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笔下文学 > 科幻 > 灯花笑 > 第128章 陆敏

灯花笑 第128章 陆敏

作者:千山茶客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3-05 02:52:33 来源:言情小说
提示:若标题与内容不符,左下方点击“换源”,切换其它源即可解决。

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灯会还未结束,上元观灯要到正月十八才收灯。

陆曈越过百戏人流,前方出现一座灯山。

说是灯山也不对,原是一整条小街,头顶拉起长线,缀满了无数纱绫扎成的花灯,每一花灯下挂着一小幅红条,红条上以黑字写了灯谜,若有猜中的,便取下字条,去一边坐着的老翁那换一块丝糖。

是给小孩儿们准备的。

那些纱灯悬在头顶,将整条街照得红彤彤、亮莹莹。无数人从旁走过,热闹得很。

陆曈正前方走着几个小孩儿,是对姐妹,姐姐约莫十二三岁,妹妹年幼,才五六岁的模样。小女孩跳着要去取头顶的花灯,却因个子太矮够不着,还是那姐姐伸手握住花灯,就着点灯色,仔细验看灯笼下缀着的红字条。

“写的是什么?”妹妹着急地问。

“半放疏梅枝头开——”姐姐念出上头的字。

小女孩一脸茫然,姐姐却欣喜地笑了,把那红字条撕下来,捏了捏妹妹的鼻尖,“我知道,这个是‘敏’字!”

“走,给你换糖吃!”

姐妹俩欢喜地挤进人群中,身影渐渐不见了。陆曈正看得有些出神,身侧传来裴云暎的声音,透着几分不经意:“陆敏是你的真名?”

她倏然回神,很轻的“嗯”了一声。

“是取‘敏于事而慎于言’之意?”

“不是。”

陆曈平静道:“是取‘聪与敏,可恃而不可恃也’之意。”

裴云暎眸色微动。

陆曈垂下眼帘。

家中三个孩子,陆柔,取“柔而立”之名。父亲希望她温和而有主意。

陆谦,取“谦者,德之柄也”之名,家人盼他谦虚有礼,不盲目自大。

而她因年纪最小,最得家中娇宠,性情难免急躁,又总爱耍些小聪明,父亲便取之为敏,愿她聪明敏捷,却又不因此自骄,脚踏实地。

她幼时其实不大喜欢这个“敏”字,觉得世上明明有那么多好听好看的字,父亲博学多识,却偏要给自家三个孩子取字如此平庸,没有半分特点。因此过去倒宁愿旁人以小名“曈曈”称呼自己。

曈曈,元日,一听就与旁人不同。

后来她随芸娘到落梅峰上,芸娘到死之前都没问过她名字,只叫她“小十七”。而她下山时旁人问起,她也只说自己叫“陆曈”,好似说出“陆敏”二字,就是辜负了爹娘对她的期待,好似那个在落梅峰上捡尸试药、在盛京城里杀人栽赃的陆曈,与常武县爱笑爱闹、父母跟前承欢膝下的陆三姑娘原本就不是同一人。

自欺欺人。

“我还是更喜欢你现在的名字。”身侧人开口,打断了她思绪。

“曈曈,”他沉吟一下,笑着说道:“有一元复始之感。”

陆曈睫毛一颤。

他竟然猜到了。

也是,他手下人马消息通达。既能知道她生辰是元日,自然也能猜到曈曈这个乳名的含义。

陆曈没有说话,裴云暎想了想,道:“陆大夫好像读过很多书。”

如今男女都有官学,只不过,那都是些贵族才能上得起的。寻常私塾,除非是家中富裕的富户,譬如聘请吴秀才做女儿西席的那位老爷,大部分平人都不会读书——读书也是很费银子的。

陆曈慢慢地随着人流往前走:“我爹是教书先生,他认为姑娘应该多读书,以免日后被人骗。我和姐姐都是他亲自开蒙。”

