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江到戈壁 第28章 姐妹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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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云密布，空气湿闷地能拧出水来。

仝兰芝赶紧带领在室外做游戏的小朋友往室内走：“小朋友！跟紧了，走快点，雷公公要发怒了。”

传达室的老同志在教室外轻松地敲了丫丫班的门，告诉仝兰芝：接到电话，说小芳有些发烧。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仝兰芝匆匆地提着手提包走出校园。她赶到团托儿所，见到小脸烧到通红的小芳，她心疼地抱起芳芳冲到马路边拦黄包车。接连拦了几辆上面都坐满了人。仝兰芝心急如焚，雨已经哗啦啦地落起来了。仝兰芝抱着孩子在雨中焦急地张望着。

“吱……”一辆军用卡车在仝兰芝身边停了下来，司机向站在路边的仝兰芝大声喊道：“嫂子！你到哪里去？”

司机边说边下车绕了过来，仝兰芝一眼认出了孔华生，不容分说抱着孩子坐到副驾驶位置，急切地朝小孔说：“快送我去鼓楼医院，小芳发烧了 。”

孔华生加大油门儿，一溜烟就到了鼓楼医院。孔华生打着伞，仝兰芝抱着孩子下了车，可没走几步小芳两眼发直脸色苍白浑身抽动起来，仝兰芝见状直接吓得瘫坐在地上。孔华生扔掉手里的雨伞，抱过小芳冲进医院里。

“医生！医生！” 孔华生大声嘶喊着。

一名医生快步跑出来，急速地说：“快随我来。”

孔华生抱着芳芳随医生冲入诊室，那个医生接过孩子，放在诊疗床上。立刻徒手掐住小芳的人中穴，指挥护士：“快！用鲁米那。”

医生扭头安慰孔华生：“不要太紧张，孩子是高烧引起了抽搐，马上会好转的。”

小芳经过救治停止了抽搐，眼睛正常转动起来，哭喊着：“妈妈！妈妈。”

医生拿起听诊器，在小芳的胸前听了一会儿，随后开了一张检查单子交给孔华生，嘱咐马上带孩子到二楼做化验。

孔华生拿着检查单，抱起小芳走出检查室。这时，仝兰芝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跟在孔华生身后到了二楼化验室。工作人员接过检查单又递了出来，说：“到一楼缴费后再来。”

孔华生满身上下掏了几遍，衣袋里都是空的。仝兰芝慌乱地找包，这才发现手提包不见了，不知掉到了哪里。孔华生把孩子交给仝兰芝，说：“嫂子，你等着，我去想办法。”

孔华生来到一楼找到刚才的那个医生，恳切地说：“医生，刚才孩子把我们吓坏了，提包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你看能不能先看病，我这就回去取钱？”

医生微笑着说：“单子给我，随我来。”

医生手持化验单到收费窗口付了费，又把单子递给孔华生，说：”快去检查吧，检查好了还到我这里来。”

孔华生拿过单子飞快地上了楼，小芳迷迷糊糊地在仝兰芝怀里睡着，针扎下去都没有睁眼。

很快报告单就出来了，仝兰芝抱着孩子与孔华生来到诊室，仝兰芝仍惊魂未定流着泪。医生拿过报告单看了一下，说：“孩子的血象不高，我给孩子开些药服上几天就会好的。”

仝兰芝抬头看着医生不放心地问：“医生，孩子不会再翻白眼儿吧？”

医生停止开药抬头盯着看仝兰芝一秒，惊喜地站起来大喊：“兰芝姐！”

仝兰芝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医生取下口罩，“兰芝姐，我是桂香。”

仝兰芝惊喜万状地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多年未见的好姐妹戏剧性地重逢在了今天，两个人忍不住腮上都挂着泪花。

仝桂香自参军后，给兰芝来过几次信，后来在仝兰芝到南京以后，两个人便失去了联系。

仝桂香比陈广良回国要晚几年，她是五八年初才回国的，转业到了南京鼓楼医院工作。从老家来信中，她只知道仝兰芝也到了南京，正苦于不知道具体的地址而无法联系呢。

重逢后彼此都有满腹的话要说，仝桂香留兰芝姐今晚不要回去了，刚好孩子身体不舒服，回去也不安心，就住到我宿舍吧。

仝桂香不解地看着眼前颧骨有些高的孔华生，说：“兰芝姐，和你一起来的这位是……”

“嗷，他是广良的战友，俺在路边拦车的时候多亏遇到了他。” 仝兰芝解释道，她又对孔华生说：“小孔，你回去吧，你到了团里给陈广良说声，今天俺不回家了。他今天在团里值夜班，你让他明天早上下班后来这里接俺们。”

孔华生松了一口气，说：“你们既然是老相识，我确实是可以走了。嫂子，有医生在身边，你大可放心了。你带的话我回去一定转告。”

