下与世隔绝的孤单。

云骨抬眼看了一下远去的师姐，声音低柔：“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筱曦点点头，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衣兜里掏出一块能量棒：“给。”

接过来一看，是个最近很火爆的低卡网红能量棒，小姑娘们又想减肥又馋嘴的零食替代品。

云骨顿时有点啼笑皆非：“你一路上饿了就吃这个？”

“啊……有啥问题吗？”筱曦抬眼，呆呆萌萌。

有啥问题吗？云骨又想揉她了：“你为啥要吃能量棒啊？”

“补充能量啊！”还挺理直气壮。

“你还知道是为了补充能量啊！低卡的能量棒，低卡！你补充什么能量？！”云骨说着就把自己气乐了。

宁筱曦恼羞成怒，一把夺了回来：“不吃算了！特意给你留的，不识好人心！”

抬腿就走，也忘了自己刚才说累的弥天大谎了。

云骨一步就追上了她，从她手里轻轻松松地拿回了能量棒：“给我了，就是我的了。”

然后，他顺势握住了筱曦的手，十指相扣。

就这样吧，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完剩下的路，继续哄哄她开心。

既然别的也给不了她什么，那就给她留下一点回忆吧。

既然也不能向她求取什么，那么，就索取这一小段时光吧。

总有一天，她会忘了这次徒步走过的山，路过的水，摔过的跤，崴过的脚，但，私心里，他还是希望，等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至少会记得他，这个对她好的超出了那么一点点界限的领队。

至于他自己——这也只是万千徒步经历中，最平常的一次而已。

无尽的爬升之后，是无穷的下降。周而复始。

唯一的意义在于过程中走过的每一步，以及，那阳光下的冰川，碎石上的河流，高山上的湖泊，和路途中遇到的人们。

这其中，有一个有趣的小姑娘。

这个姑娘，既让他气结恼怒，也能让他发自内心的欢笑。她既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强大，也放纵了内心的温柔。

但也，仅此而已。

这，依然是一趟平常的旅程。

…………

筱曦和云骨是最后到达的。

钻出密林，再跨过一条小路，全队的队员都坐在村口小卖部的屋檐下休息。

云骨神色如常走去找山猫。

江离则走过来找筱曦。

“走得够慢的啊。”江离一拢筱曦的肩头：“你俩在林子里晃荡啥呢？”

宁筱曦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拉了一路的左手，想起了那首叫《左手》的歌：

我想牵你的左手

想陪在你的左右

想一起去看夜空

想给你感动……

那么，这一切感觉，不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了吧？他应该，对她也有感觉吧？

筱曦抬起头，看着江离，甜甜地笑了：“没什么啊，就是，走得慢而已……”

这一刻，她突然对最好的朋友隐藏了内心的秘密。

因为，她不想听江离的唠叨，也不需要江离的保护。

因为，她突然有了一股强烈的冲动：

她要想遵从自己的内心，做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非常“不宁筱曦”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