父亲总是让她们读书。

偏偏陆曈幼时最讨厌读书。

她不明白念书有什么用,读书既不能像经商一样赚来银子,也不能在饿的时候当两个馒头吃。就连科考,常武县考上举人的也寥寥无几。更何况,她又不能像陆谦一样考状元做官。

隔壁家婶子笑着打趣她道:“三丫头要听你爹的话,好好念书,将来做个才女。你娘就是诗词做得好才被你爹喜欢的。”

陆曈狐疑地看了看远处晒衣裳的母亲,断然否认:“不对,我爹喜欢娘才不是因为娘会作诗,是因为我娘长得好看!”

邻人哈哈大笑,母亲却羞红了脸,提着木棒过来追打她:“死丫头又在胡说八道!”

“本来就是!”

到了夜里,她躲在被子里,看母亲在床头灯下缝补旧衣,遂问:“娘,为什么要读书,我不喜欢读书。”

母亲停下手中针线,想了想,答道:“读书如服药,药多力自行。”

“多读书呢,可以解惑。”

“解惑?”年幼的陆曈撇嘴,“有困惑,我可以去问爹,问姐姐,问二哥。”

“你呀,”母亲点着她的前额笑骂,“他们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如果你有不明白的事,可以从书里找到答案。”

“他们为什么会不在我身边?”陆曈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翻了个身,嘟囔道:“有姐姐二哥在,我才用不着读书。”

那时的陆曈是这么想的,以为世上的每一个问题,都有父母兄姊为她寻到答案,所有的困惑都会迎刃而解,不喜欢的事可以不做,不喜欢读的书可以不读。

而家人永远都会在她身边。

直到和芸娘到了落梅峰后。

无数个夜晚,她辗转难眠,被当作药人的痛苦,独自生活在山顶的孤独,芸娘那些恶意的嬉笑,以及对家人的思念化作无数浓郁暗沉的雾霾,丝丝编织结网,将她罩在其中。总觉得下一刻理智就会分崩离析,总觉得人撑不到下一刻。

困难的日子里,她突然想起了母亲的话。

“他们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如果你有不明白的事,可以从书里找到答案。”

茫然瞧不见的未来,不知何时会停下的惶惑,在那样的日子里,她拿起了书。

芸娘的屋子里有很多书。

大多是毒经药理,少部分是书史经纶。她认字,却不懂得其中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渐渐也就明白了书里的含义。

她不知道读书究竟能不能解惑,但在那些年里,读书使她打发了不少日子,使得那些惶然无依的时日看上去没那么难熬。

母亲一定没想到,当年家中最不爱念书,躲着将功课丢进池塘谎称被偷了的小女孩,后来在山上读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道理。

身侧人道:“令尊很有见地。”

在梁朝,寻常人家的父亲大多认为女儿家不必读书,在家绣绣花做作女红就好。

陆曈淡淡一笑:“可惜没什么用。”

裴云暎微顿。

“我姐姐书念得比我好多了,”陆曈道:“她写的文章拿到二哥书院中去,先生也交口称赞。她若是男子身能下科,常武县说不准早就出了个状元。可还是被骗得命都没了。”

“我们一家都是读书人,但你看结局,仍然如此。”

陆曈笑笑,那笑容也透着几分自嘲:“读书换命,只是穷人自欺欺人的说法而已。世上最没用的,就是读书人。”

她说这话时,语调平静无波,像是看透了世情般厌倦,或许还有一点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憎恨。

读书,像是人在被病痛折磨之时饮下的一味麻沸散,可以暂时减轻痛苦,却无法使痛苦消失。

“我倒不那么认为。”

身侧突然传来年轻人的声音。

“盛京能将《梁朝律》研读至如此透彻,似乎也只有你了。”

宛如被什么击中,陆曈下意识抬头。

青年微笑着低头看她,头顶悬挂着的纱灯柔和光芒跃入他眼底,给他身影四周勾勒出一层深深浅浅的暖意。

连目光也变得柔和。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我眼皮底下杀人还不被发现。”

他笑着盯着陆曈的眼睛:“陆大夫,你很厉害。”

很……厉害?

