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江到戈壁 第51章 二妹家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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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突然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陈广良快起来，今天有马车到火车站办事儿，饶子队长让你跟车一起去看看病。”

陈广良听出是尤家娃的声音，迅速起身穿好衣服，并拜托刘一德向饶子队长再请几天假，他想顺便去看看二妹。

夜幕下，两匹枣红马迈着碎步拉着马车奔驰在戈壁滩上。

车轮不时碾过碎石块，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越往北走路面坡度越大，一步一上坡，马儿小跑了一会儿慢下来，车把两边缰绳绷得紧紧的，马儿奋力蹬蹄前行着。

大约一个多时辰以后，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鱼肚白，慢慢的云彩四周镶上了一道金边，万道霞光透过云层撒向大地。

陈广良痴痴地看着朝阳慢慢升起的美景，阵阵凉风吹拂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

陈广良看着东方那一轮红日，不由的深深地思念起了那远在天边的故乡。想念故乡的爹娘，挂念妻儿，也不知道他们最近可好？虽然信里总是都说好。

马车一直在爬坡，地势越来越高，向南俯瞰，整个火箭公社尽收眼底。

那沿着新修的兰新公路一字排开的村落，宛如一条绿丝带飘落在火焰山脚下。

到达火车站以后，陈光良先去铁路卫生院做了个检查，艾克斯光透视发现他头部有一小块儿疑似金属物，他把透视单朝一袋儿里一揣，来到供销社门市部。

陈秀菊正在给一位顾客扯一块花布， 陈广良凑上前轻声的叫一声：“二妹！”

陈秀菊正扯着布匹的双手，突然停下来。她抬头看到大哥就站在自己面前，又惊又喜。

“大哥，你终于来看俺了。” 陈秀菊说着走到一个微胖的维吾尔族营业员跟前说：“玛依拉大姐，我家大哥来了，我先把他领回家，请会儿假。”

玛依拉大姐看了看陈广良，又看看陈秀菊，说：“你哥和你很像，一看就是一家人。你去吧，这儿有我呢。”

陈秀菊领着陈广良离开门市部，向西进入一个小巷。

陈秀菊边走边说：“早就收到家里来信，说你也来新疆支边了，一直想去找你，可我这天天在商业局上班儿脱不开身，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你怎么到现在才来找我，担心死我了。”

陈广良说：“你过的还好吗？”

陈秀菊说：“他和我都是五八年的支边青年，同在一个农村参加生产劳动，后来又一起又被选到供销社，对我挺好的。”

陈广良说：“只要他对你好，家里就放心了。”

一排回门儿朝南，也是用土块垒起的平房。一家两间屋，每家门前都用黑色的废弃的枕木围了一个小院儿，墙角堆了一大堆煤块。一些碎砖头紧挨着门口，搭了一个简易的小棚做厨房。

一进门儿那间屋里一张大土炕，，一个枕木打制的小方桌，一个储水的大水缸。

里间是陈秀菊和丈夫的卧室，朝北的窗户底下一张不太大的炕，靠西墙有一张用砖头当腿，放三块枕木即是桌子。上面放了两个竹壳的暖瓶和杂物。朝南的窗户下有一个缝纫机，撂了几件补了一半的裤子。

陈秀菊把大哥领进屋，端来一杯开水。她到院子门口朝一群玩耍的孩子大喊：“小强！快回来。”

一个扑扇着大眼睛，方脸盘的男孩儿随陈秀菊进来，陈秀菊指着大哥对小强说：“叫大舅。”

“大舅！”小强怯生生地看着陈广良叫道。

陈广良摸着小强的头说：“长得虎头虎脑的好结实。”

陈秀菊说：“大哥，你先在家里坐，我还要上会班儿，也快下班了，小强他奶奶一会儿该回来做饭了。”陈秀菊急急忙忙走了。

陈广良看着二妹的家，条件比起他在农村的家要好点。

陈广良看水缸里的水不多了，提起水桶，到门外不远处自来水点连提了好几桶水倒在缸里。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脸上长满了横纹，一手抱着两岁大的孩子，一手挎着菜篮子进来了。

他看到正在往水缸里倒水的陌生男子，疑惑地问：“你是谁呀？给俺家提水？”

小强跑到那妇人跟前说：“奶奶，他是我大舅。”

小强奶奶立刻面露着假笑说：“原来是他大舅啊，你啥时候来的？”

陈广良见是二妹的婆婆，礼貌的说：“大娘？俺来几个月了。”