仝桂香的宿舍就在医院门诊楼的后面，她取好药带着仝兰芝回到宿舍。

仝桂香倒来开水，让仝兰芝先给小芳喂药。自己拿起饭盒到食堂打来两盒饭，姐妹俩边吃着饭边打开了话匣子。

聊天中仝桂香得知兰芝姐到南京这两年过的很辛苦，特别是有了孩子以后，每天都是忙地跌跌爬爬的。

不服气地仝桂香说：“陈广良平时都不帮把手吗？”

仝兰芝说：“部队上不是忙吗？他经常随团首先下连队，哪能顾得上家呀。”

“俺理解你的难，当军嫂可不是谁都能当得了的。”仝桂香说，“陈广良就是太实在了，在朝鲜战后重建时，他在工地晕倒，正好送到俺所在的医院。你知不知道，它脑袋里还有个弹片没有取出来呢。”

仝兰芝一听桂香说丈夫头里还有弹片，一下紧张起来，忙问：“俺怎么没有听他说过呢？”

“他可能是怕你担心吧。那次他一醒过来就闹着出院，说天快冷了，要早点帮流离失所的朝鲜人民建好住处。”

“他就是这样的人，见不得人受苦。”

仝兰芝看着快速成长起来的桂香，衷心的为好友感到骄傲。

吃完饭，仝兰芝与仝桂香把小芳放在床的中间，两个人坐在床两边又畅聊起来。

仝兰芝说：“桂香，在部队这么多年都没碰到合适的？”

仝桂香说：“兰芝姐，有一个人对俺挺好的，俺也喜欢他，是个南方人。”

仝兰芝极感兴趣地追问：“那他现在在哪呢？”

仝桂香低下头，神情沉重地说：“他在救护伤员时牺牲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仝桂香默默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仝兰芝。仝兰芝仔细地端详着，看着照片上那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眼睛不禁湿润起来。

她们慢慢地聊起了牺牲在朝鲜的众多将士。

仝桂香低声而又坚定地说：“我要替他好好的活着，替他继续为国家出一份力。”

仝兰芝拉着桂香的手，轻轻地为桂香擦去挂在两颊的泪水，说： “我们不会忘记那些为祖国牺牲的英雄们，他们永远活在我们心里。我们要更加努力的工作学习，生活还要继续，他若有灵，肯定也希望你能幸福的生活着，以后有了合适的还是要成个家的。”

“兰芝姐，你和广良哥怎么样？” 桂香转移了话题。

仝兰芝若有所思地说：“当初就是冲着他的善良正直，，才不顾一切执意嫁给了他。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以后，俺发现他很犟，总爱替别人出头。”

“兰芝姐，你不就喜欢她这种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嘛？浑身都是正能量。这样的人虽会吃眼前亏，但福报在后面呢。这样的人，人缘好。”

“桂香！真让你说到点子上了呢。他就是人缘好。让广良在他们团里给你物色个伴吧？”

“俺不要，俺要学你，自由恋爱。”

“咯咯咯……”一阵笑声划破夜空。

不觉间，黑夜过去，朝霞满天。

小芳服下药后，一晚上睡得很安静。桂香打来了早饭。

上班的时间到了，仍不见陈广良来接孩子，仝桂香只好先上班去了。

仝兰芝生怕迟到，她抱着孩子在医院门口转来转去，焦急地等着陈广良。

陈广良终于满头大汗地跑来，仝兰芝急忙把孩子交给丈夫，详细的说了药的服用方法，并吩咐丈夫“实在不行就找宋婶帮忙。” 她向陈广良要了几块钱急匆匆地上班去了。

仝桂香到班上签到后，因不放心兰芝娘俩也来到医院大门口，正好就碰到了抱着孩子的陈广良。上来一顿批评：“你知道昨天孩子发烧抽风，把兰芝姐都吓成什么样了吗？还好有你战友帮忙，别光忙着工作。”

陈广良连连赔不是，说：“早上送到托儿所还好好的，昨天俺就听说了，在团里值班出不来，多亏你了，桂香！”

从此，仝桂香只要有空就会来六条巷三号院。仝桂香只要一来，两个好姐妹就会坐在屋里叽叽喳喳像有说不完的话，爽朗地笑声时常从屋里飘出来。这时，陈广良会抱着小芳悄悄滴走开，给她们姐俩让出可以肆意说笑的空间。

有一次，陈广良突然问桂香：“桂香，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把自己嫁出去呀？”

仝桂香也开玩笑地说：“就是的，广良哥，俺也正愁呢。”

“出来以后见的多了，眼光高了吧？”

“广良哥，俺眼光不高，俺只是不想要分配的，俺也想像你和兰芝姐一样找个心动的。”

仝兰芝插进来说：“说你的事儿呢，你又扯上俺了。”

仝桂香又“咯咯”地笑起来说：“兰芝姐，俺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