陆曈愣住了。

不是调笑,也没有讥讽。

裴云暎的语气很认真。

周围人流来来往往,四周灯色幢幢,乌靴锦衣的年轻人笑着看着她。

真诚的,没有半分虚伪。

沉默片刻,陆曈正要说话,突然发现裴云暎目光越过了她身后凝在了某处,神色有些异样。

他是看到什么了?

陆曈下意识想要回头,才一动,就被裴云暎按住肩膀,没等她反应。一片阴影覆盖下来,陆曈的脸颊碰到了对方冰凉的衣襟。

裴云暎挡在她身前。

来来往往的人群并未朝这头多看几眼,上元灯节,多得是有情人夜游。

陆曈几乎被包裹在他整个人阴影之下,头抵着他胸膛,极度亲密的距离,似乎能听见对方柔和却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在汹涌人潮中分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按着她的手力道小了一些。

他松开了陆曈。

“你刚才看见了谁?”陆曈转头去看身后,身侧是花街游人,看不出来有什么可疑之处。

裴云暎突如其来的举动,十有**是看见了旁人。他把陆曈拽到身前的刹那,陆曈并未忽略裴云暎眼底的冷意。

“一个你不想见到的人。”裴云暎不以为意地笑笑。

没有回答陆曈的问题。

陆曈抿了抿唇,不太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不虞,裴云暎后退一步,低头看着她,突然道:“陆大夫。”

“怎么?”

“戚家在查你。”

陆曈神色一动,盯着他没说话。

“只查到陆柔,还没到你的地步。”他语气很淡,像是不经意的提醒,“但长此以往,未必不会暴露。”

他这么一说,陆曈便明白过来。

太师府的人或许会怀疑到陆家人身上,甚至会怀疑到那个多年音讯全无的“陆敏”身上,但暂时不会怀疑到她陆曈身上。

只因名义上,陆曈只是个外地来的平人医女,仁心医馆的坐馆大夫,和常武县陆家没有半分关系。

但若她要报仇,一旦接近戚玉台,身份迟早会暴露。

裴云暎这是在提醒她。

“我知道了。”陆曈道,“戚家还有什么动作?”

裴云暎挑了挑眉,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神色坦坦荡荡,终于啼笑皆非地开口:“你现在是在我面前装也不装,破罐破摔了是吗?”

这样明目张胆地问他要情报,丝毫不遮掩。

“裴大人不是说过,我们是一伙的么?”

“现在不是了。”

陆曈心中轻嘲。

不知道她身份时,负伤强买强卖地留在医馆,一口一个“一伙的”,如今知道她为复仇而来,便一副恨不得立刻划清干系以免惹祸上身的模样。

贵戚权门之子,惯会权衡利弊。

正心中腹诽着,耳边远远传来熟悉的人声:“姑娘!姑娘!”

陆曈回头去看,就见人群另一头,银筝正站在戏棚前的人群中朝她用力挥手。见她看来,便露出一个笑,提着裙裾拼命从人流中朝她走来。

这里离戏棚已经很近了。想来银筝他们发现与她走散了,特意来戏棚这里等着她的。

“你朋友来了。”裴云暎也瞧见了银筝。

陆曈转身看向他,他该走了。

他目光在陆曈手中那盏蟾蜍灯上顿了一下,又移到陆曈脸上,最后道:“三月春试,祝陆大夫一切顺利。”

陆曈颔首:“承蒙吉言。”

裴云暎没说什么,直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叫住陆曈。

陆曈问:“大人还有何事?”

他沉默了一下,才淡声开口:“今后会有更多危险。”

“陆大夫,”他说,“自己小心点。”

男子的身影消失在丛丛流过的人群中,陆曈站在悬挂的灯群里,直到耳边有声音响起,“姑娘,可算找到你了!”