小强奶奶说：“听小强妈妈说起过你，你也支边来啦？你那里发的口粮够吃吗？”

陈广良说：“我来好几个月了，口粮小队按时定量发放，够呢。二妹两个人上班忙，你老带孩子辛苦了。”

小强奶奶说：“这点事累不着俺，就是口粮紧，俺没有口粮，月月粮食都紧巴巴的。他大舅，你要住几天呐？”

陈广良听出了玄外音，回道：“俺下午就回了，生产队忙呢，马上要秋收了。”

小强奶奶对怀里的孩子说：“小海！叫声大舅。“

小海叫一声大舅就跑出去了。

老太太不忘跟在后面喊：“别跑远了。”

“他大舅，你不知道，小强妈妈可能招人来家里了。那些和她一起支边来的老乡，只要来火车站，她都要把她们领来家里来吃饭。”

陈广良说：“出门在外，朋友多了是好事呢。”

小强奶奶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什么，拿起菜篮子到外面自来水上洗菜去了。

小强跑过来拽着大舅的手说：“大舅，我饿了。”

陈广良说：“你奶奶准备做饭了，马上就能吃饭了。”

小强指着挂在半空的一个竹篮子说：“那里有馍馍。”

陈广良从竹篮子里取一个馍馍给小强，小强开心的拿着馍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孩子的哭声。

陈广良刚要出去看看，小强奶奶手里拿着那个被小强吃了一半的馍馍进来了，小强跟在后面哭着说：“给我，把馍馍给我。”

陈广良牵着哭闹的小强，说：“他大娘，你这是干什么？”

小强奶奶没好气的说：“他大舅，你不知道，这几个馍馍是留在晚上吃的，现在吃了，晚上吃啥？”

正在这时，陈秀菊和丈夫吉本敬下班回来，小强跑上前哭着说：“妈妈，妈妈，奶奶不给我馍馍吃。”

陈秀菊瞪了一眼丈夫，又瞪了一眼婆婆，叫上大哥领着小强进了屋。

“妈，不是给你说过吗，吃的上面不要克扣孩子，孩子在长身体，现在不是前几年，不缺吃的，你以后别这样。”吉本敬无奈的与母亲沟通着。

小强奶奶嚷嚷道：“口粮不计划着吃能行吗 ？这家里见天的要来人。”

吉本敬急忙说：“妈，你小声点儿，今年来的是孩子大舅。”

“吉本敬，你进来。”陈秀菊大声喊道 。

“来了，掌柜的。”吉本敬高声地应着。

吉本敬满面笑容地进来叫了声：“大哥！”接着说：“大哥，你别介意，老人家节俭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陈广良见妹夫长得还算精神，长脸，中等高的个子，两个眼睛很有神。

“吉本敬，我离开家七、八年才见到娘都人，去，挖几碗白面给他奶奶，中午擀面条吃。”陈秀菊冲丈夫喊道。

吉本敬和颜悦色地说道：“好嘞！掌柜的别生气，一生气就像老虎了。”

吉本敬拿起一个面盆儿，从面袋里取出几碗白面，交给小强奶奶，去劈柴生火了。

陈秀菊与大哥坐在屋里聊着分别后的话题。

当陈秀菊得知大哥在参加生产劳动，晕倒的事时，认真得说：“大哥！你以后脾气要改一改，你和嫂子在南京多好呀！为一点小事，毁了自己前程。如今跑到这里吃苦，你们三个大男人在一起，能做什么好吃的？快写信让嫂子来吧。我也给家里去信，让爹和娘催一催嫂子快来，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上好有个照应。”

陈广良低着头说：“火箭公社生活条件虽说比你们来的那时好多了，但和老家还是不能比，怕她们娘几个来了不习惯。”

陈秀菊说：“不习惯怎么办？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撂在新疆吧。是不是嫂子她不愿来？”

陈广良解释说：“我来时，她本来也要和我一起来的，镇上没同意。”

吃过午饭，陈广良坚持要回去，陈秀菊也不想总和婆婆生气。他偷偷地给大哥塞了十块钱，嘱咐说：“生产队到年底才结算呢，留着买手头用的东西，”

陈广良对二妹说：“听小强奶奶说家里口粮不够，下次再来时给你带点来。”

陈秀菊忙摆手说：“够呢，别听他瞎说，他奶奶就那小气胎子，为她这个毛病没少跟她吵架，还好吉本敬他听我的，不敢惹我生气。

临别时，陈秀菊又嘱咐大哥：“等嫂子来了有什么困难，过来找我。”