银筝总算越过重重人群挤到了陆曈身边,拍着胸口感叹,“阿城买完圆子,回头说你不见了,吓了我一跳。杜掌柜说你会在戏棚这边等着我还不信,还好他没说错。”言罢又诧异地盯着陆曈手里的蟾蜍灯,“这灯哪来的?姑娘你都没带银子……”

“别人送的。”陆曈低头,摸了摸蟾蜍的脑袋,绿蟾蜍嘴巴张大得夸张,看起来滑稽得有些可笑。

“噢。”银筝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又往四周张望了一下。

“怎么了?”

“多半是我看花眼了,”银筝不好意思地笑笑,“方才人多,我没看太清楚,只见姑娘身边站着了个人,还以为是裴大人呢!”

……

“我刚刚……好像瞧见了裴世子。”

华盖马车驶过熙攘人群,有人放下手中车帘,轻声开口。

“裴大人?”婢女将温热得暖炉递给身边人,轻声道:“小姐可瞧清楚了?”

马车中坐着的女子微微摇了摇头,玉色翠叶云纹绣裙上,绣了极美的鸾鸟刺绣。马车里灯笼光落在她脸上,衬得雪白的脸越发娇媚,如所有盛京的高门贵女一般,典雅而娇艳。

这是当今太师府上千金戚华楹。

当今太师戚清府上一妻一妾,膝下一儿一女皆由第二任妻子所出。第二任妻子过世后,戚清并未再续弦。嫡长子戚玉台如今在户部挂了个闲职,小女儿戚华楹今年才十七岁。

因戚清算是老来得女,又怜惜小女儿幼年失母,因此待戚华楹格外宠溺。盛京世宦家族常说,戚太师自己节俭勤勉,但对女儿尤其大方。戚华楹素日所用器服,穷极绮丽,公主不能比之。

譬如此刻,戚华楹想要独自乘车前来灯夕逛逛,戚太师表面应承顺着女儿心意,暗地里却命数十暗卫跟从马车周围,以免意外发生。

戚华楹握紧手中暖炉,一双美眸盈满心事。

方才马车经过灯棚,她好奇掀开车帘来看,在那里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似乎是裴云暎,他走在一个陌生女子身侧,正低头与对方说着什么。

那一瞬间,戚华楹的呼吸险些停止,一阵喜悦袭上心头,可再看去时,远处只有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花灯,再无刚刚人影。

是……看错了?

戚华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失落迅速代替喜悦,又有更深的疑惑从心中传来,若真是他,那他身边的女子又是谁?

婢女似乎瞧出了她心思,抿唇一笑:“裴大人每日那么忙,大少爷送去那么多帖子也没见他接,怎会有时间来逛灯夕呢?应当是小姐看岔了吧。”

闻言,戚华楹握着暖炉的手紧了紧,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是啊。”

自打在宝香楼遇刺,得昭宁公世子搭救后,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戚家都应对裴云暎表示感谢。哥哥在户部任职,也有意与裴家走近,可是帖子下了许多次,这位殿前司指挥使愣是找不出一点闲时,一次也没来过太师府。

戚华楹心头有些发涩。

“小姐何故叹气,大少爷不是说了,殿前司公务本就冗杂,要实在是想见,只要小姐同老爷说一说……”

“住口!”

戚华楹猛地打断婢女的话,身侧人立刻噤声。

“这话也是你能说的!”戚华楹厉声斥责婢子,有些羞恼地别过头去,脸却渐渐红了。

她十七岁了,早到了该择婿的年纪,父亲不是没同她说起过她的亲事,但每次都被她打断。实在是因为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一个都入不了她的眼。

除了……除了那个人。

戚华楹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马车里一片寂静,婢女垂首坐在一边,没敢说话。

戚华楹咬了咬唇。

或许,正如丫鬟所说,她应该主动找父亲谈一谈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